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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蒋经国与章亚若之恋-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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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吭声,默默地倚着母亲坐下。车厢里,除了这对陌生的母女外,从南昌逃难出来的亚若和二姑妈这一大家人都在。啊,不!硬是丢失了三岁的维儿和奶娘会香!
    亚若怎能不黯然伤神!天各一方的父亲的嘱托,在前线奋战的大弟的信赖,已到赣州的弟媳英葵的翘首企盼她辜负了他们!
    他们搭乘的是赣州烟酒专卖局的货车,车从吉安来,他们上车时车便遮盖得严严实实。憋气是憋气,可安全点,好在章家人老老小小没谁晕车晕船。
    车厢里,却早蜷缩着两个女人:头上都缠着老蓝土布,身上穿的也是山乡老(亻表)嫂的老蓝土布大襟褂子,两个山里老(亻表)嫂?却听一女人吐了三个字:“我女儿。”算是介绍了他们的关系。那吐音,却是京腔。
    亚若心中早存狐疑,可每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自顾不暇,安及他人?
    天黑尽了,亚若和那女儿不约而同挪到后档板前,双双撩开帆布帘,将夜的清凉来享受,又有细细雨丝,拂着她们的脸颊,便都精神了许多。行夜路的车辆不多,只远远有车灯明明灭灭,消除了旅途的孤寂吧。
    突地,后方有几道晃目的车灯直射过来,马达声响几乎变成了呼啸、眨眼间,几辆带斗的摩托就包抄到她们的车前,货车紧急刹车,一车人前冲后倒,早把瞌睡惊飞,不知出了什么祸事?
    车前乱哄哄一片。
    押车员小宋声音都发颤:“各位长官,请你们不要误会我们是赣州烟酒专卖局的上级有规定不能随便检查的”
    “他妈的,老子在前线拚命流血,你们这些奸商靠烟酒发财,怎么不能检查?!老子偏要搜查!搜!”
    “长官长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实话相告,我们是空车回赣,要不,哪敢走夜路?我这里仅有半条三炮台,送给弟兄们”
    “哈哈哈哈!老子也实话相告,我们不是来搜货的,我们——搜人!”
    一群官兵就将车厢团团围住,有人用枪托击车厢:“都给滚下来!不下来就开枪啦!”
    车厢里的人就都如同筛糠一般,彼此紧紧抱注。亚若挣开母亲的手:“妈,我来应付。”
    “哗啦”一声,后档板已被兵们七手八脚打开掰倒,几根电筒光柱白花花晃动时,却见帆布撩开,一个女子婷婷玉立高高在上,那从容不迫镇静俯视的劲儿,便叫兵们有几分惊怯,时间竟静悄悄无声无息。
    对峙好一会,章亚若冷冷地问:“请你们的长官出来说话。”一口流利的北京官话。
    “小姐,请别见怪,我们是奉命搜索两名逃犯。”
    “逃犯?!我们这是一大家子逃难的老老小小,跟逃犯有什么干系?!日本鬼子逼得我们流离失所,难道这月黑风冷夜,还要在国军的枪口下在荒岭野地过一宵?!”
    “好说,你们既不愿下车,弟兄们上几个,上车搜一遍。”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兵们已跃上车厢,帆帘已挑上篷顶,几道光束已在车厢里边人们身上脸上乱照乱晃,女人们都受不了,又怕又恼,纷纷把脸埋在膝上,那当官的也跃了上来,声调不恶却透着轻佻:“把脸蛋子仰起来呀,过一遍,没人就走路嘛。”
    亚若悬在喉咙口的心总算又回到了胸膛:他们不是“抓”她的。可他们也不像抓真正的逃犯,似乎没有一点警惕嘛。于是她伸出手臂挡住那军官:“你们太过份了。请你们立即下车。”
    “小姐,你好凶呵。我们要搜的是吉安来的两个女逃犯,能不看脸蛋吗?”
    那押车员小宋也巴巴地来到车厢后,仰着脸说:“长官这一家子是第四区保安副司令的内亲呵别别大水冲了龙王庙呵。泰和烟酒专卖局局长的拜托,我担当不起。”
    “啊?小姐,车内全是你家中人吗?”军官侧着脑袋盘问。
    章亚若从袋中掏出证明信:“这是我们一大家从南昌迁出前办的证明,十五口人,你看仔细吧。”
    兵们也就不再骚动,女人们埋着的脸才又微微抬了起来。军官不失时机,独自亮着一柄电筒,还算礼貌地从挤坐着的人群中缓缓扫了一遍,十五口倒是十五口,可光柱流到老蓝土布的母女俩身上就滞住了:“这两个女人,也是你们家的?”
