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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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颤抖地接过听雨递来的茶,真好,有水喝了!张开嘴正要入口——
砰——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我吓得一哆嗦,茶杯哐啷一声碎在地上:曾仪儿来了吗?
“恋蝶姑娘,你、还好吗?”进来的是何飞。他俊美的脸上满满的心痛,冲到床前,抓着我双手,“曾仪儿怎么能这么待你……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望着我高肿的脸蛋,散乱的长发,衣裳凌乱,何飞眼一红,说不出话来,泪水盈满了一腔。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动情时。他轻轻地抚着我的脸颊,柔声问:“痛吗?”
说不感动是假的,受尽折磨时,我没有想着哭。但现在,看到何飞那毫不掩饰的柔情,不由盈了一腔的泪。当他的手轻轻地温柔地抚上我的脸颊时,我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在他的手上,轻轻地弹在枕上。分不清是我柳蝶儿的泪还是杨恋蝶的泪,只认得那泪是滚烫的。
何飞沙哑地开口:“你、受苦了——”
望着他的深情,我真想溺死在里头,好过被人打死。终于、好不容易,我柳蝶儿有了一个怜惜我的男人。满怀柔情地、无恨企盼地,我开口了:“我、能不能、喝口水?”
何飞这才注意到我几乎干裂的嘴唇,转过身气急地朝听雨喝:“愣在这里做什么?去端茶过来!”
听雨很想翻白眼,要不是你破门而入,恋蝶姑娘早就喝过了!斟了一杯茶水过来。
何飞亲自捧着茶喂我喝,我咕咕几声灌了进肚里,急说:“还有吗?还要!”整整喝了一壶的茶后,才回复许些元气,“谢谢你,何公子!”
“傻瓜,跟我客气什么?告诉我,哪还不舒服?”何飞宠溺地梳着我凌散的长发。
身子一颤:“痛啊!”
“天啊,曾仪儿究竟对你做了什么,怎么从头到脚都是伤?”痛、仿佛在何飞身上,他紧握着拳头,恨不得马上过去揍曾仪儿一顿。
我哇的一声扑到何飞怀里,埋在他厚实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失声痛哭!何飞轻抚着我的背,哄着:“不痛不痛,哪还有不舒服的,告诉我——”他温柔又宠溺的话语,好像小时候妈妈哄我的时候……好想妈妈——
“我……”我泪如泉涌,泣不成声:“我……我好饿啊——”
他的柔情我的泪 2
何飞马上说:“好!我马上到厨房给你端去——”轻轻把我放下,盖上棉被,急往外赶。
我叫住他,深情款款地说:“快去快回,我、我等你——”
一道温柔的神色再次现在何飞脸上,“好。”依依不舍地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跑去。望着他站过的门口,我迟迟不能回目,犹如望夫崖的痴情女子。
千盼万盼,终把何飞盼来,他端了一个碗进来。
“来,吃的来了。”
坐在我床上,我伸头去看那碗东西,“白粥?能饱吗?”
何飞亲昵地勺了一匙送到我嘴边:“先吃这个。厨房的师傅说饿了太久不宜吃硬食,先喝碗粥,再睡个好觉,等明儿,我再吩咐厨房给你送来大鱼大肉。”
有总比没有的强,我狼吞虎咽地吃了那碗粥。
吃完后,何飞抹干我嘴角沾上的粥水,侍着我躺下,“先躺好,我再回去给你找些药油来。”
我看到何飞背后的听雨眼巴巴地望着那个空碗。“你,也给听雨找点粥,她也饿了!”
何飞点点头:“好!我马上叫宫女给她端去!”他回到房后,找出了一些跌打药和止痛药,又飞似的奔到我房里。这时,我已沉睡。
何飞坐在床,凝疲惫睡去,不时又皱着柳眉的我,长叹一声:梦里,你也不塌实么?听雨轻声唤了他一声:“何公子,夜深了,你是否……”
何飞把床帷放下,把拿来的药递给听雨:“这是外敷的,这里内服的,明儿,我再给恋蝶姑娘找个大夫。”
听雨感激说:“谢谢何公子,听雨替姑娘谢过公子。”
“不用客气——你、你叫听雨?”何飞突问:“听雨?这名好熟——我们以前认识吗?”仔细地想,又没什么印象,但为什么这么的熟悉?
听雨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奴婢常在宫中行,想是公子偶然听过——公子,夜已深,姑娘已睡下,公子也得避嫌了。”
“那在下告辞了!”何飞细看了听雨几眼,她的相貌也没有印象,但听雨?这名真的好熟,不可能是在宫里听到。难道宫外?何飞胶尽脑汁,还是想不起来,算了,可能真是曾经无意中听过吧?
当煦和的阳光透进窗内,鸟儿在枝头吱吱喳喳地吵闹不休。远处的青山还是不曾变过的翠绿,高高的天空还是美丽的蔚蓝色。啊,这是冬天的季节啊,可,这里的冬天不下雪,这里的冬天没有寒风。天国,这就是天国啊!一年四季温暖不改,青山依旧,花艳如新。
暖和的阳光已晒到床上,它没有把我晒醒;鸟儿拍打着门户,没有把我叫醒;宫女们在窗下嬉言笑语,没有把我吵醒——
但,我还是醒了——
咕咕咕!我是被一阵接一阵的咕咕声饿醒的。
呵——什么时候了?我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活动一下身子——
痛!痛死了!
