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创业手札-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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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原身的记忆中,顾舒晗了解到,顾母在嫁给顾父的时候,带了大笔的嫁妆。那时候,顾父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虽小有所成,全部身家加起来也没有顾母嫁妆的一半。那个时候,因为有顾母的支持,有顾母娘家唐家的保驾护航,顾父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脱颖而出,挣下大笔身家。
偏偏顾父在功成名就后,很忌讳别人提起这一点,他一点都不希望别人把自己的成功跟妻子的帮助扯上关系。想来,那个时候顾父与顾母的貌合神离就已经有预兆了,只是,顾舒晗本尊和顾母都没有发现。
现在,顾母既然决定和顾父离婚,那么她的这笔嫁妆必定要拿回来。顾母娘家已经败落,嫁妆就是她最后的依靠。只是,这么些年下来,顾母的嫁妆早已经跟顾父的产业联系在了一起,息息相关,不知顾父品行如何,若是个计较钱财的,只怕这笔嫁妆就不容易全部拿回来了。
虽然顾舒晗作为穿越人士,很难立刻就对没有相处过的顾母产生深厚的感情,但谁真正关心她,她还是能够感觉出来的。顾舒晗虽然性子淡漠,甚至有人戏称她为工作机器,但她对于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总是难以硬下心来的。
顾母满心满意为她打算,她自然也要为顾母好好筹谋一番。
“妈,爸…的名下有哪些产业,盈亏情况如何,您都清楚吗?”
顾母虽不亲自过问这些厂子的情况,但她平时管着家里的财政收支,自然对这些了然于胸:“有六家粮铺,三家肉铺,三家布庄,三家旅馆,两家酒楼,两家瓷器店,一家玻璃店,一家当铺,一家成衣店,一家医馆,一家药店,这些都是赚钱或是维持不亏不赚的,还有一百亩良田,每年雇人种着,也有一些进项。除此之外,亏损的有一家钢铁厂,一家水泥厂。那个男人不知道听了谁的话,开了钢铁厂和水泥厂,专做那些军阀的生意,谁知道,钢铁厂里生产出来的钢材根本卖不出去,人家嫌他厂里的钢铁品质不好。水泥厂原先还有几家大户人家让他去铺过地,听说出了问题,最近有一户人家找上门来,他正麻烦缠身呢。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他另外还有些厂子,具体做什么的,我就不知道了。”说到这里,顾母叹了口气:“想来,那个男人竟是早早就开始防备我了,可恨我却如今才看出来……”
“您的嫁妆都给爸用来开这些铺子了?”
“不错。”提到这里,顾母就恨得牙痒痒:“当初若知道他是这么个人,我再不会如此的。现在说这些,也迟了。”
“不迟,我去陪您把这些嫁妆都要回来,嫁妆值多少,都让爸爸折合成黄金还给您。他急着与您离婚,好给他儿子一个正经名分,想来会同意的。况且,他不是一直说他的生意做到今天这个地步没有依靠您吗,把嫁妆还给您,他才能够真正让他的产业跟您撇清关系。”顾舒晗逐条为顾母分析着:“对了,他这些年用您的本金做生意,现在还回来,怎么也不该只还本金。您去问他把钢铁厂要过来,就说您闲着无事,想给自己找个活计干。”
顾母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只是,为什么要把那钢铁厂要过来?就算要他赔,也该赔粮铺和田地!”
