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舞流年-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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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有人招惹,他便绝不会轻易放过那人。
分明被欧阳长老所制,程子尧却犹能谈笑自如,便是而今,那两人之间也如周遭无人一般,竟丝毫不将他放在眼中!尹千逸咬了咬牙,“水月公子又如何,莫非仅凭口舌,便能让我饶过你不成?我便是以你要挟又待怎样?!如今呢自身难保,还想教训我?”
“老夫劝水月公子莫要逞能才好,今日只要能与少阁主安全离开此处,老夫答应绝不伤害公子的性命,不然……”欧阳拓将那抵在脖颈间的剑刃又压紧了几分,霎时便有血珠由那细白的脖颈之间渗了出来,“伤了水月公子也非老夫之愿,该怎么做,想必公子也知晓。”只要程子尧让暗皇放他与少阁主离去,留的性命,往后如何也只能等回了凌希阁再议了。
祁溟月只觉颈边微微一痛,衣襟之上顿时感觉到些许湿润,抬首往前方看去,果然见到父皇神色阴沉,以眼神示意安抚,他抬手抹了抹颈边的血珠,眼中透出了几分笑意,“欧阳长老可知,子尧再等一个非杀不可的理由。”欧阳拓离开尹千逸潜全他的身后他岂会不知,由得他去,自然便是为了眼下这一刻,凌希阁勾结安炀之举,已令他下了铲除的决心。
欧阳拓未曾看见身前之人的笑,周围的江湖人士可都瞧的分明,此时的水月公子眼中所含的笑意绝不会使人觉得容易亲近,与往日不同,那眼眸中所透的神色几分冷清,几分冷寒,如月色萧杀,又如水色深沉,如同扯去了镜花水月之间的薄薄轻雾,显露先前的是无人可挡的锐利锋芒!
“你是何意?”欧阳拓正在不解,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一抹七彩光华腾空而起,虽不知那是何物,但凭着本能已觉出其危险,“勿要妄动!”知晓定是程子尧所为,他急忙将剑刃又往下压去,只要握着程子尧的性命,他不信他真敢将自己如何。
“无他意,让你一死罢了。”唇边噙着一丝轻蔑浅笑,祁溟月口中缓缓吐出答案,眼眸中泛起了温柔之色,望着指间的旎狐在空中飘扬而起,舔了舔唇,发出几声轻笑,“以子尧相挟,便是今日尔等所为之中最错误的一桩。”
听出他笑声中的冰寒与轻蔑,欧阳拓忽然心生警兆,方才发现手中剑刃竟再也无法往下施力,他的手如同不听使唤似的,竟丝毫不得力,“你……你是何时……”此时方觉臂上传来彻骨的疼痛,欧阳拓惨叫一声。
随着他的惨叫,众人只见先前那七彩光华瞬间流转,随后喷涌而出的鲜红便如同雨点般落下,在眼前飞溅而起,又滴滴掉落,如同一场血雨,突如其来,在所有人眼前造成了一片血幕之色,一只断臂已掉落于地,在那血泊之中显得尤其可怖。
欧阳拓被自身鲜血渐得满脸满身,捧着断臂,退后了几步,已是神色惨白,满脸惊慌,“这怎么可能?”以他行走江湖多年的功力,竟会在这分外年轻的后生小辈手上失去一臂,望了一眼也正自呆愣的少阁主,他收起惊慌之色,面上厉色顿起,“今日看来无法善了……”
“欧阳长老还想如何?你以为自己还有一拼之力?”动了动指尖,旎狐在身边扬起一道炫目光华,如丝如帛,浅白的半透明之色映照出众人惊讶骇然的神情,祁溟月注视着犹不明了的欧阳拓,指间微扬,随着旎狐在空中发出咝咝微响,回复成丝帛一般的旎狐已被收入腰间。
“欧阳长老……”尹千逸瞪着双目,颤声轻喊了一句,眼中亦是现出了惊骇之色,在他眼前,只见随着程子尧的话音落下,欧阳长老身上便不断现出一个个血口,那微张的口子并不大,却吐着猩红之色,微微裂开的数十个血红伤口逐渐显现,这一幕不论是落到何人眼中,都会忍不住心中升起的恐惧,对着那数十个不断淌出鲜血的伤口,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
随着一个个小口不断张开,欧阳拓惨叫着翻滚于地,血泊之中,浑身的痛楚和心中的恐惧让欧阳拓对方才之举无比悔恨,耳边却又听到那被他错看之人轻柔的语声,“子尧早就说过,以我来要挟,是大大的不该,虽说是迟了一些的,不过欧阳长老现在该知,子尧并非只擅天音了吧。”
