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时空-中华再起-第5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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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鼎南咧着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上海已经是马鼎南所知最富裕的城市,一个月可以有六十万两银子进帐,上海之富可想而知,可这山沟沟里居然藏着一个不亚于上海的金窝窝,这是马鼎南在到小店堡之前,万万没有想到的。
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让运输队朝南京、南昌、赣州运,马鼎南的想法是:今夜做梦也在笑。
左宗棠看马鼎南想银子想疯的样子就觉得好笑。笑了这么长时间,左宗棠觉得自己脸上肌肉都有些僵化了,忍住笑,摇摇头道:“这些银子固然可观,只是我们就是打下来太原,也一分一毫不能动。”
“不能动?哦,对了,这些家伙是商人,不是地主,我们不能将他们银子当田地给没收了。”马鼎南这才想起,太原城里躲着的是商人,不是土地主,他的战士不能把这些家伙当土豪劣绅给打了,不然倪阎王还是要找他麻烦。
一想到万万两银子摆在眼前,自己居然无法自作主张支配一下,马鼎南就觉得太郁闷。
想银子想疯的马鼎南很快又给自己找到了借口。
“这些人不是离开家,跑到太原去了么?那么他们就是带着银子资敌,就是咱们的敌人,俺没收这些混蛋家产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左宗棠终于忍不住笑了,自己手下这军长还真可爱。“这个就要倪峰说了算了。他若是认为这些人只是受清廷蒙蔽,马军长你只要动一根手指,恐怕连我也保不住你。”
一提到倪峰,马鼎南的歪脑筋马上收了回去。失望写在他的脸上。
“报告!司令员,十三师师长到了。”集团军部参谋从外面走到门口,大声说道。
自从马鼎南跟进来,一直微笑着的左宗棠,脸上笑容收拢起来,立刻,一股威容自然从他脸上表露出来。
左宗棠的气势让坐在他身边的马鼎南看了心跳不已,不由得将座位悄悄朝旁边挪了挪,离左宗棠稍微远一点,人也不再嘻嘻哈哈。
左宗棠大刺坐在竹靠椅上,没动位置,淡然道:“让刘师长进来吧。”
第二部铁与火之金戈铁马第四章(五)'目录引索'
不大一会儿的工夫,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刘松山与他侄子刘锦棠一脸失落出现在门口。
刘松山走到门口,见左宗棠坐在里面,冷眼看着站在门外的自己跟侄子,不由得垂下头,一抱拳,有些无力道:“司令员。”
左宗棠冷哼一声:“进来吧。”
刘松山刚进来,左宗棠厉声问道:“刘师长,郑村清军不过五千之数,你师一万五千之众,为何三天未下?”
刘松山脑袋垂得更低了,惶恐小声回道:“司令员,都怪卑职无能,给司令员丢脸了。”
刘松山在接到命令回小店堡时,就知道今天不可能讨个好。
重炮掩护下,他的十三师打了三天,居然攻不下五千清军防守的郑村,自己还损失了千把人。左宗棠要是不找自己麻烦,他也不是左宗棠了。
以前左宗棠见了刘松山,大家都是湖南人,左宗棠总是要称呼他为“寿卿”,显得亲热一些。今天一见面,左宗棠连凳子也没给他刘松山预备,“寿卿”是不叫了,直接称呼他为“刘师长”,彼此生分了许多。
诚惶诚恐的刘松山光想着如何不要触怒左宗棠了,倒是他比他小了十一岁的侄子刘锦棠显得初生牛犊不怕虎,硬着脖子道:“司令员,郑村三日未下,非战之罪。”
刘松山吓了一跳,他素知左宗棠气量不是很大。在军队中,左宗棠历来是惟我独尊的,第三集团军连杨首长都插不上手,只能任左宗棠折腾。若是顺着左宗棠的意思去说,让他舒服了,他也不会太难为你,可自己侄子非要分辨几下,要是惹恼了左宗棠,到时候叔侄俩非一起倒霉不可!
