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洲狂澜-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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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兄弟,此次召集大呼拉尔,是因为和平军向我们提议。”
忽雷并没有把自己已经答应李均之事说出来,而是避开了自己的立场,直接将李均的建议说出:“他们提议在穹庐草原上修筑驿道,开发矿藏。因为关系到我们全体族人,所以将大家召集起来。”
事先三大部落及其下众多少部落的首领们或多或少也得到了一些消息。李均与纪苏的婚礼他们也派人来贺,大多数都曾见识李均过人的武勇,但难免总有不服者。
“不成,不成,牛羊不须道路便能回家,猎鹰不须道路就能飞翔,我们戎人的道路就在戎人的心中,修了路对我们有甚么好处?”
首先起来反对的便是曾败在李均手下的乌古拉,他向来对纪苏颇有情意,但纪苏却嫁与了李均,让他万分失望。但出言反对,却不是因为纪苏的缘故,而是他深知李均厉害,若是李均有意夺这穹庐草原,驿道一通只怕戎人连惟一的地利上的优势也丧失了。
忽雷汗摸了摸胡子,没有接口,乌古力虽是年轻一代中的侥侥者,统率着有万余人的一个部落,但还不足以改变什么,另外两大部落的首领不曾说话,这才是让他担忧之事。
“我也反对,戎人好象天上飞翔着的苍鹰,常人不过是地上爬着的牛羊,如果修了路,那么常人的那些懦弱恶习必然会传到我们戎人身上。”
果然,一个大部落的首领满普慢慢地出声了,他身后的三个儿子更是握着腰刀,露出一付气势汹汹的样子。
“还有人反对吗?”忽雷嘴中问道,目光却停在另一大部落首领巴达尔身上,除了乌古拉这样有一定实力又年轻气盛的首领,其他小部落首领大多追随三大部落中的一个,因此,在满普反对的情况下,巴达尔的意愿将是关键。
“牧人不做准备不进草场,老鹰不磨利爪子不飞上天空。”巴达尔缓缓说:“忽雷汗是我们戎人中的智者,只有在充分准备后才会作出判断。我想,忽雷汗应该与李均统领有了什么协议。”
忽雷脸色没有改变,但心却跳了一下,巴达尔这老狐狸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看来他也认为修不修驿道并不是最关键,最关键的是不修驿道和平军是否会与戎人反目,而修了驿道和平军又会给戎人什么好处。
“李均是我女婿,诸位是我兄弟,女婿是外人,兄弟是手足。”忽雷汗道,“因此,在李均提出这个建议时,我并没有答应他,而是说要由呼拉尔来决定。”
“李均提出修驿道与开矿的条件,是在驿道两端建筑不可攻破的关卡,由我们派人向商旅收取关税,所有收入归我们所有。此外还有在星座之地为我们筑一座大城,城池的规模可以容下十万户人家。”
把李均的条件说完之后,忽雷盯住了巴达尔:“巴达尔兄弟,这是我从李均那里收获的条件,你认为怎么样?”
“我还是反对,不能为了眼前的肉杀了怀孕的母羊,不能为了这点小利益坏了我们几千年的传统。”满普的一个儿子咆哮着说,在与和平军的战斗中,他的一个兄弟战死,因此即使到现在,他仍然极为仇恨李均。而被忽雷询问的巴达尔,却依旧保持着沉默。
“战神告诉我们,每过千年,人间就会有他的分身转世,他将拯救我们戎人。”纪苏看到情况似乎并不乐观,她也发言道:“千年之前,四海汗把我们戎人的勇敢带到了全神洲,现在我丈夫摘下了我的头盔,就是战神选择的分身。我询问过门中的长老,他们给了我神谕,‘为了追随神的战马,我们必须有所改变’。”
“住口,身为戎人的女儿,你却嫁给一个常人,你已经失去了发言的资格,因为你是戎人中的叛徒!”满普的另一个儿子大声斥责,信奉战神破天的古老宗教破天门在草原之上有着极大的影响,由女子担当的战神侍者作为战神在戎人中的代言人,地位也非比寻常,因此满普之子抓住李均是纪苏丈夫这一点,让戎人首领们考虑纪苏所说神谕的真实性。
“是吗?”一直没作声的巴达尔低低地问了一句自己,过了会儿,他抬起头,说:“说句实话,以前年年我们都要到常人那儿去抢夺粮食才能过冬,即使是这样还有老弱疼饿而死。这两年我们没有牺牲一个勇士,却拥有足够的粮食与茶叶。这一点完全靠和平军与我们达成的协议,而为了达成这个协议,纪苏不得不以战神侍者的身份嫁给常人。我们的富足,可全是这个女子和她的丈夫带来的,指责她是戎人的叛徒,就好象指责你的母亲一样。满普啊,要你的儿子注意一下嘴巴吧。”
满普伸手制止了儿子继续争辩,他脸抽动了一下,说:“那么巴达尔兄长,你的意见是支持忽雷汗与常人的协议?”