想以他来要挟父皇,此举除了不该,更是不智,尹千逸与欧阳拓的所为已激起了他沉寂许久的嗜血之意,冷哼一声,祁溟月迎上对他望来的狭长双眸,缓下了神色,“诩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凌希阁勾结安炀,父皇定也不会轻易放过。
见溟儿因他而怒,祁诩天眼中露出笑意,朝祁溟月走了过去,抹去他脸颊之上被溅到的一点血色,将他揽在了怀中,“交予血影。”随着他话音落下,厅内忽然现出十二条血红身影,浑身的猩锈之气使得所有人心中一颤,霎时回想起了当年之事,血影的可怖无人不知,今日又见血影,不知暗皇究竟是打算如何。
十二人本是洁白的衣衫此时已全染满了血色,被浸透的白衣此时看来果真如同血衣一般,透着说不尽的杀意,想必定是庄外激战所致,祁溟月到了此时,方知血影之名是何由来。
靠在祁诩天怀中,他只听怀抱他之人开口说道:“三日后,本尊不想于江湖中再闻凌希阁之名。血影听令……”目中露出几分残路,祁诩天扫了一眼倒在血泊中哀号的欧阳拓,还有呆立于前的尹千逸,唇边勾起一抹残忍杀意,缓缓吐出了一个字,“杀。”
尹千逸眼见欧阳拓已是活不成了,又听得那一个杀字,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抬望眼,只见那金色面具微微闪动,面具下薄唇再启,“若思归有异,留着你的性命也好观察药性,今日,便留你不死。”
随着语声落下,十二条血影倏然消失,除了那浓重的血腥之气,不曾留下丝毫痕迹。尹千逸之举已是招致了众怒,故而在座之人对凌希阁落到今日这般地步并无丝毫同情,望着血影离去,又瞧着逐渐停下了翻滚之势,眼看便要失血而死的欧阳拓,所有人只是不断提醒着自己,千万莫要惹怒了暗皇或是水月公子,今日才真真知晓了一个清楚,招惹那水月公子绝不会比惹上暗皇好多少,只要瞧瞧欧阳拓的下场,便知结果会是如何。
自暗皇下了灭除凌希阁之令,数十人所在的大厅之内,便再无半点声息,瞧着并肩而立的一紫一白两条身影相携离去,所有人都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暗皇不愧是暗皇,即便是多年未现江湖,一出现便又引起无边风浪,澜瑾差点丢了性命,凌希阁眼看便要在江湖中消失。
而所有的一切,全是因水月公子而起。眼见暗皇果真对水月如此重视,众人不禁担心,若三日间那思归发作,水月公子真有个万一,到时暗皇不知会如何?摇了摇头,此时所有人都希望,水月公子千万莫要有事才好,至于那澜瑾,只怕眼下已是无人敢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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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春半
宁静的午后,和风微拂,因春日将至,无论是抬头可见的树桠之间,还是毫不引人注意的栅栏角落,点点嫩绿悄然而出,不知不觉间已可窥得些许春色。此时的院落之中,一抹莹白身影站在树下,收回了远眺的目光,神情淡淡,却透着几分不耐,眼神微转,似乎决定了何事,他忽然举步往院外行去。
“公子何往?老奴奉命在院内侍奉,若公子要去的远,请公子告知老奴,待尊主回转,老奴也好禀报。”
云昊山庄的老管家恭恭敬敬站在一旁,望着正打算踏出院子的莹白身影,神情恭敬,话中却隐隐透着阻拦之意。
祁溟月略略停下了脚步,侧首说道:“若不放心,跟着便是了。”距服下思归,已有两日,这两日父皇片刻不离,唯恐他有个闪失,直到方才,收到了百里忘尘所传的信,才在他再三保证,绝不会让自己再有危险之后出了庄,也不知是否上回与百里忘尘有了何种约定。
心中怀着猜想,他继续前行,并未因管事所言而打消了出院的念头,眼看即将离开云昊山庄,他却还未在庄内好好转过,听闻炎瑱已将要接管山庄,对于已算是属于自己的势力,他自然要好好瞧上一瞧。
那位管事眼见无法阻拦,叹了口气,苦着脸随在身后,想到那位暗皇吩咐他之时的神情,他便不敢有半点懈怠,可而今这位水月公子不好好待在屋中,却偏偏要出去,实在叫他很是为难。不禁在心中寻思着,若暗皇回来,不知该如何向他交代才是。要知眼前的水月公子也非寻常之人,又岂是他这小小一个管事可管得了的,那日他也在厅内见了水月公子处置凌希阁欧阳拓的手段,想那欧阳拓之后的惨状和哀号,挣扎到最后仍死了,也不知是因流血过多,还是生生给痛死的,一思及那日的情形,他便又要打个冷颤。
