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燕云梦-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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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全部易容改扮,天色将暮时已经出了金陵城外数百里,在驿道旁一所客栈内稍作休息。客栈虽然简陋却很干净整洁,我们正在等候小二过来,却听到旁边桌上几个官差模样的人在说话。
“这是从哪里说起?”其中一人直着一双眉毛,似乎很好奇,“令兄是东宫侍卫,一定知道详细情形。”旁边一人咳了一声说道:“太子薨了,皇城可是要天翻地覆了,东宫太监个个都接受了严厉盘查,谁都脱不了干系,有一百七十多个挨打调差事,皇上还白绫赐死了几十个。”另一人插嘴说道:“照林兄弟这样说来,这里头还真有缘故。”那林姓官差喝了口酒又说:“什么缘故,只不过是皇上的家事,也轮不到咱们来担这个心。谁做皇上,咱兄弟还不是一样拿饷银!”那直眉毛的官差也附和说道:“林大哥说得不错,管他是哪个王爷做皇帝,只要不征兵不打仗,闹也闹不到咱兄弟们头上来!”林姓官差神神秘秘说道:“不打仗?
雾隐东宫(7)
要是选错了主儿,这仗说不定马上就打起来了,北边……”那几个人凑近了听他说话,我们却是一点也听不清楚。唐茹只当没有听见,见我留心注视那边的动静,说道:“快吃,不要理会别的事情。”
我正要埋头吃饭,却看见客栈外进来了两个穿黑衣服的人,两个除了长相不同,身材、气质、着装、眼神几乎都一模一样的年轻男人。这两个人一进门,我就感觉到有一种异样的气氛在蔓延,他们那冷冽凌厉的眼神如刀,望一眼都觉得可怕,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们的时候我居然想起了金疏雨这个大美人。金疏雨?这两个男人身上散发的那种气质和金疏雨非常相似,金疏雨的真实身份是锦衣卫,锦衣卫都受过严格而统一的训练,那么,这两个男人是……是……我手一抖,筷子掉在桌面上,唐茹目光闪烁,拉起我就走,香云也跟着起身准备离开。那两名男子已同时跃身向前,直向着我们三人袭击过来,唐茹似乎早已防到了对方有此一手,左手轻拂袖风一片,“漫天花雨”已经发出,却像是遭到了抵挡,凌空微顿,暗器全部坠落于地。他们出手迅疾,掌风破空作响,身法之快无迹可循,令人防不胜防。唐茹不料对方如影随形贴身而近,这种情形之下,唐门暗器威力全失,急切之间再要抽招换式,却已经晚了一步。我和香云的武功远远不及唐茹,我无意中抵挡之时,一阵巨痛袭来,左肩被他们击中,他们都是绝顶高手,不过几招之内,我和香云都被那两人擒获。
杀机四伏(1)
没想到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穿越到明代还有坐班房的机会,我终于亲眼见识到了什么是锦衣卫的“诏狱”。
我和香云被丢在一间地下室里,四面都是石壁,暗无天日,壁上唯有一盏昏黄的油灯,等同于没有。香云紧紧抱着我说:“小姐,您的肩膀还疼吗?您别怕,我们没做什么坏事情,应该不会有事的。”她明明自己害怕得浑身颤抖,却还来安慰我,我抓住她的手轻声笑道:“我才不怕,我们不是还在一起吗?”她稍稍安心,说道:“锦衣卫残暴凶横,不知道要怎么设法折磨我们。早知如此,小姐还不如留在燕王殿下那里,至少他不会伤害您。”我说道:“我们既然从他那里逃出来,就算遇到什么事情,也该自己去面对才是,不可以再指望别人了。”话音未落,有人手持火把近前冷冷说道:“谁是唐蕊?指挥使大人有请。”香云急道:“我就是!”我按住她,站起身说:“是我,她不过是一个粗使的丫环。”那人看了看我们这情形,已经明白怎么回事,对我说道:“你跟我走一趟。”香云急得要哭出来,拼命摇头,拽着我的衣袖不肯放手,对那人哀求说道:“求您让小姐带我一起去吧。”我安慰她说:“你别担心,我去去就回,你等着我。”那人并不多话,站在旁边等候,我放开香云随他出了暗室。
