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沉浮之萧后野史-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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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塌也有趣儿,竟是湘妃竹造的,虽不值什么,难得的是应了这个名儿。”穆秋兰见皇后兴致极高,少不得顺着说道:“这还是娘娘才进宫时,外省进献来的,皇上也说——物件儿虽不算华贵,难为这心思巧妙,又亲自题了几个字在上头,差人送到娘娘宫里来的。相较起来,贵妃那鸡翅木湘妃塌,倒算不得什么了。只是这是竹榻,也只好盛夏时候躺躺,如今再用就嫌凉了。娘娘一向也不用,怎么今日倒想起来让人抬出来?”萧清婉浅浅一笑,并不言语,只往青莺捧着的八宝攒心果盒里,拣了一枚金丝蜜枣放入口内。
这般玩了约有大半个时辰,萧清婉才起身入室,让宫人侍奉梳洗。谁知,她晚间饭时饮了几杯烈酒,夜里又在庭中吹了冷风,虽是往日身子健壮,终究被邪风侵体,睡至中夜就头沉身重,发起热来。初时,她还说已是夜半,出去传太医来,又闹得合宫不宁,还是待天亮再做理会。不想又拖了半个时辰,病的越发昏沉起来。坤宁宫上下众人尽皆慌了,穆秋兰连忙让李明贵打了灯笼,带了两个人,亲往太医院将值夜的太医传来,又让小厨房捅开灶火,烧了一壶滚水备用,又交代各处不要惊扰皇帝。
正自乱着,太医已随李明贵赶来伺候。入得宫门,早有坤宁宫两名内侍宫女等候,引他入内,里头青莺明月不待吩咐,已将床帐放下,屏风也遮挡了严实。穆秋兰替皇后换了衣裳,又草草的挽了个庸妆髻,就拿了许多芍药玫瑰花瓣填的靠枕垫在皇后腰后,才出来请太医进去诊治。
原来这夜不该王旭昌值夜,来者乃是一名唤蒋世成的正六品御医,今年已是年过不惑,亦是老成持重之辈,又是为皇后诊治急病,这番谨慎小心自不在话下。其间事宜,自不必赘述,只说蒋太医诊断明白,便又磕头出来。穆秋兰安顿皇后重新睡下,才出来与那蒋太医相互见礼,就问道:“蒋太医,究竟娘娘是何症候,竟发的这般凶猛?”蒋世成捋须道:“娘娘是才饮烈酒,五内燥热,又逢邪风入体,成风寒之兆。此症虽来的猛烈,倒幸而娘娘年轻体健,平素也保养得宜,倒还不妨。穆姑姑也不必心焦,小医待会儿留一剂方子,照着熬药吃了,多不过半月功夫,是定然好的。”穆秋兰闻听此言,一颗心才重回肚内,又笑道:“那还请蒋太医快快写来,我这里再叫个人同太医过去抓药。你不知,如今宫里凡大小事,都是娘娘料理,皇上又看重娘娘,哪里离得了她!我故此焦心,蒋太医别要笑话。”蒋世成连道不敢,就开了药方出来。穆秋兰自作主,拿了两封红封塞与蒋世成,说道:“夜半劳碌蒋太医,这算娘娘请太医喝茶,待娘娘好时,必另有赏的。”蒋世成略推了推,就收了。李明贵送了他出去,穆秋兰就打发了太监小童跟随去太医院抓药。
一时药取来,忙送进小厨房熬煎。得了,明月捧来,一勺勺吹着喂皇后服下。那蒋太医确有几分本事,一碗汤药吃下,过不多时萧清婉脸上潮红褪尽,额上也不烫了,睡得安稳了。一众人悬了半夜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这一闹腾,已是半宿的功夫,才安生下来,东方天际却已透了鱼肚白。众人忙碌半夜,都已累了,穆秋兰就叫绛紫文燕上来替了青莺明月的值,她自己则走到耳房内小睡了一会儿,也不敢沉睡,只略躺了躺就起来整了整衣裳,又上去了。
此刻已是天色大亮,宫里各处都开了锁,就有那等嘴快的宫人传了出去,又有那一干消息灵通的宫嫔,得了讯息赶忙过来问安侍疾。萧清婉正在病中,极不耐这等吵闹,只略受了些虚礼,便将她们全打发了出去,独留下宸妃一人。
