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之林 作者:朱晓琳-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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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考,美惠子希望丈夫与她携手充当儿子后盾,最好连出差出国机会都推辞掉。
薛人杰向妻子说明去南方的使命时,有意无意夸大了些许申报博士点对他未来
发展的重要性。在妻儿跟前,薛人杰毫不忌讳暴露自己的野心,他想出任外语学院
下一任院长,总要替自己积累点政绩资本才行。美惠子骨子里是个传统女人,没有
再让丈夫多为难一秒钟,便开始亲自为他收拾出门行李。美惠子没有忘记厦门鼓浪
屿那片迷人的海滩,特意在拉杆箱里放人了丈夫的游泳裤。
薛人杰南下拉票的第一个评委是南方大学梅森林教授。梅森林与薛人杰同样留
学日本,在日本中国留学生联谊会上照过几回面,就此熟了,在日本时也没少在一
块喝小酒闲聊。回国后薛人杰和梅森林都在高校任教,不断有些来往。薛人杰记得
梅森林在日本留学时,经常在一家水产冷冻库打工,剖洗生鱼片,身上总带着咸湿
的鱼腥味,梅森林那时就有个外号叫“生鱼片”。梅森林比薛人杰早一年回国,据
说因为与日本当代几位畅销书作家相熟,获得过日本作家授权翻译中文译本,这几
年梅森林在国内口语教学及日本文学翻译圈里知名度直线上升。现在眼看有着日本
庆应大学博士学位的薛人杰也求上门来,求梅森林评委投九州大学一票。
梅森林见到薛人杰的第一个动作是热烈拥抱,而且久久不放开手。薛人杰顿时
有些感动,连旁边的叶纷飞也头一回见识这样感情外露的男人。梅森林听薛人杰介
绍说叶纷飞也毕业于九州大学日语系,便立刻哇啦哇啦说开了日语,好像要过过日
本话瘾。
薛人杰叶纷飞是客,又有求于梅森林,不得不陪他过瘾。可是三个中国人在中
国的日本料理店说日本话,多少让薛人杰感觉不太舒服。
这家厦门市里最高档的日本料理店,厨师是正宗日本人,服务员小姐操的那几
句日本话蒙蒙中国客人足够,在日本人跟前无疑会露馅。梅森林薛人杰叶纷飞三人
入座,小姐还当他们三个都是日本人呢。
薛人杰反正有每位评委一万元公关费垫底,请梅森林吃饭尽挑贵的菜点,还一
气叫上三壶上好的日本清酒。梅森林感慨:“薛君你我当年在日本时,多少回想过
就着清酒吃三文鱼片,可口袋里哪有那么多银子呢? 打工挣来的辛苦钱大多交了学
费房租,敢敞开肚子吃的最多还是寿司饭团加酱汤。”梅森林称薛人杰为“薛君”,
那个“君”字发成日语音“桑”,听起来越发让人怀疑梅森林究竟是日本人还是中
国人。
叶纷飞陪同薛人杰南下福建,只想早点帮着薛人杰搞定梅森林投给九州大学那
一票,剩下的时间好由他俩快活逍遥去。
叶纷飞不停地为梅森林斟酒,每上一道菜,她都注意将那些造型精巧的小碟子
移至梅森林跟前。梅森林接连灌下几杯清酒,眼前的杯碟碗筷连同薛人杰叶纷飞的
面孔都叠成了重影。恍惚中他感觉自己置身于日本居酒屋中,半醒半醉地捏住叶纷
飞几根鲜葱般白嫩的手指。应该说这时梅森林心里还是清楚的,叶纷飞不是薛人杰
老婆,充其量不过是个情人,略微冒犯些许,谅他薛人杰也不至于翻脸。梅森林抚
摸着叶纷飞的手掌,大着舌头笑道:“薛君你真是,这点小事让叶小姐一个人来就
行了,哪里用得着你薛大教授亲临厦¨小地方。”
薛人杰将酒杯举至梅森林跟前作干杯状,梅森林只好暂时放开叶纷飞。薛人杰
说:“带叶小姐来厦门办事,是为了办完事情好将她带回去。若让她独自一人来厦
门,被你梅君扣了人质,我可怎么向她家人交代啊。”
梅森林眼睛有些发红,继续作半醉状,说:“既然来了厦门,今晚我做东,请
薛君你和叶小姐一块乐乐,不然的话我可要向美惠子告状噢。”薛人杰看了一眼叶