他把我带到另一间石室当中,这里与那暗室大相径庭,几十枝火把和松明子将石室照得洞彻如白昼,我几乎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强光的刺激,我才看清楚这石室中的环境。四周放着各种各样的刑具,还燃着一堆火,那火显然不是为了取暖用的,因为上面放着烧红的烙铁。石室的南面石椅上坐着一个男人,穿着锦衣卫的标准飞鱼服,年纪大约三十左右,面目虽然俊朗,却如同石雕一般毫无表情,旁边也站立着几个同样服饰的锦衣卫男人。
我跪在冰凉的石板上,带我来的那人恭声对他说道:“唐茹之妹唐蕊已经带到,请纪大人讯问。”我已经知道那石椅上所坐之人是谁了,他就是洪武二十四年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我暗叫不妙,今天落到这群狼的手里,不死恐怕也要脱层皮。
纪纲盯着我看了几眼,对那人轻轻说道:“把她脸上的易容取下来。”
那人急忙跪地说道:“属下眼拙没有发觉,请纪大人恕罪。”
纪纲冷冷说道:“你既然已经知罪,回去练几年再来,现在在诏狱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那人不敢辩白,叩首谢过,羞惭而去,另一名锦衣卫走近我,举手将我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我正觉得脸上紧崩得难受,他给我取下来后,为了试试还能不能活动脸部肌肉,我做了一个笑的模样,还好一切正常。但是我突然发现那些男人都有些不正常了,别人且不提,那个石雕一样的纪纲看到我对他笑,脸上居然也挂上了一丝笑容,眼神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冰冷。伸手不打笑脸人,看来怀柔政策还是有效的,我望着他又甜甜的笑了一下,心里只希望他不要拿那些烧红的刑具来对付我。
纪纲的态度果然又好了一些,开始审问我时,不再像刚才那样面无表情,问道:“知道这是哪里吗?”我说:“锦衣卫的诏狱。”
“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一定是有很重大的罪名,否则锦衣卫不会无缘无故抓我来。”
他点头说:“对。你说说看,你们兄妹和诸位皇子之间都是什么关系?如何认识的?如何交往的?”这个问题实在太大了,我想了一想,说:“我们认识的皇子们太多,若要一一讲起来,恐怕大人没耐心听下去,不如大人告诉我想先听和谁的?”旁边的锦衣卫都想笑,却又拼命忍住,纪纲似乎很想发作,又发不出来,板着脸说道:“你当我们是在听你讲故事吗?”
此时一名锦衣卫匆匆而进,跪禀道:“宁王殿下驾到,属下们阻挡不住,已经往大人这边来了。”我心里觉得奇怪,宁王此时来这里干什么?纪纲对那锦衣卫说道:“告诉宁王殿下我是奉皇上之命审问要犯,此时不便出迎,谁阻挡不住他,明天就不必来见我。”那锦衣卫领命而去。他接着说:“你就从宁王殿下说起吧。”我说:“我哥哥与他素未谋面,我与他也只是见过几次,并无太多往来。”他的眼中掠过一丝怀疑,说道:“只是见过几次?宁王殿下会为你擅闯诏狱?”我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见有人大笑道:“为她擅闯诏狱者并不只我一人,纪大人今天恐怕是审问不成了!”我回头看去,只见宁王和楚王一起站在石室入口处,刚才说话的正是宁王。楚王也笑道:“如此美人,纪大人也忍心让她跪在这冰冷的地上?”纪纲离座对他们二人行礼,却坚定说道:“锦衣卫职责所在,事关太子殿下,微臣只是奉皇命行事,请二位殿下不要为难微臣。”宁王道:“我们不打算为难你,你只管去审问她的哥哥,我们决不干涉。她一个无知少女,你审她做什么?到底是要审问人犯还是要打听我们兄弟私隐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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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机四伏(2)
纪纲有些尴尬,说道:“微臣不解殿下言中之意。”宁王毫不顾忌说道:“若我说她是未来的宁王妃,你也要审吗?”
