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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太子为奴 by诸葛喧之(架空古代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强取豪夺 强强)-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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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越一僵,愣愣看着叶筠,喉结滚动,却又说不出话来。
  叶筠还在对他说着什么,可是他好像听不清楚了,只有那句“平西爵估计是撑不过这几天了”像秃鹰一样在耳边不断盘旋着,羽翼投下巨大的,死气沉沉的阴影。
  
  院落里的梨花像是在太阳下融化的新雪,落下枝头,飘在湖面上,泛起粼粼白光,刺得人眼角生疼。
  
  “啪啪啪。”
  平西爵府大门上的铜环被急促地叩响。
  杏眼哭得红肿的翠娘蔫蔫地把门打开一条缝,连来人都没有看清楚,就嘶哑麻木地说了一句:“平西爵府谢绝会客,您请回罢。”
  
  苏越摘下了斗篷的帽兜,一把拉住即将转身离去的女子,说道:“翠娘,是我。”
  
  翠娘慢慢抬起头,透过红肿的眼睛望着苏越,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波动:“是你?”
  
  平西爵府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翠娘领着苏越往易洛迦的卧房走去,一路上苏越见到很多生面孔,他们的衣服上都绣有繁复的图腾,显然都是王宫里派遣来的佣人。
  “你去看他,其实也没用的大人一直都是半昏半醒的,恐怕也跟你说不了几句话”翠娘一边说着,一边把苏越引到易洛迦房前,轻轻推开了门,“你有什么要讲的,就对他讲罢我先退下了”
  
  苏越走了进去,屋子里点着几盏灯,光线掌控得很柔和,角落里一只青铜莲花小熏炉正飘着朦胧别致的香味,苏越的王兄小时候体弱多病,商国的王宫里也常焚熏香,苏越闻得出来,这是一种用以麻痹痛觉的名贵香料。
  
  这香料附带的伤害很大,虽然能宁神止痛,但如果过度熏用,会破坏身体的正常知觉,轻则导致数日内四肢乏力,重则瘫痪残废。
  
  所以不到迫不得已,一般人是不会点燃这种香料的。
  
  苏越朝那张黄花梨镂雕的床边走去,那里铺着厚厚的锦被,被面上又另外盖着一层红色的火狐绒织毯。由于盖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被子下静躺着的易洛迦倒是不容易看见,直到苏越在榻边站定,才看见他俊秀英挺的脸庞。
  只是不再如往日戏谑,玩世不恭,做什么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懒散模样,终日淡淡然的,波澜不惊。
  
  那双逆光水晶般剔透明亮的眼睛此刻正倦然合着,抿着的嘴角倒还剩了三分生动,只不过苍白得厉害。
  
  苏越在他榻边坐下,愣愣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庞,把每一个细节都看过来,包括发丝上一点干涸的血迹,那些下人做事就是不踏实,把血留在了他金色的头发上都没有发现。
  
  他有些疑惑地望着易洛迦,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这样出神地看着。
  
  真奇怪了,明明几天前还在梨园门口笑得春风得意,眼下就像具尸体似的躺在这里,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易洛迦,你是不是在耍我?”
  苏越困惑地问他,然后伸出手,试探着捏了捏易洛迦的脸庞。
  冰冰冷的。
  但还是柔软的,触感细腻得像水。
  
  “易洛迦?”
  他又小心翼翼地叫他的名字,然后耐心地等着他回应。
  等了好久,那人还是平静地躺在被褥中,没有动静。
  
  苏越回过头去,下意识地看了看门口,易洛迦在他心里是很强势的,总是能出人意料的,所以他理所当然地以为易洛迦会出现在他后面,倚在门栏边,得意地微笑,活脱像只得道成仙的狐狸。
  或许还会走过来,拿手指不轻不重地戳一下他的额头,笑道:“傻瓜,这点小伎俩都识不破,真没意思。”
  
  可是门口只有模模糊糊的光线,透过白色的窗纸洒进来,近乎虚幻的色彩。
  
  苏越看着那并不算灿烂的阳光,和阳光下面辗转沉浮的细小尘埃,看了很久。
  他还是觉得易洛迦肯定会推门走进来的,会企图吓他一跳,然后抓住把柄不放,一连讥讽他好几个月。
  他才没那么傻呢,不会让这混蛋贵族得逞的。
  
