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赐良医-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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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修道:“我的意思是,这些聘礼是给凤大夫一人的,凤大人切莫让不相干之人染指。”
聘礼放在凤府的仓库里,除了他这个一家之主和卢氏这个掌家夫人,外人根本接触不到。谢景修所谓的“不相干之人”到底想说谁?!
凤云飞黑着一张脸不言语,僵硬地坐在椅子里。
卢氏本来也该出来接待的,只是自从她那次中毒之后,卢氏就比以往更冷淡了,这一次更是托辞身体不适,连面都没露。
凤云飞认为谢景修故意给他难堪,谢景修却不觉得凤云飞值得他一丝尊重。
明知道凤大夫身份复杂,对于他要嫁人之事却连一丝努力也未做过,只是摆出一副无奈的慈父面孔,何其伪善。
“我去看看凤大夫。”谢景修起身道。
凤云飞勉强地挂起一抹客气的笑,亲自带着谢景修到了萧御的院门外。
萧御打开院门,有些意外地看到凤云飞和谢景修一起站在外面。
谢景修跨进门槛,旁若无人地拉起萧御的手:“凤大夫,今日下聘,正月二十三我来迎娶你。”
凤云飞看着二人相牵的手,面上堆起的强笑彻底扭曲成一团,一双眼睛喷火似地盯着那两只手。
他的儿子根本没有一丝推拒的意味,到底……
凤云飞心中闪过一丝念头,却马上把自己骇得连连摇头。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简直太荒唐了!
萧御看了凤云飞一眼,见他站在原地既不进来也不离开,正踌躇着要不要招呼一声,谢景修已经回头将院门关上。
“下一次见面,就要等到成亲之日了。”谢景修声音轻柔地道,“凤大夫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对了,世子还要和他一起守古礼呢。
“也就一个多月而已。”萧御笑道,却带着谢景修朝房里走去。
院子里除了有丫鬟早晚进来打扫,其他时候萧御并不准人留在这里,因此只有百灵一个人服侍。
屋里盘了地龙,十分暖和,谢景修脱下外面的大毛衣裳,随手递给萧御。
“……”萧御任命地接过来抖了抖,放在熏笼上烤着。
谢景修一头黑发用紫玉发冠挽在头顶,长身玉立地站在屋子中央,向屋子四周打量。
屋子里的布置十分简洁明了,干净整洁,墙角的衣架上挂着他送来的大红嫁衣,谢景修凑过去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温和的笑意。
萧御别扭地道:“你看什么呢。”
谢景修指着衣角内侧一朵小小的蹩脚刺绣,笑道:“我记得我高价聘请的绣娘技艺可不只如此。”
“还不是百灵老在我耳朵边念叼,非要我自己也绣上个东西上去,说是讨个好兆头。”萧御无奈道,“你是不知道百灵的声音高起来能有多高,魔音穿耳哪,我可受不了了。”
谢景修轻抚着那朵看不出是什么种类的小花,眼睛微弯地道:“你那丫头很不错。”
“就因为能配合你的恶趣味吧。”萧御翻了个白眼。
谢景修现在不知道他是男人才怪,非要坚持明媒正娶。本来完全不可能的事还真让他给做成了,真是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反正谢景修从来不会害他,萧御也不想跟他计较这件事。
“凤大夫。”谢景修走回萧御身边,微微垂下眼睫,一双淡褐色的眸子专注地看着他。
萧御:“……”谢世子现在似乎有事没事就爱叫他一声,什么毛病这是。
“我给你写的信,你还留着吧。”谢景修道。
萧御点头。谢景修笑道:“记得放进嫁妆里一齐带过去,以后也要好好收着。”
“……”谢世子这么自恋,他怎么一点也不意外呢。
谢景修突然伸开手臂,虚虚地将他搂在怀里。
萧御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却听谢景修轻声一叹:“再过一个月,我们成亲了。本世子,终于也有个家了。”
他的声音是一惯的淡然,萧御却听得一怔,心里竟升起一丝酸涩。
谢景修从来都是高傲冷漠的,骄矜又高贵,这样沧桑的话语,实在不适合谢景修。
萧御忍不住抬起手,在谢景修后背上轻抚了两下,无声的安慰。
“爷爷说,如果我们能两年抱仨,他老人家会更高兴。”谢景修道。
萧御:“……”
什么沧桑小可怜,根本都是他的错觉!
