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劫-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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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晰的,让他觉得残酷。
他想起她微扬地唇角,想起她那总如碎宝石般璀璨张扬地眼睛,想起她那微挑的眉毛,想起她那永远微冰地手心。想起她那时而犀利时而俏皮的语言。想起她那止无可止的哭泣与怨懑,每一次场景。都如同印入他的眼睛。摆脱不掉,只能痛苦。
一年已去,明明是在一生中短如一瞬,可他却感觉经历了一世的绵远痛苦。
她是死是活尚不得知,他又如何能盼她回头?
行至去玉鸾殿拐角,他习惯性的朝里面拐去。虽然她已经不在,但是去玉鸾殿已经成为了每日必做的事情。谁知刚迈开一步,身后喜贵儿便低低垂问,“皇上,月嫔娘娘来话,说您最好去瑾榕殿看看芸嫔。”
景杞一怔,自从繁锦走后,这个名字已经久远的几乎可以忘记。他在这一年中从未见她,许是因为她的举动伤害了他,许是因为他心里总有一分情结,老觉得一见,便对不起那双或许在暗中看着他的眼睛。
她亦在一年中从未见过自己,那今日的相见,还是在另一个女人口下说出来,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说过是什么事情了么?”他不再走,却也不动,仿佛是在想下一步该迈向哪个地方。
“没有。”喜贵儿答,“月嫔娘娘只是说,让您最好去看一看。”
第一零九章 蛊惑
昔日玉蕃的月容公主,在后宫嫔妃原本就不够充盈的情况下,反倒成了最受皇宠的那个人。原本都以为月嫔会很快晋位成为月妃娘娘,可是景杞宠是宠,却依然不愿晋封。中宫之主不在,饶是皇帝,也不好行使权力。
他在用这样的条件,来增强心中繁锦还会回来的说服力度。
想了一会儿,终是叹了口气,景杞却直接迈进了玉鸾殿,“不去。”
留下喜贵儿在身后怔了半天,原以为是要去瑾榕殿。原想再问几句明白究竟,可是看那暗郁的神色,还是没敢吱声。
玉鸾殿一切如常,还是以前的布置。只是只有一堆不敢说话的侍女太监晃悠,平白的便有了更深的清冷之意。他总想着以前繁锦总喜欢坐在那个榻子上做事,看书,凝神,闭目,绣东西,心里便不知不觉的腾涌起辛酸的感觉,于是兜转一圈过后,再次起身离开。
可是即便如此,玉鸾殿的东西却从未缺过。夏天的冰块,冬天的竹炭,依然源源不断的送到这个地方。
回到上元殿批了很多折子,夜已深沉,到了该翻牌子的时间。司寝局的太监垂首高举盛满牌子的长盒,刚喊了句“皇上”,便被景杞挥手,“月嫔。”
小太监脸上露出似明非明的神色,一双灰暗的眼睛在烛光下更有些难以捉摸。芸嫔失宠,皇后失踪,月嫔接连四日侍寝,俨然成了最大赢家。
景杞依言到了月容的月耀阁,突然烦厌了太监的通报,便直接跨进门去。却见月容正卧在书案前书书写写些什么,写的如此用神,竟丝毫没注意到他的来临。他探过头去,只是一眼。心跳如同在霎那间停滞,满目苍茫。
月容这才注意到他的到来,惊惶之下赶紧起身,“皇上万”
“这是哪儿来的?”眼前的男人拧眉,墨瞳中已经聚起了浓重的不悦,他地声音低沉,但却威慑力十足,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月容心下颤然,“这是自皇后娘娘那里拿来的”
那是一张字帖,上面写的是题为《江南行》的名句:
茨菰叶烂别西湾,莲子花开犹未还。
妾梦不离江水上。人传郎在凤凰山。
这是繁锦地笔迹,整体看来,字的骨架大方端庄,甚至还有一种属于男儿的跋扈之气。但是字尾处却有一种故意掩下的柔媚,如同她的性格,看起来总是坚强无比的,只有在熟识之后,才会渐渐的表现出那种娇嗔地小女儿脾气。他仅见过她的一次字,便是在那次秀选册妃的时候,那时候她呈上名册。末尾处有安繁锦三个字的小注,很小很小的字体,掩在那鲜明的朱笔下面甚至不容易可见,可是他见了一次,便莫名的记在了心底。
从此,这样的字体,再也在心中去除不掉。
他从未见过她写别的文字,所以这次一见到她的字体。更是有些惊怔,不由分说地夺下了那张纸,犹如被人抽去神志一样,看了很长时间。
而月容早已将他的这番情绪收入眸里,那双墨黑的眼睛微眨。慢慢的飘过一丝明暗不辨的深意。她跪下身子,稍稍抬眸便能看见他握住纸时微微颤抖的手指,于是那抹笑意,便更深的划了出来。
景杞反反复复的看着这简单地四句诗句,这首诗描写的是江南商妇的生活,字里行间都充斥着怨妇深闺的凄楚和寒萧之气,诗的开端两句看似是写地“茨菰叶烂。莲子花开”。其实引申的是一个“久”字。
郎去久矣仍未还,妾孤居室泪涟涟。看来看去。无非是这么一个怨妇感慨夫妻感情的场景。
可是繁锦却是不同,虽然她不常常表露,但是他却料定她不喜欢这些幽怨的文字,比起女子的温顺多愁善感,她的骨子里有一种孤傲的坚定与韧劲,所以这首诗地来源,便让他苦苦不解。
他低叹一口气,刚要坐在软榻,眼睛无意中一瞥,突然看到了那诗地题目《江南行》,再看后面凤凰山。这是两个地址啊。
难道是特地想要告诉他她在什么去处?
