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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剑玄录-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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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寿的部下清理了现场的尸首,高寿暗中叹了口气,这些尸首都为了保护他而亡,怎不令他难过。

不由高寿责备了高莫静几句,怪她说话不当,高莫静未历江湖,不知人情世故,被她爹一数说,蹩着一肚子闷气,回房去了。

这时天色将明,高寿邀芮玮至房中闲谈,说起高莫静身怀神功一事,高寿竟毫无所知,他还是今天才发觉大女儿武功未拜师,竟比野儿拜师武功还高。

谈到野儿的师父,芮玮细诉发现玉掌仙子被杀与蒙面见野儿的经过说出。

高寿叹道:“这些经过我都知道,未想到野儿师父杀我妻子,想当年张玉珍前来收野儿为徒时,尼姑装束,满面正派的样子,虽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

芮玮心道:“那时有大师怕的誓言约束,她自不敢为非作歹,他与大师怕间的约束一破,恶性重犯,比之以前更要变本加厉了。”

想是高寿说及被杀的野儿母亲,满脸戚然,老泪欲落,他与玉掌仙子间的情份甚重,玉掌仙子才死数日,这数日间悲情很难尽除。

芮玮发觉高寿神色悲哀,再见他全身白袍,腰束白带,不象从前所见权贵豪丽的衣饰,知他这身哀服,此时神情,皆在怀念亡妻之丧。

玉掌仙子之死,间接关系到芮玮,只见芮玮忽然站起,跪在高寿身前,伏首道:“伯母之死,芮玮之罪。”

高寿忙道:“起来,起来,你何罪之有,快起来。”

芮玮仍跪地道:“莫野妹为我盗张玉珍剑谱,张玉珍杀怕母,因莫野妹背叛之故,而莫野妹因我背叛,怕母之死,非芮玮之罪,何人之罪!”

高寿扶起芮玮道:“快别再说这种话,依此说,野儿出家为尼,又是你的罪过罗?”

芮玮想起野儿缁衣尼帽神色憔悴的容貌,不由心中一酸,流泪道:“莫野妹看破红尘,正是芮玮不仁不义之罪。”

高寿强打笑容道:“笑话,这也是罪,那也是罪,为人在世,罪过未免大多了。”接着“唉”了一声道:“天下出人意料之事,谁也怪不得,只怪命,一切都是命中安排,老天爷的意思,怪,应怪老天爷,你能奈何得了老天爷吗?”

芮玮止住泪道:“伯父可真有莫野妹的消息?”

高寿“啊”声道:“你问起,我倒想起一件东西没有交给你。”

芮玮问道:“什么东西,谁给我的?”

高寿道:“你等着,我去拿来。”

芮玮暗中问道:“会是要给我什么东西?”

一会儿高寿走出,手捧一只檀木长盒,交到芮玮手中道:“这是野儿给你的。”

芮玮惊道:“野儿!她……她在那里?”

高寿摇头道:“你问我野儿消息,风亦不知,自凶杀案发生后,野儿再未见我。”

芮玮问道:“那些物何来?”

高寿叹道:“不知野儿为何不再见我,这檀木盒,她托官府送来!”

芮玮打开死封的木盒,跃人眼际的是束秀丽、漆黑的娟发,发底压着一本色呈枯黄的旧书。

芮玮心中已猜到盒中有本海渊剑谱,但他却未猜到,还有一束野儿削发为尼时所留下的青丝。

发落情不断,这束娟发的存留,表示她——高莫野,直到如今还念念不忘于他。

我说玮儿,你不要再徒自悲伤了,我知道你深爱野儿,现在你们两人,既不可能再以尘俗之身相聚,我劝你还是忘了她吧,野儿并不希望你再念念不忘于她。

你知不知道静儿很喜欢你,我与你父一场深交,你就好比我的亲子一般,我希望你能和静儿成婚,不要再浪迹江湖,安居在我身旁,这样也就不在我与你父相交一场,玮儿,我这意思,你说好吗?”

芮玮仿佛没在听高寿说话,忽地一拍膝头道:“对啦,伯父,当年你在什么地方接回莫野妹?”

高寿道:“其实我虽勒令天下兵马打探你和野儿的下落,只知你的消息,并未打听到野儿的去向,还是野儿闻说我在寻找她的下落,从华山捎信来说,她在华山为尼……”

芮玮一听野儿在华山为尼,再不听高寿细诉下去,迫不及待道:“华山?好!我这就去华山。”

高寿大惊道:“你去华山做什么?”

