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梦西蜀-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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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
自从上次死而复生之后,我就变成了万人羡慕的“吃死不胖”的体质。不过我这后天“修炼”的体质不比别人是先天消耗量大所致。我是因为无论吃什么下去,我的身体都无法吸收。我一直知道,自己倒下来只是个时间问题。但仅仅是我自己知道而已。
只是我没有料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于是我高烧不退卧病在床的时候,不知道到底应该感谢老天多给了我半年多的快乐时光,还是该痛恨苍天只给了我半年的时间。
我连续五天高烧不退,然后毫无意外地,开始旧病复发,咳中带血。
去年我生病最严重的时候,是被隔离在宫里的,赵统并没有见过,所以他见到我嘴角出现血迹的时候,变得非常慌乱。
汉中一带当时还不具规模,所以没有什么有名的名医,赵统思虑之下还是决定冒险带我去成都。他雇了马车,到成都城外的一个乡村把我安置下来,自己进城,半天之后,带了一个大夫回来。
那个大夫我之前见过,在成都民间相当有名,赵统能把他请来,看来费了不少心思和钱财。
一番诊断,我看大夫的表情就知道,情况不乐观。
“姑娘肺风之症已入肌理,加之曾有五内受创之旧疾,老夫可用药加以控制,以延时日,但要治愈,恐怕甚难。您还是要安排好身后之事。”大夫开出药方,交给赵统,而他听了早已脸色煞白,神情怆然。
送走大夫之后,他给我煎了药让我服下,然后寸步不离地守着我。我其实很怕我的病会传染,希望他少和我接触,但他说什么都不肯走。
服药以后,我的情况的确有所好转,但依旧不稳定,有时候会退烧几天,感觉神清气爽,四肢有力,然后体温又突然飙升,变得浑身发冷,昏沉不觉。
我们在成都城外住的第十个晚上,我浑身滚烫地缩在赵统怀里,还是觉得冷得发抖,他轻轻地抚着我的头,低声说,“敏敏,我们回去吧。”
“回去?”我有些神志不明,没能一下理解他说什么,“回哪里去?”
“千年以后。”他平静地说。
我沉默了下来,回去?真能够回的去么?虽然我爹说,我的魂魄是被那个七星阵法召来的,但这种事情变数太多,若是失败了呢?我们会不会立刻就死?要知道我爹祈禳北斗失败之后,不到七天就去世了,若我们失败,我倒无所谓,反正也没多少时间了,但赵统呢?
“我害怕。”我在他怀里嗫喏着。
“我知道,但那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他吻了吻我的头顶,“不要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我就是怕你啊。祈禳之术属于五行阴阳奇门遁甲,即使成功,也可能会有所失,以补所得,若是失败……我怕,后果会……不堪设想。”
“这我知道。但是,敏敏,我不想你再这样受苦,也不想再受一次生离死别。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好后悔,那个时候答应你要死在你后面,我应该说要生死与共的。”他兀自笑了一下,“有时候我在想,如果那时候我说生死与共的话,现在还会不会是这样。”
眼泪无声地涌了出来,印在他的里衣上,“你这傻瓜,”我带着哭腔说,“就是我死了,你也要……”
“敏敏,”他打断我,“傻的不是我,是你。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那不是我想要的。你不也知道什么叫得非所求,求之不得么?”
