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尽笙歌-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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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回答他,我很想告诉他我看到了李德全惨不忍睹的尸体,可是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抱住膝盖不住地颤抖。
良久,我终于缓过来,开口淡淡地回答十三阿哥:“没什么,只不过是一只死老鼠罢了。”他皱眉,摆明了不信我的话,但终于还是舒了一口气。
刚才走进永和宫,便听见一声声嘶力竭的哀嚎,“额娘!”接着便是一阵哀嚎,是十四阿哥的声音。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脑子里面只有三个字:来迟了……
十三阿哥拉着我快速进屋,德妃静静的躺在床榻上面,看上去还是那么的高贵矜持,仿若只是熟睡过去而已。
屋里跪了一地的人,为首的除了十四阿哥外还有另外一人,正是当今皇上雍正,十三阿哥见状赶紧拉着我一起到床边跪下。
十四阿哥不住地放声痛哭,一个劲儿地重重磕头,边磕边哭道:“额娘,是儿子不孝,儿子不孝!”雍正则只是静静跪在那里,他的眼角也渗着丝丝的泪痕。
我心里面很不好受,史书上记载的明明德妃是雍正五年去世的,可现在还不到雍正元年,德妃竟然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走了。怎么会这样?
以前总想着时间还长,所以每一次都找借口说服自己不进宫来看德妃。如果早知道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我应该早来看她的。可这世间哪里有早知道,如果真有的话有些遗憾就不会发生了。
在这样一个滴水成冰、呵气成霜的冬日下午,德妃离世了,至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有从永和宫搬走,亦没有接受“皇太后”的封号。
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之时,十四阿哥突然冲到雍正面前抬手朝着他的面部就是一拳,雍正本就跪在地上的,现如今硬生生挨了一拳,顺势倒在了地上。
屋内一时间鸡飞狗跳、一阵忙乱,还混杂着太监宫女们的哭喊劝慰之声。
雍正拒绝了太监的搀扶,他从容地从地上站起来,用手抹去嘴角的血渍,平静道:“十四弟,如果你觉得是我对不起你,这一拳就当是我还你的。”
十四阿哥试图再次冲上前去,却被十三阿哥拦腰困住,“十四弟,这里是皇宫,你在这里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十四阿哥死命挣扎,“十三哥你放开!”然后又用手指着雍正忿忿然道:“你这个不孝的混蛋,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额娘!要不是你,额娘也不会去。这一切都是你这个不孝子造成的!”
十三阿哥患有腿疾,哪里困得住常年带兵身强体健的十四阿哥,只几下,便已经被十四阿哥推倒在地上了。
眼看着十四阿哥抡起拳头马上就要冲到雍正面前,我一个箭步冲到两人之间,十四阿哥一愣,瞪大眼睛看我,拳头来不及收回,结结实实砸在了我的胸口上。
十三阿哥惊呼,我退着脚步向后倾倒,雍正忙伸手扶住我,冲十四阿哥大吼:“十四弟!”又低头望着我焦急寻问:“怎么样?很痛吗?”他开口叫人去传太医,我拽着他的袖子冲他摇头,他沉思片刻,同意。
我费了好大的心力才勉强把那股钻心的疼痛给压了下去,推开扶着我的雍正,站直了身体,朝床榻的方向看一眼,平静道:“你们兄弟要打要闹我管不着,但可不可以让额娘走得安宁一些?”
沉默间,十四阿哥突然崩溃大哭,冲到床榻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再不看其他人冲了出门。我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次恢复意识,我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听雨轩的房间里面,床边坐着的人一身明黄色龙袍,他的背影本应该是器宇轩昂的,可看起来却是那么的苍凉孤寂。
我掀开被子准备起身,床边之人被惊动,忙不迭转过身按住我,有些急切地说道:“太医说你需要躺着休息。”
十四阿哥那一拳恐怕是使尽了全力的,我的胸口疼得很是厉害,于是听话的躺回去不再动弹。
两人相对无话,他的眼里没有半分笑意,我只看得到无尽的黯然神伤。我静静地看着他,从来没有想过,我和他竟然会变得如此的没有话题可聊,相对而视,却陌生到了一定的程度。
往事历历在目,初见时御花园帮我在康熙面前说情的他,我十四岁生辰那天半真半假说喜欢我的他,十三阿哥圈禁时对着我发脾气说要报仇的他,我求他帮忙救人时抱着我索取代价的他,教我写字时严肃认真的他……
这么多个他同时出现在我的面前,可记忆里面的无论哪一个他,都不能与眼前这个九五至尊的他重合到一起。
我知道,我们都回不到过去了。
是时间改变了他还是我仍然活在过去的记忆里?为什么我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我不认识了?
