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水太深-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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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江朔也点了点头。
　　这些豪侠方才的行为，的确就是一副完完全全看不起通玄门的样子，被周夫人这劈头盖脸的一批评，顿时哑口无言。
　　钱宸忍不住道：“这夫人可真厉害！”说着，她目光若有似无的看向了苏伶伶。
　　依稀记得，之前周夫人也是这样气势汹汹的批了苏伶伶一顿，一句接一句，叫人反驳不得，让苏伶伶好生吃了一顿亏。
　　这后来，苏伶伶便一直十分害怕周夫人。
　　譬如说现在，她整个人几乎都快钻进项雁阴影里面去了，方才被周夫人的声音一吓，现在止不住的发抖。
　　她很快移回视线。
　　师锦点头道：“这夫人，不仅说话厉害，武功也是极其厉害的。”
　　钱宸微微一惊。
　　此前第一次看见周夫人的时候便已经听师锦说过此女的功夫很好，当时未曾放在心上，现在再次听他提起，她便立刻抬眼看向周夫人的双手。
　　师锦喃喃：“可以让自己的对手看轻自己，但是自己却万万不能看轻自己的对手？”他嘴角一弯，“这倒是提醒了在下。”
　　他又露出许多期待之色来：“老实说，在下根本看不出来，她究竟有多厉害。”
　　这下，连江朔也看了过来，面露惊诧之色。
　　“你竟然看不出来？”
　　“不错。”他供认不讳，“至少，她与你能在多少招之内分清胜负，我根本看不出来。”
　　这之前对于对手的评估都是基于“多少招之内能够败给江朔”而言，但是这个人，他却根本看不明白，是不是意味着，她的武功，说不定比江朔还要更胜一筹？
　　江朔板起脸来：“好笑，真是好笑！”
　　师锦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周鹄拱了拱手，对众人表示歉意，道：“诸位，通玄门着实是太过险恶，恕鄙人现在实在是没法告诉大家攻上通玄门的办法，此时，还是等沈大人的援军抵达之后再议吧！”
　　周鹄终究没有将办法说出来，众人总算是放心许多。
　　不过……
　　本来还想着最后一天好好缠着师锦过一天的，时间居然就这样一不小心给溜走了，真实越是害怕坏事，坏事越是容易来。
　　这花花公子可是要和龙霜霜孤男寡女单独相处半个月之久啊，想想就觉得心里不舒服，路上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她隐隐也猜得到师锦这一路肯定极其危险。
　　他忽然回去江南，是因为有事情要查，而这件事情，多半和通玄门脱不了什么干系。这件事情她既然知道，通玄门也就不会想不到的，再说了，这大片的大沙漠都算得上是通玄门的地盘，指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发起攻击。
　　不带上她也是好的，她在的话，只会拖后腿。
　　她不免又有些丧气，要是自己也会武功就好了，老是拖后腿，她也觉得压力很大啊……
　　才一吃过早饭，便有人站在院子门口叫她。
　　“钱姑娘，钱姑娘可在？”
　　什么人？
　　钱宸愣了一愣，应了声“在”，匆匆走出了院子门，待看清来人的时候，不免又有些惊讶。
　　来者已经上了些年纪，两鬓斑白，身材矮小，穿了身褐色短裳——竟然是沈君谦院子里的下人。
　　他来做什么？
　　因为猫儿的事情，她心里对沈君谦便生起一层疙瘩来，自然是不太愿意见到此人的。此刻看见是他院子里的人，面上虽然挂了层笑意，疏离却也表现的清清楚楚的。
　　“找我做什么？”
　　那下人躬身道：“沈大人差小人给钱姑娘送点东西过来？”
　　“送东西？”
　　她方在疑惑，便看见那人自袖里掏出了个碧绿剔透的东西，翠翠莹莹，在旭日下散发着幽幽寒光，煞是可爱夺目。
　　是手镯。
　　而且，看起来还是一只价值不菲的手镯啊。
　　钱宸张着嘴看了那东西半天，皱起眉头来：“他给我这东西做什么？”
　　那下人想要将东西往钱宸手里塞过去，却被一让，送了个空，苦笑起来：“沈大人说，这是赔礼。”
　　“赔礼？”
　　她蓦地想起之前猫儿死的时候，沈君谦确实有现身说起过，要送点东西当成杀猫的赔礼。
　　心里腾地窜出股气来。
　　“我不要。”
　　“不要？！”下人几乎要惊叫起来，“这镯子可是由世上最好的翡翠制成，别人便是赔了一辈子赚的钱，也别想见上一见，钱姑娘竟然不要？！”