生死与共……求之不得……
其实想来,老天爷对我也不错,有多少人寻了一辈子,都没能找到一个真心之人,更有不幸者找到了负心人,所以,我是很幸运了。
“愿得一人心”此生已足矣,“白首不相离”但且看天意。
“好。”我静静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
他似乎是笑了,又似乎是含着泪,双臂把我拥紧了一些,“那我们明天就出发。”
我点头,“不过在那之前,你还要去一次相府。”
我告诉他,去年我爹亡故之后,军中有人在整理他遗物的时候,发现一个经卷,火漆封印,且指明是给我的。但那时候我正在宫里,辗转之下才到了我手里,我打开之后,发现那是七星阵的具体做法,还有去向我爹跟我描述的那个“朝真观”的地图。
阅读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个阵法有正反之分,已应不同需要。当时我爹用来固魂延寿的是正七星,而我要用的是逆七星,以护佑魂魄安然离体,本来是道家用来修炼所用,民间很少用到。
换句话说,这逆七星要比正七星更加玄乎,自然更加危险。
我爹料到我以后很可能会用到,所以除了临终前告诉我应去祈禳的地点之外,还留给了我这么一卷书。
可是当时的情况下,我这东西放在宫里不太方便,所以让我娘带了回去,并嘱咐她放在书房的壁龛之内,以便以后万一我要用可以拿。
当然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以后会装死出逃,也不会在离开的时候想到要带上这个东西。要不是如今赵统提到这件事,我可能根本不会想起来。
本来我想告诉他以后第二天去拿的,没想到当晚我睡着之后他就走了,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东西已经放在了桌上。
说来也如同注定一般,我一早起来竟然烧退,所以赶紧趁可以赶路的时候启程。
到朝真观的路并不好走,虽然看来离成都并不算太远,但是因为在群山之中,所以非常隐蔽,一路不见人烟,山势虽然不陡,却非常崎岖嶙峋,好几次我都以为走错了地方,可对照着地图中标志的山石溪流,又发现并未走错。
我们足足用了三天的时间才从成都西门外到朝真观。一路山林掩映中豁然开朗,规模并不怎么大的一个道观,上书“朝真观”三字,左右立柱各有对联,一看就知道是我爹的笔迹。明明是个道观,却显出几分清雅来。
我们站在门口,因为一路的跋涉有些咳喘,头也有些晕,只想快点进去安顿下来。可赵统看了看那牌匾和左右的对联,忽然间转身看观外的情况,眉头越拧越紧。
“怎么了?”我问他。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他的语气有些波动,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怎么的。
“熟悉?”我也背过身去,顺着他的视线往前望,山前无路,我们是踏石而上,时节已过霜降,几天后就要立冬,山林间此时青金红紫,最是斑斓。秋风掠影,树叶瑟瑟作响,暗流声微,潺潺之音唯细听可辨。
熟悉?经他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有一点,不过记忆非常模糊。我有些头痛,按了按太阳穴,并不怎么想的起来。
赵统看到我的动作,也收了神,把我抱进观中,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道观还真有些奇怪,有祭供台却没有供奉神像,供台前面留的一块地方倒是挺大,地上还刻绘了七星,似乎就是用来摆阵用的。
我稍微平了平气,站起来去看地上的七星图案,这个大小的七星阵,比我爹当初摆的那个要小一些,不过……这样的大小,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和我到相府时候的那个一样么?好像不太对,突然一道惊雷撞进脑海,这个……这个……我猛然抬起头,看观内的布置,然后一直退到门外,从那里再往里看。
没错,一定是!这个地方,我怎么会忘记!
“你果然也想起来了。”赵统神色莫辩地走到我身边。
“竟然……是这里!”