宸妃见四下无人,才在床畔处坐了,望着萧清婉道:“妹妹也操之过急了些,下元就在眼前了,何不等那事儿了了再料理这头的?没得拿起这个丢下那个的,你这下病倒了,下元的酒宴倒叫谁去料理?”萧清婉微笑道:“姐姐一来就数落人。若不是我也就等了,只是下元一过,展眼就是大年了,再把那事儿叨登出来,越发连年也过不安生。且老话说,夜长梦多,时候拖得久了,怕就不机密了,等不得呢。”宸妃听了,只得道:“你如此说,也罢了。只是我们原说略遮过人眼就好,你倒弄出这么大的声势来,一早你宫里的小春过来送信儿,险不把我唬死。妹妹不仔细,这要闹出个大症候来,又或者落了什么病根儿,可是闹着玩儿的?”萧清婉笑着说:“也是我失算了,原没想竟会病得这般猛烈,往后再不敢这般不谨慎的。”因又说道:“我这一病,宫里的事务无人打理。我心里的意思,就借着这个事儿,让姐姐也管上一管,皇上那边我自会去说。有了这一遭,往后若我有个什么,或病或孕,不能料理宫务的,皇上也能想着叫姐姐来管。姐姐也别在我这病榻跟前儿搅缠,这些都是小可,别要叫贵妃钻了空子才好。”说着,她略有些气喘,歇了歇才又笑道:“姐姐这宸妃的封号,也有些年头了。本朝在册的高位妃号——贵、淑、贤、德、宸、华、惠,如今不过才占了其三,姐姐不想再往前走上几步么?”宸妃亦笑道:“外头的事儿我都知道,你就歇歇心罢,养好你的身子要紧,别再操心这些事了。待会儿皇上过来,定要发上一通脾气的。”
第95章 探疾(下)
赢烈才下朝,御前总管太监张鹭生便将夜半皇后急病一事禀明。赢烈得信,哪里还坐得住,直叫摆驾坤宁宫,一众人浩浩荡荡而去。
坤宁宫内,一众人听闻皇帝驾到,外头那起上不去的宫人,就在庭内跪了一地。赢烈连瞧也不瞧,迈着大步迳往里去了。
进得内室,宸妃忙自起身,口称臣妾,道了万福。赢烈一面叫她平身,一面就走到床边,只见萧清婉形容憔悴,春山蹙损,泪光点点,娇喘细细,如何不心疼。就上前在床畔坐了,搂着她道:“昨儿晚上回来,还好好的,怎么一晚上就病成这幅模样?”说着,又向那一众近侍宫人呵斥道:“一个个都是怎么伺候皇后的,竟把人弄成这个样子!想必平日里就常粗心懒惰,论起来一个个都当重罚!”萧清婉连忙扯着赢烈的衣袖,先喘了两口气才笑道:“皇上,这事儿不怪她们,她们倒都是仔细伺候的,却是臣妾有失检点。见着昨夜月色极好,就在院里多看了一会儿,不想竟被风吹了,半夜里就发了热。臣妾原还说到了今晨再请太医诊治,不想落后越发沉重了。还多亏穆姑姑扶持,不然这会子臣妾怕还起不来同皇上说话呢。”才说毕,嗓子眼里忽又痒的难受,禁不住就嗽了起来。赢烈忙叫宫人拿了热水上来,亲手端着,喂萧清婉吃了,才说道:“虽是如此,这在主子娘娘身边伺候的宫人,就该时时提点才是。不然,要他们何用?”还是宸妃在旁笑道:“皇上心疼娘娘,心里有气,也是常情儿。只是人谁没个三病六痛的,皇上只顾拿下人撒气儿,娘娘这遭病了罚了这遭,下遭病了再罚下遭。长此以往,还有谁敢来伺候皇后娘娘?人不说皇上心疼娘娘的缘故,却说皇上不明事理,滥用刑法呢。”
赢烈听宸妃所言在理,又见萧清婉方才嗽的粉面发红,星眸含泪,心里也情知此刻若真惩处了她身旁近侍,她在病中反倒诸般不便,便道:“既是你们都这样说,且饶了她们这一遭。”言毕,又向那一众宫人道:“瞧在皇后同宸妃面上,这次便宽恕了你等。若再有疏忽大意,或怠惰差事的,连着这遭一并处罚,绝不宽贷!”那一众近侍,以穆秋兰为首早在皇帝震怒呵斥之时,便已跪在地上听候发落,一个个都没了人色。耳听此言,便忙插蜡烛也似的磕下头去,谢了皇上恩典,又与宸妃磕了头,才各自忙碌去了。
