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游行-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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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果真有地下睡着巨人的村庄吗?但是,当我重新把视线转向那些形状各异的石手时,眼前隐隐浮现出躺在地底,身材硕大的巨人们,他们或平躺着,或在梦呓之中翻身探出手
户田一边和我们一起用餐,一边向客人说明注意事项。
“从现在开始,我将带领大家逐个观赏村里的石头,其间有一些庭院或田地属于私人所有,这些地方请诸位谨慎留步。对您来说,这只是一次短暂的观光旅行,而对村民们来讲,则是他们赖以生活的家园。所以请不要贸然搭讪,或造成一些意外的不必要的喧哗,谢谢!”
多数客人没有异议,但有人提出了问题,
“请问我们住的地方在哪儿?行李需要安置一下。”
“行李暂由我们保管,大家不用担心。至于住宿,现在还没有确定。傍晚时分应该可以安排好。”
“还没有确定?”
“是这样——一般情况下,从下午开始新长出来的石头比较多,如果不根据当时的情况判断,我们无法为诸位提供住宿的场所”
户田的话声刚落,整个房间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客人们惊慌失措地叫着,纷纷站起。
“请大家镇静,一会儿就没事了。”户田的声音还是显得那么不紧不慢、从容有度,安抚着客人们的情绪。
“唉,那那是什么?”有人惊叫。
房间还在微微地晃动着,偶然向窗外看去,我注意到户外的景色似乎也在变化着。
“今天早上,村公所地基下面有石头冒出来,明天可能会直接冲垮地基,所以,村里人现在正在派拖车移开村公所。”户田若无其事地解释说。
“什么?!”
“不用担心,我们这里的人操作起来很娴熟的。”
户田的回答和客人们的疑虑牛头不对马嘴,简直扯不上边。
在户田的引导下,观光开始了。
村里随处可见拖车穿梭于待转移的住宅和店铺之间。打眼看去,整个村子就像配备了机械装置的玩具一样。
据户田说,村里所有的建筑风格都是效仿火撑子(炉上支锅用的一种灶具)建造的,在距离地面一定距离的地基上搭建起高脚屋式的房屋。看起来就像因为不知道石头会从哪儿冒出来,所以很早就形成了这种特殊的建筑风格。村民们每天早晚都要确认地基下是否有石头冒出来,一旦发现,便立即上报村委会,并借来拖车,开始搬家。有的房屋稍微错开一点儿距离即可;有的则不行,由于石头从屋子正下方冒出,这时,就只能移动整个房子,选择村里的其他地方重新安家。
“但问题是,石头生长的速度快慢无法预知。”户田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有人插问了一句,
“村口的那根石柱,长到那么大用了多久?”
“两个晚上!”
户田的一番话,引起一片哗然。
“昨天早上刚冒出三根手指,而且只看到指尖。谁知才过了一个晚上就长成那么大,连我们也万万没有料到。有的石头则长得很慢,往往一个月过去才刚刚冒出点儿尖儿,一般情况下,大都需要长五六天。”
客人们面面相觑,对户田说的一切都半信半疑,一面走一面转着脑袋瞄着那些石柱。有一条名为“猜拳小道”的地方,放眼望去,沿着坡道两面,清一色形如“石头——剪子——布”般的石手排成一列,齐刷刷地排开,景象蔚为壮观。另一处被命名名“对折广场”的地方则更为奇特,两根冲天而起的石指和斜刺过来的石手交叉,恰好握在一起,形成一个折叠的怪异形状。
“石头像这样疯长下去,那村子里岂不是全被石头占了?”有人不解地问道。
户田点了点头,“这些石柱各自都有一定的寿命,个别的石柱相当长寿,它们会无限期地长在某个地方;但普通的石柱,一般只要经过几个月到半年的光景就会自然倒塌。”
这样的解释,地图上的日期标志就不言自明了。也就是说,村里住宅的位置和石柱所在的位置因日期不同发生变化,所以,村里就没有固定的地图了。
中途经过一些地方,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破碎的石手,村民正忙着把它们收集起来,加工制成类似砖瓦的东西。不用说,那些石材都是一些已经倒塌的,或者石柱的三分之二业已碎裂的石头,用这些石料制成石材或许也是W村长久以来形成的传统吧。这些制成的石材,既能用来修补被新长出来的石柱破坏的石墙,还可以充作建造新家所需的材料。据村里有学问的人讲:这样做也能将村里石头的数量控制在合理范围。
那么,石头的生长或长出的位置有规律可循吗?有人问。
户田摇了摇头,“村子对多年的数据进行过分析,但是直到现在仍没有找到可以遵循的规律。今后也一样,没有人知道什么时间,石头会从哪儿冒出来。”
“地下的情况怎么样?没有人挖开试试吗?”
