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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太平公主同人)[太平公主]寝难安-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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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终于到来了。她藏在心底最深的恐惧,从未对人言说过的往昔,那位记忆中温良如玉的驸马,她心中珍之藏之、何日忘之的那一位……
  终于要到来了。
  

☆、皎皎明月光1

  皇后低下头,和蔼地问道:“阿月以为如何?”
  太平伏在皇后膝前,闭着眼睛,喃喃道:“一切由阿娘安排便是。”
  皇后笑着说了声好,轻轻拍拍女儿的面颊,又埋怨道:“等嫁人之后,可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整日里没个正形了。阿娘知道你心里素来有主意,但该注意的地方,还是得要注意。”
  太平笑笑,从皇后怀里直起身子来,带着几分无奈地表情说道:“前两日阿娘才嫌弃过我,说我在军中呆得久了,没有半点小女儿娇态;我今日倒是有小女儿娇态了,怎么到了阿娘这里,又成了‘整日里没个正形’?”
  皇后点点她的鼻尖,叹道:“你啊……”
  忽然皇后摇摇头,又道:“好了,你歇着罢,我回宫去了。等三日之后,我会让宗正寺将册子送过来,这两天你就留在宫里,哪里都不要去了。”言罢便起身离去了。
  太平静坐了片刻,忽然朝刚刚的女官招招手,道:“来。”
  女官犹豫片刻,才慢慢地上前两步,道:“公主有何吩咐?”
  太平道:“你将刚才阿娘在寺里的见闻,一字一句地告诉给我听,半点都不许隐瞒。”
  ————————————
  刚刚在慈恩寺里,皇后除了受到点儿惊吓之外,其实没有什么大碍。
  那位少年郎倏然出现又倏然离去,趁着所有人都不在的时候,对皇后说了些奇怪的话,然后在赵王妃和韩王妃回来之前,便径自离去了,甚至没有惊动外面的侍卫。女官虽然留在外面服侍,但没有皇后的传召,她也无法进入到内院里。
  所以就算太平去问那位女官,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太平怏怏地屏退了女官,想起白日里那位少年,依然感到有些古怪。
  那位少年的表现太让人称奇了。据说他不但在鄯州打趴了一众兵痞子,而且文采斐然、武艺超群,不在西域任何一位将军之下。最最重要的是,他的任何一个举动,都称得上是礼贤下士。
  太平从萧晊口中听到“礼贤下士”一词时,着实惊讶了很久。
  而且萧晊还说,此人不但文武双全,礼贤下士,而且比她素有贤名的太子兄长还要让人折服。再加上这位少年是宗室子,又不像真正的太子那样,与周围人有天然的隔阂和疏离,所以这半年多以来,那位少年在陇右可谓如鱼得水,连真正的鄯州参军萧晊自己,都不知不觉地要避让三分。
  萧晊还说,如果不是因为诸王来长安城朝觐,那位少年就要跑到西域去,和安西四镇的驻军们好生比划比划,再交上几个过命的兄弟了。
  再加上刚刚的宴会里,少年表现出来的异样……
  再加上少年离去的时间,皇后在慈恩寺里见到的奇怪少年……
  所以他的前世到底是谁?
  一个念头不可遏制地在太平心里浮了起来。她曾经设想过,那位少年的前世,或许是长安城中的贵胄,或许是卫府里的郎将,甚至是某位溘然长逝的高官……但她仔细对照过少年的生辰年月,实在想不出十三四年前,长安城里有哪一位厉害的大人物逝世了。
  莫非少年说了谎,他前世并非长安人氏?
