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系统不让我爱你-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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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王府与皇城北墙仅隔一条街道,府邸西北却赫然建有一座五层高楼。此处地势还较高,登上这座高楼五层,几乎可将整个挚阳宫尽收眼底。太上皇夫妇也未曾对此有何微词。
这天潭王自宫里回来,径直来到了这里,登上红松木铺就的楼梯。
“太医今日可来过了?”
一名中年仆妇跟在潭王身后,恭敬回答:“回王爷,顾太医一早便来过了,但说得还是前日那套话:身子已然无碍了,只这心智上的症候深浅,是恢复还是恶化,非切脉可以确认。他半点也看不出来。”
潭王没再说什么。这座楼下大上小,最高一层仅有一个房间,他一层层登上去,每到一层,都有守在楼口的丫鬟仆妇福身施礼,去到五层房间门口时,守在门外的一名仆妇也蹲身施礼。潭王径直迈步进了门,跟着他上楼的那名仆妇停在了门口。
装潢讲究的房间内,绮雯披散着一头如瀑长发,身上整齐地穿着素净整洁的袄裙,木呆呆地坐在床榻边上,对他的走进恍若未见。
潭王来到床榻前,在乌木镂雕坐墩上落座,轻抱手臂端详着她。
她已经两度在他面前起死回生了,头回在潭王府花园那次,他没有亲自查验,这一回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在他唤入李嬷嬷与芹儿查验她前,她就已停了脉搏呼吸,怎么看都是个死人。李嬷嬷她们显然也是认可了这个结论。谁知就在片刻之后,她竟又醒了过来。
而引他诧异的,还不止是她起死回生这一桩,更是她复生之后的态度逆转。
当时她被平躺放在床上,他屏退了余人,独自站在一边端详着她,琢磨该如何善后。
事实上,整个这一次私闯隆熙阁的行动都是他的一次冲动之举,事前并未做好周密的善后计划。他就是有点气不过,就是不甘心相信自己被个女人蒙骗耍弄,不甘心承认自己败给了二哥,争取不来她,非要铤而走险来验证一把不可。
来前他确实还对绮雯是被皇帝强行留在隆熙阁抱了一线希望,对自己还能拉拢到她抱了一线希望,等到站在门帘外听见她向李嬷嬷探问侍寝事宜,确信她没有半点被迫因素,他自是更加被激起了怒意,也更加不甘心放过她。
对利用皇后挑拨的计策,他虽然有着把握能激怒二哥,却拿不准能让绮雯听后就范。她要是真去宁死不屈,又该当如何处置呢?
他本来就是因为气不过才来的,怎可能甘心如她劝说的那样一无所获就放弃退走?所谓的“善后”,自然只能是一不做二不休,把她们三个见证他曾私闯隆熙阁的女子一并剪除,再放上一把火毁尸灭迹。
冬日宫中失火不是稀奇事,只要手段干净利落,事后没人抓得到他的把柄。到时二哥再怎样气急发疯,也是无可奈何。
可是他不想让事态沦落到那一步,真杀了她,二哥会作何反应,会如何报复,他拿不准,他还不想冒那个险。另外,对于绮雯这个骗了他的女人,他也确确实实还不想下杀手。
他想达到的目的是拉拢到她,如果沦落到只能杀她的地步,不也等于是承认自己没本事达到目的,是认输么?尤其还是向二十多年一直输自己一头的二哥认输,那未免太无趣,太令人沮丧了。
没想到还没等到他来下手,她竟自己死了,死得那么莫名其妙。
看起来真的只有“善后”那一步可走了。踱步于她的尸身之畔,他难以形容那时的自己是何样心态,他在盼着她能醒过来,说不清具体出于什么原因,他竟然极力地企盼着能见到她再醒过来,而不是这般毫无生气地躺下去,等着他差人去往她身上泼油,点火……
就好像神佛听见了他的心愿显灵了一般,她竟然真的醒了。他首先看到的,是她眼中淌了两行清泪出来。
她在断气之前就流了不少泪,但刚这一会儿都已全干了,见到她又流了泪,他心感迷惑,凑近了些,却惊然见到,她竟喘息了几下,睁开了双目。
上吊窒息的人有事后缓过来的,但也仅限于短短一瞬之间,她方才死过去时候可不算短了,身上都已凉了,可见血脉早已停了流通,又怎可能还活的转来?他想不出个所以然。但诧异之外,也大大地松下了心弦,脸上都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
他对这女人的态度很复杂,但无论怎样,他还是想要她活着。
她活是活着,却虚弱至极,气若游丝,尽管如此,还是哭得泪水涟涟,身子还一动都动不得,就淌了满脸的泪水,费力地喘息着,眼看着就快把自己重又哭死了。
在宫女下处那回对着他哭都是装的,但潭王能确定,这一回肯定不是。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谁会在弥留之际还有心情装相骗人呢?