　　在他眼里，收下这只镯子好像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钱宸忍不住冷笑：“他杀了猫，竟然就只想到了赔礼？”
　　下人愣住：“钱姑娘还想要什么？”
　　“我什么也不要。”钱宸摇头，面色不大好，“那可是活生生一条性命，根本就是这镯子没法比的。”
　　下人不解她的意思：“这镯子可比那只猫贵重多了。”
　　好家伙，这些人衡量所有事情都是用金钱来衡量的么，这算不算上梁不正下梁歪？她心里更冷，面冷如霜：“那我用一只价值不菲的镯子，换你一条性命可好？”
　　下人吓了一大跳：“钱姑娘这说的什么话，小的可是人。”
　　“人活着就是命，猫活着就不算是命了？”
　　大概是她现在的表情有些凶狠，下人也急了，径直将镯子往她怀里塞去，低声下气道：“钱姑娘还是收下这镯子吧，莫要为难小的了，钱姑娘若是不要，说不定小的就真的和那猫儿的结局一样了！”说罢，也不等钱宸再推拒，他便逃也似的跑了。
　　她呆了半日，想了想，抬脚朝沈君谦院子走去。


☆、第45章　谢礼
　　还未走进院子，便是清脆的“啪嗒”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摔碎了，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突兀。
　　不知怎的，门口居然没有见到有侍卫。
　　并未细想太多，她伸出手刚想推开门，又猝不及防的听见里面传来了个愤怒乃至于有些疯狂的声音——“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那声音厚重低沉还带着丝丝喘息声，仿佛蕴有莫大的痛苦一般，与平日里面充满了调侃鄙视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居然是沈君谦的声音。
　　钱宸吓了一大跳，保持着伸手推门的动作僵硬住了。
　　碧玉镯子在手中渐渐捏紧，她开始觉得自己手心里面出了一层薄汗，心底的不安有如乌云一般沉沉笼罩着她的思绪。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印象里面这个人应该是和师锦一样，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无比冷静才对，什么事情能让那个人发出这样的声音来？
　　院子里又是一阵吵吵嚷嚷，伴随着瓷器碎掉的声音，一众杂沓的脚步纷纷四散消失，看样子连下人也都逃掉了。
　　大概是喜静的缘故，沈君谦的院子稍微偏远一点，这周围基本都是他的下人在晃悠。这里面的喧喧，估计也会被当成这位大人在乱发脾气，引不来别人的注意，但是她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到底要不要进去呢？
　　握着镯子的那只手，微微发起抖来。
　　就在这时候，忽然“砰”的一声！面前的大门，居然打开了！
　　不要，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她心脏又是猛地一跳，连带着头皮都发麻起来。
　　门环在震动着，她稍稍侧过脸便看见沈君谦一张铁青的俊脸，眼风夹冰带霜劈头盖脸的朝她砸了下来，让她血液都为之一凝。
　　虽然这个帅哥一直以来都有点阴阳怪气的，但是除了杀猫之外好像也没有做过什么失礼的事情，不过现在……她打了个哆嗦，好可怕，看来自己有点太不走运了……
　　隔了一点距离，她也能感觉到自沈君谦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
　　大概没想到站在门外的人是钱宸，他不免也是一怔，原本饱含怒火的视线渐渐微弱，最后熄灭，又有什么别的神采自那双眸中涌现出来。
　　不等钱宸反应过来，他忽然一把将她拽进院子，又是“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进了院子，她才倒抽一口冷气。
　　一片狼藉。
　　碎成几瓣的瓷器，釉间青蓝在阳光下还泛着光，在深色的泥土里十分显眼。
　　四周花树颤抖，枝叶尽折。院中一地全是开的正娇美的花儿，还有翠绿的叶子，纷纷乱乱，散落在地面，给泥土染了一层暗香。
　　风过低咽，花瓣卷走。
　　气氛变得极其凝重起来。
　　好半天，她才听见头顶传来沈君谦的声音，又恢复到了平日那漫不经心的语调，尾音微微上勾着，拉出来长长的音节带着丝逼问还有威胁。
