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玄录-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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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寿走进房门,芮玮翻身起迎,但才一下床只觉头昏眼花,站立不住,身体不由向后倒去。
高寿快步抢上,扶住芮玮下倒的身体,芮玮重伤之后尚未痊愈,身体不能随意动弹,高寿亲切地扶他睡在床上,然后亲身为他盖好棉被,竟不让身后的仆役代劳。
芮玮好生感激,历劫余生,乍逢故人,情感最易波动,他眼眶润湿道:谢谢伯父,晚辈怎敢劳动伯父服侍!”
高寿—人之下万人之上,权贵无比,任谁由他如此服侍也难免激动不已,芮玮生性豪侠,此时亦不免受庞若惊之感慨。
高寿摇头笑道:贤侄这么说太生疏了,令尊为我舍命,我再怎么服待你也是应该的。”
芮玮听他提到父亲,脸色黯然,心想父仇迄今未报,自己真是一个不孝子,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得报父仇,亲手杀死黑堡堡主林三寒,但又想自己忍心杀他么?
高寿一看芮玮脸色不对,知道由自己一句话令他想起芮问夫之死,自责道:你看我老糊了,这时怎么提到令尊惹你伤心,该死,该死!
高寿这么一说,芮玮顿时不安,极力一扫脸上黯然之色,说道:“伯父,晚辈怎会来到这里?”
高寿道:“贤侄可知点苍神剑钱飞龙此人?”
芮玮想起自己被江中救起,啊的一声,问道:是他救我来的么?”
高寿点点头,叹道:钱飞龙把你送来这里时,我见你伤势沉重,急得不知怎么才好,尚亏钱飞龙把他师父请来,给你服下点苍神药‘九阳返魂散’,加以他师徒二人三日渡输本身真元之功,才将你几若游丝般的性命救转,若不是他师徒二人,只怕你再也不能和我谈话了!”
芮玮心知简召舞那一掌伤在自己要害上,只因天衣神功护体才不致立时毙命,但若非钱飞龙师徒二人治疗要想活命亦非可能,听高寿说师徒竟耗损本身真元来救自己,这份恩情,实难平白消受,忙问道:“钱大哥呢?小侄要叩谢他师徒二人活命之恩。”
高寿道:“你已昏睡七日,三天前钱飞龙已因急事离去,他离去时说你病情无防,再睡几日自会醒转,如此静养月余不难痊愈。”
芮玮慨叹道:小侄与钱大哥素无交情,只不过一面之交,他竟舍命相救,送至此地,而且疗治伤势,此恩此德,叫小侄尔后如何相报?”言下对钱飞龙的恩情耿耿于怀,不能自遗。
高寿道:贤侄对这件事不要再计较于心,养伤要紧,至于相报之事慢慢再说,贤侄就是以后不能报他恩情也没关系,要知伯父在十年前曾经帮他一次大忙,事后他一直无法相报于我,这次他去时说:武林人氏受恩不能相报最难安枕,如今因你之故,总算对我尽了一点心意,可放心高枕了。”
芮玮“哦”了一声,问道:“十年前伯父帮他什么大忙?”
高寿道:那年他主持镇远镖局保的一批贡品被劫,官府要办他死罪,说他私下吞没,我知道这件事,先勒令官府放下他,其后费时一年他才找回贡品,免于死罪。”
芮玮不解道:他怎知小便与伯父有故旧之情,相救此地?”
高寿笑道:你记得那年我送你的一面金牌么?此牌想来你从未使用过,却被他无意发现救了你一命。”
当下将钱飞龙救他的经过说了出来。
高春说完,芮玮不由叹道:伯父送我金牌时,莫野妹好端端的在伯父身侧,如今,唉!只怪小侄无能……”
芮玮详述高莫野失踪的经过,说到后来,连连叹道:伯父我护送莫野妹子前去小五台山史不旧处求治,我却未达成护送的任务,令她被一灯那贼尼劫去。其后她离开一灯那里,我又不能尽力寻找,现在不知她的生死存亡,小侄实在无能,愧对伯父一番相托之意。伯父,你不该再对我这样好,你应该让我伤重死去,惩罚我的无能又无义!”
高寿忆起野儿,老泪纵横道:“快别这样说,你决无不义之处,听你说来只怪野儿的命运多蹇,怪不得任何人,再说她离开她师父那里,你就是尽力去找,也找不到她了!”
芮玮惊道:伯父怎知找不到了,莫非伯父知道莫野妹子已不在世上了吗!……”
高寿忙道:这个我不大清楚,心想茫茫人海之中去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况且野儿从小任性已惯,天下什么地方她都敢去乱闯,你想找她,怎找得到呢?”