芮玮二话不说,抓起那束青丝,塞在怀中,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回身说道:“我去华山找野儿回来……”

声未毕,人已急奔而去。

高寿急得大呼道:“你不能去!你不能去!华山不能去……”

华山为什么不能去,芮玮根本无法再听高寿对他讲了,因他疾奔如飞,高寿的呼叫,他一丝也未听到。

高寿气急败坏,实未想到野儿一束黑发,令得芮玮激动如斯,早知如此,他再不会把那檀木盒递给芮玮了。

这变化更非高莫野所能想到,那檀木盒在她削发后封起,本当找到芮玮的坟墓,在他坟前焚化。

高莫野的心意,自己出家就等于死了,娟发、剑谱既不能交到心中以为亡故的芮玮手里,在他坟前焚化是要告诉他,此情唯君独有;君亡情断,今生长伴青灯古佛,以了余生……

那知芮玮死讯不闻,仍活在世上,于是她把檀木盒托官府送来,意思希芮玮学成天下第一剑法,却忘了以寄余情的长发,而使芮玮误会。

第七十二章 慈悲庵

芮玮枯死的心,被高莫野留赠的青丝,引燃埋葬心底的情意,那番情,芮玮本已决定不去想她了。

他本心想,野儿既已入空门,而且佛心虔诚,自己何必再牵扯她回到情海的尘世呢?

现在他看到这束娟发,于是他心中以为野儿所以出家、只当自己亡故,实在情还未断,盼望着自己仍活在世上,见到这束情所独钟、想思仍在的秀发,芮玮懊悔未以真面目,告诉野儿,自己仍活在世上。

他恨自己,既见野儿,怎会傻得蒙面见她,不告诉自己仍存在世上的消息。

高寿见芮玮目到一束黑发,怔怔不语,问道:“你在想什么?”

芮玮回道:“我在想,野儿也认出我了。”

这句回得没头没脑,高寿奇道:“你说什么?”

芮玮自言自语道:“她一定在怪我,见了面为何还不告诉她存在世上,难道我就残酷如斯,还要她独个忍受故人已亡的痛苦,啊,我真该死,我应该告诉她,我仍在世上……

是啦!是啦!我蒙面见她,她虽认出了我,故作不知,她以为我变了心,相认徒增痛苦,所以,所以……”

高寿听出芮玮的意思,叹道:“你蒙面见野儿,并无不对,野儿身入空门,离开尘俗,就好象仙凡相隔,再相见只有痛苦。解了,其实高莫野,她,佛心早已坚,再不会去想那“旧情复燃”四字了。

高寿正在唉声叹气,只见高莫静一步步走了进来,声音微微颤抖道:“爹,你让他去找二妹……”

高寿抬起头,猛摇道:“不行,不行,华山他不能去!”

忽见高莫静泪痕满面,脸色苍白,生似受了莫大刺激,怜惜道:“静儿,你哭什么?”

高莫静伸袖一一抹,强颜笑道:“我没哭啊?”

高寿叹道:“你……你……都听到了?”

高莫静点了点头道:“他爱极二妹,此心不死,还是让他亲见二妹一面,知道二妹佛心后,自会好点。”

高寿道:“可是你二妹修行处轻易不能去啊!”

高莫静摇头道:“佛庵圣地怎么不能去,爹,你放心,他武功不弱,不会吃亏的……”

忽然看到那只檀木盒,“咦”了一声道:“这是什么?…

从盒中拿出那本;日黄的绢册,翻开一看,只见里面记载一套剑法,她虽未学剑,却是识货,惊道:“这个他怎么不拿?”

高寿道:“他只拿走你二妹的长发,这本书看也没看。”

高莫静想了想,道:“爹,这本书女儿暂且保管。”

高寿也没在意,嗯了一声。

芮玮并非不知那本书是张玉珍依照海渊刀谱改编成的剑谱,只要他能学全这本剑谱。武功顿时判若两人。

他一心只想亲身再见野儿一面,而忘了拿这本影响他一生的海渊剑谱。

芮玮出北京城,雇车直往陕西去。

西岳华山,耸立在陕西华阴县南,又名太华。

隆冬,雪花如落叶般大,四下飘飞……

华山古时有名的圣山,而且尼姑庵特多,大小十余座。

冬天山风刺骨,香客绝不会在这冷得死人的天气来朝香。

芮玮来到此处,却不停留,他满腔热望,不把那寒冷放在心上,仅着一袭夹衣,但然登山。

他没问清高莫野在那座尼庵修行,见到一座便上去打探,询问有否一位法号素心的女尼。

几乎整个山头被他问遍,开门的女尼一个样儿的摇头道:“施主,此处没有素心此人,阿尔陀佛。”

如那雪花落在地上,他寻觅野儿的热望,越来越凉。

整个华山最后一座尼庵,被他找到了。

这尼庵既小,所处之地又十分偏僻,亏他找得到,平常人很难发现这里会有一座尼庵。

芮玮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叩那单薄的庵门,老大一会工夫才见开门,伸出张既老又丑的脸来。

芮玮诚恳问道:“请间老师父,这里有没有位法号素心的师姑?”

