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囚牢之承[gl]-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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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森柏对此不以为意,咪宝退,她就进,咪宝跑,她就追,她坚持要给送小浣熊一份见面礼,这可是规矩——那些仿真老鼠乃是她长期保留在车里的古董玩具,每见一个小孩儿她就非要送人家一个。她当然也知道这玩具不讨喜,可她就是这么促狭,不把小朋友惹哭她就要哭了,至今为止,她已经推销出去小半箱老鼠,这就意味着还有大半箱在等着她赠送。咪宝家那两只猴子天不怕地不怕送给他们也没用,于是林森柏打算把他们的份也送给小浣熊。“诶!你停下来!小朋友朝我伸手呢!”林森柏边追边喊。
咪宝抱着孩子绕过几张空桌子,虽然穿着长裙,身手却敏捷得好像成龙一样,“你不追我就不跑!”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飘飞而起,这又使她变成了东方不败。
林森柏立即刹车,一手插兜,一手摇晃着老鼠,挂起满脸奸笑,摆出愿者上钩的样子,“你自己看嘛,她真的朝我伸手呢。小妹妹,别着急,一会儿它就是你的了。”咪宝对林森柏的话将信将疑,低头,只见小浣熊果然大抻着胳膊,仿佛迫不及待地要去拥抱林森柏,或者老鼠。林森柏趁机迎上前去,把老鼠塞进小浣熊手里,随口催促道:“捏捏。”
“不捏。”小浣熊奶声奶气地拒绝。林森柏奇怪地问为什么,小浣熊答:“捏了就死了。死了就不热了。”林森柏更奇怪了,哪儿有小孩子喜欢活老鼠的?这娃娃别不是有啥精神病吧?可橡皮老鼠本来就是凉津津的,她怎么还要?林森柏这头正径自琢磨着,娃娃却又将老鼠伸了回来,“还给你。”
林森柏呆呆地接过老鼠,不小心触到了娃娃油腻腻的小手,一瞬,聪明的林森柏明白了娃娃爱老鼠的原因:娃娃的棉衣是不知道在哪个农村的垃圾堆里捡来的废品,棉絮四处露头不算,棉花还潮乎乎地凝作一团。如今室外气温常常低于零下十度,夜里就更别提了。娃娃穿着这样的衣服根本不足以御寒,想必她夜里也不会睡在什么好环境中。寒冷和饥饿是所有动物的天敌,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时候人便会发展出充满野性的灵魂。老鼠再脏也有体温,猫就喜欢搂着老鼠睡觉,人当然也有这样的权利。
想到一个娃娃每天靠四处捉老鼠来取暖,林森柏便又觉得自己为富不仁了。她以为当年的端竹已经悲惨到了极点,可没想到今天居然让她见识到个突破极点的——她的恻隐之心又开始在胸中抓挠,不过也不单纯是同情小浣熊而已。当初端竹被郝君裔挖走的时候,她可别提多不服气了。但即便有这么挫败的经历,她也还是觉得养孩子挺好玩儿的。特别是当咪宝摆出妈妈的样子把一个家弄得人气满泻时,她由衷地感受到了另外一种幸福。这种幸福不关于爱情,却十分安稳温暖。不会像恋爱那样充斥着患得患失的恐惧。她想,家庭的作用大抵就在于此,并仿佛永远也不会失去。
“来,我抱抱。”林森柏拍拍手,继而张开双臂。
咪宝向后退一步,告诉她:“小鬼还没洗澡呢,等洗完再给你抱。”
林森柏小时候就总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于是也不嫌小浣熊脏,“没事,就抱一下。”
即便如此,咪宝也不会冒险让林森柏惹跳蚤,“你消停会儿吧,去给她买套新衣服还差不多。”
汪顾千里迢迢赶回来,可到了又没自己什么事儿,便只好牵着师烨裳站在一旁看热闹,“她俩有养孩子的打算么?如果养了,钱总岂不是很惨?哄完大的哄小的,这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啊。”