  太平揉着额角,想得有些头疼。宫娥们将食案端了上来,她却没有任何胃口,只略略地用了些羹汤,便让宫娥们撤去了食物。外间的天色已近黄昏,微湿的空气让人有些烦躁。太平屏退宫娥,沿着宫墙一圈一圈地走,想着自己纷繁芜杂的心事。
  阿娘说不许她出宫,但可没说过,不许她沿着夹道偷溜到皇城里。
  太平趁着宫女们不注意,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沿着夹道,溜过一处宫门,又沿着东上阁楼往前边走,不多时便来到了含元殿前。这座大殿是往日里朝觐用的,现在已经锁了宫门,谁都进不去。太平在殿前绕了一会儿,便又沿着含元殿走到承天门街,闷闷地望着天空发呆。
  天边一抹红霞绚烂如火,灼灼地烧得人心焦。虽然她还是很想出去……
  太平揉揉眉心,望着不远处的左右监门卫,打消了偷溜出宫的念头。
  要是被阿娘逮到,说不定她直到出嫁之前,都要留在宫里禁足了。她花了半年多的时间,才慢慢让阿耶阿娘消了气。要是再偷溜出宫一回,阿耶阿娘定然会勃然大怒的。
  公主郁闷地靠在宫墙边上,一下一下地挠着墙。
  此时已经是酉正时分,官员们陆陆续续地开始放衙了。承天门街两旁都是官衙,三省六部并左右武卫府,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衙门,都错落地安置在皇城两旁。酉正一到,官员们便三三两两地从衙邸里出来,或是骑马,或是步行,往各自居住的坊市而去。
  太平偶然抬头的瞬间,便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郎,绯袍加身,腰佩长剑,像是刚刚从右武卫府里出来。他朝旁边的同僚们摆摆手,像是在否认些什么,随后便翻身上了一匹枣红色大马,在夕阳里策马远去了。
  如往昔谦谦少年郎,言笑晏晏,一世温良。
  太平慢慢地俯下。身来,闭上眼睛,喃喃道:“薛绍……”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忘记的。
  她本以为,在经历过两世之后,便可以平静地面对那个人。
  但在那人出现的一刹那,所有的一切轰然倒塌,仅剩下记忆里为数不多的甜蜜和欢愉。
  她是真的……忘不了他。
  太平慢慢地转回宫里,脚步意外地沉重。周围的宫人们见到她,都齐齐地福身行礼,口称公主万安。她勉强笑了笑,温和地说了句“不必多礼”,脑子里却早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
  她漫无目的地在宫里走着,连自己要去哪里都不大记得了。夕阳余晖一点点的隐没下去,一轮明月缓缓地升了起来。大明宫里满是月色朦胧,如一场消逝了很久的梦境,直到今天彻底地醒来。
  公主低声地、一字一字地念了出来:
  “薛绍。”
  ——————————————
  自从那日见到薛绍之后,太平便一直都留在宫里,不愿意出门了。
  宗正寺的册子在三天后送了过来,她兴趣缺缺地翻了两下,便搁在一旁不动了。宫娥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公主为何烦心,但又不敢贸然上去劝,便都一个两个地寂然无声了。
  太平侧躺在榻上,心里其实有些烦躁,但又无从去发泄。
  不多时外面走进来一个女官,向她禀报到,濮王妃想在离开长安之前,再见太平公主一面。
  太平推开那些画像,问道:“四伯母现在在何处?”
  女官答了。
  太平点头道:“甚好。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去见见四伯母罢。”皇后前些天禁止她出大明宫,但可没有说过,如果有长辈想要见她,她是不是还要一直留在宫里不去。
  要敬尊长,可是阿耶阿娘从小就教导她的话。
  隆隆的马车驶出了大明宫,直往王府而去。
  这些天王妃们来到长安,多半是住在驿馆里的,也有住在佛寺里的。要是关系亲厚一些的,在长安城里留有宅邸,便也会回府里居住。公主的马车来到王府前,没过多久府里便出来一位少年,亲自将太平迎了进去。
  太平侧头望着那位少年,想问问他是不是去慈恩寺了。但最终还是没有问。
  等见到濮王妃时,少年的神情又有些扭曲,像是不甘不愿地走到王妃跟前,唤了一声祖母。
  王妃笑道:“你这孩子……”随后摇了摇头。太平在王妃身前坐了下来,浅浅抿了一口清茶,才听见王妃说道:“劳烦公主跑这一趟了。事实上,今日想见公主的并非老妇,而是这孩子。”
  太平转过头去,看着那位少年,微有些惊讶。
  少年微微颔首道:“是我要见你。”
  少年向太平表明了来意。
  这半年多以来,他在鄯州和吐蕃人斡旋,其实是担了很大风险的。因为身为宗室子,偷偷跑到军中去,实在是有些不妥。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就算宗正寺不打算治他的罪,他也要到皇帝面前去替自己辩解——而他暂时不想去见皇帝。因为那意味着,他同时要见到皇后。
  所以他找到太平,想试探地问问,可有什么规避的法子。
  太平微怔了片刻,又看着那位少年,心中渐渐地有些了然。
  濮王妃叹息道:“这孩子一贯不大听话,去年偷偷跑到鄯州去,又不声不响地和吐蕃人干了几架,几乎把他父亲愁出病来。好在这孩子福大命大,平平安安地回来了。要是一个不察,在战场上缺了胳膊折了腿,也不知道二郎(新安郡王)会如何犯愁呢。”
  太平明显看到,濮王妃在说出“这孩子”三个字时,少年眉毛微微抖了一下。
  

☆、皎皎明月光2

  濮王妃续道:“因此恳请公主,替这孩子遮掩一些时日。等着孩子回到均州之后,我与二郎定会好生教导他,断不会再让他胡来了。”言罢,起身朝太平施施一礼。
  那位少年捏住茶盏,神情有些不大自在。
  太平侧头望着那位少年,低问道:“此话当真?你真的会乖乖留在均州?”
