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情不到梨花白 作者:水凝烟-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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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琰露不了面,他遇上麻烦事了。
所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宫里有傅廷琛的奸细,慕容琰一直都知道,但是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没有惊动这些人,一来,他要靠这些奸细传假消息给傅廷琛;二来,这些人也可以随时拿来顶缸背锅。
所以他设计御花园这一出时,是一点压力也没有的。
但人算不如天算,他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把火竟然烧到了母后身上,琥珀告诉他,嘉和帝不由分说的将林荞的失踪压在了皇后身上。帝后相争,他爹狠狠一脚踹晕了他娘!
张总管连滚带爬的将消息回给慕容琰,慕容琰深夜前往坤宁宫探母,彼时皇后已醒,但挨了嘉和帝这一脚,她一颗心已凉透了,见了儿子,皇后哭得接不上气儿,“儿子啊,你父皇这是把事儿做绝了呀,他心里没咱们娘儿俩,儿啊,你可要早拿主意啊。万不能等大局已定你我母子成了他人刀俎上的肉时,你才后悔啊……”
“母后……”看着母亲的眼泪,慕容琰有种无力感,她性子急躁,做事又缺乏周全,这些年来若不是外祖和太后一力担保着她,只怕她早就被废了。
可纵是慕容琰屡次劝她做事不要急进,她却总是听不进去,也不怪她听不进去,自己一日不坐上皇位,母后就一日不得安心。
接过琥珀绞的热棉巾,慕容琰替母亲拭干眼泪,“儿子不孝,总让母后忧心,母后放心,那江北大营儿子一定不会让老三得了去。”
第70章:“爷对你动手动脚?”
“那你可是有了计划了?”皇后惊喜,她之前几番让慕容琰去争江北大营,慕容琰都不置可否,今儿总算表态了。
慕容琰顿了一顿,点头,“是。”
“真的?是什么?”皇后的眼泪嘎的止住了,相比于江北大营,嘉和帝的那一脚又算得了什么?
“这件事容儿子以后再回母后,”慕容琰拍一拍皇后的手,“您这些天且安心的养着自己的身子,也别跟父皇再置气,等过了这两日儿子查出真相,那时父皇自然知道是他错怪了母后。”
“真相?你说是那林荞失踪的真相?”
“是!”
“这还用查,除了长安宫那位,谁会这么‘惦记’我们母子?琰儿,做贼拿赃,你定要让你父皇亲眼瞧见那林荞在长安宫才好,”说到良贵妃,皇后咬牙切齿。
“即便真是她做的,她又哪里会藏在自己屋子里等人去搜?”慕容琰苦笑,“母后请宽心,儿子知道怎么做。”
“……”皇后?然看着儿子,许久后方长叹一声,“唉,琰儿,你当明白——无毒不丈夫呵!”
“母后!”
……
…
回到长留宫,慕容琰命人传章寒。
宫中丢了人,还是皇上和主子娘娘们都惦记的人,这自然是大事儿,章寒正带着人极卖力的满宫翻找,生生将个林荞失踪的事儿闹了个满宫皆知。
得知慕容琰传他,章寒赶紧回了长留宫,见慕容琰正沉着脸坐着喝茶,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章寒就有些奇怪。
事情不是进行得很顺利吗?怎么这主子爷竟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
人前装装就算了,这儿又没外人。
慕容琰亲手倒了杯茶,放到章寒跟前,这才问,“许留良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
章寒正端了茶要喝。一听忙放下杯子,起身恭恭敬敬回答,“回爷,许老爷说,已经按主子爷的吩咐安排妥当了,只等爷一声令下,他立刻行动。”
慕容琰点点头,“告诉他,三天后,丑时正!”
章寒神色一凛,“是!”
慕容琰手指轻敲桌面,神色凝重的沉?了半晌,方又道,“别苑里上点心,要外松内紧,务必不要引起别人的怀疑。”
“是。”
…
又嘱咐了章寒几句,慕容琰终于回房歇息,临睡前,他命小七将林荞日常里吃的药方抄了一份,等第二天散朝后,他去瞧林荞。
可是却没有走成。
刚散朝,就有永寿宫的人来请他和嘉和帝,道孙家婆媳在永寿宫跪在太后跟前大哭不起,太后受不住,让他们父子立刻马上必须过去。
这孙家婆媳正是太后的弟媳和侄儿媳妇,孙琦玉的祖母和母亲。
嘉和帝一听这话,就火了。
这些天他正一脑子浆糊,四儿子还在敌国手里;喜欢的小嫩花又半夜被人抢走;半夜跟媳妇儿吵个架又被后妈叫去训了半夜,哪一桩都不是高兴的事儿,这孙家婆媳又赶在这时候凑什么热闹?