他坐到床边,为她调整了下头颈姿势,尽力让她气息通畅些,半劝慰半揶揄地对她说:“再哭下去便要哭死了,你就不想留着性命找我报仇?”
她似是用上了所有力气,颤巍巍地抬起手扯住他的衣袖,翕动着嘴唇。他欠身凑近,听见她声如蚊鸣地说:“带我走……我会帮你,只求你带我走。”
他满心迷惑,这又是什么计策?
她忽地提高了点声音:“带我走,我死也不要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她就松开手,瘫软在床,只余下了喘息的气力。
他心感好笑,手指间把玩着二哥那柄玉璋低声道:“你这是做什么?是想告诉我说,经历了一番生死之劫就忽然想通,要倒戈向我了么?”
以他的心智,怎可能相信一个片刻前还手握利器要与他拼命的人,这么快就态度逆转了呢?
她额上挂着一层细密的虚汗汗珠,翕动着毫无血色的嘴唇气喘连连,却看起来神智清明,睁眼望了他片刻,她猛地吸了口气,撑着手臂坐了起来。
他看得讶然,她刚刚起死回生,看起来还是个随时都会再死过去的人,想不到竟能瞬间又恢复了行动力。
他是带了两个随从偷潜进来的,要再带个半死不活的女人离开,几乎是没可能办得到。若说对隆熙阁值夜的宦官们封口他还勉强能做得到,要连夜带她出宫却绝无可能,只因宫门外守卫的羽林卫隶属锦衣卫,都是皇帝的手下。
绮雯向他表忠心的头一个行动,就是自行支撑起身,在未惊动隆熙阁宦官的前提下随他离开,之后又利用玉璋和从皇帝那得来的口令,配合他平安离开了挚阳宫。
马车刚一驶离宫门,她便卸去了全身力气,倒在了长条车座上。
潭王抱着双臂坐在对面望着她,愈发觉得事态的发展很有趣。她既然主动配合了他出宫,主动脱离了宫廷护佑落在他手里,看起来倒像是真心倒戈了,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配合他出宫似是用光了绮雯全部力气,她时醒时睡,极度虚弱。到达王府之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去碰她,而是招来一名健硕的仆妇背了她送去那座五层高楼之上。
楼上负责看守她的十几名下人也只知道王爷不知从何处寻来了这一个重要姑娘,根本不知她的身份。当然,他们也都得到了严正警告,决不能泄露半点消息。
他带了她出宫,将宫内的烂摊子都丢给了太上皇后。除了他的几名亲信,没人知道绮雯还活着。
太上皇后自不会亲自验尸,所谓化了尸首都是他调动宫中亲信所布的局。
太医证明,绮雯的身子确实极度虚弱,若不小心调治恐怕仍有性命之忧,这一点至少她不是装的。也令他多相信了她一重。
宫中有太上皇后帮着封锁消息,皇帝还需祈福六日,为他争取了六天时间。
好在她恢复得很快,经过一天多时睡时醒的状态,她便能清醒地坐起来了,只不过总是神采淡淡,就像是受了巨大打击回不过神。
没等他问,她就对他做了那番交代,告诉他:“你到时将我这番话说给他听,他便再没心力对你追究什么。说不定……他不光不会对你追究,到时连江山都要对你拱手相让了。”
那时候,他对这话是半点没信。
“你这是做什么呢?看起来倒像是你恨他多过恨我,急着让我帮你报复他。”
她淡漠回答:“反正我落在你手里,任你宰割,你还怕我设计害你?你看看我,可还像个有心力使计害人的?”