第91章 一只猛兽
谢景修只在萧御房里坐了小半个时辰,便起身告辞了。
外面的天飘起了细细的雪花。
萧御从熏笼上拿起他的外套,谢景修道:“我要上次你穿过来的那件。”
萧御:“……有区别吗?”
谢景修看着他,一惯淡然的神情显得分外无辜。
“既然没有区别,为什么我不能穿那一件?”
萧御:“……”他竟然无法反驳!
“好吧,我去给你拿。”萧御无奈地叹了一声,打开衣箱从里面拿出来一件叠得十分整齐的黑色裘毛大氅。
谢景修走到熏笼旁边指着熏笼道:“再烤一下吧,不然太冷了。”
……看把他娇气的。
萧御已不再企图从言语上对谢世子的任何想法表达拒绝,顺着他就是了。
谢景修看着萧御将他的大氅抖开来盖在熏笼上。
萧御:“……”
谢景修:“……”
十分钟后,萧御拿起大氅摸了摸,触手温热,就递给了谢景修。
“可以了,穿上吧。”
谢景修自己默默地穿戴整齐,深深地看了萧御一眼:“凤大夫,我先走了。”
“恩恩,一路顺风。”萧御笑眯眯地将他送到院门边。
谢景修看了他一眼,道:“凤大夫好像对于我们要分别一个多月,并没有一丝不舍。”
萧御喉咙里一哽,说不出话来。
一个月,四个星期,二十个工作日,他真没觉得有多久啊……
再说了不是他要一起守古礼的吗,他都这样配合了,谢世子还找什么茬。
谢景修轻轻一叹:“罢了,到最后,也只我一人为这桩婚事忧思嗔喜而已。是我强求来的,我一力承担就是。”
萧御:“……”还委屈上了,贵公子真是伤不起啊。
谢景修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天上飘着雪花,外面的小径和花枝树干上都积起了一层白色,被风一吹翻腾起一片细白的雾,飘散在半空中。
茫茫天地之间,无处不在的白雪衬着谢景修玄黑色的身影和飘飞的发丝,竟似一幅肆意泼墨留白、大气磅礴的水墨画。
其实是一心想演言情戏分的谢世子却因为没人陪演对手戏愤而离去的场景而已。
萧御跺着脚关上院门,一溜小跑地跑进屋里,趴在熏笼上惬意。
谢景修回到元王府,正见几名护卫一身狼狈地从园子里面跑出来。
谢景修停住脚步,眉头微皱看向那几人。
二九道:“你们干什么呢?!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那几名护卫见了谢景修,忙跑了过来下跪请罪。
“世子爷,属下几人今日轮值,看守园子后面关着的那只猛兽。可是……不知是不是大雪冻坏了门锁,那只猛兽居然冲出笼子跑了出来。属下等好不容易将它暂时锁在后园里,正准备去找人来一起把它制服!”
元王府的园子占地十分宽广,不但四时绿植花卉齐备,里面还养了好些珍禽巧兽,当然大多都是温和无害的小动物。
只有一只是例外,它却不是买来的或是猎来的,而是不请自来。
一年前的一天晚上,一只四脚着地都快有一人高的似狼非狼似犬非犬的猛兽出现在王府后院里,惊得一院子贵人奴仆丫鬟婆子快要吓破了胆。
原本谢景林想要将它射杀,谢景修却将它保了下来,只让人将它关押在后园深处,并派几十名护卫日日轮番看守。
那猛兽长相凶悍,又不通人情,见人就咬,出现当晚就伤了王府十几个奴仆。若非王府侍卫众多,武功高强,合十数人之力将它制服,还不知道它会做下多大的乱子。
受伤的人当中就有谢景林最爱的小妾,元王妃与侧妃身边忠心护主的丫鬟也伤得不轻,所有人都无法理解谢景修为何要留下那个畜生。不但留下了,还取名玄湛,那畜生根本毫不领情,对谢景修一样龇出尖牙。
谢景修却是从不解释的性子,不满意的人即便心中怨恨,也奈何他不得。
谢景修走向园子,护卫忙道:“世子先别过去,现在那兽已经出了笼子,我们只把那座院子的木门锁上了,还不知道拦不拦得住它。”
谢景修脚步不停,几名护卫无法,只能派出一个人去找人支援,其他人都护在谢景修身边向园子深处走去。