自那日厅内接二连三发生几桩大事,澜瑾几乎被暗皇所杀,凌希阁因尹千逸而被暗皇下了灭绝之令,云昊山庄内气氛便异常诡秘,虽无多少人离庄,却再也无人多提澜瑾半句,尹千逸与澜瑾都被看守在各自房中,不可踏出一步。口中不提,但众人心中所想,都是暗皇与水月公子最终究竟会如何处置那二人。
要知暗皇那日便有杀澜瑾之意,若不是为着思归之毒,澜瑾恐怕早丢了性命了,至于那尹千逸,招惹谁不好,偏偏再度找上了暗皇,又对水月公子那般,而后害得数位江湖同道身死,被人揭穿了与安炀的勾结,便更是惹来了众怒,对于暗皇下了那绝杀之令,江湖中只有拍手称快的,反正只要平了暗皇之怒,又替死去之人报了仇,活着的都平平安安的,未被迁怒,便是好事,谁还去管得那些咎由自取之人。
祁溟月自然更不会去考虑那些,而今被他放在心上的,是回宫之事,至多再过一两日,便要离开云昊山庄,可澜瑾身份还未明了,如何安排他仍是一个问题。若说澜瑾与安炀勾结,便不会有暗杀之事发生,对自己又无加害之意,便更不似与安炀有太多牵扯。若说与安炀无关,他却以玄邰之名挑起了苍赫的纷争,何况他口口声声的要帮他夺取天下,看似也并非妄言,而是真有此意,澜瑾为何知晓自己的身份,又为何一心要帮他得天下?在澜瑾身上有着太多谜团,让他不得不去在意。
而那尹千逸,已无威胁,因他自身之举,凌希阁将要消失于江湖,还留得一身唾骂之名,经过此事,以尹千逸那偏激的性子,已足以令他自己崩溃。父皇留着尹千逸本就是为着思归之毒,但对尹千逸而言,此刻活着恐怕比死更令他感到痛苦折磨。
脚下缓缓前行,心中思量着近日之事,祁溟月边漫无目的的往院外那些不曾涉足过的地方行去。
那位老管事随在身后,仍旧苦着脸色,心中不断思索着该如何在暗皇不悦之时保住自己的性命。对着身前之人,他也不敢有半点得罪,而今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眼见水月公子走着走着已出了后院,走入了有不少江湖人士聚集的前院范围之内,他连忙在后头轻轻提醒了一句,“公子,此处已是前院,人多混杂,不如……”人多之处便是江湖,有江湖自然有纷争,这可是他在云昊山庄多年以来的体会,凡是有人之处,少不了麻烦,而今水月公子身中思归之毒,还是个不知药性不知丝毫底细的毒药,暗皇交代了要好生侍候着,水月公子却偏走到了这里,若是有个万一,便是让人一死,恐怕也平息不了暗皇一怒啊。
仿佛未曾听见管事话中的劝阻暗示之意,祁溟月只是点了点头,脚下未停半步,管事随在他是身后,也知道自己根本没那个能耐让那看似平和,实则却深沉难测的水月公子改了主意,只得悄悄的抹了抹额上的汗,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不敢稍离。
虽去过前厅,但对与前院并不太熟悉,带着几分无聊,也是打算消磨时间,祁溟月随意的踏入了一个小小的花园,自那日以后,庄内的江湖人士便少有露面的,此时也是一样,虽有几朵不畏冬末寒意悄然绽放的花朵,在阳光下与那颓败的凋零残花之间显露无比艳色,却并无一人观赏,周遭可感觉的,只是为数不少带着好奇与谨慎的气息,并无一人现身,显是都隐在各人房中,说不准正有人望着此处。
知晓他那日对付欧阳拓的手段已在所有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故而才会使人对他如此谨慎相待,祁溟月不禁暗自猜想,说不准在江湖中再多待几日,他的名声便会与父皇一样,只要一现身,在众人眼中即刻显露的便是敬畏与恐惧,而不是如今的倾慕与好奇了。
困在屋中颇有不耐,此时到了园中,闻得几许芬芳,倒也使人觉得轻松惬意,祁溟月随意的再一边坐下,正为那一日众人的反应觉得有趣,忽而听得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随着脚步,还有几句喝骂之声。
“笨蛋!我都说了,是要这一种,不是那一种,你怎么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