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庶妃谋-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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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触到绵软的锦被,清浅又睡了过去,迷蒙间似乎有人给自己把脉。又听到一阵极低的说话声,只是她实在困得很,没听清楚就睡着了。
睿琛叫太医院院使单独到书房说话,压低声音说:“你知道该如何对外面说……太医院是你的辖地,脉案和药方都写两份儿,药都拿到启祥宫来煎。你听着,此事没有‘万一’,没有‘如果’!八个月后我要母子均安,稍有差池,朕不光要你的项上人头,你九族皆不保!”
太医院院使周正明吓得冷汗涔涔,后背早已寒凉一片,跪在地上保证道:“臣万死不辞!绝不会让娘娘有半点闪失!”当时他诊出和嫔已有两个月的身孕时,正要向皇帝禀明这个好消息。只是他脸上的喜色被皇上看出来,示意他不要声张,又在他药枕上划了个“孕”字,他点头之后,皇上就把他叫到了这里。
宫中阴私甚多,他本不想参与其中,这位和嫔五年前曾有孕,却莫名其妙的小产,前些时候的僖嫔……罢了,那是假孕争宠。可是皇上膝下只有两位公主,皇上又快满而立之年了,若再不诞下皇长子,国祚不稳,臣民难安呐!
也难怪皇上会如此小心,他任职太医院院使,平日里常出入后宫,虽一再告诫自己不该听的不要听,可孙太后一心想要让永昌侯府的人诞下皇长子,那是天下皆知的。
过去四年,和嫔一直医药不断,那些药可不光是为她治愈右手的。还有一些调理身体的药,到了后期,更有专门培育男胎之药。和嫔的身子对外说来是一向虚弱,可只要无人蓄意谋害,这一胎直到顺利生产都不会有任何问题。否则,孕妇怀孕一月时便会出现孕吐,而和嫔也只是心情烦躁些罢了。
从五年前甚至更久远前,皇上就铁了心要和嫔生下皇长子了。
太医院院使走出启祥宫时,双腿仍在瑟瑟发抖,今日的脉案上写得只是和嫔心浮气躁,药方上也只是些益气补血的药。这一手瞒天过海,最要紧的关头便是接下来的三个月,待和嫔的身孕有了五个月,胎象稳固,虽不可掉以轻心,但也无需提心吊胆。可是看皇上今儿的态度,非等和嫔诞下皇长子,他这颗心是别想放回肚子里了!
若只是他一人性命也罢,株连九族,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加快了脚步,得回太医院开副上好的安胎药来。幸好和嫔底子打得好,只需一剂一剂的试着,若再不烦躁,便可不必用药了。
次日清浅醒来竟已日上三竿了,她嗔怪敏华:“怎么不叫我?”
敏华笑着去扶她,道:“皇后娘娘昨儿就派人来说,让你好好将养,这几日都不必过去定省。”她昨日可真是被吓得不轻,好端端的,人就栽倒在她跟前。亏得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要不然……可真不敢往下想!事后从皇上口中得知清浅有了身孕,她脸都白了!这要是跌出个三长两短来,可真是越想越后怕!
穿衣洗漱后,清浅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髻简单,只斜斜插了支白玉簪,耳朵上戴着莲子米大小的翡翠耳塞。脸上不施粉黛,身上也没有多余的装饰。她心中暗暗称奇,及至上了膳食,见都是清淡小菜,便忍不住问道:“这菜式是谁吩咐的?”
敏华忙问:“可是不合口味?我这就叫人重做去!”
清浅拉住她,笑道:“你今日实在奇怪,往日我不爱打扮,你说我该拿出嫔位的气度来。这膳食可丝毫没有嫔位的气度啊!是谁克扣了不成?”
敏华笑道:“如今谁敢克扣咱们启祥宫的东西?是太医说你虚火旺,要吃点清淡东西才好呢!”
清浅不以为意的说:“那倒也罢了。”便不再理论。
敏华暗自松口气,叮咛之桃和之树好生伺候她用膳,自己到小厨房亲自煎药。这正是皇上再三嘱咐的,以后清浅的一应吃食、药材、用品全部由她亲自过问,绝不可假她人之手!
她如今对清浅,那是可以豁出性命来保护的,上天垂怜清浅终于又有了孩子,定要平平安安的生下来才好啊!