  按照少年昔日的举动,他肯定不会乖乖留在均州,做一个安稳闲王的。
  他的志向不在于此。
  少年沉默不语,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濮王妃哎呀一声,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责备道:“你这孩子,还不答应公主的话?”
  少年一顿,没有再多说什么,但表情却颇有几分不悦,像是在隐忍,又像是在隐晦地表达自己的不快。他朝旁边挪了挪,避开濮王妃的手,续道:“我不欲欺瞒公主。”
  这番话的意思,就是他不会乖乖留在均州不动了。
  濮王妃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孩子……”
  少年言道:“要是单单为了给兵部和吏部一个交代,倒也不用这样大费周章。但我不想去见圣人,也不想去见天后。公主知道,我是宗室子,但凡宗室子议罪,都要先去见一见帝后二人。”
  昨天在慈恩寺里,他试探过皇后,也试探过他自己。他发现自己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皇后,更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过去的一切。他不想去见皇帝,因为一见到皇帝,他肯定会按捺不住,勃然大怒。
  在他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之前,他是断断不会进宫面圣的。
  就如同很多很多年前,他也是在完全平息怒火之后,才坦然面对魏征的。
  太平微一皱眉,心里的疑虑更深了。
  他仅仅是为了不去面圣,就把自己叫到这里来,商议对策?
  他宁可相信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公主,也不愿意进宫面圣?
  难道他与帝后二人之间,或者他的前世与帝后二人之间,曾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太平仔细地推想片刻,想要找到十三四年前,是否真的有什么人,曾经和帝后二人闹得不愉快,且又溘然长逝了。但她反反复复地推想,也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十三四年前,她不过是个稚龄小儿,就算真有过什么恩怨,也早已经被皇后用雷霆手段镇压下去,无从查起了。
  她应下了少年的要求,又和濮王妃说了一会儿话,便起身回宫了。
  濮王妃没有挽留她,倒是那位少年将她送出了府,道:“如此便多谢公主了。”
  太平留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是“公主”。
  ——————————
  马车隆隆地驶进皇城,直往大明宫而去。
  太平倚靠在车厢里,闭着眼睛,神情有些疲惫。昨天萧晊对她说,因为她是太平公主的缘故,所以兵部和吏部里的事情有些难办,甚至连御史台都横插了一脚,弹劾她的折子能从长安排到洛阳。这半年多以来,她之所以安然无恙,是因为皇后将折子扣下来的缘故。
  所以少年的事情,也要徐徐图之才行。
  想到此处,太平又感到头疼了。
  如果她不是公主,甚至如果当初她的男装没有暴/露,事情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为难。公主的身份给她带来了诸多便利,也给她带来了诸多的不便。例如她需得时刻谨言慎行,例如她不能随意出入卫府,例如她的一举一动,都有礼部和宗正寺时时刻刻盯着,不容她出任何差错。
  如果现在是二十年后,甚至是十年后就好了。
  等到那时,她断然不会有这样多的限制,也不会有这样多的烦恼……
  马车隆隆地驶过了承天门街,从左右武卫府的中间穿堂而过。太平心神一动,不知不觉地掀开了车帘,朝右武卫府的方向望过去。今天是休沐日,卫府里冷冷清清地没有多少人,唯有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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