纷飞,见她并未作出任何反对表示,只好答应梅森林。不把这个下流东西侍候妥了,
他肯投九州大学一票吗。
鼓浪屿上不知散落着多少家这样的钢琴酒吧。
梅森林领着薛人杰叶纷飞走进其中一家,迎上前来的侍应生深谙来此地寻欢客
人的胃口,见两位男客只带着一个女人,立刻凑近薛人杰耳边问:“先生,还要一
位小姐吗? ”薛人杰摆摆手,快步跟着梅森林走进一间KTV 包房。
梅森林只有三分酒兴,却装出十分醉意,定要叶纷飞陪他唱歌。他那条搂住叶
纷飞肩膀的手臂毒蛇样缠住她不放。薛人杰把梅森林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按他的
脾气真想解下钥匙圈上那把折叠式瑞士军刀剁碎蛇脑袋,可是他忍住了,他看见叶
纷飞暗示他忍耐的眼色。
凌晨两点多,梅森林终于乏了,薛人杰打电话叫来出租车想送他回家。没等三
人走出钢琴酒吧,就被几名警察堵在走道上。警察向酒吧老板和客人解释,根据新
出台的娱乐场所经营规定,凌晨两点以后,警方有权对所有客人身份进行调查。
梅森林本来想继续装醉依在叶纷飞怀里占便宦,一看到警察,他浑身上下让凉
水激透了一般,清醒得有些颤抖起来。一位女警察弄清了j 人身份,嘲讽道:“现
在的教授真是做派开放啦,回回打淫扫黄都能碰上几个。”
薛人杰听到“打淫扫黄”几个字,一腔热血涌上脑门,冲到女警察跟前想论个
是非黑白。他们三个不过是深更半夜饮酒唱歌作乐,哪里就跟淫黄牵扯上了。梅森
林拦住薛人杰,用日语说:“薛君走吧,同警察斗嘴有便宜好占么。”这一天薛人
杰花掉五千多块钱,赔上叶纷飞的笑脸和歌声,算是搞定了梅森林那一票。
躺在宾馆席梦思床上,无论叶纷飞怎样努力,薛人杰始终兴奋不起来。薛人杰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自己自私,自私到了卑鄙地步。他占有了叶纷飞的身体和
感情,却不能给她任何名分,也不敢对她的未来做出半点承诺。他把叶纷飞带到厦
门来,无非是想找个安全地方尽情享受她的身体,满足自己私欲,他甚至眼看着梅
森林侮辱叶纷飞还劝说自己忍耐。
他只想得到梅森林那一票好回去向学院交代,为自己日后当上院长积累资本,
他想的做的全是为了他自己,他为叶纷飞想过么。
叶纷飞是个何等冰雪聪明的女子,她知道薛人杰此时在想些什么。她一言不发
地为薛人杰做全身按摩,让这个她喜欢的男人在她身边真正放松下来。
叶纷飞贴着薛人杰身体说:“我在鼓浪屿码头边的工艺品商店里看到一条海水
珍珠项链,品质好得不得了,就是有点贵,可我实在是喜欢呢。”薛人杰听了坐起
身来,捧着叶纷飞的脸问:“你真的喜欢吗? 那我明天就去买来送给你。”叶纷飞
做出欣喜万分的样子,钩住薛人杰脖子说:“真的耶? 说出话可不许后悔噢,那条
项链要两干多块呢。”薛人杰手掌捂住左胸:“我发誓说话算数,而且要用我挣来
的稿费为你买项链。”叶纷飞知道自己目的达到了,这种时候,只有让薛人杰为她
付出点什么,才会让这个男人心理平衡下来。要不然像叶纷飞这样一个日资企业的
白领,买条项链犯得着向男人开口吗,太掉价了。
副院长戈新元没跑远路,倒也实实在在拉到两张铁票。她在自己学生情况表里
找到一条得来伞不费工夫的捷径。那学生母亲是九州大学校友,现在教育部下面一
个司工作,虽说职位不高才是个正处,到底人头熟悉,没多少日子那学生就将他母
亲的回音转告戈新元。多了不敢保证,两票是肯定有的。
九州大学在这股申报博士硕士生点风潮中收获巨大,共新增了十多个博士点,
三十来个硕士点。其中外语学院成赢时间虽短,竟也争来了二博三硕。校长在全校
干部大会上不惜以极少使用的赞扬口气,让俞道丕为首的外语学院领导班子集体露
了回脸。
接下来的日子里,外语学院又成了校报电视台和校园网上的宠儿。
九州大学新增了这些博士硕士点,总体实力已能跻身于教育部重点扶持高校行
列。现在政府对教育加大了投资力度,挤上这班车,对九州大学来说,直接到手的