那老比丘尼有点怕冷,头缩了回去,门后道:“素心?老身就叫素心。”

芮玮听她前两个字,还以为她知道素心这人哩,那知她本人就叫素心,不由大失所望。

老比丘尼道:“施主找老身有事么?”

芮玮慌忙道:“不!不!在下不是找你。”

老比丘尼脾气不大好,喃喃骂道:“这大冷大,随便敲门,这不是害人?活见鬼!”

她,“砰”的一声用力关上庵门,芮玮不死心,大声问道:“老师父,庵内还有没有位叫素心的?”

老尼火气大发,门内骂道:“有个鬼!整个庵内再有一个人,就是鬼啦!?

原来这小尼庵内只有这么一位老尼挂单,难怪她火气忒大,敢情一个人孤苦居此,连个话伴都没有,气闷难消,大冷天碰到芮玮来瞎撞门,若非出家人,怕已出手打人了。

芮玮碰了一鼻子灰,郁郁不乐地离开,心想:“这里再找不到,怕是高怕父弄锗了,野儿并不在华山修行。

他神情沮丧,目无所视地乱走,走了一刻,忽听一声轻咳,不由他骇了大跳,回头望去,不知何时身后站着一人。

只见那人身体臃肿,面容清矍苍老,倒非他是个胖子,只因身上又是棉袍又是翻毛大皮袄,活象个大狗熊似的。

芮玮不敢小视这身后老人,心想他穿了这么笨重的行头,竟能来到身后令自己毫无所觉,还不知他在身后跟了多久,要是他不轻咳一声,只怕再跟下去,自己仍不知觉。

再向来路看去,足有数寸厚的雪地,仅有自己的一行脚痕,却不见老人的脚痕,内心更是大骇,心想此人莫非是妖怪不成?

老人默不作声由得芮玮打量,等芮玮用着询问的眼光望着他时,他笑了笑。

芮玮跟着一笑,他心头有事,一笑后,见老人没有说话,以为行路之人,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于是他也默不作声,照旧行起路来。

芮玮边走边长吁短叹,浑然忘了刚才见了奇怪老人一事,实在他心中烦恼得很,脑中萦回的只有野儿的影子,只觉野儿的幻影,一会儿巧笑情兮,窈窕少女的装束,一会儿宝象庄严,缁衣芒鞋的尼装……

走了一段又闻一声轻咳,芮玮这时不再惊骇,已知老人轻功高得出奇,他跟着自己不知有没有事。

他也不怕老人对他不利,心想老人要暗算自己,第一,次跟在身后出手,自己就难逃大限。

芮玮脾性执拗,老人不打招呼他也懒得招呼,一会他又忘了老人的存在,继续想起野儿来。

老人第三次轻咳,正当芮玮回忆到与野儿相处时最难忘的一刻,只觉又与野儿相倚在湖畔,她在掬水给自己解渴,这段回忆被老人打断,芮玮暗暗有气。

心想你老跟在我身后做什?当下飞奔起来,欲抛脱老人的紧跟。

芮玮奔得好快,耳中山风呼呼,刮在脸上如针刺般,奔了一刻停了下来,回头望去,嘿!老人好象没动似的,带着微笑着在身后。

芮玮又惊又佩,他在疾奔时根本不觉身后有人,那知老人如鬼魅般不即不离。

芮玮不信老人永远跟在后面而令自己不觉,一股好胜心被激上胸际,又飞奔起来。

这一奔,只见芮玮身法快得有如闪电似的,但那老人照迫不误,身法更加如流星赶月,紧接不离。

芮玮心知轻功远不如老人,他知道老人想追上自己轻而易举,他现在和老人打消耗战,暗忖:“看阁下能跟到何时?”

芮玮自信内功不会输给老人,长奔下去等于在相较谁的内功悠长,果然两个时辰后,芮玮发觉在内功方面,自己是稍胜一筹了。

倏地,芮玮停下身来,面不红,气不喘。

老人仍在芮玮身后,并未远离一寸,轻功方面只高不低,但是微闻他气息喘喘,这虽微的声音已不能再让芮玮无法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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