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梦西蜀-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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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身上的伤在我眼前一点一点地展现开来,我又忍不住,眼泪哗哗地掉了下来。
☆、功过相抵
赵统浑身大大小小,都是新的伤痕。那件贴身的里衣几乎就是一件血衣。
手臂上、前胸、后背,都是长短不一的刀伤和枪伤。尤其是肩胛上的枪伤,几乎贯穿,虽然不是致命部位,但把衣服除下的时候,沾着血肉拉开,原本刚刚止血的伤口又弄得鲜血汩汩。
“敏敏,别看了。”赵统柔声道。他唇色发白,整个人因失血而显得无力。
“我去打水。”我哽咽着说,上前去把染满血的盆端起,走了出去。
其实水就在外帐,之前赵广就叫人准备好,我只需要端进营帐就可以。我把血水倒掉,冲了一下盆,再倒进干净的水。
眼泪成串地掉在水里,不见痕迹。我不想就这样进帐,抬手要把泪水擦掉,可刚擦掉就又涌了出来。
我蹲了下来,把头埋在自己臂弯里,把哭声压在手臂之间,身上沾染的血迹又传来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大脑。
“灵兮,还是让我来吧。”头顶传来声音。
我抬头,是赵广。他眼神中带着怜惜,正低头看着我。
“不用了。”我擦掉眼泪,站起来,深吸一口气,端起身边的盆,“我这就去。”
我再次进入营帐,坐到赵统身旁,拧了布帕一起清理他的伤口,我极力控制住自己不掉泪,一点一点地清理。因为有我的帮忙,所以医官可以及时给他伤口上药,两人合力,费时不多便把伤口都处理好包扎好。
医官又叮嘱了我和赵广一些禁忌的地方,对于外伤,赵广的经验远比我来的丰富,所以他只是略略地听着,我则听得非常认真。
送走医官,赵广立刻端起一边的盆,说了句“我来。”然后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这小子……”赵统喃喃说了一句,嘴角却抿起一个微笑。
我依旧坐在她身旁,低着头,内疚异常。
“怎么了?”赵统微笑道,“我不是没事吗。”
“对……对不起。”说着眼泪又涌了上来,“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
赵统握住我的手,“别这样,你最近怎么这么爱哭了。”
“我怎么知道!”我试着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他牢牢抓住,“我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从来不哭的,被人甩了都不哭的。我怎么知道到这里后就这么爱掉眼泪……”说着我用另一只手抹了下眼睛。
“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我耍起无赖,“你为什么要那样,你要是有事叫我怎么办?说好说好你不会在我前面……”
赵统又握了握我的手,打断了我下面的话,“好好,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好不好?”
“你以后要是再这样……”虽然我说不出什么威胁的话,也知道即使说得出也没有什么用,但还是不甘心地要说一句,“你要再这样,我就去嫁给刘禅,把历史弄得天翻地覆。”
“要真有那么一天,我宁可你嫁给姜维。”赵统反而有些感慨。
“赵统!你!”我有点恼羞成怒,腾地一下站起来。
“好了,别生气,开玩笑的都不知道。”他把我重新拉着坐下,“我还等着和你环游天下,怎么舍得放手。”
他抬手摸摸我黏腻腻的头发,“你看看你,以后别再这么冒险了。”他又擦了擦我的脸颊,拿手指上擦下来的血迹给我看,“快去收拾一下吧。然后去休息,你也很累了。”
“嗯,”我答应道,“那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我把被子给他盖好,看他闭上眼睛渐渐睡去,才离开营帐。
一出帐门,发现姜维和赵广都在外面等着,看我出来,赵广嘴角带着个有些暧昧的笑,自己进了帐。姜维则走上来说,“丞相要见你。”说着他又上上下下地看看我,“你要不要先收拾一下?”