芮玮心下好生疑惑,暗忖伯父的神情太令人难以忖度了,他为什么听到女儿失踪也不追问?至少该问问有何踪迹可寻,以便派人四下搜寻,以高寿现在的权威,不难寻获野儿的去向?
高寿忽然又道:你好好静养,钱飞龙说你醒来不要再劳神,你说了这么多话一定疲倦了,快睡一会儿,我去吩咐给你预备一些补品吃吃,一切琐碎事情把它放在脑后,静养为要。”
高寿离开后,芮玮虽然感到有点疲倦了,却那里睡得着,脑中不时忆起高莫野,往事幕幕升起…’
也不知想了多久,直等先前那女子的婢女捧着食盘进来才打断他的沉思。那婢女走到床前笑道:公子昏睡数日,今日醒来一定饿了,吃点东西吧。”
芮玮早觉在腹中咕咕直响,闻到食盘散发来的香味更是难耐,那婶女食盘放下,他也不客套几句,只见食盘中一小桶稀粥是用梁米熬成,另四碟精撰,他倚在床头一会功夫将那桶梁米淡粥吃得干干净净,那四碟佐膳的精撰动也不动,他是饿的慌了,不及去吃小菜佐餐
那婢女站在一侧看得格格直笑,心想他饿的怪可怜的,问道:“公子饱了?”
芮玮那里饱了,但他怎好开口说没饱,勉强点了点头道:饱了。”却见还有一只精细的盖碗放在食盘上头,心想莫非是可以充饥的食物,打开一看是碗比粥还稀的汤水。
不由他眉头暗皱,盖好碗盖不预备去喝它,那婢女慌道:“喝吧,这碗汤是小姐特别为你作的。”
芮玮想吃硬食,汤水如何充饥,但他也知道病愈不能吃饱,可是饿的太厉害了,喝了无法充饥的汤水,越发要饥火上升。
那婢女见芮玮不喝,又道:你这人怎么啦!一醒来就气走小姐,特为你做的五味汤又不愿喝,难道一点也不通人情吗?
芮玮一听是五味子汤,心想这五味子汤是皇家的食品,做来甚为不易,要是不喝真有点不通人情了,当下不再计较喝了后更增饥火,揭开碗盖,几口喝光。
只觉这碗汤到了腹中,一团热气从小腹缓缓上升,全身十分舒泰,那有更增饥火之苦,竞尔不再感到饥饿。
芮玮这才知道这碗五味子汤不但有提神益气之妙,更掺合疗饥饿之圣品,暗暗感激那女子用心之善,赞道:真好,真好……”
那婢女笑道:“好什么?可是这碗五味子汤好么?”
芮玮喃喃自语道:“这碗汤好,那女子更好……”
那婢女道:“你说谁好,是咱们小姐吗?”
芮玮点点头,那婢女不由有气道:“咱小姐有名有姓,你说她好,什么不好称呼,怎么称起那女子,好没礼貌。”
芮玮面容一红,自知理亏,喃喃道:可……可……是……在下并不知道您小姐芳名贵姓……”
那婢女噬的一笑,掩口笑道:“咱小姐当然姓高,至于闺名呢,叫莫静……”
芮玮低声冷道:“莫静?莫静……”忽地抬头大声问道:“她可是莫野妹子的妹妹?”
那婢女见芮玮问的傻,更是不住的笑道:“那还用问吗?莫野二小姐是老爷的女儿,咱小姐也是老父的女儿,不是妹妹是什么?”
芮玮摇头道:“怎么我未听莫野妹子说她有个姐姐?”
那婢女停止笑声,说道:“难怪你不知道,咱小姐是二小姐的姐姐,二小姐对外人决不会说她有这位姐姐。”
芮玮奇道:“为什么?敢情她姐妹间感情不睦么?”
那婢女道:你别瞎猜,只因大小姐和二小姐不是一母所生,大奶奶和二奶奶素不往来,二小姐自不会提她有这位姐姐啦。”
芮玮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野儿的妈妈高莫静的妈妈共事一夫,妻妾间自难和睦相处,尤其野儿的母亲玉掌仙子身为武林人物,更受不得气,分开住后再难相往,只不知玉掌仙子怎会嫁给做官人的人为妾?
芮玮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这里可是你家大奶奶的住处?”
那婢女笑着点了点头,芮玮又道:“莫野妹子一定从未来过了?”