可不去又不行,怎么说那孙老太太也是他名义上的舅母,娘亲舅舅大啊,虽然那舅舅已经死了。
着脸带着慕容琰赶到永寿宫,孙家婆媳一见嘉和帝,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皇上啊,我们家玉儿命苦啊……”
嘉和帝暗暗皱眉,孙琦玉的尸身早已送回孙府,作为家人。要说不悲伤难过也不可能,但这么多天过去了,怎么还来宫里哭哭啼啼?”
但这种话到底不好明说,嘉和帝耐着性子安慰,“人死不能复生,老夫人还请节哀。”
说着就命慕容琰,“去,搀老夫人起来。”
慕容琰忙上前去扶,“还请舅太太多保重身子,表妹的死本王也有责任,是本王保护表妹不力,这才……”
老太太一把抓着慕容琰的手,一边口里呜呜咽咽着,一边悄悄向媳妇使了个眼色,儿媳妇会意,她擦擦眼泪,向慕容琰道,“也是玉儿太过任性,她恋慕大殿下多年,发誓此生非大殿下不嫁,若不如此,又怎会在得知大殿下去祈宁山时,背着家人女扮男装追了去?今儿倒害大殿下自责,实在是臣妇的罪过了,是臣妇管教不力……”她口口声声只怪孙琦玉,但话里意里却又直指这一切全是源起慕容琰,这样的软刀子刺过来,慕容琰还真有些不知如何招架。
“夫人,本王……”
“我苦命的孙女儿啊,一片痴情却落得个少年枉死,这九泉之下黄泉路上,你也是不甘心的吧啊啊啊……”孙老太太适时的开嚎。
嘉和帝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了,咋滴?难不成还得让我儿子跟她结个冥婚是咋滴?
“咳咳……”太后终于开口了,“唉,琦玉这孩子确实可惜了,皇帝啊,人家孩子是冲的咱们琰儿才遭的这横祸,我们无论如何也得给孙家一个交代。”
嘉和帝和慕容琰一听,齐刷刷回头看着太后,父子俩心里都一激灵,咋滴,难道真要结冥婚啊?
相比于这后妈的娘家,嘉和帝还是觉得亲儿子更重要些,他看着太后,小心翼翼的问,“母后的意思是……”
太后看看孙家婆媳,再看看慕容琰,这才向嘉和帝道,“这死的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得活,哀家的意思是:将玉儿的妹妹珍儿赐婚给琰儿,如此,既安慰了孙家;也让这做妹妹的全了姐姐生前的心愿。”
太后这话一出来,嘉和帝一怔,慕容琰也愣住了。
他从踏进这永寿宫,就觉得气氛不对,看着这对婆媳在一唱一和,总觉得在酝酿着什么?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会是这个。
“皇祖母,孙儿还不想纳妃,孙儿……”慕容琰急忙推辞。
“住口,”太后猛的拉下脸来,指着他斥道,“若不是你之前拒了婚,玉儿又怎能私自往祈宁山寻你?又怎会招来这杀身之祸?你拒婚在前。保护不力在后,如今玉儿尸骨未寒,你还要让她的祖母和母亲都伤心而死吗?”
这样大的帽子压下来,慕容琰如何受得住?他扑通一声跪倒,“皇祖母息怒,孙儿不敢!”
“你不敢?你敢的很呢?”太后气得直哆嗦,“你只怕是要连哀家都气死吧?”
“皇祖母,”慕容琰“咚”的一个头磕了下去,“孙儿不孝,惹皇祖母生气,请皇祖母责罚,还请皇祖母不要气坏了身子。”
“哼,”太后看也不看慕容琰,她挺了挺腰,扬声道,“来人,传哀家懿旨,赐封太傅孙正次女孙琦珍为豫王妃,命钦天监择选良辰吉日,为豫王大婚!”
“谢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等嘉和帝和慕容琰反应,那边孙家婆媳已齐声领了旨谢恩!
端的是一个板上钉钉,再不给慕容琰拒绝的余地,甚至是不给嘉和帝反对的余地!
嘉和帝?然坐着,一言不发,但脸色冷硬,丝毫没有半点儿子要成家了的欢喜。太后用眼角余光瞄了眼嘉和帝,就揉一揉腰,道,“哀家乏了,你们都跪安吧。”
慕容琰跪着不动,嘉和帝坐着不动,爷儿俩第一次这么齐心的用沉?抗议着,然这边太后已扶了芳姑姑起了身,那边孙家婆媳亦磕头跪安,向太后和嘉和帝告退去了。
嘉和帝终于站起身来,向太后进内殿的背影拱一拱手,“儿子告退。”
说完向跪在地上的慕容琰狠狠的“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外殿里只剩了跪着的慕容琰,小七待嘉和帝去了,忙奔进来扶慕容琰,“爷,地上凉,您快起来。”
慕容琰扶着小七慢慢起身,慢慢的退出了永寿宫,出了北六宫大门,他下意识的看向眼前的那道红墙甬道,手指紧紧攥住了袖袋里一根细长的东西,那是一支极普通极简单的木簪,木簪上,歪歪扭扭的刻着两个字,那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
第一次见到她时,便是在这条长长的红墙甬道上,被人下了药的他胡乱的对着那个单薄的身影一指,让小七带人劫了她……
这一指,竟不知是孽还是缘?
