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后-第6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连数日无所事事,闲极无聊的万俟枭出了城在周边军营驻扎处游荡。五十万大军不是小数,一个天水城根本住不下,所以大多数低级士兵只能驻扎在天水城两翼,一边加固城镇防御一边庆祝娱乐。
现在两军陷入了对峙僵局,这对大多数听令行事的士兵而言是恢复体力休息娱乐的最佳时间。
天水城两翼三里之内都是秦军的驻营。万俟枭随意的走着,耳边总能听到士兵的破嗓高歌和喝酒侃大山的声音,似乎到处都洋溢着对她的膜拜,到哪都能听见“我勒个去啊,想当年老子还跟监军大人碰过杯喝过酒呢……”的话,万俟枭走到哪总有认出她的人跟她打招呼。
一直走到前方,香粉浓郁,丝竹歌弦,醉酒调笑声不绝于耳。
万俟枭再往前走,周围打招呼的士兵看万俟枭的那眼神就越来越暧昧了。
万俟枭一头黑线。
果然,再往前不远,是一片红帐篷。
这就是军妓的帐篷。在这个时代,军妓这个行当大约相当于军队物资配备,哪个军都有,没什么好奇 怪{炫;书;网的。统治者们需要士兵为他效忠效命,自然要好吃好喝的养着这些为他拼命的士兵,打了胜仗招呼低阶士兵们最好的方式就是赏酒赏钱赏女人。
万俟枭转头想走,却被一声惊呼吸引了注意力,转头看去,就只看到一个女子刚冲出红帐就被身后某个士兵的手揪住头发拖了回去。最后落入万俟枭视线的,只有那女子的苍白的枯瘦的手用力伸出营帐,渴望着外面的世界。
继而红帐里传来一片骂骂咧咧的声音和拳打脚踢的暴力虐待声,以及女子的啜泣哭喊。
那个声音,是如此熟悉,万俟枭又怎会不认得。
……青环。
司马策身边十六岁的丫头青环。
青环的哭声渐渐变成呜鸣,或许是哭得睡去了,或者是不堪玩弄昏了过去,——谁知道呢。
……
“想看就去看看吧。”云裳的声音在耳后响起,万俟枭才惊觉自己不知在此驻足多久了。
迟疑了一下,万俟枭还是进去了。
其实,司马策、青环,都是无辜被牵累进来的人罢了。只是无辜的承受了秦羡莫名其妙的怒气而已。只因为那高高在上的统治者的怒气,这些卑微的活在别人阴影下的生命就只能被命运抛弃。
万俟枭再次见证了没有权势庇护的人的悲哀。所以,如果不想重复这种被人摆布的命运,就只要爬得更高!只有爬在高高在上无人能及的位置,才能真正握住命运的方向!
万俟枭进了红帐,就看到两个士兵系着裤袋一脸满足互相讨论经验的走了,地上,青环一丝不挂的趴在地上,两股间淌下白色的浑浊,身上青紫一片。
云裳立刻背过身,解下外衣丢去,正好遮住青环裸露的身体。
“……青环,青环?”万俟枭抱起青环,轻拍她的脸柔声唤醒她。
气若游丝的青环幽幽睁开眼,模糊的视线焦距对了很久才看清眼前的人是万俟枭之后,眼睛顿时瞪得圆圆的。
就在万俟枭做好她突然扑上来抱住自己痛哭的思想准备时,青环突然用力推开万俟枭,歇斯底里的疯狂踢打着退开距离,而后拼命向桌子底下缩去:“你是什么人!我不认识你!你滚!滚!滚得远远的!”她声嘶力竭的哭喊着,缩在桌底下,两手拉紧云裳的衣服,眼泪汹涌的簌簌而下。她枯黄发丝挂了满脸,狼狈极了。
万俟枭呆了呆。
“你滚啊!——”青环尖叫着,随手抓起手所能触及的任何东西往万俟枭砸去,“滚!”
万俟枭一个不慎被罐子砸到了头,不禁“啊!”的痛呼出声。
“没事吧?要不要紧?”云裳赶紧上前掀起帽檐看了下伤势,确认无大碍后,又抛了个媚眼,靠近万俟枭耳边气吐幽兰道:“要不,人家帮你吹吹,就不疼了哦 ̄ ̄”
万俟枭:“……”
“怎了,怎么了?”一大群人被青环的高分贝尖叫引了进来,在看到里面是监军大人和他的贴身侍卫后,不禁大惊失色,纷纷上前挡在万俟枭前面,争相询问关心:“大人没事吧?这个婆娘是个疯子!就脸蛋能看看,力气大得很,没几个兄弟帮着玩不得的!监军大人要是想……咳咳,隔壁帐篷里的莺娘不错的……”
万俟枭也尴尬的咳了咳:“我……就来看看而已……”
“哦,是这样啊,大人要小心些,这个疯女人不知道抓伤了多少弟兄了!她是西五营的,送过来的时候脑子就坏掉了!天天说胡话,疯疯癫癫的,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据说还整天往外跑,总有一天要死在外面!”