  所以他瞪大眼睛望着门口。等那个金头发的男人出现。他连眼睛都不敢眨,只怕一眨就错过了。
  这样僵持着是很难受的,眼睛不自觉地就有些发酸。
  
  “苏越”
  
  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苏越”
  
  他仿佛被雷电触中一般,猛然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转过了头去,黑色的眸子睁得大大的,脸色灰白地望着床上那个气若游丝的男人。
  
  淡金色的纤长睫毛蝴蝶般轻颤着,易洛迦费力地舒开眼睛,睫羽下是一丝清亮剔透的淡蓝。
  “苏越”
  由于失血过多而苍白枯槁的嘴唇轻启,漏出的却是他的名字。
  
  苏越着了魔般望着那丝寂冷的蓝色,随着易洛迦抬手的动作向他靠过去。
  
  “”易洛迦颤抖着伸出冰冷狭长的手指,消瘦的骨骼,淡白的皮肤,然后指尖轻轻碰上苏越的额头。
  
  “平西爵”
  
  听到苏越嘴里念出这三个字,卧在床上的虚弱男人温和而疲倦地微笑了一下,用他凉凉的指腹摩挲着苏越光洁的额头,最后栖息在那道结了痂的伤疤上。
  那是数日前他用酒杯砸的,现在他反复轻轻摩挲着,眼底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怜意。
  
  “还疼吗?”
  
  这沙哑疲惫的声音很轻,却狠狠抽在苏越脊椎上,他猛地向后缩了一下,怔怔看着易洛迦的脸庞。
  额上的伤早已不疼了。
  可是胸口的绞裂感这又是什么呢?
  
  易洛迦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看着苏越退缩的模样,过了一会儿,那张俊朗的面庞上流露出温柔却无奈的神情,深邃的水色眼眸朦朦胧胧映出苏越的脸,半晌,他缓缓垂下了手,放在细软的火红绒毯上。
  
  “算了我倦了”易洛迦轻声说,“你出去罢”
  
  苏越坐着没动。
  
  易洛迦微皱眉头,合上眼睛:“出去。”
  
  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胸口的剑伤随着每次呼吸都在缩裂,明明是那么严重的伤口,却因为熏香的原因,痛觉渐渐麻木。
  有时候,只要不去正视疮口,选择退缩,那些痛苦就不会显得那样狰狞可怕了。
  就像被熏香麻痹的剑伤一样。
  
  只是死在麻药中的人,常常会觉得迷惑,为什么这点疼痛就会让自己送命呢?
  可他们却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痛得这么厉害了,从来不知道伤口已经腐烂得这么深。
  到死都还在蒙骗着自己的真心。
  
  过了很久,终于听到了关门声,易洛迦睁开眼睛,屋子里烟气朦胧,他空荡荡地望着幔帐如烟的床顶,漂亮的瞳仁里没有半点神采。
  
  他不会去强求什么东西,也不需要别人的怜悯,既然那个人,他喜欢的是别的男人,他可以为了那个男人赴汤蹈火生死不顾,可以为了那个男人违背自己的意志,把自己推进火坑。
  那他还在坚持什么呢?
  
  他当然知道聪明的人应该学会抽身而退,就跟赌场上应该见好就收一样。
  否则迟早会输得血本无归。
  
  易洛迦把手摁到缠满绷带的胸口,那里心脏正在怦怦跳着,可是他知道,这次受的伤太深了,那个人的剑直直地就刺进了心窝里,他不可能捡回性命,他的心跳迟早会停,就在这几日里。
  
  他明白这场赌局自己不可能再退出,因为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血本无归了。
  
  只是
  林瑞哲应该已经和苏越在一起了吧?
  想到这里,易洛迦笑了一下,他救了他的命,以林瑞哲那种有仇必报,有恩必换的性格,应该是不再会忌恨苏越了。
  
  到头来他成了个局外人。
  易洛迦觉得可笑,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月老了?这么无私,这么淡然,把到手的猎物送到别人的手里。
  
  真不甘心
  他轻轻咳嗽了几声,嘴角淌出甜腥的液体。
  
  他拿手指蘸了一点,凑到眼皮底下。
  那是鲜艳的红色,热烈至极。




30

30、断指,往事 。。。 
 
 
  “他怎么样?”苏越出来之后,在大堂里等着他的叶筠问道,“还好吗?”
  苏越摇了摇头。
  翠娘给他们沏了壶茶,说:“刺伤大人的那把剑上淬了毒,伤口一时半会儿根本愈合不了,就连太医也无计可施。”
  