我摇摇头,表示不用。一来要洗干净要花费挺长时间,另一方面我知道自己闯了祸,我现在这个样子跑去见我爹,多多少少能博得一点同情。毕竟他还是相当疼我的。
这世界上敢算计诸葛亮的,恐怕也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姜维只把我送到中军帐口,让我独自进去。
帐中有些昏暗,我爹坐在案前,又在批阅公文了。
我挪到他身边,低低地叫了声:“爹。”
我爹沉着鼻音“嗯”了一下,听的出来,他很不高兴。
“赵统的伤势怎么样?”我爹问。
我照实说了,他听了脸上并无表情。
“你自己呢?”他又问。
“我基本没受伤,”我老实说,“身上的是马血。”
我爹放下手里的笔,让我坐到他身边,“到底是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我坐到他身边,仔仔细细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我爹从头到尾都没有太大的表情,只在听到魏延副将拦住我们去路的时候,眉毛稍稍挑了一挑,脸色似乎也阴沉了几分。
“爹,我错了,都是我不好,不该自以为是,自作主张,你要罚就罚我,和赵统还有姜维没有关系。”我恳求道。我知道虽然时代不同,可坦白罪行争取宽大处理这一点总是没错的。
我爹有些吃力地站了起来,翦手看着他背后的地图,但好像又不是在看地图,他的视线似乎直接穿过了眼前的所有事物。
“爹?”我试探地叫了一声。
他没有马上回答,看上去依旧在思考当中。
“爹?”我看他一直无甚反应,又叫了一声。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道,“诸葛灵兮,你平息了魏延背反军令的……”他想了想,说,“背反军令的误会。本应有功,但你知情不报,自作主张,导致将士折损,功过相抵。”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中却是温润一片,“快去收拾一下,休息去吧。”
我暗暗松了口气,我爹果然疼我,这样就放过我了。他刚才叫我全名,那我也应该还以正式礼节。我跪到地上,低头拱手,恭敬道:“谢丞相大恩。”然后看他挥了挥手,我退了出去。
姜维在帐外踱步,见我出来,忙迎上来问我怎么样了。我故意做出擦额头甩汗的动作,他心领神会,也宽慰般地笑了。
“不过,伯约兄,小弟还有一事相求。”我对姜维拉拉自己的衣服,故作无奈地看着他。
他一看就明白什么意思,温和地笑道,“好,我去吩咐人给你准备。”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我在姜维的私人营帐的后帐中,宽去全身衣物,坐到已经盛满热水的澡盆里面去。大大地呼出了口气。
而姜维此刻正在营帐外给我望风。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我借了他的营帐洗澡,不然怎么说他是我的蓝颜知己呢。
我一个女孩子家,在军营里总有很多不方便,虽然说我平时也可以晚一点在我爹的后营洗澡,但是他时不时地睡得很晚,所以我要用就必须更晚。
后来有一次,我煎药的时候不小心把药汁弄在身上,不但黏腻,而且还难闻,正好撞见姜维,他知道缘由后,有点犹豫地说,其实可以借他营帐用,说完就脸红了。
我觉得他这个人有趣得紧,明明是帮人还要脸红,当然我也知道他是正人君子,不会趁机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来,所以就到他营帐里梳洗了一下。
于是乎,特例就成了习惯,而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每次我借用他营帐的时候,他总严肃地守在帐外。想想就觉得我真是奢侈地该大卸八块,姜维何许人也,孔明身故之前,效力于马前,守卫于边疆;孔明身故之后,得其衣钵,后更是官拜大将军,掌蜀汉军权,九伐中原。这样的人竟然给我守浴室门,只是有够惊世骇俗。
当然这事肯定不能给赵统知道,不然他一定气死。不过也不能怪我,他和他弟弟住一个营帐,我的确不方便打扰。
所以说,在军中有个蓝颜知己,还是很有用嘀。
我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终于把身上的味道,和纠结在一起的头发都弄干净。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我只像以前习惯性地带了内衣和中衣,可这次那件外衣已经不能穿了。
“伯约。”我向帐门口叫道。
姜维听到我的叫声,走了进来,看到我的样子,一下愣住了。
我看他脸上表情有些奇怪,再看看自己身上,觉得没什么异常啊。虽然我只穿着中衣,可这是男装,就是领子宽了一点,露出了点脖颈和锁骨,其他可都包的好好的。我想可能不是我的问题,于是也没怎么在意,对姜维说:“伯约,我忘了带外衣来,你能不能给我去拿一下?”