    “啊,”亚若的心不禁一阵狂跳,军官正弯腰欲上前瞧仔细,亚若拦住了:“叫您瞧仔细嘛,那是我们从南昌一块跟来的寄娘奶娘呀,乡下人胆小,可别吓着她们,一家的重活粗活全靠她们呢。”
    章老太太也趁军官弯腰的一刹那,哆嗦着塞了两块银元到他手中。
    军官便伸直了腰:“好吧,既然你们家也有从军的,就是一家人罗。我们是公干,请包涵。”
    满车的人是惊魂未定。没有谁把帆帘打下。
    这对神秘诡谲的母女俩啊。
    黑暗中,彼此都清晰地读懂了复杂的问号,却都不言语,默默地和谐对峙着。
    她的直觉告诉她:她与那年轻女子似是天涯同命鸟。
    车停了,都下了车,是康王庙渡口。
    车和人都上了渡船。过了渡,那母女俩却不再上车,对押车员谢过后,做娘的又冲着章家响起铿锵有力的京剧道白:
    “锦上添花不足奇,雪中送炭是真情。谢谢你们这样的仁义之家,子孙万代都荣华富贵!有缘总归能相逢!”
    章家人就都笑了起来。
    亚若觉着有人拽她的袖口——是那一直金口未开的女儿家:
    “小姐,我叫盛叶苹。”声虽轻,却字正腔圆。
    盛叶苹?亚若一惊:莫不是在吉安的京剧名旦盛叶苹?她这样凄惶地出逃,为何故?
    “小姐,我原在吉安谋生,只为不做强人之妾,才出逃的。”声音更轻,却更诚挚。
    果然是天涯同命鸟!
 七 新官上任
    新官上任三把火。
    打蒋经国任“见习专员”日起,大家鸟鸣即起,赶在司号长吹号前就起床,省得再出衣冠不整、嗑嗑碰碰的狼狈相。
    戴着皮帽子的蒋经国总是精神抖擞第一个站在树下等着。点名、训话、举行升旗仪式。
    或许是“邹缨齐紫”之故,蒋经国的皮帽子迅速流行为专署男女干部的“专帽”。但蒋经国的服饰,却难以效尤。蒋经国早就是背心短裤出操,升毕旗,整好队从专署往公园跑点及由此生发的人道思想和人性论。,一路脚步噼啪作响,并伴以有节奏的高呼:“一、二、三、四”!蒋经国经受过西伯利亚大风雪的洗礼,一身赭酱色腱子肉不惧严寒,何况赣州气候宜人,他跑得尽兴,就把背心也捋了,赤膊上阵,真叫老(亻表)们耳目一新,惊惊乍乍:这样的太子这样的官也真叫稀罕!
    没有个性没有独特的与众不同处又怎叫做伟人呢?
    这天凌晨,蒋经国照旧单独出操,照旧汗淋淋赤膊短裤加赤脚回到专署住处,他的几位台柱子却已个个衣冠楚楚等着他了。
    他的俄国夫人芬娜也早早地起来了。在俄罗斯女人中,芬娜称得上是佼佼者,碧眼高鼻,体态丰盈。芬娜的性格也糅合着俄罗斯女人的热情奔放和中国女子的温良娴淑。这时,她着一件茶青色旗袍给五位客人冲着牛奶咖啡的一个崭新阶段。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完备的哲学唯物主义,它,旗袍的裹束使她如“满园春色关不住”般,动作便有几分拘束,还用慢慢的生硬的宁波腔的中国官话招呼客人,她就显得滑稽又可爱了。
    “同志们,不用客气,请饮牛奶咖啡。”
    走腔走调,同志们就很友好地笑了。
    其实,她与他们完全可以用俄语自如地交谈。
    这五位:徐季元、高理文、罗南英、徐君虎、黄中美,都曾留学苏联,都是蒋经国的同窗好友,眼下,是蒋经国在赣南开创新事业的得力的支柱和臂膀。
    他们也是芬娜的朋友。他们都曾加入过共产党,芬娜是共青团员,可谓名副其实的“同志们”。芬娜见着他们,就会恢复俄罗斯姑娘的坦率,耸耸肩,两手一摊,娇嗔地吐露心声:“SKACHNO”,意思是“寂寞”。久而久之,这句成了芬娜的口头禅,听音仿佛是:“食苦且乐”。不过,芬娜还是铁了心跟着丈夫中国化的:穿中国衣、做中国菜、说中国话,连名字也改用公公蒋介石给取的中国名字——蒋方良。这不,蒋方良和俄语谙熟的同志们也不放过中文会话的机会。
    尽管性情迥异,但老同志聚在一起,就别有一种轻松,呱拉个没完。蒋经国更无所顾忌赤膊揩汗擦身,想当年同船去苏联留学的学员中,他最小,才十五岁,是乳臭未干的小子。