可她的小心翼翼落在清浅眼里便是古怪,两三日后,清浅不必再吃药,也总结出敏华的古怪处来。
“你不让我走动,不让我看书,也不让我单独呆着!你说,你到底是想怎样?往日煎药的都是之树,这几日都是你亲自做;她们几个略有声音大些的,你也要训斥;这里的摆设也全都换了,不让熏香,连新鲜香花儿也不让摆!”清浅不悦的问她。
敏华却只是笑吟吟的,说:“这可不怪我,我也是奉命行事。”
“你奉谁的命?”
敏华笑道:“还能有谁?自然是皇上啊!”
清浅气得白她一眼,道:“好,你拿皇上来压制我!待会儿他来了,我正要问他个清楚明白呢!”
晚上睿琛过来,一进屋就问:“你今儿觉得如何?心里可还烦闷不烦闷了?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清浅无奈道:“你日日来,日日都问这些,难道还能问出花儿来不成?”
睿琛笑而不语,细细端详了她的神色,见她气色不错,便放了心。用过晚膳,两人歪在炕上,清浅便告起敏华的状来,又问:“你到底为什么要她这么谨慎小心的看着我?我今儿不过趁着她没注意,踮起脚来拿样东西,她吓得什么似的!”
睿琛一听,这还了得,脸色都变了,连声问:“你拿什么东西要垫脚?不是有宫人吗?她们都是做什么吃的!竟要你亲自动手!”
清浅怔了又怔,才喃喃道:“我该不会是得了什么重病……活不长久了吧?”睿琛脸色变得更难看,忙掩住她的口:“不许胡说!”声调儿都变了。又觉自己这样只会吓着她,忙柔声安慰道:“你没事,好着呢!咱们以后都好着呢!”说着,不由自主的抚了抚她的小腹。
他不过是发乎于情,清浅却一个激灵,呆了片刻,忽然高声叫敏华过来,压抑着心底的悸动,缓缓问道:“我的月事多久没来了?”
敏华看了一眼睿琛,含笑说道:“两个月没来了。”
清浅愣住,许久,她把手移到小腹上,看向睿琛,轻声问道:“难道……”看到睿琛蕴着无限笑意的眸子,微微上扬的嘴角,她竟情不自已的流下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期望的小包子
68康妃宠
清浅有孕一事一直瞒着后宫;好在她并无太大的反应;寻常吃些清淡的膳食,也以卧病为由并不出去见人;因此这半月有余;倒也无人起疑。
入了九月;天气转凉,清浅有些食欲不振;太医院院使忙斟酌着开了药方来。清浅见了;不耐的说:“我不想喝这些子苦药,都倒了去!”周正明无法;又细心研制了开胃保胎的药膳,命灵巧之人做出花样来摆上桌,清浅这才露出笑靥。
敏华见她这顿饭吃得香,总算松了口气,忙叫曹斌去回禀皇上,皇上听了也十分高兴,又让人赏了许多东西来。敏华和之桃之树一一验过,造册入库,顺口说道:“皇上为了娘娘,可真是煞费苦心。我冷眼瞧着,你近日不思饮食,皇上也跟着用得不香。这会子你好了,想必皇上也大安了。”
清浅正吃着腌渍的酸梅子,脸儿红彤彤的说:“又不是是我自个儿不吃东西,实在是吃不下嘛!你也别总怪在我身上,他心情不好,可不是为了我吃不下饭。”
“哦?那是为何?”敏华转过身问道。
清浅咽下梅子肉,将核儿吐在唾壶里,出了好一会儿神,才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康妃就要复起了。”
敏华一怔,这话跟她的问题似乎并无关系,可认真想来——康妃复起,自然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为了保住清浅这一胎,不得不对太后虚与委蛇。叹了叹,走到清浅身边,道:“天下就没有一人能真正做到随心所欲这四个字的。好在……”她抚了抚清浅的小腹,笑道:“只要这孩子平安生下来,哪怕皇上把康妃宠上了天,也不要紧了。”
清浅可没她这么乐观,道:“这孩子在我腹中一日我便能护他一日,但若有一天瓜熟蒂落,是个女儿还好,若是个儿子,太后又健在,我可真不敢保证了。”
敏华微微一笑,一针见血的说道:“只要康妃永远生不出孩子,你的孩子就会平安长大!”清浅怔住,敏华继续说道:“如今不说朝堂和百姓们,就是后宫里,连皇后都盼着宫妃们能有人诞下皇长子的!你先听我分析,看看可对?