“因为按照您的说法,那钢铁厂现在正亏着,要钢铁厂的阻力,必定比粮铺小。妈,你相信我吗?等把钢铁厂要过来,我能够让它恢复运营。”
她日后想要生产航空器,原材料厂必不可少。顾父没有能耐解决钢铁厂技术上的难题,不代表她也没有。
顾母听了,并没有把顾舒晗说的当回事,只以为她是小孩子心思,对没怎么见过的钢铁感到新鲜了。她向来宠爱女儿,如果女儿想要拿厂子来玩玩,她倒也不反对。对于她而言,能够拿回嫁妆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多要些东西,不过是气恼顾父的行为,想要宰他一宰罢了。
“那行,就这么着吧。不过,他毕竟是你的父亲,讨要嫁妆的事,你还是不要出面了。妈不想让你为难。”
顾舒晗却道:“他是您的丈夫,才是我的爸爸——我现在还叫他一声爸,等他不是您的丈夫了,对我来说,也就只是顾先生了。只有您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他既然不在乎我,我也不会再在乎他。”
顾母听了这话,抱着顾舒晗又哭了一阵。事到临头,能够靠得住的还是只有自己的女儿。
“舒晗,你放心,妈以后,不会让你再受他们的气。”
顾舒晗犹豫了一下,握住了顾母的手。对于顾母的话,她并没有放在心里。比起由她来保护自己,怎么看,都是自己保护更靠谱一些。不过,她能这样待她,也已经足够了。
至少,在经历了父亲和丈夫的双重背叛之后,她并不是一无所有。
第3章 离婚
对于顾母想通了,主动来找自己商议离婚之事,顾政鸿感到很是意外。原先看顾母的那个样子,他还以为有得好磨呢,没想到,顾母竟这么快就松了口,倒也是意外之喜了。
顾政鸿捋了捋西服,即使那上面并没有褶皱。
“走吧。”他对他的私人律师说道。
大厅中,顾母和顾舒晗早已到了,还带来了她们一方的律师。顾母穿着一身旗袍,面容素淡靓丽,显然是经过用心打扮过的,并没有顾父想象中的颓靡。顾母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虽然没了少女的活泼,却多了一分成熟的风韵,这一点,是为他生了儿子的俪平不及的。顾父心中默默地做着评估。
自从儿子出世以后,他忙着跟妻子离婚,有多久没有仔细看过妻子的样子了?平心而论,俪平有俪平的好处,但在有些方面,她确实不如自己的发妻。
不过,妻子虽好,却总是仗着当初帮过他,觉得高他一等,他取得了再大的成就,在妻子看来似乎都不算什么,她跟他说的话,内容永远都只有那么些老生常谈,“按时吃饭”、“早点回来”,初时他听了暖心,久了就贫乏到令他觉得无趣,仿佛这只是一天中必不可少的一个流程,一种程序。
倒是俪平,总是屡屡让他惊喜,对外头的事儿,她懂的比妻子多多了。虽说妻子唐锦萱为他的生意提供了原始资金,许俪平却是帮助他把生意壮大的女人,两人一路风风雨雨走来,在他心里,许俪平自然与旁人不同。况且,许俪平还给他生了儿子,只这一条,就抵得过所有。
想到那个还在襁褓之中,一团粉嫩的婴孩,顾政鸿就觉得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天平彻底倾向了许俪平母子。他是对不起自己的妻子,可是,谁让妻子只生了一个女儿,不能为他传宗接代呢?这不能怪他,他不能让老顾家绝后。
顾政鸿踏进大厅,这才发现,顾舒晗竟然也在,此时她正挽着顾母的手,和她一起坐在一边。刚才,从顾政鸿的角度来看,顾母正好挡住了顾舒晗,再加上顾政鸿的注意力大都放在顾母的身上,一时之间也没注意到顾舒晗的存在。
顾政鸿皱了皱眉:“锦萱,你怎么把舒晗也带过来了?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让她过来做什么?”
“爸,你和妈离婚,难道我不该在场?”顾舒晗很平静地看着顾政鸿,仿佛他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一个。
“你既然已经出嫁了,不好好待在夫家相夫教子,三天两头地往娘家跑,像什么样子?”顾政鸿低声呵斥道。
“爸,不是您教导我们,要摆脱‘封建枷锁’的束缚吗?既然您都要为了解除‘包办婚姻’而和我妈妈离婚了,作为您的女儿,我当然也要向新时代女性看齐,自强自立,哪里能像那些旧社会的女人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天天在家里伺候丈夫公婆?”
顾舒晗早就看出来,自己的这个父亲表面上推崇新风气,内里却是个最古板不过的人。所谓的进步文化,只是他为自己停妻再娶所找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不过,很快他就管不到自己头上了。
“强词夺理!一个女孩儿家,一天不学好,净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顾政鸿饶过了顾舒晗,直接对顾母说道:“长辈之间商量事情,哪有一个小辈在一边旁听的道理,锦萱,你说是不是?”
顾政鸿话语中其实已经有些责怪顾母教女不严的意思了,如果往日顾政鸿这么说,顾母不愿拂逆顾父的意思,很可能就顺水推舟地让顾舒晗退下了,可现在,既然都要跟这个男人撕破脸了,凭什么还要她把这个男人的话奉为圭臬?