☆、七星无双
人生竟有这样的巧合,兜兜转转,竟然会回到起点。
或者这并不是巧合,而是命中注定。
一千七百多年后,我们皆因为那个采访任务,而卷入了历史之中,穿越千年的岁月,来到这个地方。
那被认为是千年古迹之地,被发现诸葛手迹之地,那七星阵引发疑问之地,此刻就在我们眼前,就在我们脚下。
“看来我们真来对了呢。”赵统揽过我的肩,“我们注定是要来这里的。”
是啊,的确是到要终结的地方了。也许,我们真能就此返回,然后在千年之后醒来。
我们作了一定的休整,并且在后堂发现了可供休息的床铺,还有我爹为我准备的油灯蜡烛和一封信。信中我爹甚至料到,我来之时必定身体有羕,也许他知道要不是走投无路我绝对不会来这里选择离开。他再次警告我要小心看护主灯,此生仅此一次机会。
摆阵的用品其实我们自己也带了来,所以还是用了自己的。赵统把地方整理了一下,看得出来,这里可能一两年前还有人洒扫,我估计是我爹去世之后才荒废了下来。
当天晚上,我就在地上按照七星方位和八卦卦位摆上油灯蜡烛,阵成之时,我仿佛看到一圈微弱难见的光晕,在主灯周围拢了起来,慢慢往上飞升,也不知道那究竟是真的,还是我的心理作用。
起阵之后,我很怕没有遮挡的话,山里的风会把主灯吹灭,所以当时主灯的灯芯我用了两根拧在一起,油也加得格外足,烧起来非常旺。
过了不多久后我们发现,这个道观建造的方位十分巧妙,似乎是建在一个凹风死角处,估计只要不是十级大风,吹不到道观里面来。
而且奇怪的是,自从我决定来朝真观之后,我就没有再发烧,我近期体温正常的时间也破纪录地达到了六天。
只是天天要守着这几盏灯,有些无聊。即使我时时都在阵前把玩当初赵统给我的那块鱼型玉佩,把里面细密纠缠着的纹路也数得清清楚楚,依旧觉得时间漫长。
说起来,这块玉佩不能带走还挺可惜的。倒不是因为这玉佩多值钱,当年赵云临终前给我的鸽血玉簪我都没要,更何况是这块玉佩。
这双鱼玉佩的含义不一样,双鱼互衔,相濡以沫,跟了我们那么多年了,要放下真有些舍不得。
之所以会知道我们没有带走,因为千年之后,发现那个道观的时候,这对玉佩还在,所以我们一定是没带走的。只是我有一个疑问,如果我们的身躯是留在了这个地方,那为何当时没有发现人类遗骸?连一颗牙齿一根头发都没有,还是我们离开的时候,身躯就灰飞烟灭了?
不过近一千八百年的时光,谁也说不好,说不定躯体是给大猫拖走了也说不定,走都走了,也就无所谓了。我思考无果,便抛诸脑后,不再自寻烦恼。
起阵第五天。
应该是立冬节气了,山林间有些寒意。我又开始发烧,虽然烧得不高,但人有些昏沉,窝在后堂里不想出来。
幸好只剩两天了,还有两天就可以离开了,这副躯壳也没太大用处了。
赵统烧了水给我泡了草药茶来喝。当时我们知道出来要煎药肯定不方便,所以把本来的药研磨成粗粉,装入细布袋,类似于后世的茶包,可以冲泡了喝,虽说这样药效仍然没有煎出来的有效,但聊胜于无。
他这样进进出出地忙碌,让我很是心疼,想想我这个妻子还真对不起他,什么都帮不上忙还老是拖累他。氤氲的水汽当中,我注视着他才三十出头就眉宇间显现出些许沧桑的面孔,感到有些难过。
“怎么了?”他温柔地问,“很不舒服么?”
“不是。”我摇摇头,忍不住抬手抚了抚他的眉心,“以后,别总皱眉头了。”
他暖暖地笑,俯身过来,在我嘴唇上啄了一下,“依你。”
“都是药味。”我抿抿嘴,“好难闻的。”
“怎么会呢。”他刮了刮我的鼻子。
忽然他脸上的笑容敛去,转头看向前堂,眼光变得锋利起来。
我一惊,很久没有看见他这样了,如此眼光只有以前在阵前迎敌时他才露出来过。
“发生什么事了?”我警觉到。
“你现在这里别动。”他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我突然感到害怕,想要拉住他,他却已经走了,只来得及在他走出后堂时喊了一句:“小心。”
他回头对我笑了笑,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我觉得浑身陡然一阵寒意,却似乎并不像发烧所致。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从床上爬下来,准备也出去看看。
脚刚沾地,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刀枪相击之声,而且略显杂乱,不是只有一个两个人。我大惊失色,一阵晕眩袭上,站不稳又跌回床上。
外面兵器相交之声愈发响亮,我心急如焚,硬咬牙扶着墙壁站起来,可只朝外面走了几步,声音便戛然而止。
“阿承……”我还没叫出声,一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在眼前掠过,接着我就被双手反翦,押了起来。
“你是谁?”我的手被他牢牢钳制,且翻转过一个角度,疼得我浑身冒冷汗。
“走。”那人不回答我,往我手臂上只是微微一按,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