万俟枭点点头,转身离开。走前,她深深的看了青环一眼。
青环缩在桌子角落里,眼睛浑浊的看着面前浑浑噩噩的一切。
青环没有疯。
万俟枭知道。
只是这样的处境际遇让她精神几乎疯狂,她宁愿自己疯了。其实她认出了万俟枭,只是她不愿面对,不肯去认罢了。不愿昔日的朋友看到如今这样的自己。是自卑,是怨恨,是逃避,也是痛楚。这是心里的一道伤疤,永远也好不了的痛。
万俟枭离开,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起来。青环推开她大喊大叫时的眼神始终浮现在她眼前,疯狂的、绝望的、崩溃的、明明认识却宁愿不认识的眼神让她难以安静下来。
万俟枭本想救她出火坑,让她远走高飞,可是,一想起那样绝望的眼神,她又觉得无力。出去了又怎么样,一切都是无用功,当事实已经发生,再怎么样也抹不去她心头的伤痕了。更糟糕的是,她越是出现在青环面前,就越是让青环感到难堪,难以自处。
与其如此,倒不如不见。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什么都不知道。
万俟枭拉住被子蒙住头。
隔日下午,万俟枭和众将军讨论完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僵持对峙的局面,就出了军机大营一路往回走,却在路边听到两个士兵在谈论:红帐里有个疯子被人丢进马棚里,给十几匹发情的马干死了!哈哈哈万俟枭听到这消息时差点失手掐死人,生生吓傻了两个互相讨论的士兵。
愤怒的扔下他们,万俟枭一路狂奔跑去红帐区,强势蛮横的拨开围观的众人,不理会所有人诧异的目光,抱起衣着破烂几乎没了气息的青环就走,在所有人目光的洗礼下一路回了帐篷。
放下青环,万俟枭招了军医来看病,却被军医告知:这姑娘心神交瘁,精神身体都被过度透支,命不久矣。
万俟枭愤怒之下狠狠责罚了丢青环进马棚的人,而后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发呆。
青环以此为结局,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经历了那么多不堪的事情,于青环自己而言,大概死亡是最好的归宿吧。对青环而言,活着也是一种折磨。可是,对于生者,却并不希望死者离去。比如说,司马策,他到现在还自欺欺人的相信着青环在大秦皇宫中升职成了高等宫女的。
“……公……子”昏迷中的青环无意识的呢喃。
万俟枭一惊,站起来快步走到床边,却发现青环根本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唇色灰白,从前丰润的圆脸也瘦削得下巴尖尖的,眼窝凹陷。她此时不知做了什么好梦,嘴角微微翘着,干哑的嗓子柔声唤道:“……公子……吃饭了……”
万俟枭眼眶发热。
她也曾是将死之人,她也曾亲身体验过那种死前回顾人生最美的那一刻。她不知道青环做了什么好梦,但她知道,这个梦里,有青环,有炊烟,有生活,有她爱慕的主子司马策。
万俟枭眨了眨眼,把盈在眼眶的湿意逼回去,从床头矮几上拿起匕首,数次握紧松开,下了无数次决心之后,最后一咬牙,在青环呵呵轻笑起来、在她梦里最美的时刻用匕首割破了她的喉管。
如果现实太不堪,那就不要面对;如果梦太美,那就不要醒来。
鲜血喷溅了万俟枭一手。
温热的鲜血染红了万俟枭的手,万俟枭第一次觉得杀人是如此揪心的事情。当初杀死父亲杀死老师杀死一切有直系血缘的亲人时她也不曾感受到这样的痛楚。死在她手上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是今天,她真的心痛了。第一次,为死在自己手上的人而心痛。从前因为不曾在意,是因为没心没肺,而如今有心有血,方知道痛彻心扉是怎么回事。
“如果想哭,肩膀借你。”云裳悄无声息的站在万俟枭身旁。
“你才想哭!你全家都想哭!”万俟枭骂完,一把抱住云裳,把头埋在他肩膀上。
云裳默默抱住她。
一室无声。
感谢淡淡茶清滴2克拉大钻戒,和非 常(炫…书…网)3+1朵花花 ̄感谢haruharucn滴三朵花花 ̄ ̄
【084】公子青城
许久之后,万俟枭才缓缓推开云裳,神色间也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然。除了眼圈微红之外,再也看不出其他的痕迹。
青环死了,活着的人会更加坚强。她不是青环,她不会逃避命运,她会爬到最高,把握命运,然后尽她所能,保护她要保护的人,——一切对她有价值的人。所以,在这之前,她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万俟枭看了眼青环面带微笑的僵硬的尸体,命人带下去好生葬了,继而转向云裳正色道:“云裳,我有要事交予你办。”
本来要默默离开的云裳回头看了看万俟枭,折回去坐下。
万俟枭附耳轻语。如此这般……
“皇上,夜深了,早点休息吧。”御书房里,狐清影垂下眼睑道。秦羡把他叫过来之后就一直不说话,只自己看奏折,于是他在边上一直等,等到三更半夜了,也不见秦羡有什么动静,只好出言提醒他。本以为秦羡召他来是讨论北疆大捷的事,现在看来,似乎并不如此。只是不知到底何事能让皇上如此在意,大晚上的召他入宫问话。
秦羡闻言放下手中奏折,眼神阴测测的盯着狐清影,声音也听不出喜怒的问道:“……听说,你把司马策放出天牢了?”