他紧蹙眉头,刚要询问月容,却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跪于他的脚边。“这是玉鸾殿拿来地?”
月容低头,声音闷的像是陷入了尘土里,“是。”
“在哪儿发现的?”
“皇后娘娘的书案底下。”月容微微抬头,“妾也是不经意发现的,望皇上恕罪”
“你怎么想到去那儿找东西?”景杞蹙眉,以前总觉得繁锦在宫中孤身一人,并无背景,也没有与之交好的宫妃做姐妹。但是看月容还去玉鸾殿找东西,所以不由得纳闷。
“也不是。只是想起娘娘曾与妾有几面之缘,而且也曾救过臣妾一次,便去玉鸾殿转转”她抬头,声音却愈来愈低,“妾不知道皇上会如此气怒,还请”
未等她说完,景杞便挥了挥手,一派不耐烦,“行了行了,你快起来,记住,以后没朕的旨意,不准去玉鸾殿。”
“喜贵儿,起驾上元殿。”因为有了此事,他也没心情在月耀阁呆下去,甩开袖子便欲踏出内殿。行至门口,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今天为什么要朕去瑾榕殿月容一惊,愣了一愣小声回答,“因为臣妾今日去了一次瑾榕殿,芸嫔姐姐的情况似是不太好所以想”
眼前的男人久未回应,月容不安的抬头,却见他狠狠的看她,眼神里不知道流动着是什么样的情愫,更显得深邃的看不到尽头,“皇后未废,你只是嫔,该做些什么,不该做些什么。自己掂量着些。”
言下之意,是说她恃宠而骄了。
她看着他远走的背影,唇角却并未有任何不悦之意,就那样扶栏看着夜幕轻笑。回头看着自己身上因慌乱溅上的墨迹。她享受似的眯起了眼睛。时隔一年多,就算是场游戏,那也该有个结果了。
回到上元殿,景杞仍是仔细盯着那张《江南行》,简单地几行字像是夺去了他的呼吸,让他自月耀阁到现在一直神魂不定。忽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摆了摆手。示意喜贵儿向前,“喜贵儿,拿一个亮些的灯笼来。”
随即起身走向西殿,西殿地墙壁上,有一张巨大无比的夏唐帝国疆域图。景杞自己拿着灯笼,仔仔细细的在地图的江南区域搜寻。这个地图描绘的很仔细,大大小小的山峰,只要是有名字的几乎都有勾勒。他屏住呼吸,姿态竟有些虔诚,自上到下地一点点摩挲。胳膊已经出现酸痛之感,但却仍未发现那个地方。
凤凰山这个帝国,就没有这么个地方
他的心一点一点下沉,原以为繁锦是想通过此来告诉他她所在的地址,或许真的会有凤凰山这个地方。可是现在,那个地方,真的只是一个意义上的替代吗?
因为她是皇后,所以这个凤凰山的意义仅在于此?