  苏越垂着头没说话,心里全是数天前林瑞哲在半月岛上寒碜的眼神和咬牙切齿的恨。
  那时候林瑞哲对着大陆步兵团的尸首森森然说:“我绝对不会放过易洛迦。”
  
  他以为林瑞哲是正人君子,就算要复仇,也会堂堂正正,刀剑相搏。却不想那人竟会阴险到用淬毒刀刃刺杀易洛迦。
  人的心事,真是一汪永远也看不透的潭水。
  
  跟叶筠回府之后,苏越做什么都是心不在焉的,常常对着空荡荡的庭院发呆。叶筠每日朝会回来,便主动将易洛迦的情况说与他听,一连几日听到的病情都是不容乐观的,苏越不免有些郁卒,胸口好像卡着块垒,沉都沉不下去。
  
  他甚至有些害怕叶筠有一天会带回来平西爵谢世的消息。
  
  苏越觉得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去争取些什么,而不再是那么傻坐着,僵硬地守在阳光下,等着最后一纸宣判。
  可是他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他好像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
  什么都做不了。
  
  “平西爵中的毒很难拔掉,而且他的身体就像一个千疮百孔的罐子,再多的药罐进去都会漏出来。”叶筠说,“他府上的刘管家今天去了趟百里街棺材铺,估计是开始料理后事了。”
  
  “料理后事?”苏越僵硬地看着叶筠,艰难地重复。
  
  叶筠点了点头,手托着腮:“真是的他一把火要了整个大陆步兵团的性命,没想到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苏越望着叶筠:“那个毒果真解不掉么?”
  
  “解不掉的。那毒离奇得很,不像是易北人下毒的手段。”叶筠说,“如果要破解的话,估计得把下毒的刺客找出来才有用,可是就算把他找出来,按平西爵如今的状况,只怕也是撑不住了”
  
  易洛迦躺在床上,这几日咳血咳得厉害,喉咙里尽是一股腥甜味。侧着睡呼吸都不顺畅,只能平躺着,拿枕头垫高自己的后背。
  弥留之际,总会模模糊糊做一些梦,那些梦燃烧出细雪般轻盈易碎的颜色,悄无声息地落在记忆的瓦缝上,落在他浅金色的睫毛上。
  
  “易北这两年不太平啊。”记忆里说话的人是他的父亲,但是岁月已经将他的五官漂洗成烟沙般朦胧的颜色,易洛迦记不清他究竟长什么模样了,只有一个消瘦高挺的影子,在阳光下如同神祉。
  
  “王上器重大司辰,已经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了。易北新法在整个疆域内颁布实施,那些下等臣民一个一个还都开始目中无人,再这样下去,我们这帮旧贵族,只怕是要”叔父的声音轻了下去,悄悄地把手架在脖子上,做了个砍头的姿势。
  
  父亲笑了一下,浅蓝色的狭长眼睛却危险地眯了起来:“你多虑了。新政再怎么嚣张跋扈,要威胁到旧贵族的势力,最起码也得再有个百年,而那时候,你我都已经不在世上了。”
  
  “我真想不明白。”叔父叹了口气,“万民为公,人皆相等。这种惑众妖言王上为什么会深信不疑。”
  
  父亲只是微笑,脸上的表情很淡然:“王上怎么样想,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两位公子。”
  
  叔父一愣,随即压低声音:“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这种王,就让他尽快死好了。”父亲说的很残酷,“他死了之后,新政要不要继续,该怎么继续,都是由太子决定的。”
  
  “可是两位公子不相伯仲,大公子与你交情斐浅,如果是他当上太子,往后你只要稍加左右,就可以使新政只剩下一具空壳。但如果当上太子的是二公子”
  
  父亲轻轻晃了晃杯子里琥珀色的酒液,温和地笑了起来:“不,没有二公子,能走到王座上的只有易涛。”
  
  叔父一惊:“你你的意思是?”
  
  父亲却不说话了,眼睛望向窗外静静飘落的大雪,脸上的神情万分平静,他端着酒杯立在窗边的样子很美很美,细长的双腿,紧实的腰身,宽阔平直的肩膀,身上是洗烫合法的军服,浅金色的头发梳理得中规中矩,一丝不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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