狐清影心中一震,原来是为了此事!他略一寻思,行礼正色道:“司马公子学识渊博,见底独到,臣私以为可以担大任,故而想卖其一个人情,便自作主张放他出狱了。因为最近北疆事务繁忙,未来得及向皇上禀报此事,是臣的失误,还望皇上见谅。”
秦羡冷笑:“你倒会为她担责任!”
秦羡在“她”字上用了重音,但并未明示是哪个她,不过他们君臣之间含蓄的对话,彼此都懂的,也无须明说。
“臣不敢!”狐清影单膝跪下禀明忠心。
“算了。朕没怪你的意思,清影无须激动。”秦羡淡淡笑开,刚才的低压气氛一消而空。他状似随意道:“既然放出来了,那便找个地方安置吧。宫中到底是不太方便的了,司马策毕竟是年轻人,跟宫妃共处一个屋檐下不好。嗯……放到一般臣子家又太失礼降了待遇级别了,好歹司马策是东晋太子。……这样吧,把司马策安置到秦颂王府上吧。秦颂虽被勒令反省,但好歹也是亲王,由他招待司马策也不算降了待遇级别。”
“皇上不可!”狐清影急忙阻止。谁不知道秦颂好男风,司马策这样漂亮的人儿送到秦颂府上,完全就是羊入虎口。
“恩?清影有异议?莫不是认为秦颂没能耐招呼好贵客?放心吧,秦颂虽然被勒令反省,但吃穿用度还是从不曾缺了他的,招呼一个司马策还绰绰有余。”
“皇上……”
“清影不用多言,朕心里都有数的。”秦羡摆手制止了狐清影的话,笑道,“反正,你也就答应了帮她把司马策弄出来,没答应保他平安无虞吧?况且,朕是好心招待他,又没说要弄死他。”
秦羡说着走下御案,一直走到狐清影面前。他凑到狐清影脸前,声音轻柔却阴狠的一字一字道:“清影,你要知道……举凡肖想朕的女人的,都该死。”
这话他是脸贴着狐清影的脸说的,话里说的是司马策,但话外说的是谁就难说了。
狐清影低下头,淡然道:“是,皇上。”
“恩,去吧。早点休息。”
“臣告退。”
狐清影离开后,空荡荡的御书房就只剩下秦羡一个人负手而立。身上黑底金纹的龙袍华丽繁复,独立于大殿之上看起来那么阴冷而孤寂。
他拿起御案上的砚台,将研好的墨汁倒进笔洗里,看着笔洗里的清水被浓郁的黑色墨汁烟晕成黑色,阴鸷的眼神紧紧凝视着被一丝一丝氤氲染黑的清水,嘴角慢慢勾起。
你不是喜 欢'炫。书。网'干净明澈的东西吗,那如果他被污染成最肮脏下贱的东西,你还会要他吗?
透过窗外腊梅枝头,月亮有些诡异的泛红。
万俟枭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不知道云裳那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如果这一招釜底抽薪成功,那么雷金不战而退指日可待,柔然起码三年之内没有一战之力。但如果失败……这不可能。虽然没有比照,但是她百分之百相信,云裳的武功足以独步天下。所以,现在她这边只要继续装样子拖住雷金就好。
且希望云裳一切顺利吧。
万俟枭祈愿着睡去。
“速归?”雷金念出纸条上的字,帅气的眉毛微微皱起。
鹞鹰在窗口扇着翅膀扑腾,雷金的视线却越过它望向渺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