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颂同人)敝姓谭,祖宗原姓明-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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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一点点失眠的头重脚轻,汪曼春踏进了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进门便是一座十一米高的巨大雕像,名字叫《家破人亡》,铭文四行:
被杀害的儿子永不再生
被活埋的丈夫永不再生
悲苦留给了被恶魔□□了的妻
苍天啊……
寥寥数语,奠定这一趟旅程黑色的基调。
不到百米的雕塑广场,光天化日下妇女在哀哭,衣衫不整的身上还留着日本军帽的投影;反绑双手的俘虏跪着,倒着,有一些已身首异处;日本兵挥锹填土的坑里,被活埋的妇女与男子高高抬着他们的头颅;濒死的母亲将最后一滴奶喂进孩子嘴里,被轮。奸的少女惨然绝望地纵身跃井,皮包骨头的僧人为死者合上含冤不闭的双眼,孙子背着早已冰凉的奶奶凄惶逃窜,却终究逃不过头顶亮起的刃光……
她曾经相信,在那弱肉强食的乱世之中,她面对的都是不问前程的亡命之徒,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成王败寇没有什么公理可言;然而走过人间炼狱一般的照片墙,她还是不得不承认,那一座吞噬了多少同胞的修罗场,她汪曼春亲手添过砖加过瓦,以向恶魔效忠的方式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没有走完这一段照片墙,许多人就已经落泪,包括坐在轮椅上的晴山健次,推着轮椅的晴山俊一,而晴山璃子早已双眼通红。只有汪曼春没有哭,她的眼里没有泪水,她的心里全是恐惧。
可再害怕,她还是攥着门票,一步步踏向纪念馆里更深的地方。
她走过黑色的大理石墙,上面以11种文字反复书写着同一句话,“遇难者 300000”“遭難者 300000”“Vittime trecento mila”“Victimas trescientos miles”……
她仰望灰色的十字架,十字架下埋着骸骨,十字架上铭刻着这座城市最不堪回首的六个星期,“1937。12。13——1938。1”。
她站在一百五十米长的名单墙前,墙上一万零五百零五个名字,代表一万零五百零五个冤魂,许多没有名字的某氏,无声无息地死去,许多庞大的家族,一夜间灰飞烟灭,墙上有无数某某的弟弟,某某的女儿,某某的妻子,某某的父亲,他们被□□,被活埋,被虐杀,生不留年貌姓名,死不知葬在何处,一家人的亡灵只在哭墙上重逢。三十万遇难者,一万个名字,二十年来墙一直在增长,却永远写不尽南京城那个冬天惨烈的真相。
汪曼春缓缓伸出手去,终究不敢触摸那些冰冷的石墙。远处的晴山健次已经挣扎着从轮椅上站起,拖着僵直双腿向哭墙走去,每一步都在颤抖,每一步都是赎罪,萧瑟风中,老人慢慢地跪下来,双膝压在冰冷地面,肩颈佝偻,垂首悲泣,而他身后的晴山俊一,晴山璃子,乃至同行的日本保姆和日本护士,都跟着他一起跪了下去。
汪曼春一个人站在角落,她觉得压抑,窒息,抬头望天,如丝的细雨落在脸上,都像当年从自己指尖淌下的血滴。
“家父体力不支,后面的陈列,我们就不去了。”晴山俊一征求她的意见,“樊小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在祭灵泉那儿休息一下?”
“不,谢谢。我想再看看。”
走向遗骨坑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晴山俊一。他站在祭灵泉边远远地目送自己,带着一点不安和顾虑。她知道自己脸色很差,可去往遗骨坑的人谁不是满面怆然。四十平方米的坑穴白骨密布,堆叠着,扭曲着,散落着,带着刺刀和铁钉的痕迹,黑洞洞的眼眶望着天空,那是含冤而死的人们无声无息,却永世不灭的呐喊。
抓着护栏的手格格发抖,她有种抑制不住想要跳下去的冲动。这斗室埋着二百零八具尸骸,这馆下葬着一座万人巨坑,这城市聚集了太多不能瞑目的亡魂,她仿佛能听见自己一次枪决十几名犯人的枪声。那时明楼突然出现,她尴尬而慌乱,怕他看到自己如此残暴的一面——并非完全不知是非,不分善恶啊,可她为什么就这样一步步错下去,走得越来越远,做得越来越绝,到最后不能收手不能回头,没有人救她,没有人帮她,她背负了太多人命,她背叛了自己的国家,她是明楼的敌人,她是这个民族的罪人。
只因为她姓汪?只因为她欠汪芙蕖养育之恩?只因为她被强势的明镜拒之门外?只因为年少的明楼放弃了她没有带她私奔?!如果这些可以成为理由,她为什么无法面对这长长名单,累累白骨,无法面对下跪赎罪的晴山健次,为什么宁可满口谎言,也无法将真相告诉给那么喜欢她,那么保护她善待她的谭宗明?!