    蒋方良拿出几套衣服来让同志们帮着挑选,毕竟是蒋经国就职宣誓的日子,而经国素来衣着马虎,几套服装无非军装、夹克衫、中山装、学生装之类,大家倒观点一致,挑了蚂蚁灰派力司中山装,是质地良好的新装,款式也是严肃的国服嘛。平素洒脱不拘小节的蒋经国一经规范的中山装约束,便显得拘谨,风纪扣又嫌紧了些,锁住他的脖子不自在。徐君虎不由得笑着打趣:“你呀,这下像伢子过年,满心的快活叫新衣新裤弄得缩手缩脚,松开风纪扣吧,省主席还不知起了床不?典礼嘛,不过补个仪式,不到天亮怕开不成。”
    差矣。说曹操,曹操可就到了。
    一辆雪佛莱轿车已驶进米汁巷,喇叭掀得山响,唬得老传达慌不迭地拉开左、右铁栏门。
    待后院的人们闻声赶了出来,省主席熊式辉与省建设厅厅长杨绰庵已下了轿车,于是握手寒暄,很是热闹。
    熊式辉倒是仪表堂堂,高高大大,一张国字形脸上五官端端正正,只是走起路来左腿一瘸一拐得厉害。那是1931年蒋介石坐镇南昌亲任围剿江西红军的总司令时,派他这位参谋长飞往上海,飞机在龙华机场失事,给他留下的永恒纪念。背地里,大家喊这位主席叫“拐子熊”或“飞天拐”。说他飞天,一是他不择手段谋官有道,二是这位地道的安义老(亻表)竟与蒋介石攀上了裙带关系,这得助于他的第二夫人顾竹筠。熊式辉留学日本陆军大学时,喜爱音乐的顾竹筠算是日本留学生中绚丽的交际花,熊式辉非但艳福不浅,双双回国后,顾竹筠七转八转,结识了宋美龄的母亲并拜为义母,这样,顾竹筠挤进了宋氏姊妹行,熊式辉顺竿爬也就成了准椒房国戚。只不过蒋经国并不与宋美龄套近乎,倔犟执拗地忠孝生母毛氏罢了。
    一行人就簇拥着一瘸一拐却别有风采的熊主席步入礼堂。
    此刻,熊式辉见蒋经国一派雄姿英发、跃跃然也的模样,思路是网状的。太子前年春回国后,为父的对这唯一的血亲之子是不冷也不热,父子相见后,子奉父命归家乡奉化溪口潜心读书,作为孝子能与生母团聚重享天伦之乐亦是幸事。可芦沟桥事变后,上海、南京、杭州相继沦陷,东南半壁在腥风血雨中飘摇,又怎安放得了太子读书台呢?经国携妻将子来到南昌,这是老头子蒋介石的安排,避险、栽培、监护,似乎都有,但具体的分配,老头子惜话如金,只字不吐,仿佛要他熊式辉去猜这哑谜。这就叫熊式辉想得脑壳痛,自古云,伴君如伴虎,伴着虎崽怕也难得安生吧?
    也不知向省府诸委员征询过多少次意见,也不知向老头子发过多少个电请示,从省保安处少将副处长、省青年服务团副团长、省政治讲习院军训总队长兼训育处副处长到省新兵督练处少将处长,哪一项不是因人设事?不是为太子而设置的虚额?
    谁能料到这位太子无论对哪项都干得认认真真且轰轰烈烈呢?!
    事实上,飞短流长,早有人编成厚厚一册特别情报送往重庆蒋介石处。熊式辉呢,心有同感,却非但不添油加醋,反而极力为小蒋辩解开脱。他已把握住老头子的舐犊之情、望子成龙之心!
    刘已达受辱愤然离赣,这是一个空白时机——赣南没有专员!空白需要填补,赣南让人望而生畏,却是蒋经国崭露头角、初试锋芒之地,那就顺水推舟,让太子力挽狂澜吧。
    典礼隆重又简洁地举行着。蒋经国面对孙中山像,庄严地举起了右手:“我宣誓下定了来赣南工作的决心,就坚定了不怕一切苦难的意志”
    专署、县政府、保安司令部、抗敌后援会、各界代表一百余人济济一堂,随后各界人士相继发言恭贺专员就职,气氛倒也隆重热烈。
    不想突地响起了凄厉的警报声,无奈,就职典礼只好草草收场。原本将典礼提前到凌晨三时,就是为了排除干扰,不想还是触了霉头。
    天亮时阳光却金灿灿得耀眼,正屋后面那棵百年老树像是缀满了金叶。
    一个年轻的女子坚定地走进了米汁巷1号的大门,老传达蹒跚着上前,她掏出了一封沉甸甸的信
 八 他记住了这个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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