对视良久,他忽然俯身隔着被子紧紧抱住我,在我还未作出任何反应之前颤抖着声音道:“所有人都说我这个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所有人都认为是我安排人下毒害死皇阿玛的。额娘不肯受‘皇太后’的封号,亦不肯搬去宁寿宫,十四弟甚至说额娘临终前喝的那碗药我也在里面下了药!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所有人都在等着瞧我的笑话……”
我听得清楚明白,他说的是“我”而非“朕”,看来这个皇帝他当得确实是不太顺畅。也幸亏他说的是“我”而非“朕”,要不然我敢确定自己是真的不认识他了。
被这个哭得一塌糊涂的男人紧紧抱在怀里,我心里莫名的有些感伤,竟然完全忘记了挣扎。
其实这一切并不是他的错,可是所有人都在责怪他,反抗他,连他的生母和同胞弟弟也不愿意相信他。康熙本来就是将皇位传给他的,传位诏书也是早就拟好了的,至于为什么要在弥留之际把他一个人派出去祭天,只不过是康熙使的障眼法罢了。康熙不想让自己选定的储君过早的暴露在人前,他不想让自己选的继承人成为第二个废太子,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保护下一任皇帝,没想到反让四阿哥成了众矢之的。
我不太擅长安慰人,而且还是一个九五至尊的皇帝,想了好半天,终于开口:“四爷,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没有谋权篡位。”
我终究没有给他冠上那个高高在上的称呼,我知道,现如今“皇上”两个字于他而言不是荣耀而是讽刺。
他浑身一僵,稍稍抬起头看着我,良久,方才开口:“为什么?”
我冲他微笑,当然是你那已经归天的皇阿玛告诉我的了。不过,我是不会说的。
“四爷,不管传位诏书到底是真是假,现在这个天下已经是你的了。别人说什么其实并不重要,你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别人自然会对你改观,后世亦会还你一个公道。一份耕耘一份收获,未必;九份耕耘一份收获,必定。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辜负圣祖爷对你的期望,一定会成为一个名垂青史的好皇帝。”
事情到了这一步,早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只希望我费劲脑子想出来的这些安慰人的话能起点作用,不管怎么说,我是打心眼里希望他成为一个好皇帝的。
他的眸子变得深邃起来,坐直身子,伸出手缓缓抚上我的脸颊,我浑身一僵,变得心惊胆战起来。
这个人,该不会还没有忘掉旧情吧?
他愣了愣,忽然冲我一笑,收回手,轻声道:“就知道你是这种反应,刚才逗你玩儿的。”
我顿时长出一口气。会开玩笑了,看来心情好了不少。他刚才那个样子,搞得我差点以为他老人家想要以权谋私把我弄进宫里来当娘娘呢。
忽然想到一些事情,于是趁他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完全退却之际赶紧道:“我帮你挡了十四阿哥那一拳,你得谢我。”
“我可是皇帝。”他不满。
我白他一眼。是谁刚才抱着我哭来着?才一会儿就开始用身份压人了,还真是过河拆桥。
我用手捂上胸口,脸上摆出一副极其痛苦的表情,望着他哀声道:“哎呀,我的胸口好痛,非常痛,极度痛,痛死了。”
这招果真有效,才两秒钟他就受不了了,朝我摆摆手,“好了,受不了你了。说吧,想要什么?”
听他答应,我不假思索便把三根手指头举到他面前,道:“三个愿望。”
没想到这个时候《神雕侠侣》竟也能派上用场。只希望眼前的这个人能同那神雕大侠杨过对郭襄一般,无论我提出什么要求他都能答应。
“那你说说看,你都有什么愿望?”他问。
我摇头。不是没想好,只是现在还不能说。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并没有追问。
敲门声响起,一个太监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启禀皇上,和惠公主前来探望笙歌格格。”
我疑惑不解。和惠公主?我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了一个公主?