不怪别人,罪在自己。就像明楼一样,他们都不是别无选择,只是对于明楼,此身既已许国,难再许卿,而她将灵魂卖给了魔鬼,没给自己留下一丝一毫再爱的资格。他们各自选择了世间最远的两条路,再谈谁伤害谁,都不过是避重就轻的借口。
重生而为樊胜美的那一刻起,她就应该明白这道理。
举目四望,整个纪念馆宁静肃穆,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哀伤与思索。抗日战争已经结束整整七十一年,当初的罪人,愿意忏悔或不愿意忏悔的,都几无可能再来到这里,没有人能想到,这个孤身站在祭场上的年轻女子,正经历着怎样的彷徨,撕裂,痛苦和绝望。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又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她的家人,爱人,敌人统统都留在了七十六年前,带到这一世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罪孽与孤独,不敢爱,不能爱,生无可恋,死亦无惧,她的命数早该终结,罪不容诛却苟活于世,是比千刀万剐更残酷的惩处。
双腿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汪曼春慢慢跪坐在地上。
“小樊姐?”晴山璃子的声音由远及近,打破她的迷局,“哥哥说你状态不好让我来看看你,你哪里不舒服?我扶你回去。”
汪曼春屈身以手撑地,甚至都不在乎这样的姿态是不是失礼,“我想直接回上海。”
“回上海?现在吗?”晴山璃子很吃惊,按计划,他们还要在南京住一晚,以便父亲休养生息,“你看起来很糟糕,回上海太劳累了,跟我们在南京休息一晚,明天再走吧?”
“不,我要回上海。”
这座城市上空回荡着太过深重的怨气,她何止是不能呼吸,她觉得自己随时要失控发疯。
就算此生别无所图,她也不想再打扰任何人。
晴山父子对她突然要回上海的决定非常惊讶,但汪曼春脸色极差却又异常固执,两人都不便再劝,晴山俊一便叫司机开他的车,让璃子陪她先行返回上海。
对他的体贴照顾汪曼春不置可否,回上海的三个小时里全程一言不发。璃子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也不敢多话,只是一会儿问她渴不渴,饿不饿,头晕不晕,要不要下车透气。
多么热情可爱的女孩儿,她怎么能是南田洋子的孙女呢,她笑起来像小太阳一样温暖每个人的心房,她从未见过她的祖母是怎样烧杀劫掠,夺走无数人的性命。
就像这世上所有认识樊胜美的人,都不会知道居住在这个身体里的,曾是个怎样愚蠢卑鄙的灵魂。
回到欢乐颂,璃子以“这是哥哥的要求,做不到他会打我”为由,坚持把汪曼春送上楼,送进2202。那么精明干练的樊经理,竟然住得这样局促寒酸,璃子很惊讶,可善良单纯的她什么也没说。安迪加班,曲筱绡度假,关雎尔和邱莹莹都回家了,整个22楼像任何一个假期一样只有汪曼春一个人,璃子心疼地帮她烧水,泡茶,还想帮她叫晚餐外卖,汪曼春拒绝了。她把自己关进推拉门隔成的小屋,“璃子,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回去吧。”
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樊经理,璃子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的风度,礼仪,锐气乃至淡淡的疏冷,都到哪里去了?整个人好像抽走了所有元气一样倦怠而了无生趣。可是汪曼春不解释甚至不允许她靠近,她只能安静地,谨慎地,忧心地退出去。
就在她即将出门的时候,汪曼春放在玄关的手袋传来一阵手机震动的嗡嗡声。一路上手机震了几次,汪曼春都没有接。璃子看一眼汪曼春紧闭的房门,轻轻打开了她的手袋。
手机屏幕上有一串未接来电,以及一条刚收到的微信——
“樊胜美,你再不接电话,以后别指望我告诉你明诚的消息。”
明诚?璃子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高能预警,心理承受力差的筒子谨慎入内。
第28章 如果
助理来电的时候,谭宗明正在佘山艾美心不在焉地参加一个沙龙。
“老大,晴山俊一的妹妹找你。号码是她哥哥给的,打到我这里来了。”助理的语气十分八卦,“她想跟你说一下樊小姐的事。”
谭宗明有点意外,樊胜美有什么事需要晴山璃子来转告?她什么时候和晴山兄妹混得这么熟了?他让助理把电话转到自己私人手机,线路那头传来璃子甜美而略显拘谨的声音,“谭先生,冒昧打扰您,我现在在欢乐颂小樊姐家里,不,外面……”
晴山璃子接下来的叙述,谭宗明听得疑惑又忧心。这一家日本人当然不知道樊胜美和臭名昭著的七十六号有渊源,更不知道参观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从璃子的描述看她的反应不像生理病痛而更像是心病——他能清楚感觉到的,她一直存在的心病。谭宗明当即决定,“谢谢你璃子小姐,我现在过去,大约一小时到,如果方便请暂时不要离开。”
璃子满口答应,“谭先生放心,我不走。”
“不要惊动她,不要告诉她我打过电话。”
“好,不过谭先生……”
“什么?”