顾母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茶,对顾政鸿的话毫无所动:“舒晗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我的事,舒晗没有什么不能听的。既然你已经到了,我们就进入正题吧。如果你再拖拉下去,我会以为你反悔了,不想跟我离婚了。”
顾父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听了顾母的最后一句话,闭了嘴。
想必他也担心,好不容易答应和他离婚的顾母会再次发生动摇。
顾母垂下眸子,遮挡住其中嘲讽的眸光,这就是她心心念念了半辈子的男人呵……
顾母的律师上前说道:“我的雇主出嫁之时所带来的三万两白银的嫁妆,以及田产、地契、古玩、首饰按律是她的私产,在成婚二十年中,除了拿出其中的五千两作为女儿的陪嫁,她将其余的两万五千两白银都投资到了顾先生的工厂中。现在顾先生要和我的雇主离婚,理应对这些财产进行分割。我雇主的意思是,顾先生将嫁妆全额,折合成黄金归还给她,古玩和屏风等笨重的大件物品她不打算带走,请顾先生将这部分也折合成黄金给她。此外,她应该得到两个铺子和一个钢铁厂,作为这些年投资的报酬。”
“反对,顾太太自愿将嫁妆交给顾先生代为打理,可没有说是在进行投资,也没有签订任何协约。按律顾先生只需归还顾太太的嫁妆即可,顾太太没有资格向顾先生讨要铺子……”
……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驳斥了半天,最后,顾政鸿对顾母说道:“你毕竟跟了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的确应该给你一些补偿。这样吧锦萱,我把你的嫁妆还给你,除此之外,我再给你两个厂子,怎么样?”
“敢问顾先生打算给我哪两个厂子?”顾母很不喜欢顾政鸿这种施恩的语气,难道,他认为她该感激涕零?她强忍着没有发作,不过是想看看,她曾经爱过的男人,还能够无耻到什么地步。
顾政鸿不假思索道:“就钢铁厂和水泥厂吧,那两个厂子有潜力,我前期也投入了不少。”
“那两个亏损的厂子?将两个烫手山芋丢给我们,当作‘补偿’,你的算盘倒是打得好。”顾母冷冷地说道。她从前怎么就没有看出,这个男人是这么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
“话不能这么说,那两个厂子虽然暂时效益不太好,但还是大有可为的,不然,我当初怎么会花大价钱把它们买下呢?”在提到自己置办的产业时,顾政鸿立刻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变得精明起来。他是个商人,自然懂得如何用最小的利益换的最大的利润,哪怕现在他面多的,是他的妻女,他也不会让利半步:“亏损只是一时的,若是善加经营,想要扭亏为盈并不困难。这些时兴玩意儿你不懂,到时我就把老郑和顾经留下继续管着厂子,你只管坐等收钱就好。”
当然,在顾政鸿看来,说服自己的妻子并不是一件难事。妻子再通财务,再贤惠持家,也不过只是一个妇道人家罢了,外头的事懂什么?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顾母露出极为讽刺的笑容,什么时候,她的丈夫在她的面前,已经如此精于攻心,长于算计了?顾政鸿的疏远和离心不是没有征兆的,只恨她如今才真正认知到这一切。
顾政鸿见顾母久久不说话,以为她心中不情愿,正要再劝几句,却听顾母说道:“两个厂子就两个厂子吧,只盼离婚以后,你和你的那位,莫要再来打扰我们母女。我要你写下自动放弃舒晗父亲身份的信件,你答不答应?”
他精于算计,寸利必争,她却不想再与他耗下去了。尽管她相信,如果她与顾政鸿继续争下去,顾政鸿为了面子,怎么也会再多给她一些补偿。可比起继续与顾政鸿纠缠,她情愿不要这些东西。
“咱们一定要闹到这一步吗?即使我与你离婚了,可舒晗还是我的女儿,这是你我都无法磨灭的事实啊。”顾政鸿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即便你恨我,怨我,不想与我在有所往来,可你也得为舒晗考虑啊。若是我与舒晗断绝了父女关系,你让女婿家怎么看舒晗?”
顾母面有动容,似乎把顾政鸿的话听进去了。顾舒晗正准备上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