慕容琰叹息,回头看向小七,“你去坤宁宫,将太后的懿旨告诉母后。”
小七见慕容琰的脸色终于平静了,便放了心,答应了一声,高兴的去了。
慕容琰再握一握那支木簪,便慢慢回了长留宫,是孽也好,是缘也罢,他生在这个帝王之家,很多事他自己根本就做不了主,比如婚姻,比如人生……
这一刻,他无比的懊丧灰心。
…
这件婚事,最高兴的无异于孙家和皇后,最难过的人是慕容琰,而最气愤的——则是嘉和帝和良贵妃。
嘉和帝多聪明的人啊,太后懿旨一下,他立刻就明白了太后的心思。
孙家这场哭戏不过是太后的安排,她昨天训了他半夜,今儿一早就强硬的将孙正的女儿赐婚给慕容琰,冲的就是那江北大营,和太子之位!
他虽不是太后亲生,却到底是她一手带大的,孙太后于他有抚育之恩,那孙家也是老国戚。而慕容琰亦是嫡长子,背后又有手握兵权的国丈撑腰,一旦再和威望厚重的孙家联姻,于情于理于国典家规,这江北大营都该交给他打理,太子之位亦没有立别人的道理!
可是嘉和帝心里却梗着一根刺,这根刺是慕容琰亲手扎上去的,如今已整整十年,十年里,这根刺扎的地方流脓溃烂,早长成了一个空落落的大洞。他拼命的想将这个洞添满,然而无论他塞了什么进去,全部都无影无踪干干净净一丝儿不见。
洞还是那个洞,随着天长日久,越来越大,越来越疼……
有这根刺在,嘉和帝总是不甘心!
所以太后今儿来的这一出双簧,让他十分愤怒,他恨及了被人算计,更恨这儿子得了便宜还卖乖,那一脸的委屈和不甘心,竟不知已演练了多久?
气冲冲的离了永寿宫,嘉和帝站在北六宫的甬道上。一时竟不知往哪里去?
御书房的案头上还堆着慕容琰请求放庆王的折子,他不想去面对。
去西六宫?
良贵妃、齐妃、皇后、郑才人、歆昭仪……他的妻妾们这么多,却没有一处能让他有“家”的感觉,她们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下,无不埋藏着权势的欲望,令他作呕。
鬼使神差的,他竟去了西凉殿。
十年了,他把她送进这里十年了,却是第一次来,然而等到了西凉殿外的影墙下时,他就再也挪不动腿。
来了又如何呢?她不会见他的。
她说了,生死不见!
世人都以为是他将她贬进的西凉殿,只有他和阿坤知道,其实是她不要他了,是她自己要来这西凉殿里住着,是她斩钉截铁的将一把极锋利的剪刀抵在自己的咽喉上,彼时,她平日里的刁蛮娇俏半点不见,有的只是决绝的恨意,“我和你——生死不见!”
他看着她白腻如脂的脖颈已殷殷血红,只得一闭眼,狠心点头,“好!”
她进了西凉殿后,他一次也没有来过,仿佛这样就可以欺骗自己,不是她不肯见朕。是朕没去找她!
周清凝,你不但相貌和她一模一样,就是这刚烈偏执的性子,和她也是一模一样呵!
…
长安宫内,良贵妃已摔到了第六个花瓶。
紫菱紧着拦也拦不住,到最后只好扑通一声跪在那碎瓷片里,抱着良贵妃的腿哭求,“娘娘,您可千万不能气伤了身子,三殿下还指着您呢。”
良贵妃浑身打颤哆哆嗦嗦,眼里已滴下泪来,“有这么明摆着欺负人的吗?有吗?”
紫菱不敢接话,她扶着良贵妃坐下。给良贵妃倒了杯水,这才斟酌了语气小心翼翼的道,“那可是太后娘娘的懿旨,据说皇上也恼,可是又哪敢违背太后娘娘的懿旨呢。倒是娘娘您,奴婢斗胆说一句,便是娘娘再不忿,只怕也只能忍着些的,明面儿上还得给皇后那边送些贺礼去糊弄着,如今咱们三殿下的路更难走了,可不能在这时候让人拿捏了去。”
良贵妃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