仍旧是那个怀疑者发问道。
瞬间,户田的目光黯淡下来,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他再次摇摇头,答道,
“很久以前,村子里的一位长老曾经试着挖过,可是不管怎么挖,最终石头还是会冒出来。后来,就没有人那么做了。据说挖开的地下只能看到古老的岩石,除了弄明白石头是从岩石里长出来的外,其他的仍一无所知。”
听他讲得这么肯定,怀疑者略微露出一丝不满,然而也只好沉默着作罢了。
世界上竟然存在如此奇妙的景观:有的石柱刚刚长出一半,有的生长速度很快,有的生长缓慢,而长出来的石手却多达30根之多。沿途所见,景色各异。最后,户田带领观光团向村子的最深处走去。
那是一片葱郁茂密、狭小而阴郁的黑森林。其中,赫然竖立着一只硕大的石手,手掌张开,伸向空中,仿佛时刻准备接受来自上天的馈赠一般。从远处眺望,拔地而起的石手仿佛笼罩着神秘的黑光,耸立在众石之间,显得格外卓尔不群。
“这块石柱应该是村里最古老的石头了,迄今为止,它从来没有倒塌过。村里有一种说法,婴儿出生时,只要把孩子放在这块石头上,就能保佑他平安健康地长大。”
说到这里,户田虔诚地双手合十,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神秘虔诚,也许被他的举动感染,游客们也纷纷效仿,向石头恭谨地施礼。
冬天的暮色卷走了最后一抹夕阳。干瘪但密如天幕一般的树林朦朦胧胧地遮掩了石手。石手似一位历尽苍桑的老者,在默默地述说什么。
观光团在村里的餐厅里歇脚,一面慢慢用餐,一面听村里的老人们说闲话。
听着那些和长出来的石头交织在一起的奇闻轶事,不由得令我再次回忆起祖母讲的故事。
村里有一个老妇人,住在一栋小巧的房子里。有一天早晨,当她推开门想抬脚走出去,发现了一件意外的事。老人居住的房子居然被地下长出的一只巨大石掌高高托起。更奇怪的是,仅仅一个晚上,石掌竟然长到10米。这所房子也拔地而起,悬在半空。眼见老妇人只要一只脚踏到门外,就随时可能摔下来。最后,村里的消防队紧急出动,搭上梯子,这才把她救出来。
村里老人的闲话比祖母的故事还要神奇。出生在这座村庄的孩子们,如果哪个做了坏事,他家的地底下就会长出石柱来——冥冥中,似乎以此警告那家的孩子。
此外,据说如果有哪个村民的牙齿脱落,没关系,只要向刚刚长出一半的石指撞去,不久就能长出结实的新牙来。
最令人奇异的是:在这座村庄出生的人,如果想搬到其他地方,过不了多久,新居的庭院里也会冒出石头来。因此,村人们很少迁往别处。而且,因为村子里总有新的石柱冒出来,即使有人希望离开这里,也难以实现。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为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可是,为什么这几年,村里想举办短途观光旅行呢?”
我忍不住问道。
听了我的问题,老人们缄默下来,一语不发。后来,其中一个人开口说,“时代所趋啊!环境闭塞久了,村里的人与外界打交道的机会少了,村子的生存能力就渐渐衰弱了。”
“人也越来越少。”
坐在一旁的一位低低地插了一句。
“年长的人多起来了,有的人甚至来不及躲避长出来的石头”
“你这么说,我反对”
“有什么办法,现在还有什么不能说”
也许是酒精在体内发挥作用的缘故,老人们纷纷开始抱怨。
在一旁坐着的户田,急忙站起来阻拦,
“是啊。正是时代所趋。我们村子的农业收成也算到头了。村里也希望利用其他途径增加一些收入。虽然这儿比不上城里,但至少有一些现成的资源可利用。为了能让外面的人有幸观赏我们这儿特有的风景,同时,也能为村里补贴一部分财政,所以,我们决定开办这条短途观光旅行线。”
听到这冠冕堂皇的话,客人们知道“闲话”到头了,就各自举起酒杯,痛饮起来。白天看到的风格迥异的景色,让客人们个个兴奋不已,沉浸在对刚才沿途所见景物的回味之中,至于老人们和户田话中隐含的深意,这时,也实在无需过多深究了。
晚宴一直持续到很晚。
客人们各自沉沉睡去。夜里,我突然被什么人悄悄走进来的响动惊醒,“出什么事了?”