我虽然有些意外宁王这样说我和他的关系,但是明白他是要救我,心中感激,不由向他看了一眼。宁王的态度很认真,不像是做戏,我不禁暗自佩服宁王演戏的本事。纪纲偏偏就是不买他的账,说道:“无论她是谁,微臣今天也非审不可。”楚王冷笑道:“看来我们兄弟的面子实在是太小了,纪大人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既然如此,十七弟我们还是回去吧。”纪纲迟疑一下说道:“微臣皇命在身,改日一定登门谢罪,请二位殿下原谅,微臣可以保证不对她用刑,宁王殿下尽可放心。”
宁王难看的脸色略有好转,走近我身旁扶起我说道:“你起来说话。”他的手刚好触动到我左肩上的伤,那名锦衣卫出手极重,起初不觉得痛,现在痛得越来越厉害,我忍不住低叫了一声。宁王发觉有异,去察看我肩头,隔着衣服已经可以看到肿起了一大片,怒道:“纪大人,你如何对本王解释?”纪纲目光示意,那出手伤我的锦衣卫此时就在石室中,连忙近前对宁王说道:“属下失手,请殿下责罚。”宁王抬手就扇了他一个大耳光,我怕他还要动怒,忙去拉他的衣袖,宁王余怒未消,对他说道:“本王对你小作惩戒,已经是对你客气了,若是四哥知道……”楚王轻轻咳嗽,示意他不可再说,我与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让纪刚知道似乎不太妥当,宁王马上住口不言。纪纲本是聪明人,见此情景,知道今天当着他们的面是没办法再审问了,吩咐道:“带她回去。”楚王宁王虽然贵为皇子,也不能随意擅闯诏狱,纪刚已经退让不审问我,他们就不再加以逼迫。宁王临去之时,对我说道:“你不要怕,我们一定设法救你出去。”又对纪刚说:“我这王妃的安危就交给纪大人了,请大人多费心照顾。”纪纲说道:“请殿下放心,绝不会再有上次之事发生。”
我这次呆的地方比上次的暗室好得多,有桌椅,还有一张小床,不知道过了多久,纪纲来了,手中还托着一个小小的白玉瓶。三十岁的纪刚,能够成为锦衣卫这个可怕机构的统帅,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他的五官其实都很帅气,并不比那些皇子王孙逊色,此时的神情与刚才审问我时完全判若两人,或者应该说,刚才的他是块石头,现在略微有了点人的气息。他对我说道:“你的伤还疼吗?我这里有最灵验的金创药,敷上半个时辰就会好。”他的语气已经尽量温柔,但是听起来依然是冷硬无比,可见他平时根本不会这样对人讲话。我本来趴在桌上,见他问我,抬起头来说道:“谢谢你,麻烦你把我的丫环和我关在一起,好让她帮我上药。”他说道:“她现在昏迷着,等她醒了我再让她过来。”
我马上站起身来,叫道:“她为什么会昏迷?你们把她怎么了?”
他说:“她自己在那暗室中昏迷过去了,我们没有对她做什么。”
他迟疑了半晌,打开那玉瓶说道:“你的伤势不轻,不可拖延,我来帮你把药敷上。”他似乎准备帮我上药,我不想让这个陌生男人碰我,伸手去挡开他,却带动了左肩的伤,我的伤势严重了,发展到了全身任何一个地方动弹都会牵扯到左肩剧烈疼痛。我咬了咬牙,虽然男女授受不亲,在W城吊带装我都穿过,就让他看一看好了,况且左肩确实疼得厉害,宁王已经警告过他,谅他也不敢对我怎样。我脸色微红,将头侧过一旁,不再看他,也不再反抗。纪纲却似乎连怎么解开我衣服都不会,手指碰到我的胸前衣带时微微颤抖,他踌躇了半天,最终却将手收了回来。我倒觉得他的举动有些好笑,这个杀人如草芥的特务头子,竟好像从来没碰过女人一样。我忍着疼解开衣带,露出左边肩膀,他这才拿起玉瓶中的金创药,轻轻倾倒在我肩头伤处,然后用手指将那些药粉均匀涂抹匀开。我只觉得肩上一阵清凉透入骨髓,肿痛的感觉顿时消失了许多。我正要对他道谢,却发觉他怔怔地凝视着我肩头和胸前雪白柔嫩的肌肤,单薄的白色胸衣根本遮掩不住浑圆挺立的无边春色,他的手指依然停留在我的肩头。我又羞又怒,将身体侧过,说道:“原来你如此不怀好意!”纪纲蓦然清醒过来,冷漠的表情更冷,对我说道:“对不起。”
杀机四伏(3)
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问道:“你真的准备嫁给宁王做王妃了吗?”
我想到宁王维护我之意,说道:“是的。”
他说道:“宁王殿下对你确实是好,不过我倒是有件事情不明白。
为什么今天到我这里来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