“算了,三言两语恐怕说不清楚,您先过来吧。”
谭宗明无心推测晴山璃子欲言又止的是什么,他冒着中雨从佘山一路飞车到欢乐颂,所幸之前帮安迪买房、搬家,他来过好几次,前台物业小郑不等他按铃就直接给他开了楼门,大堂一角,一个周身马卡龙色系的年轻女孩小声地叫,“谭先生……”
“璃子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小美呢?”
“小樊姐让我回家,您让我留下,我只好下来了。”璃子迈着小碎步跟上大步流星的谭宗明,“您要不要先给她打个电话再上去?……”
“打了,她不接。”
“那跟物业说一声吧……”
大概是觉得这样贸然敲门不好,可谭宗明哪里顾得上这个,汪曼春待他可不讲究什么社交礼仪,更重要的是一整天都不接电话不回短信实在反常。说话间两人上了22楼,敲门半天没有反应,一拧把手,门反锁了。
“她脸色一直不好,会不会晕倒了?”
谭宗明没有回答。他当即给物业电话,叫小郑拿2202房东留给物业的备用钥匙上来。钥匙一转他更加紧张,门居然是从外面反锁的。
“你走的时候确信她在屋里?”
“是啊!”璃子的脸色也变了,她明明看着樊胜美进小屋拉上门,自己才离开2202,然后坐电梯下楼,在大堂等谭宗明,全程没离开这座大楼一步,樊胜美会去哪里?
小郑也一口咬定,“我一直在前台坐着,樊小姐绝对没有出过楼。”
“如果你上楼她下楼,两部电梯错过了呢?”
“这么短的时间她肯定还没走出小区,我让大门警卫看一下。”
“不,先去调2202电梯间的监控录像。”谭宗明吩咐完,转头问璃子,“她今天一直和你们在一起?去纪念馆前她有没有异常?”
“没有啊……”璃子回答,“她看起来很健康,和我爸爸,我哥哥也谈得很投机啊……她还说,回来的路上要继续聊……”
一种隐隐的不好的预感,促使他转头向消防通道看去,“我怀疑她就在楼里。”
“她去其他楼层串门了?……”璃子一片懵然。
谭宗明也不知自己的直觉从何而来,这座楼总共只有24层,他打开消防通道门,沿着楼梯向上跑去。24层通往天台的通道,原本是用链条锁缠着大铁门禁止通过的,然而此刻的链条锁居然开着,上面明显有撬过的痕迹。谭宗明的心越跳越快,开门的手都变得冰凉。
“樊胜美!”他一边钻出楼顶一边四下张望,夜色渐渐笼罩城市,没有灯光的天台除了雨声和他自己的声音,一片寂静。
“樊——”他跑到天台中央,喊声戛然而止。行走江湖二十年,他依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几乎脚软。
随后跟上来的璃子更是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来。
汪曼春坐在一人半高的栏杆外面,两腿直接悬在大楼外沿,衣摆在骤起骤落的风中摇曳,透过淅淅沥沥的雨水,本就苗条的身影显得更加纤弱模糊,仿佛一眨眼就会从众人眼前消失。
“小美,你回来。”谭宗明小心地,一步一步地靠过去,在他一只手就要摸到栏杆的时候,汪曼春突然说,“别动。”
他立刻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