“不,我还没有拿定主意。”巴达尔看了用感激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纪苏一眼,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来,“修不修驿道只是表面问题,实际上的问题是我们戎人是继续过几千年来的那种生活,还是改变自己。”
“牧民们歌唱,天上有多少星星,巴达尔就有多少智慧。”忽雷汗点了点头,“巴达尔兄弟,我相信你能够看到什么样的选择对我们有利。”
“戎人的头可以被斩下,戎人的骄傲不能被丢失。”满普也对巴达尔说:“巴达尔兄长,我们戎人千万年来都骄傲的活着,也骄傲的死去,希望你能让我们继续保留我们的骄傲。”
巴达尔脸上浮起了苦笑,他迟迟不作决定,是因为他明白自己的决定一出来,也就意味着穹庐草原上的戎人将会分裂。
在与马济友短暂会晤之后,柳光果然退军。钱涉烨下令追击,却被马济友谏阻。
“陛下圣明,柳光见微臣自雾台城脱身来此,心知战事将迁延日久,故此才退兵。但未败先退,必有埋伏,冒然追击,老贼定会杀个回马枪。如今举国可用之兵大多再此,若是天河城有个闪失,臣恐胜败由此逆转。”
看着眼前执礼虽恭但言语中却满透着自信的马济友,钱涉烨冰冷的笑了。他伸手轻轻拨着自己的紫金腰带,眼光飘忽不定地在马济友身上游移,若是马济友此刻抬眼与他对视,定然会从他的目光中看到让他恐惧的东西。
“大将军之意是柳光老贼全然不把陛下十余万大军放在眼里,而是因只畏你一人才退走的?”
随征的散骑常侍柴子风从钱涉烨眼中看出了些什么,因此大着胆子道。
“你知道什么!”对于这以谄佞闻名的大臣,马济友忍无可忍,当着钱涉烨的面便指斥道:“陛下万金之躯,若不是你这般好事喜功之辈唆使,如何会置于这危险万分的两军阵前。柳光老贼畏的便不是我,难道还会畏惧你这徒有一张嘴皮的奸贼么?”
“你……你……你竟敢当着陛下之面侮辱大臣,你难道想反了不成?陛下……陛下请为微臣做主……呜呜……”柴子风别无所长,原是海平城中一破落户,家中的些许财产被他全花光在赌场之中,倒也使他在赌博这一技艺上每每有奇思妙想,后因机缘凑巧被人荐给了钱涉烨,陪钱涉烨开着各式各样的赌局,因此颇受钱涉烨恩宠。他早知钱涉烨猜忌马济友,如今倚仗钱涉烨的亲近不惜当众嚎淘起来。
“住口!”钱涉烨瞪了他一眼,然后微笑着转向马济友:“济友,老贼深入劫掠,祸乱百姓,若是不战而放他走,百姓问及此事让朕如何交待?济友慎重,那便留在天河城中,朕另遣大将追击,无论胜负都尽早回来就是。”
马济友轻轻皱了一下眉,道:“陛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是柳光真的有备那当如何?”
“无妨无妨,有济友你在此,柳光又能变出多少花样?”钱涉烨呵呵一笑,下令道:“万永春!”
“臣在。”右将军万永春从群臣中走了出来,跪倒在钱涉烨面前。
“朕令你去追赶柳光,你可有这胆量?”钱涉烨瞄了马济友一眼,道。
“臣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区区柳光何惧之有?”万永春头抬也不抬,飞快地道。
“既是如此,你……”说到这时,钱涉烨忽然心中一动,向马济友道:“大将军,你看让他领多少兵马前去追赶的好?”
马济友吸了口气,若是万永春带去的兵马过多,中了柳光埋伏必损失惨重,甚至于天河城也难以保全;若是万永春带去的兵马过少,只怕有去无回全军尽墨。无论如保,他可以肯定的是柳光一定会留有后着的。
“与其让他多带兵马而至不可收拾,不如让他去送死却保留大部分实力。”心知无法劝钱涉烨回心转意,马济友只得如此想,他道:“陛下,既是追袭敌之退军,无须大队人马,令右将军率士卒万人、轻骑两千出战便足够。”
钱涉烨原本就担忧派出去的兵多,若是马济友在这天河城中有所变故恐怕难以控制,如今听了心中一喜,道:“既是如此,济友你麾下轻骑狂风军素有勇名,可以借朕一用否?”