其他客人也睡眼惺忪地从被窝中慢慢爬起来。
一行人晚上的住宿被安排在两个宽敞的房间里,男女分开,分别备好了床褥等寝具。因为观光以及夜行车的缘故,人们都累坏了,几乎一挨枕头,便倒头睡下。
我从床上坐起身,恰好望见两个身影走进来,正是那两位富有怀疑精神的客人,定睛一看,两人的裤腿上沾满了斑斑驳驳的泥巴。
“你们干吗去了?”
我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两位怀疑家则悻悻地答道,
“都是用来搞鬼的骗人把戏。那些石头是埋进去的,才挖到地下1米深就断了,底下根本是平的!”
说到这里,两人的眼中放出异样的光来。
其他的客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只听一个人呆呆地问了一句,
“你们俩跑出去,就为了挖那东西?”
接下来,其他的人也连连打着呵欠,不耐烦地接过话来,
“这有什么不好。管他骗人,还是确有其事。我们到这儿来,不就是为了图个新鲜。反正奇特的东西也看到了,钱也花出去了,大家玩得高兴。总之,我觉得没什么好遗憾的,管他什么呢!”
“可是,咱们被涮了。”
两人看上去还是怒不可遏,我也忍不住打起呵欠,随声附和刚才那位仁兄的意见。
撇下两个人继续喋喋不休的争论,其余的客人们重新钻回暖融融的被窝,不久又沉入梦乡。
黎明时分,“砰”的一声巨响撕破晨曦的沉寂,有什么东西被撕碎了!房间里到处弥漫着灰尘和木屑,四处飘散。还畅游在梦中的人们吃了一惊,纷纷跳起来。
“地震?!”
“喂,没事儿吧?”
等灰尘渐渐散去,我们才注意到房间里赫然立起一件异样的东西,一只巨大的石手冷冰冰地伸了出来。
再仔细看去,两位怀疑家的床铺早已翻过来,可怜他们两个,像从床上被掷出去一般,正埋在木屑里动弹不得。石手的位置不偏不倚,恰好从两人床铺之间钻出,这时已经迫及屋顶了。
其余的人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慢慢地从刚才的惊吓中醒过神儿来,呆呆地抬头仰望破土而出的石手。那只手,端端正正地直插屋脊。
村子的人都来了,动手修缮被破坏的旅馆,观光团的人们也参与进来,等忙完一阵休息下来时,已经是晚上。我们再次登上夜行车,告别了这座村庄。临近拂晓时分,车终于抵达城里,观光团就此解散。
离开时,户田再次叮嘱道,
“请诸位千万不要对他人泄露W村的位置,更不要提及您在村里的经历。巨人们一直躲在背后,监听人们所说的每一句话,不管您身在何地,他们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千万不要抱着侥幸心理,否则,诸位家里的地面就会经历同样的遭遇!”
客人们都默默无言地低着头,连两位怀疑家也垂下了头,一语不发。
这些就是我们在W村的全部经历。
直到现在,我和妻子尚未对那座村庄的经历是真实抑或还是幻觉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但是,从短暂的观光旅行中感受到的快乐记忆犹新。不过,也许因为曾经亲眼目睹巨大的石手冲破地面、拔地而起的骇人情景,那真切的一幕仿佛在冥冥中仍蕴含着警示,至今我们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过在那座村庄的所见所闻。
某日清晨,突然间,正在读报的妻子失声叫起来。
“怎么了?”我诧异地问她。
“这两个人,不是那次旅行时同行的人吗?”
我接过妻子递过来的报纸,眼光向报纸扫去。报上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