坐在左宗棠下手的马鼎南同样对年少气盛的刘锦棠担心。这倒不是说马鼎南很熟悉左宗棠,马鼎南虽然被分配到第三集团军,可左宗棠习惯跟着十二、十三师跑在前面,让他的第五军跟在后面吃灰尘,马鼎南知道的左宗棠基本上都是听别人说的。
马鼎南替刘锦棠担心,这是因为他自己就是高级将领,平常与其他高级将领接触多了,对军队还是很了解的。一支军队中,历来强调下级必须无条件绝对服从上级,上级怎么说,你就怎么做,顶撞上级是万万不允许的。
例外也有,邱明就敢顶撞杨沪生,可这邱明何许人也?人家是杨沪生的爱将,不管邱明说什么,杨沪生只有包容的份,自然不能拿邱明这特殊例子来形容整个军队。
不知为何,马鼎南看着刘锦棠毫无来由就喜欢这年轻人。也许是因为作为军长,马鼎南自己年龄也不大,看年轻的刘锦棠更顺眼一些。
马鼎南正想训斥刘锦棠两句,好打个马虎眼,给左宗棠台阶下。可他马鼎南还没开口,左宗棠倒是先说话了。
“哦?一万五千之众打不足五千的敌人,三日未下郑村,还非战之罪。不知毅斋有何话说?”
刘锦棠一抱拳,也不理会站在前面的叔叔一再用背在身后的手朝他打手势,自顾自说道:“司令员,我军自离开江南,大军千里北进,未有一日休息。我二十五旅挥师过江,拥兵九千,至襄樊一役,部队只剩四千,虽有补充,入晋时,全旅不过七千。过黄河,翻越王屋山,后方粮草不继,只能就地征集。南方喜食大米,北方多为小麦、高粱,江南之士,多不习北方水土,沿途水土不服,士兵多有病倒。加之沿途团练众多,冷枪不断,到郑村将士精疲力竭,强弩之末,力不能入鲁缟。郑村守敌虽少,然敌蓄势以待多日,粮弹充裕,兵虽少却为精兵,又处守势,我军众有万五之数,也暂时无法攻下郑村,还望司令员明察!”
说完刘锦棠抬起头,毫不示弱看着毫无表情坐在椅子上的左宗棠。
刘松山冷汗直流,如此顶撞左宗棠,目无尊长的刘锦棠这下算是闯了弥天大祸了。
马鼎南目瞪口呆看着站在门口的刘锦棠,居然能说的如此头头是道,这刘锦棠也算是一个人才,可惜就马鼎南所听说的,左宗棠并非可以容人之辈,顶撞这么厉害,小鞋是穿定了。马鼎南在心里对这个年轻的后生摇头叹息。
“毅斋,你所说这些只是借口,纵大军北上,兵士多有水土不服,然军械充裕,兵虽少,也能破敌,况乎万余虎贲?”
“司令员,沿途多有战斗,枪械即使完好,弹药损耗也多。江南、江北地势完全不同,新至晋地,将士人生地不熟。纵有十分力气,能发挥三分已属难得。”
左宗棠默然半晌,挥挥手:“看座。”
警卫员从外面进来,将两把椅子搬好,让刘松山与刘锦棠坐下。
刘松山有些懵懂了,侄子顶撞左宗棠不可谓不厉害,按照左宗棠以前表现,他要不当场翻脸,那可真是奇闻了,可今天左宗棠不光没翻脸,还让他们坐下
猜不透左宗棠到底想什么的刘松山在警卫员将椅子放在身后后,迷迷糊糊坐了下来。
想不透的不光刘松山,只是左宗棠在刘松山和刘锦棠叔侄坐下后,并没有询问前线打的如何,而是与他们谈古论今,从盘古开天辟地,一直能扯到洋人最近又新制造出来什么新鲜玩意儿。
刘松山和刘锦棠想说下前面战斗,马鼎南想询问太原之敌防卫情况都不可得——左宗棠总是很轻巧两句话就给带了过去。
阴雨天,还没到太阳落山,天已经黑了下来。十二师的王德榜,十一师的程学启先后进了屋。
王德榜跟程学启进来时候都有些灰溜溜——打了三天还没将东山与西山拿下来,这让他们有些很丢面子。对这俩人,左宗棠没像对刘松山那样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只是很冷淡让警卫员给他们搬把椅子,供他们坐下,俩人跟刘松山一样,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不知道左宗棠到底想给他们什么颜色看看。
屋里光线很暗,警卫员在屋里点上蜡烛,屋里亮堂了一些。只是听着外面沥沥雨声,凉风从缝隙中钻了进来,将蜡烛燃烧的火苗吹的左右摇摆,人脸忽明忽暗。偌大的大堂就坐了五个人,显得有些空旷,左宗棠一个人说,几个人坐在下面洗耳恭听,总有些阴森的感觉。
刘松山听左宗棠一下午东拉西扯,终于忍不住了,是福是祸早揭开早了结,现在这样拖着算什么一回事?