赢烈又瞧了四下一眼,道:“皇后病了,怎么只宸妃一人在此?旁的妃嫔竟不见来问安侍疾?”萧清婉道:“她们一早就来了,臣妾嫌闹得慌,叫她们全去了。梁美人小产未愈,文淑容又有着身子,怕沾了病气儿,穆姑姑一早就打发人去说了,不叫她们过来。”赢烈道:“虽是你要省事,只是你是中宫,她们是妾侍,过来侍奉乃是正礼。你开了这个头不打紧,往后只怕难拘管人。你既怕吵闹,每日里只叫她们一两个过来,轮着值就是了。”萧清婉听皇帝执意如此,只好应了。又望了宸妃一眼,便提起方才二人所议之事,说了一遍,又道:“臣妾病着,不能打理宫务,这后宫的事儿又不能没人管。臣妾想着,先前皇上也让姐姐襄助臣妾,共理后宫事宜,如今不如就请姐姐来暂代此职?诸般事宜,她也知道的清楚些。”赢烈听了,又看了看宸妃,便笑道:“你说好便好,宸妃入宫也算有时日了,素日的心性朕也是知道的。”宸妃忙起来,福了福,道:“臣妾自当勤谨仔细,断不辜负了皇上娘娘的一番托付。”
正在此时,后头厨房里将汤药熬好了端来,宸妃亲手捧到萧清婉面前。萧清婉看着碗里黑逡逡的药汤,蹙了蹙眉,接过来绷着口气,一饮而尽。一旁青莺忙端上一盘新制的各色蜜饯,萧清婉便拈了一块糖渍山楂,含在口内。宸妃便向赢烈笑道:“皇上有所不知,娘娘自幼就怕这些汤药苦口,打小吃药,都要人看着,一时眼错不见,娘娘竟敢悄悄把药拿去倒了。那屋子里的盆栽,不知被浇死了多少。如今大了,还是这么个孩子的脾性儿。”萧清婉听宸妃揭条自己旧事,忙道:“姐姐多口!”赢烈亦笑道:“这般说来,朕倒要日日过来,亲看着皇后吃了药才能安心处置朝政了。只是若一时公务忙碌,来不了可怎好?”宸妃接口道:“那就请皇上差上几个人,捧着圣旨过来,瞧娘娘吃药便是。”说着,一齐笑了。萧清婉便以袖遮脸,嗔道:“姐姐说笑,皇上也来嘲笑臣妾,臣妾不依。”
三人说笑了一回,萧清婉毕竟病中,就有些面色乏倦的光景,赢烈瞧见,便道:“你好生休养,朕不吵你休息。宸妃,同朕一道去罢,书房里有几样玩意儿,想叫你瞧瞧。”宸妃会意,忙起身道是。二人便叫宫人伺候着,一路去了。
送走皇帝宸妃,萧清婉便卧在床上假寐。穆秋兰进来,见皇后闭着眼睛,也不敢出声,就侍立在床畔。萧清婉躺了一回,略睁了睁眼,看见了,便微启朱唇,说道:“皇上去了?”穆秋兰回道:“走远了,临行前还叮嘱奴婢们仔细扶持。”萧清婉便微笑道:“这次的事儿,本宫也没告诉穆姑姑,倒带累了姑姑今日吃了皇上一通训斥。本宫的不是,姑姑别放在心上。”穆秋兰忙笑道:“娘娘说哪里话,做人奴婢的,哪里能不受几句训斥?皇上也是一时心急,心疼娘娘的缘故。只是娘娘为何这般作践自己身子?正是要忙起来的时候,娘娘偏病倒了,虽是有宸妃娘娘在外头招呼,只怕贵妃要见缝插针呢。”萧清婉道:“你放心,她插不下手来。”说着,她便展眉笑了,道:“这里头的缘故,本宫先不与你说——一时也说不明白。咱先不提这个,你去找个人说给小厨房,本宫没有胃口吃饭,给做一道马蹄糕上来。”一语说毕,才服下的药便发作起来,就觉着困倦,便歪在床上,翻了个身,睡去了。
皇后身染疾病,不独宫中妃嫔日日前来侍奉,连诸皇子公主也过来问安。皇长子赢纬亦在此列,萧清婉便好时与他也没话说,何况此时病着。赢纬过来,不过打个照面,却偏又来的勤,每日都来。人都道他还在禁中,借此事进宫闲逛,倒都不理论。
二皇子赢绵,也了毕了公务,进京交差。才进京城,便听闻此事,心中也自焦急,只往朝廷交卸了差事,便匆匆往后宫而来。
恰逢这日,皇帝才打坤宁宫出去,宫人便进来奏禀,二皇子前来请安。
萧清婉此时只穿着家常旧衣,并未大妆,还在床上卧着,因是病中,赢绵如今又是自己的小辈,也不起身,只叫传了进来。
须臾,赢绵入内,进了内室,与皇后请安磕头已毕,萧清婉令宫人放了凳子,叫他坐了说话。
赢绵见她果然清减了许多,身上着一件杏黄丝绵衣,额上戴着一条翻毛貂鼠卧兔,一把青丝散挽,只插了个关顶的翡翠簪子,面上脂粉不施,右手上笼着一串玉钏儿,露出一截白腻的腕子,就是一副病弱西子之态。当下说道:“儿臣才入京,听闻母后染了风寒,便进来与母后请安。如今天气寒冷,母后如何这般不当心,熬汤调药都是小事,只是亏了自己的身子,倒让儿臣担心不已。”萧清婉听他语露关切,怕为宫人瞧出,便岔了话头,道:“也不是大病,吃了几副汤药,精神许多了。倒是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