第二日朝议。因为一夜未睡安稳,景杞的眼圈有了明显发黑的印迹。众臣见他如此,有些惊诧却不敢出声。夏唐朝事依然是那个样子,各个地方虽无战事,但却时有时无的被天灾困扰。
“皇兄。”景略朝前迈了一步,“天降福瑞,听说尚洲前些日子已有降雨,虽然雨量不大,但却能安顿民心,也算解了燃眉之急。”
“嗯。”景杞揉揉眉心,“那好。对了。潘爱卿上次去尚洲督导赈灾,发放地赈灾银两应该也起了一定作用吧。今儿个又得雨。总能将百姓的消极情绪驱散一些。下一步,继续着人好好盯着尚洲,千万不能有先帝时期临光教那样的逆贼兴盛起来。”
临光教其实只是一批野众,当时也是因为临川那个地方久旱无雨,而当时国库亏紧,供应不上灾民的需要。因此在天灾的铺垫之下,轰轰烈烈的人祸肆虐起来。有人以天降灾祸于夏唐为由,暗喻当朝天子统治不得人心,一时之间竟也聚众了很大一批造反队伍,虽说不足以威胁景越统治,但也是个巨大的祸患。
所以今日,景杞对尚洲事情如此挂心,也是因为受了那临光教一事的觉悟。
“臣弟还有话呈报皇上。”景略见他如此,再次说道,“据臣在那儿地下属所言,尚洲虽没有临光教之类的匪徒,但也有一家名震尚洲的医馆。据说此医馆不收诊费,因此引来无数灾民过去看病,好的时候,还会发放碎银子以供灾民生活。尚洲因旱滋生瘟疫,那医馆也因此赚了不少名头。”
“哦?”景杞微扬语气,眼睛蓦然瞪大,“有此事?”
“是。”景略点头,再次看他,“臣起初也为此医馆的义举打动,但是到了现在,尚洲子民对那个医馆地赞誉有了愈来愈胜之势。臣弟不明白,医者就算是再道行天下,也是以利益为第一目的。这个医馆不仅免费而且有时候还发放散银,这不像是普济百姓,更像是别有用心的拉拢人心。”
“拉拢人心?”
“对。”景略顿了一顿,“若是用这样的手段蛊惑人心,用这样的蝇头小利来使尚洲百姓甘心追随拥护,用这样的方式来让尚洲百姓渐渐感觉朝廷还不如一介商人,那简直就是莫大的祸患。”
此话一出,朝廷众臣无不大惊,低语议论之声不绝。
第一一零章 急召
景杞也觉察到了此事的严重性,比起用言语鼓舞人们反抗而说,小恩小惠的蛊惑更让人们死心塌地,更让人们愚忠效守。他簇起眉头,慢慢陷入深思。却见上次去过尚洲的潘大人也迈前一步,“皇上,宸王所言之事,臣也知道,还曾经体验了一回。”
“此医馆很是奇怪,门口是两个普通医者把守,有个头疼发热伤寒类的小疾往往在那里便可得到医治,若有重一点的病,才会去二楼。传说二楼医者有药到病除的神奇本领,但是除了重病之人,其他人都不曾见过。”
“臣当时虽忙于赈灾,但也觉得蹊跷,于是微服去那医馆看了看,也想表彰一下那医馆的善心,可是那医馆门前的小徒替臣把了一下脉,若臣无疾,不能进
“那就没进去?”
“是。”潘大人低头,“当时臣想只是微服,钦差身份若贸然暴露或许会扰乱街市民心,便作罢。原本想明日再去探查,却不料朝中急件,于是臣便快马加鞭回归。”
“虽然耽搁了此项事情,但臣可断定,宸王所言并非虚妄,句句均属实情。”
此事过后,景杞发觉自己头微痛,便摆摆手示意大家退朝,只留景略一人前往上元殿询事。
“宸王。”回到上元殿,景杞便遣下众人,坐在书案前蹙眉看他,“朕有些事情要问,你要保证所说均是实情。”
他墨黑瞳眸中分明沉淀的是凝重与冷睿,景略一见,便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何况看他又将众人均都遣了下去,心中已经明了了几分,便低头答道,“臣遵旨。”
“繁锦的离去,你觉得是不是王家下的狠手?或许,另有隐情?”
饶是景略百般思索,也没想到景杞会突然问到这个问题。倏然抬头,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惊讶,“皇兄”
见他反应如此,他心里已然有了二分心数,“繁锦信你,有些事情,朕不知情,但你却知情对不对?”
“皇兄明鉴。”景略猛然跪地,“臣只知道娘娘应无生命之忧,但具体何处,臣亦不知。”
仿佛怕他不相信,景略抬头看他,“臣弟所说俱是实情。”
“那你是如何得知她无生命之忧?”他蹙眉,声音微微提高。
“因为昨日,臣突然接到书信,信中没有别的字,唯有一幅画。”他自袖中掏出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