姜维回过神来,有些木讷地点点头。帐内有些热水产生的雾气,并不是太看得清楚他的脸色,不过我觉得他好又脸红了一下。唉,这姜维,大家都这么熟了,还不时地会脸红,真是和马背上英勇果敢的形象判若两人。
看他走出营帐给我去拿衣服,我准备去收拾一下我换下来的脏衣服,可刚一转身,突然一阵晕眩感奇袭而来。
☆、将辞旧岁
那阵晕眩感来的太过突然,让我几乎无法站稳。
我突然想起来,我从昨天中午到现在还没吃任何东西。我去找赵统的时候,他们已经吃过晚饭,而且点兵启程之前,将士一般会都再吃一点高蛋白的东西,为了保证行军途中不会因为肚子饿而手软脚软。
可是我连晚上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上路了,一路上因为心事重重也没觉得饿。
而且我刚才还不知好歹地洗热水澡,更是增加了血液循环。
现在,我的报应来了。
我有些脚软,趁着还有些力气赶紧稳住身体,扶着一边慢慢坐下。我感到眼前发黑,心跳明显快起来,背后冒汗,手都开始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这都是低血糖的症状,这个时候,最好有些甜的饮料喝下去,可这里是军营,哪里去弄那个。
我只能呆坐在那里,让呼吸尽量平稳,这样少消耗一点,症状也会好一点。
“灵兮,我给你拿了最小的……”姜维走进来,看到我呆看着地面的样子,一步跨过来,急急地说,“灵兮,你怎么了?”
我反应有些慢,听到他的话,缓缓抬起头,带着些懵懂地说:“啊?我没事啊。”接着我看到他手里的衣服,“哦,衣服拿来了啊。”
他皱着眉头看着我,我没注意他的表情,站起来准备穿衣服。
我觉得自己已经动作够慢了,但我还没站直,就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事实证明,人在晕倒的时候,对时间是没有概念的。我感觉只是一两分钟的时间,但我醒来的时候,姜维告诉我,我已经失去知觉半个多时辰了。
我觉得嘴里有点甜丝丝的,看来姜维知道我是出什么问题了。
“医官说你是脾弱体虚,气血乏源,心肝失养,导致的元神失主晕厥。”姜维把我扶起来,喂水给我喝,“你要是再这样不注意,对身体会有更大的损耗,会损心伤肺,甚至……”
“我知道。”我及时打断了他,“我自己也算半个医师,不是么。”我把被子还给他,“那个……伯约……那个,我晕倒的事……”
“我明白,我不会和其他人说的。”他十分理解我的意思,“其实,有的时候,我多希望,我不需要来保守这些秘密。”他苦笑道。
“对……对不起。”我嘟囔着,心里挺内疚的,姜维的确往往都要为我瞒着这瞒着那,而且最困难的是他往往要瞒住我爹。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身边我总有种莫名的信任感和安全感,就好像在我哥身边一样。他比我哥还要大两岁,而且就在我还沉溺于我哥亡故的伤痛中时,姜维出现了,所以难免我会有一种身份的代入。
只不过这一点对姜维来说,有些不公平了。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虽嘴上这么说,神色依旧有些黯然。
“那……你忙你的事情,我先回去了。”我从他的椅塌上起来,还没走到帐门口,又折了回去。
“看你有够粗心的,”姜维一边把外衣递给我一边忍不住笑了出来,“真觉得这样的你和有时候沉着冷静想对策的你不是同一个人。”
我对他耸了耸肩,表示我也没办法。天生性格所致,就是要怪父母我都不知道应该怪哪一对。
出了姜维的营帐后,我去炊事营找了点东西吃,也的确是近午炊时间了,因此还不用啃冷饭。
因为我们的原因,耽搁了一上午,午饭后全军拔营上路,同时探报来消息,魏延已经领后队跟上,也开始往汉中撤退。
这样总算我们一晚的功夫没有白费。
我爹的病不太能见风,所以就躺在篷车里,我也借机爬到他车上,躺着呼呼大睡。待到一觉醒来,已经又到了下一个安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