“那你也想想,换做你是我,听了你这没头没脑的话,会信么?”潭王没那么好糊弄,欠身端详着她,“你总该给我个说法吧?”
她神采恹恹,看起来已将一切置之度外,生死、前途,她都不再挂心。唯一一点衔在嘴里放不开的情绪,就像是怨恨。
他本没指望还能从这样的她口中问出什么,却没想到,她呆呆迟疑了一阵,还真的说了。
听说了她那古怪的宿命,他当然会觉得荒诞不羁,殊不可信。不过,对照两次亲见她起死回生的经历,又由不得他不信。他已得到奏报,皇后去向二哥摊牌与她发病倒地的时间,正好重合。
在这时代,神神鬼鬼的说法远比现代流传得广,也远比现代更易令人接受。光是本朝,类似哪个能臣是神仙转世、哪个后妃是妖精化身之类的传说就不胜枚举,甚至还有传说从前的一位皇帝修仙成功,去世几十年后还有人在大街上看见过他……
有这样的氛围做基础,相信绮雯的话,也就不那么难了。
他琢磨了两个来回,除了接受她这个解释,也另寻不到其它更合理的解释,就勉强相信了大半。
“如此说来,你此次回生,就是因为心里对他生了怨恨?也是因此,想假我之手对他报复?”
她面露凄然,沉默未答,似乎是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默认。
接受了她的那套说辞,这些反应就都显得合情合理了。而顺着她这逻辑一想,他就体察到了更深的一层。
“还不光是报复,你是想借此手段活命。不过,”他微露哂笑,“你就那么确定,帮了我这一次,我便会善待于你?再说了,你给了他这一记重击,就不怕他因此落个尸骨无存?你还不至于恨他到了想置他于死地的地步吧?”
即使接受了她的说法,要说她是就此真心情愿倒向他,甚至能帮他去杀二哥了,他还是不那么敢轻信。
她仍是一字未说,但脸上的凄婉更浓重了些,眉心轻蹙,双目空洞无神,柔弱得好似一触即碎,当真是我见犹怜。
这状态似是在向他昭示,经过了这次的生死之劫,她还没想那么多,那么长远,甚至说,她根本就没完全恢复正常的神智。
或许她就是神志不清,只凭着含混不清的潜意识说话行事,潜意识里在怨恨二哥,就一心想着报复,其余逻辑,在她脑中根本构建不起来。
她能活过来就是个奇迹,若说因此头脑受损,不复从前精明,也说得通。反正看起来也问不出太多,他就没再逼问。
他之前总觉得自己有望拉她倒戈,等到真见她倒戈了,总算应了他的期望,这现实也就不难为他所接受。她从前与他敌对,那是因为皇帝与他敌对,如今她怨恨皇帝都已超过了怨恨他,若说因此倒向他了,也一样说得通。
谁知她怎么想的呢?反正她指出的这条路径,总该是对自己有利的。他还是决定去试一试。
经过几天的休整调理,她的身体康复得很快,神智却越来越是混沌,每日枯坐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到了这两日,简直变得好似木偶,喂她吃她便吃,要她坐她便坐,要她躺她便躺,不但再没说出过一个字,对周遭一切连一点反应都没了。
“那番话我已替你转告他了。”潭王坐在床边坐墩上望着绮雯道,“他听后便如你此刻这般,成了木雕泥塑,我平生还从未见过二哥那般失态。”
心里一直存着疑,直至今日真去实施,对皇帝转述了她的话,见到了皇帝听后的反应,才确定她所言非虚。看今日二哥那模样,怕是极难再振作得起来了。
原来只当一举杀了她,应可以对二哥构成一记重击,想不到如今却有了既留她活着,又对二哥重击更甚的招数。最妙的是,二哥受了这记重击却是自责多过恨他,他既达目的,又不必担忧二哥的疯狂反扑报复。那番话真的帮上了他的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