“叫她进来。”刚才孤独脆弱的男人又变回冷若冰霜的皇帝,时间之快,我有点不能适应。
门被推开,我好奇的探出脑袋朝门口看了一眼,这一看,惊得不得了,进来的竟然是蛮儿!
蛮儿明明不是他的女儿,而且还和弘时两情相悦,这个人竟然封了蛮儿做公主,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马上朝已经站起身背对着我的人看去,很想对他破口大骂,可是不行。他现在是皇帝,刚才那脆弱的一面只不过是压抑久了的一通发泄而已,什么都证明不了。
“蛮儿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蛮儿俯身行礼,眼神却专注于地面,温顺得犹如一只小绵羊。
变回皇帝的人点点头,回身看我一眼,“十三弟已经通知了九弟,你可以安心在此处养病。”然后便甩给我一个背影快速朝门边走去。
门一合上,蛮儿便飞快扑到床边,“姑姑怎么样了?还疼吗?”还未等我回答便又马不停蹄抱怨起十四阿哥下手没轻没重,听得出来她很担心我。
心里很暖和,蛮儿终究还是原谅了我。我笑着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坐起身来,抓过蛮儿的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手里,许久,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会这样?”
蛮儿极其苦涩地笑了笑,用手环着我的脖子,整个人缩进我怀里面,许久,低声道:“前几日弘时哥哥带着我去求圣上赐婚,哪知道第二日我便成了公主。”
皇帝不同意弘时娶蛮儿?为什么?难道是嫌弃蛮儿没有优厚的背景?
我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我本来一直就不赞成蛮儿和弘时在一起,毕竟弘时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上天注定的姻缘拆不散,本想着他二人能够幸福就好,没想到皇帝却给了蛮儿这样一个身份。
我没有开口安慰蛮儿,只是紧紧抱住她不住颤抖的身体。这世间有多少的红颜悴,多少的相思泪,然而,所有的伤口都会痊愈,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从马车上下来,看着熟悉的宅院,倍感亲切。向送我回来的十三阿哥挥手道别,我赶紧提起步子进门。几天没见到宸儿,不知道他想我了没有。
匆匆进了内院,才刚推开院门便看见书砚和一个背着箱子的老大夫正朝门边走来。那大夫正在朝书砚交代着什么,书砚不停地点头,没有看到我。
宸儿生病了。这是我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念头。
我飞奔上前,抓住书砚的袖子急问道:“宸儿怎么样了?”
书砚愣愣地看着我,许是没想到我会这个时候回来,直到那个老大夫背着箱子告辞离开,她才开口:“格格,小阿哥他……”“快说。”我催促她,心底生出强烈的不安感觉。
书砚跪到地上,“是书砚失职,小阿哥昨日不小心从楼梯上……”没等她说完我已经夺路匆匆朝楼上跑去,没空理会背后响起的叫喊声。
果然,我才刚一上楼便听见宸儿的哭声。心里一抽,赶紧推门而入。
雪砚正端着碗哄宸儿喝药,宸儿坐在床上两只手胡乱晃动以示抗议,边哭边对雪砚破口大骂。宸儿的左脚上缠着雪白的纱布,隐约看得见一丝红色。
两人听见推门声都朝门边看来,接着宸儿便推开雪砚要下床,我在他落地之前跑上去扶住了他。
“妈妈,你去哪儿了?阿玛去哪儿了?你们怎么都不回家?宸儿痛……”宸儿扑进我怀里大哭。
我听着宸儿的哭声,只觉得整颗心都揪紧了,只能抱着他不停地哄。楼梯那么高,伤得一定很严重。
好容易哄着宸儿喝了药睡下,我出门,书砚和雪砚都在外面走廊上等我。看她们两个满面愁容欲言又止的表情,我隐约觉察到了什么。
“九爷这几天是不是都没有回来?”我记得刚才宸儿问我他阿玛去哪儿。
书砚和雪砚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干脆都低了头默不作声。我知道自己的预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