还没走到近前,一声声凶悍的兽吼便清晰地撞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几名护卫握紧了手中的刀,咽了咽口水,即便心头发怵,也只能跟在谢景修身边继续朝前走去。
后园中的抱朴院,原是花房,现在专门关押着这只野兽。
离抱朴院还有几十步的时候,谢景修就看到了前肢并用扒在墙上,露出硕大一个头颅的那只猛兽,玄湛。
猛兽显然也看到了他们,它的视线扫过几名护卫手中的刀剑,黑色的大嘴一张,露出长逾一寸闪着寒光的獠牙,嘴角龇起凶恶的纹路,喉咙中低吼出声,目露凶光。
谢景修停下脚步,喊了一声:“玄湛。”
猛兽的注意力被谢景修的声音拉到他的身上,它自是毫无回应,仍旧状若疯狂地盯视着谢景修,威胁的低吼仿佛时刻都会跳出围墙冲过来大开杀戒。
其他人都当玄湛是只疯兽,它也无时无刻不显得攻击性十足,谢景修却从那双黑色的兽瞳当中看出分明的孤独和恐惧。
其实它一直很害怕,就像孩童时的他一样。这个世界在他们的眼里,显得陌生,不可理解,恐怖又冰冷,危险无处不在。
谢景修朝前走去,几名护卫再顾不得其他,忙一齐拦住他。
“世子不能过去,它身躯庞大又有力,那堵墙恐怕挡不住它。”
“你们留在后面。”谢景修道,便拢紧了披风继续朝前走去。
几人哪敢让谢景修一个人过去,自己在后面躲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围在谢景修身边,一同走向那只野兽。
“呜……呜……”兽瞳里印着那几个人越走越近,玄湛喉咙里的低吼声越发大了起来,颈后的毛也根根竖起。
护卫手中紧握着刀柄,已经做好了拼杀的准备。
谢景修走得越来越近,一直走到墙边站定,抬头看着上方露出的兽头。
野兽突然停止了低吼,有些疑惑似的歪了歪头,鼻子皱了皱,似乎在努力地闻着什么。
谢景修也有些意外。
他相信这只猛兽是有理智的,只要没有人对它发起攻击,它不会主动伤人。所以他才敢离他那么近。
可是他也没料到玄湛竟然会露出这种从未有过的神态。
“世子小心!保护世子!”一直密切注意着猛兽的护卫突然大喊出声,变故就在一瞬间突然发生。
猛兽轻巧巧地跃出了两人多高的围墙,轰然落在谢景修身前。
“退下。”谢景修喝退举刀欲攻上前去的护卫。
护卫哪敢后退,举着刀挡着谢景修身前:“可是——”
谢景修走向前去:“无事,退下。”
几名护卫看着他一步步靠近那庞大凶恶的野兽,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白雪飘飞的深冬里,硬是汗湿重衣。
“玄湛。”谢景修站定在野兽身前两步远的地方,试探着唤道。
如果它懂得孤独和恐惧,懂得只攻击那些对它有恶意的人,那它一定足够聪明。
它足够聪明的话,就会明白这个名字是在唤它。
兽瞳紧紧盯着谢景修,硕大的头颅左右歪了歪,似乎眼前发生了一件让它十分不解的事。
寒风吹过,几人一兽仿佛被冰雪冻住了一般,谁也未敢稍动一下。
突然间,猛兽尝试着向谢景修迈近了一步,几名护卫险些失声叫喊出来,想要让前保护,却被谢景修冷冷地制止。
好在那只猛兽并没有做出攻击的动作,反倒是一根粗尾有些犹豫地摇了摇。
谢景修面上现出一丝微笑。不管是为什么,这只庞大的野兽似乎对他传达出了好感。
谢景修从大氅下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玄湛。”
玄湛这一次不再犹豫,猛地扑到谢景修身前,在那只伸出来的手上使劲嗅闻。
它的喉咙里又发出几声低呜,这一次却不是威胁,反倒带着几丝愉悦。粗状的尾巴越摇越快,最后简直摇得飞快,鼻子在谢景修的大氅上一通乱嗅,一边嗅一边发出哭泣一般呜咽的声音。
几名护卫看傻了眼,互相相视片刻 ,却仍旧不敢放松一丝警惕。
谢景修拢着大氅,微笑着摸了摸那只快到他胸口的野兽。
“你喜欢这件衣裳?”谢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