师烨裳点起一根雪茄,在云雾中回答道:“谁知道呢。人家就享受这个也不一定。我倒是很赞同她们养一个的。”汪顾不解地歪头,师烨裳则继续道:“咱们可以看林森柏笑话。让她一天到晚闲出个鸟儿来净跟我瞎搅和。不过林森柏还没到三十,要收养也得由咪宝出面——可咪宝要养这么小一个孩子的话,会影响工作,最好提前替她琢磨个幼儿园。”
汪顾听到这里,不由心生感慨道:“你这家伙还真是自私啊。”
师烨裳刚要反驳就有服务员跑过来通知说警察找上门了,还问这儿是不是收容了一个小乞丐。师烨裳闻言,拔腿就往大堂走,边走还边嘟囔,“该你们的时候都死哪儿去了,每次都得等剧终前一分钟出现。吃我的税金还给我找麻烦,今晚招待不死你们我在姓上加个反犬旁。。。”
汪顾跟在她身后三步的地方,接着她的话音小声自语:“就是就是,加上才名符其实嘛。”
☆、返璞归真
事实证明,师烨裳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警察和别的职业没什么区别,队伍中虽说良莠不齐,可毕竟出身群众,孬得有限,人家当真是为案子来的,师烨裳便只得履行公民义务,争取弄个年度好市民奖状回家光耀门楣。
警察见到会馆负责人,立刻阐明来意,原来,在师烨裳的授意下被群策群力暴力摧毁的乞丐团伙乃是一个有组织有案底的骗乞班子,他们的乞讨主力就是一些三到六岁的孩子,其中有拐来的,有捡来的,更多是借来的,可就是没有自己的。
早些时候农村的娃娃不值钱,他们随便就能跟乡邻“借”来孩子到城里骗乞几年,等孩子大了,不适合行乞了再给乡邻送回去,他们管这叫“代养”,可其实施行的是租赁制度。每租一年,他们就给孩子的家里送些钱。八零到零零整整二十年间,在部分贫困地区,许多人家就是靠租赁孩子买了摩托盖了瓦房。孩子俨然成为一种敛财工具,只要市场有需求,乡民就卯着劲儿生。一个孩子养三年就成,因为用米汤养到三岁,孩子就能赚钱了——三岁到六岁的娃娃还干不了家务和农活,但由于面容稚嫩,十分适合行乞,所以广大市民在大街上看见的多数是这个年龄段的小乞丐。在六岁之后,孩子虽然不再适合行乞,却已经可以参与家庭生产了,几个娃娃合力就能顶一头牛用,于是城里人严厉禁止童工的行为在乡里人眼中就是个矫情:生个娃儿不干活,那还生来干嘛?给自己请几个祖宗供着么?
进入二十一世纪后,农村的生活状况,要学新闻里说“翻天覆地”自然有些吹牛,可说“日新月异”倒还是挺靠谱的。乡民脱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轨道之后,逐渐对生孩子一事丧失了兴趣。家里就算有几个拖鼻涕的孩子,也大多宝贝得与城里人不相上下,即便某些区域还有个别穷得登峰造极的样板户肯于租赁孩子,然资源毕竟是紧缺了。骗乞团伙苦无后来人,又不能忍心把自己的孩子往大街上带,便只好朝福利院之类的孤儿集散地下功夫。
市刑侦支队其实早已盯上这伙骗乞骗养的人渣,但他们怀疑这伙人渣可能还从事着更为人渣的活动,譬如拐卖妇女儿童,贩卖人体器官,于是长久按兵不动,直到今天,师烨裳偶然发作的良心坏了他们的计划,逼得他们必须上门来讨要一份关键“证据”,也就是眼前这个吃饱喝足,正坐在咪宝怀里边打饱嗝边打瞌睡的小朋友。
咪宝守法时堪称标兵,犯法时也是个模范,领导一群二流子干革命的斗争经验使她学会了怎样与警察讨价还价,她相信只要理由恰当且不给警察添麻烦,警察便不会跟她讲原则,例如,“一个小女娃,你们这些老爷们儿带回去也不方便照顾,不如让她在这边先住一夜,你们留人监视。反正这里按月发饷,我们又快又好地奔着小康,只要还有口饭吃就不会抓她去卖的。”
警察对这事儿也是发愁,他们都熬到这会儿了,巴不得早点儿收队回家,若是真把“证据”领回局里“保管”,那决少不了一番折腾。据片警消息,这间私人会所虽然豢养着许多打手,但门面里还算太平,片警还特意嘱咐说局里不主张过多地插手这片区域的生意,因为能在这里圈地开张的,大抵有些背景,倘若放着胆子随便乱查,搞不好就踩了哪只老虎的尾巴。领头的刑侦队长走到门外向上级汇报工作。林森柏和汪顾却越过他跑去给小浣熊买衣服了。
不一会儿汇报的结果出来,果然换了片警来跟师烨裳交涉,“在这里签个字,今晚我们留俩女警看守证据,明天上午八点局里派车过来接人,没意见吧?”