好处就可能是几个亿。这数字听听就让人心跳加快,哪所大学会不使出拼命劲来争
抢呢。
二十
戈新元收到法国巴黎高等师范学校的正式邀请信,邀请她去做为期三个月的讲
学。学法语教法语至今二十多年,戈新元还未踏上过法兰西的土地。也许是向往法
国太久了,以至于拿到邀请信时她竞控制不住双手的颤抖。
女儿艺艺似乎比母亲更加兴奋,开出长长一列清单,让母亲在法国为她买原装
货。戈新元接过单子扫了一眼,“兰蔻”香水,白巧克力,玩具沙漏,“阿尔卑斯
山”牌牛皮橄榄球,“滴克道克”牌口香糖等不下二十样东西。看得出一半是女儿
自己想要,另一半恐怕是要送去讨好男朋友的。
戈新元微微皱了下眉头:“艺艺,你当我去法国淘金啊,三个月讲学报酬不吃
不喝也不够孝敬你呢。”艺艺搂住母亲,“妈你真俗,一提出国T 作就想淘金。干
吗不换个角度思考,权当公费旅游,公费花完了贴上点自费也不是不可以嘛。”
戈新元几年前开始就不敢跟女儿斗嘴,那时女儿才上中学,摆起大道理来噎得
戈新元直想掉眼泪,事后想想居然还是女儿的话更现实一点。如今成了大学生的艺
艺不像是戈新元的女儿,倒像是她姐姐。
戈新元撇了下嘴:“自费? 你当我银行卡里有金山银山好挖呀,得供你上大学,
还得为你外婆准备下医药费。”艺艺打断母亲的话:“好了好了,不买拉倒,等哪
天你给我找到个大款后爸,让后爸来买吧。”
戈新元胸口咯噔一下,真的,要不是女儿无意中提醒,她都忘了告诉牛振亚要
去法国一事。戈新元同牛振亚的关系依旧处于不温不火状态,十天半月通一次电话,
兴致好的时候放下电话去咖啡馆坐坐,谈话内容跟电话里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形式
改成了面对面。戈新元至今没想清楚后半生与牛振亚这样一个男人共同生活究竟有
多大意义和必要,如果仅仅为了排解寂寞的话,他们二人还都没到那么寂寞的阶段。
也许待他们完全丧失工作能力和机会后,相互靠近的速度会比现在快得多。不过戈
新元还是给牛振亚打了电话,出于礼貌她也得早点告知他这个出国消息。牛振亚再
次约戈新元去“上岛”咖啡馆小坐,出国是个新鲜话题,完全有必要当面细聊一番。
喝咖啡时牛振亚给戈新元仔细算了一笔此次去法国讲学的经济账,到底是经济
学教授,牛振亚怕戈新元听不明白,顺手将明细账日写在一张餐巾纸上。
戈新元去法国讲学每月报酬为一千欧元,折合人民币一万元左右。按高校公派
出国人员待遇规定,教师在国外期间国内工资一律停发,本人还得向学校偿还代缴
的医疗保险养老保险住房公积金等款项。加上在法国的生活费用,戈新元此番出国
讲学用经济学行话来说是投入大于产出,赔本的买卖。
牛振亚说:“法国人太小气,像你戈老师这样去法国讲学,每月一千欧元实在
有点说不过去,到头来还得自己掏腰包贴钱,太划不来。”
戈新元脸红了,不知是羞于谈钱还是捐心让牛振亚小看她,淡然一笑道:“去
法国讲学对我来说肯定会有其他收获,我也没想过要出国发财呀。”
“当然,当然,我向来敬重戈老师的生活态度。戈老师不是凡俗女性,我只不
过是有点为戈老师抱不平罢了。报酬多少从另一个角度看,也体现一个人所付出劳
动的价值嘛。”牛振亚小心翼翼地解释自己的用意。
牛振亚来咖啡馆时口袋里揣着两百欧元,那是儿子带他去欧洲旅行后余下的。
本来牛振亚打算送个小红包给戈新元,两人关系维持到现在,男人总该有些表示才
是。可刚才那番谈话显得不尽投机,这时再送钱给戈新元,很可能会自讨没趣。天
底下但凡读过几天书的女人,最抵触的恐怕便是个“俗”字。心里想钱想得要命,
脸卜也得做出不食人间炯火样。
牛振亚的判断很准确把握住了戈新元此刻的心理活动,她被法方邀请信激起的
亢奋情绪已经完全平息下来,牛振亚算的账简直让她精神状态跌入低符。牛振亚一
点都没算错,戈新元此次去法国讲学确实是在做一桩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