那婢女道:二奶奶从未来过,二小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当然更不会来了,咱小姐也只在小时候和二小姐玩过,稍大就没有再见面了。”
芮玮哦了一声,暗暗感到全身不自在起来,他心想野儿不来的地方,自己却高躲此处数日之久,野儿要知道一定生气,心想病好后应该尽快离开。
他这尽快要离开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升起,说不出是什么道理,照说人家留自己在此处养病一番好意,无论如何不应该有这感觉。
那婢女见芮玮怔怔出神,笑道:喂,你好好休养,有什么事尽管叫我来做,我叫琴儿,只是我可关照你一点,咱小姐身体孱弱,最受不得气,你可别惹她生气啊!”
说着收拾好碗筷,端了出去。
自喝了那碗五味于汤,芮玮不再感到倦困,此时夜色渐袭,寒气斗重,芮玮内功末复不能御寒,盖上棉被,仍觉寒冷,心想棉被厚得足可防御寒,为何自身仍r日不能暖和。
他不知再厚的棉被,若本身不能产生暖气,与不盖棉被有何两样,芮玮没有想到他伤势严重到什么程度,心想棉被既不能御寒,不如下床走走。
披上衣服走下床更觉寒冷,牙齿冷得直打格格响声,芮玮生性倔强:偏不相信会冷得这样,当下他在房内团团走动,越走越快,但觉走到后来气喘吁吁,而那寒冷的感觉越来越甚。
他本来甚难走动,只因一口气硬在房内打转驱寒,结果寒气未驱,反而恶化了伤势。
又走了两转,忽地砰的一声跌坐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这一坐下只觉全身如处冰窖中,冻得几乎提不上气来,心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要死了吗?
暗运天衣神功,那口真气只上到小腹上便再也不能上升,这现象芮玮一醒来便知,点苍神剑钱飞龙师徒两人虽用本身内功替他疗伤:限于功力的关系,只替他护住心脉间一口气,却未替他恢复真气的运转。
亦就是说芮玮的一身功力,被简召舞那一掌震得真气四散,再不能提聚运转,与凡人无异了。
芮玮拼命运气,盏荣后知道徒劳无攻,那口真气再也无法提它上来,他暗暗摇头,心知这口气若无法提上,今天晚上万难度过,死定了,
在这要死的当头,芮玮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没去想,渐渐感到身体僵硬,只伯明天那琴儿门一开,要发现自己尸体僵硬地坐化此地,
芮玮闭上眼睛慢慢等死,忽听丫环走过,其中一人道:“啊呀,你怎么还没加衣服,冻着不是玩的,赶明儿你什么事都不能做了。”
另一位显是衣服穿的少,冷得发抖说:谁……谁……知道天气突然冷起来……天老爷真怪!说冷,冷得这样,比那腊月的天气还冷……”
先说话的那丫环停下脚步道:“我说碧娥姐,你还是回去加件衣服吧,夫人那里我一个人就成了,这么晚了没什么重活好干,用不着两个人去。”
她两人就站在窗旁,芮玮稍发出一点声音可让她两人听到,芮玮这时亟待救助,只要让高寿知道,定可设法求医家解救他目前的危境。
可是芮玮尽力发出声音,那喉管却一点也不听指挥,伤佛夜晚中了梦魔似的,想要喊,喊不出来,要想动,也一点动不得,整个人麻木得如石像一般。
只听脚步又响,两个丫环相背而去,显然衣服穿得少的丫环回去加衣服了,芮玮亟待救助的心凉透了.暗忖:完了,看来是死定
芮玮暗暗苦笑,心想偏是自己才苏醒不久,天气忽然变寒,要是不醒,躺在床上棉被中也不致目前危境,这不是上天要自己死吗?这天气变得太巧了。
芮玮只当自己是死了,如老僧人定般枯坐,不知过了多久,灵魂儿在将欲离壳的时候,房门忽的打开,接着一个女子声音惊呼道:“你怎么坐在地上,这么冷的天?!”
芮玮微微感觉出是那女子高莫静的声音,心想你这时发现我已经迟了,我是死定了,除非……
一个念头尚未转完,忽觉背后一阵绵密的热流,从“陶道”穴涌人,顿饭时间不到,芮玮全身僵硬的感觉渐去,心中大喜,暗忖:“除非精晓穴道内家高手才能救自己一命,未想到身体纤弱的高莫静竟是此中高手,而且功力非浅,足够救转自己有余。”
又想:“这女子功力在高莫野之上,高伯父有这么个女儿,怎么还怕刺客行凶,只怕她的功力比自己还高上一大截,唯有大师伯刘忠桂的功力才能与她相当。”
他还在胡思乱想,高莫静娇喝道:定下神来,你难道不要命吗?”
芮玮暗暗一惊,心想真糊涂,在这性命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