师烨裳看着咪宝,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大名,“九点吧,八点早餐还没上全。各位辛苦,我总想招待得周全一些。今晚我会让厨房多备些材料,明天欢迎大家都来执行任务。”话到这儿,师烨裳将视线掉转向面前的民警。她今天一身烟紫色唐装衬着一张没有血色的白脸,反倒有了几分人面桃花的意味。“对了,我能不能了解一下,按照流程,这孩子当完证据后,会被送到哪儿去?还是向阳花儿童福利院吗?或者别的福利院?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收养这个孩子而已。”
民警接过写字板,目不斜视,像是避嫌那般刻意板着脸回答道:“咱们市里就这么一个儿童福利院。除非你们再开一个,否则肯定是往那儿送的。”小浣熊的事,到此告一段落,从这之后到春节之前,除了咪宝和林森柏时常带着何宗蘅去最棒的火锅吃晚饭之外,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
时隔四天,也就是二零零八年一月二十七日,早晨,师烨裳和郝君裔各自于餐桌前接听了林森柏的电话——“我发了个很重要的压缩包给你,一会儿记得查!”
师烨裳还以为是什么天崩地裂的事,立刻让汪顾打开电脑查收邮件。郝君裔也被林森柏的一惊一乍吓得不轻,挂断电话后便指使端竹去拆那封夜里收到的邮件,“把包解压,看看是什么。”
端竹依言行事,可压缩包一拆开,图片查看器里立刻显示出一片肉色。三位穿衣不穿衣的成年男女在屏幕下方一字排开,图片标有姓名“陈冠希”、“阿娇”、“陈文媛”。郝君裔边往嘴里塞面包,边问端竹压缩包内容,端竹不晓得该怎么解释,干脆把电脑屏幕转向郝君裔,“全是色情图片,你自己看吧。”她对娱乐八卦毫不关心,所以并不清楚这些相片所具有的历史意义。
一桩足以令人“热血沸腾”的娱乐盛事就此浮现于广大网民的视野之中。两陈一钟,三个响当当的名字一夜之间传遍大江南北——让我们重温历史,展望未来,抱着永恒不变的信念,再次对他们为娱乐事业做出的贡献表示衷心感谢!
“哟,林董真是照顾我,这等好货都让我尝鲜了。”郝君裔前一段在网监部门实习,看多了这类东西,这会儿就兴致缺缺地长吁一口气,权当自己是在林森柏的吓唬之中逢凶化吉,也算好事一桩,“你不看看?”她逐一放映图片,脸上表情十分丰富,“三个里有两个是红极一时的明星呢,昨晚上你的那些同学估计都跟林董一样,睡不着了。”
端竹至今尚未获得熟悉自己的同学机会,准确地说,她除了知道在哪儿考试,几点考试,考什么科目,需要带什么文具之外,对学校那是一无所知。郝耘摹似乎是有意地将她与校园环境隔开,连进考场都安排她走后门,并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考试结束之前,她留在桌面上的卷子会被老师悄然收走,不出一个小时,她的分数就会公布,当然,仅仅是在家里公布,一旦出了家门,没人知道华端竹是谁,她甚至被允许不用在试卷上写名字。
倘若发生在正常人身上,这种怪异的现象必定会引起怀疑,可端竹素来是刻板的教条派,大概在潜意识中一直留存着自身卑微的深刻印象,她的怀疑几乎从不用在自己身上,逻辑很简单:既然怀疑也不能改变结果,那还怀疑来干什么呢?还是把体力和脑力都留下来做些对别人有帮助的事情吧。譬如,“如果你爱看,我替你放大打印,贴在墙上慢慢看。”
郝君裔习惯性地捏起一根早餐红肠,刚要往嘴里放,哪知恰好翻到一张被后人称为“自拍经典”的图片,她一口没兜住,直接把原本含在嘴里的咖啡喷到了电脑屏幕上。端竹起身绕过桌子,到她身后给她拍背,她纵是咳得泪流满面,也还要百折不挠地叮嘱,“删、删、删删掉,我。。。咳咳咳。。。再看见这,咳、咳、这些图,我连黄瓜都吃不下了。”
“你本来就讨厌吃黄瓜,不要怨图片。”端竹抽了张纸,力道适中地捂住郝君裔的嘴,但与此同时她也不忘按下Delete键,以防败了郝君裔晨间小睡的兴子,“这一期的课业结束后咱们就该回B城了。老爷爷说你会先在市委工作一段,是真的吗?”
郝君裔终于停下咳嗽,拿擦嘴的纸擦掉自己眼角的泪,她用哭腔答道:“是啊,走党政路线的,基本都要在市委里待一段,当当秘书,再干两年行政,有了资历和履历就可以备选副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