皇后只要不犯错,那便永远是皇后,将来便是太后,你看咱们皇上多恨那位,可明面儿上不还是孝顺有加?所以,皇后绝对不会害后宫的孩子,相反,她还得小心翼翼的维护着!
如若不然,咱们皇上一生无子,这大好江山岂不是要便宜了外人?前朝景宗无子,只得把皇位传给弟弟泰宗,景宗的皇后成了太妃,同那些行将就木的老太妃们一同住着,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这不是极讽刺的事儿么!”
清浅蹙眉道:“可是皇上并无亲兄弟了。”
敏华道:“虽无亲兄弟,但堂兄弟可一数一大把呢!都是太祖皇帝的子孙,谁又比谁轻贱?不过没占着个‘长’字罢了!”清浅默默不语,敏华又道:“当初孙太后康健,孝懿皇后在世,皇上也正年轻,她才敢仗着嫡母的身份下毒手除去你腹中骨肉。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的身子愈来愈差,皇上却正值壮年,僖嫔又当着她的面说出那番话来。她做贼心虚,自然得掂量一下以她如今在皇上眼里的地位,若除掉一个已出生的皇长子……”
“譬如东周亡,岂复须大疾。”清浅忽的念出这么一句。
敏华于诗词上不通,清浅也不多解释,心中已然明白了她的话,道:“她的所作所为皇上念着一个‘孝’字并不曾追究,可若她再触犯皇上逆鳞,不光是她,就是永昌侯府也难逃一劫。”
敏华颔首:“你能想明白就好。”顿了顿,又道:“只要康妃不怀孕,孙太后就没有念想!所以,一定得防着康妃才行!”
清浅放松的笑笑,说:“你我都能想明白的事,皇上怎会不明白?康妃要有孩子,早在她独宠那一年就该有了。可见,皇上也防着她呢!”半晌,她又敛了笑意,沉声道:“皇后希望有人生下皇长子,但,其他宫妃呢?即便孙太后忌惮皇上,就不会借刀杀人吗?”
敏华说了半日,本想让她宽慰些的,可是说到最后又绕了回来,还是半点没有纾解。正准备再劝时,清浅缓缓轻抚小腹,柔声道:“好孩子,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绝不会让人再伤害到你。”她语气虽柔和,但饱含深情,意志坚定。
睿琛晚上来陪她用膳,见她胃口果然好了许多,极是欣慰。安歇后,两人也只是相拥而眠,并不敢做别的。若是清浅精神好,便说会儿话。今日清浅觉出睿琛有些心不在焉的,就问:“你有心事?”
睿琛习惯性的皱起眉头,清浅道:“若是事关朝堂,就不必说出来给我听了,横竖我听了也不懂。”睿琛笑了笑,说:“你不是听不懂,只是不愿听,更不愿背上‘后宫干政’的罪名。”
清浅也莞尔一笑,伏在他胸口,道:“圣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也是有几分道理的,即便熟读经史子集,可到底是养在深闺的女儿家,不比男人们在外见多识广。只凭着自己在书本上看得东西左右男人的想法,那也是纸上谈兵。若这男人有自己的见识倒也罢了,若只一味听女人的话,那可就国将不国,家不成家了。”
睿琛轻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丝,道:“你能说出这番话来,可见你不光是个聪明的女人,也很识大体。不像有些人,以为读了几本书,就自作聪明了。”
“怎么?”清浅仰起头看他,他冷哼道:“从前康妃去乾清宫侍驾,在朕面前看史记》,我不过随口问一句,她就高谈阔论起来了。那时……后来她以为我喜欢,就公然与我讨论起政事来了。”
清浅蹙眉,她没想到康妃竟大胆狂妄至此,正色道:“皇上在此事上不可糊涂。”
“我知道,”睿琛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当这个皇帝也十多年了,难道比不过一个小女子?若是传出去说我处事的法子来源于她,那不是叫天下人嗤笑!”
清浅长长叹了口气,道:“近日你并未见过康妃,好端端的,你跟我说起这些。是不是……康妃要复宠了?”
睿琛不说话,只紧紧搂住她,她心底酸涩,却道:“我明白的,我都明白。”她愈是这样,睿琛愈是心疼,低声道:“这两日她又在折腾幺蛾子了,若是再得不到宠爱,我怕她对你不利。虽说有法子逼她现出原形,可我实在不敢拿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