马济友打了个冷颤,此时如果再体会不到钱涉烨猜忌之心,那他便不是马济友了。心中反复盘算,想起这些年来自己为洪国立下的汉马功劳,再偷眼瞧了瞧钱涉烨脸色一如平常,他心中却依旧拿不定主意。
“怎么,济友不舍得么?”钱涉烨哈哈大笑起来,道:“我知狂风军乃济友心中之宝,故意如此戏言。万永春,你点齐随济友来的勤王士卒,朕再自御林军中拨两千轻骑与你,速速去吧。”
听到钱涉烨不再向自己要狂风军,马济友心中稍安,却再也不好劝阻万永春去调自己的士卒。行宫之中随着万永春的出去而沉默起来,过了片刻,钱涉烨道:“好了,朕有些疲乏,众卿都各自去歇息吧。”
万永春再次出现在钱涉烨面前,已是两日之后。此刻的他再没有当日那般英雄气概,而是浑身浴血,头盔早不知何时被人剥了下去,连左耳都被削去了半边。
“陛下,臣罪该万死……”万永春泣不成声地道,“柳光老贼伏下重兵,臣兵力太少,虽力战一夜,却……却……”
“行了,你下去歇息吧。”钱涉烨不耐地道。万永春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了危险,又重重叩了三个头,喘着气向后退了去。
“没用的东西!”
在万永春消息之后,钱涉烨终于暴发出来,在殿中来回踱着,周围除去几上心腹大臣,便是马济友也不在场。
“陛下,若是我军全力出击,胜负之数必然逆转。”散骑常侍柴子风低声道,自那日被马济友庭斥,他以为奇耻大辱,况且马济友事后与人谈及此事,曾说迟早要劝洪王罢黜他,因此他怀恨在心,无时不想在钱涉烨面前诋毁马济友。
“正是,柳光便是有些许埋伏,又怎能挡住我十余万大军?”钱涉烨重重点头,他为人刚愎,向来是不肯承认错误,有时便是口中勉强承认,心里却极为不快。追击柳光原本是他自己的计策,若是承认这追击之计有误,岂不是要他自承无能,这却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的。因此柴子风只是略加挑唆,他便深以为然:“若不是马济友胆小误事,我全力出击必然生擒那柳光老贼!”
他却不知柳光设下的埋伏原本就是准备对着他全力出击而来,若是他全军追袭,柳光必定杀个回马枪,遣精锐于乱军中斩杀他再夺这天河城,重演那日赤岭一战的形势。但当柳光发觉追袭的部队有限,知道马济友已识破他计谋,因此便假戏真作,真的退回赤岭关。但这段时日里他在钱涉烨与马济友君臣之间种下的不和种子,却已然悄悄萌芽迅速生长。
“莫非大将军有意放那柳光一条生路……”洪王的亲信太监何礼也来火上加油,那一日钱涉烨有了除去马济友之决心,惟有他一人深知。
“诸位贤卿!”钱涉烨终于咬紧了牙,决心再赌上一赌,如今柳光已经退军,马济友的重要性大大降低了。
……
“任迁受重伤了?”
李均大吃一惊,从座椅之中腾地站了起来,双眸瞪得老大,急切地问道:“伤在哪里,危不危险?”
前来传信的和平军水师战士垂下头,道:“伤在左眼,若不是当时任先生正用千里镜在观察战况,只怕……只怕会一箭贯颅。”
李均吸了口气,虽然这个战士没有直说,但李均已经明白任迁伤得极重了。
“立刻请最好的郎中。”李均离开座位,来回踱了几步,向凤九天道。
“统领放宽心,我会将一切安排好。”凤九天点了点头。
那战士见李均示意他继续说,便道:“此次出战我军共与倭贼交战七次,掳得倭贼大船五艘,艨冲舴艋二十余艘,完全焚毁了倭贼用以骚扰神洲的四个良港,杀死杀伤倭贼不计其数。最后一战中与倭酋清田庆喜猝遇,幸得任先生设计以假当真,扰乱了倭贼军心,使倭贼分崩离析……”
“任迁的伤是最后一战中受的么?”李均插了一句,他耳朵在听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