　　“钱姑娘可都听见了？”
　　钱宸想也不想就开始摇头：“没有没有，我才到，什么也没听见。”言毕，她还“呵呵”干笑两声。
　　“哦？”沈君谦瞟她一眼，似笑非笑。很明显的——不相信。
　　好吧好吧，这个帅哥也是个不能骗的主……她镇定下来，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拍拍他肩膀，叹气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人生在世，谁没一点脾气啊，我还经常发脾气呢！”
　　这下，沈君谦倒是愣住了：“发脾气？”
　　“对啊！”她用手比划起来，“你看啊，人无完人对不对，总会有不顺心的时候，要是一直都把脾气忍着，那还不憋出病来！”
　　话到此处，她不免又想起某个花花公子来……说起来，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人发脾气的样子，他太冷静了，根本就没办法想象他发脾气是什么样子……
　　竟然是发脾气？沈君谦眉儿一挑，换上副有趣的表情来：“钱姑娘也会发脾气？”
　　“我当然会啊！”钱宸应了声，有些惭愧，前段时间自己好像天天都在发脾气来着，实在是该pia！她咳嗽一声，有些不自在，“我可没有那么好的忍耐性，有脾气就要发出来，发完了就好了。”
　　他“哦”了一声：“怎么发？”
　　钱宸瞬间郁闷了。
　　她看看地面上的杂物，又看看沈君谦，眼神无奈。
　　帅哥，你这不是正在发脾气么，你还问我，怎么，还想向我讨教发脾气的技巧么？
　　见她这副模样，沈君谦的表情更加有趣，却并不言语，好像非要等她的回答才好。
　　僵持半日，她终于还是熬不住他的目光，一撇嘴：“我发脾气么……我不喜欢对这些东西发脾气，弄坏了心疼，所以我一般对人发脾气……”
　　她面色一红。
　　他不冷不热的“哼”了声，嘴角微微勾起：“譬如说，对医仙发脾气？”
　　“呃……”她垂下头，绞着衣角，“对。”
　　“他能忍？”
　　提起这个，钱宸也奇怪，点点头：“我也觉得，他那样自负一个人，应该是忍不了我才对……”
　　她脾气来的莫名其妙，因为龙霜霜而起，却发到了师锦头上。换做别人，估计早就懒得搭理她了，结果师锦还一反往常懒惰，三番五次的往她院子里跑。
　　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她性子也倔，如果不是因为师锦这样“勤快”，她大概真的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心底隐隐泛起丝近乎庆幸的微疼来。
　　一个男人愿意放下自尊去安慰一个无理取闹的女人，那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感受到沈君谦越来越古怪的目光，她清清嗓子，赶紧转移开了话题，将一直揣在怀里的镯子拿了出来，抿抿嘴：“先不说那个，这个镯子，还给你。”
　　他皱起眉来：“不喜欢？”声音轻轻的。
　　“不……”她摇摇头，“很可爱，我很喜欢，但是我不能接受。”
　　“为何不能接受？”
　　她眼前又浮现出数日前惨死的猫儿来，脸色发白：“用别人性命交换拿到的东西，放在身边心里也会不安。”
　　“那只是只猫。”
　　“猫也是一条性命。”
　　“既然是我的猫，性命自然也该在我的手上。”
　　闻言，她怒了：“你这算什么意思？生命都是自由的，凭什么它的性命就该由你操纵？！”
　　沈君谦抱着胳膊凉凉的看着她，不语。
　　钱宸接着道：“它不想死。”
　　“哦？”
　　“想死的话，就不会一次一次试图从你身边逃出去了。”

　　“是么？”
　　她定定地看着他，表情严肃：“你虽然养了它没错，但是它一开始就不是为你而生。生活生活，生下来，活下去，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他面露诧异之色。
　　“就算知道你比它强大，它还愿意挣扎抵抗，这才是最可贵的。如果什么都不做，只在那里坐着等死，那样的生命，死不足惜。”她说着，又要将镯子往他手上递去，“这个东西我不能要，也不想要。”
　　沈君谦却不接，倒是叹息一声：“拿着吧。”
　　她抬脸：“什么？”
　　他微微一笑：“我改主意了。”
　　她依然错愕不解。
　　沈君谦悠悠道：“这个就不算是我因为猫儿给你的赔礼，你拿着，我有另外一件事要你办，这个就算是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