见左宗棠再次扯到他与樊燮的事件,官文利用樊燮,差点砍了他左宗棠脑袋,刘松山忍不住问道:“司令员,既然马军长的第五军已到太原府,官文现在太原,我等是否会集各路兵马,直取太原府,活捉官文?”
“是啊,马军长既然来了,只要给我增加一个旅,我就能把东山拿下来!”
左宗棠说着各种趣事,马鼎南听的昏昏欲睡,现在听刘松山与程学启先后询问到战争事宜,马鼎南又来了精神,急忙道:“司令员,您还是说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吧。”
左宗棠见几个人伸长了脖子,望着自己。手指轻叩靠椅扶手,看了眼刘锦棠,道:“毅斋,你先说说我们下步该如何做。”
刘锦棠一愣,还没开口,刘松山倒先说话了。
“毅斋还是孩子,他懂得什么?还是司令员您先说说吧。”
左宗棠摆摆手,微微向刘锦棠坐的方向倾了倾身子。“不忙,先听听毅斋是如何说的。”
马鼎南刚才已经听过左宗棠是如何安排自己军任务,心中有了一些底。看样子,左宗棠并没有将自己的部署告诉这三个师长,也许他还没下定最后决心——听左宗棠所言,城里的官文对他可是有很大吸引力,如能一战而下太原府,活捉官文,左宗棠决不会拖延时间。
马鼎南毕竟没有到前面去过,表态很容易,只要拍着胸脯说两句狠话就是了,可万一出现意外,自己表态不成了笑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是杨沪生说的,马鼎南没有到前面去,他也不想轻易开口。
而刘松山、王德榜、程学启与太原府守军打了三天三夜,他们对敌人应该是很了解的。至于让刘锦棠先说,马鼎南认为,这可能跟刚才刘锦棠顶撞左宗棠有关。当然,如果刘锦棠答的好了,他在左宗棠心目中的位置,很有可能变成邱明和杨沪生之间的关系那样。
毕竟是二十一岁的年轻人,刘锦棠略显拘谨,手指在衣服上蹭了蹭,略思半晌,抬头道:“司令员,我以为在扫清外围团练之前,我军不宜迅速攻城。”
左宗棠挪了挪身子,饶有兴致问道:“何以见得?”
刘锦棠娓娓道来:“襄樊一役后,我军不过略示休整,马上全军北上。襄樊至太原府千里之遥,沿途大仗虽没有,小仗却不断。进入山西后,部队已极为疲惫,而太原之敌养精蓄锐多日,士气正旺。孙子曰: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此不宜迅速攻城其一。其二,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然我军迅速北上,沿途民众多不了解,对我有敌视,暗中骚扰使我粮草多有损耗,令我不胜其烦。孙子又曰:举军而争利则不及,委军而争利则辎重捐。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暂时休整,改变民心,以消除后顾之忧,此变被动为主动。”
左宗棠听了微微点头,见刘锦棠停了下来,问道:“还有吗?”
刘锦棠想了下,看了眼刘松山,见刘松山并没有阻止自己,继续道:“孙子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又云: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萁秆一石,当吾二十石。”
“孙子还说过兵贵胜,不贵久。毅斋怎么没考虑到我军停在太原城外,时间越长对我愈不利。”王德榜见左宗棠让一个后生小子滔滔不决,说个不停,在旁边不大乐意了,非要跟刘锦棠抬下杠。
刘锦棠毫不客气道:“君之所以患军者三:不知军之不可进而谓之进,不知军之不可以退而谓之退,是谓縻军。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水无常形,兵无常势,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因敌而变,只为争先,岂能抱残守缺,食古不化?”
王德榜给刘锦棠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刘松山帮自己侄子道:“朗青,不是我帮自己侄子,只是我们攻打太原外围已经三日,虽然火器犀利,却寸步难行。东山、西山我不知道,我们师数次攻打郑村,付出惨重代价,却无法攻进村内。别以为我们十三师都是孬种,实在是守敌占了地利之便,阵地坚固,弹药充裕,我军日夜不处,倍道兼行,以成疲军又如何能速胜?”
王德榜与程学启都没话说。
刘松山说的是大实话,不光十三师现在攻击受阻,十一师、十二师同样拿敌人没办法。这是他们离开江南后,从来没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