昨日的噩梦重现,伤痕依旧。我痛得眦牙,不敢随便乱动,张开喉咙喊:“听雨!听雨——”
“来了!”声到人到,略见憔悴的听雨跑到我床前,“姑娘,哪不舒服?要不要唤个大夫?耸天宫有专用的大夫。”
“那个不急,你去厨房给我找点吃的。”
听雨笑说:“姑娘别急,我唤声就行,何总管已吩咐好了,只等姑娘醒来就上菜上饭!”
蒸鱼、烤鸭、烧鸡、还有红烧肉、卤牛肉……
宫女们端着托盘一碟一碟地上到桌面,放在我面前,眼花缭乱。
我碍着淑女的身份在不敢上去抢吃一番,只在一旁猛咽口水,终于上完了,十大碟七大盘,还有三个汤,我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后,故作娴淑地说:“好了,你们都下去吧。”都走了我好大撑特撑。
等宫女们鱼贯而出后,我忙叫听雨关门,两人好躲在房里饿狗抢食。
口水答答地撕下一个大大的鸡腿,散着热气的鸡腿香浓袭人,一滴一滴的香油从美味的皮肉上滴下。张开大嘴,就要往嘴里美滋滋地送——
砰——
门又被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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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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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1
我以为又是何飞,忙把鸡腿丢回去,危襟正坐。在心仪自己的男人面前,气质是很重要的!本已坐下的听雨也忙地肃然站起——
“哟!恋蝶姑娘开饭了?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啊!”我最最最不想听到的声音,我最最最不想见到的人——曾仪儿!她来了!这个女人又来了!
心,猛地狠狠抽了下:这鱼啊、肉啊,看来吃不成了!
恨啊,刚才装什么淑女,直接啃就是了,还得等人都走了才吃。这回,人是走了,又来了更可恶的人!我恨死我了!
巍颤颤地扶着桌子站起,(膝盖还是酸的)我皮笑肉不笑地扯出一道笑容:“仪儿……小姐,怎么来了?吃过早饭了吗?没有就一起吃吧?”
曾仪儿走到桌前,大声呼道:“哇!好丰盛的早餐啊!恋蝶姑娘,你吃得完吗?”
我嘿嘿陪笑:“还……还行……”
曾仪儿慢慢走到我身前,拉着我的手关心地问:“妹子,身上的伤好些了吗?”她蹙着蛾眉忧心忡忡的样子,让我片刻的失魂:她关心我?但想到她昨日的恶劣,我马上摇头:不可能,定是又想到折磨我的法子!
一层鸡皮疙瘩在身上冒出,背后的冷汗潸潸。
“恋蝶妹子,我在问你话呢,伤好些了吗?”曾仪儿轻声地问我,那口气像怕把我吓着似的。
“还……还行……”我胆战心惊地回。
曾仪儿很热心地扶我到床上,喋喋不休地关怀:“真是的,伤着也不在床上躺着,太不会注意身子了。万一落下什么病根,可如何是好。听姐姐的,什么事也莫管,只管在床上好好地养着伤。”
“我……我吃完饭……再躺着……”
曾仪儿板起脸教训道:“吃什么饭,养伤要紧!瞧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吃饭!看看,又是鱼又是肉的,这对肠胃不好啊,妹子!病人不能吃这些东西!来人啊,到厨房给恋蝶姑娘端一碗白粥过来!妹子啊,还是喝粥好,喝粥有营养,病人就该喝粥的。要是粥喝不饱的话,再多喝些水,这样你的病才能快点好起来,知道吗?”
呜呜,我不要喝粥,我要吃饭!
曾仪儿摆起架子对身边的宫女说:“到厨房传个话去,就说每天给恋蝶姑娘一碗白粥即可,给多了,哼,害恋蝶妹子的病好不了,小心三皇子要他的脑袋!知道么?这是三皇子的口谕!”
宫女领了“三皇子的口谕”,向厨房走去。
我的天啊,每天就一碗白粥,你想活活把我饿死啊!我不要做饿死鬼!
白粥,我恨你!何飞,我恨你,昨晚非叫我喝什么粥,要是给我吃饭,这会我就不会饿得胃穿肠断!
曾仪儿,要是哪天你落到我手上,白粥我都不给你喝,让你喝水,喝死你!
我最恨的就是陈舍,恨死你!是你把我送到曾仪儿这巫婆手上来受尽折磨的,现在连饭都不能吃一口!我恨死你了!
曾仪儿亲自斟了一大杯茶过来,“妹子,喝杯茶。记得昨天你跟我说口渴的,来,不用客气,喝啊!唉,昨晚要不是何总管过来传话,再怎么说我也会让你喝完茶再走的——喝啊,怎么不喝了?”
接过茶杯,我闭着眼睛一口气喝下。
曾仪儿掩嘴笑道:“我就说你渴了嘛,瞧,一口就把茶喝完了。还渴不渴,我再给你斟去?”
我忙摇头:“不!不!我饱了!饱了!”
“这么快就饱了?妹子,渴了就说,别闷在心里,传出去还以为姐姐我连水也不给你喝一口呢!”
我不渴,我饿!
好饿啊!空荡荡的胃喝了一杯茶后,更空得慌。你这不是在给我洗胃吗?
好难受!
身体开始冰凉冰凉的,胃部揪着揪着疼痛,额头开始渗出冷汗。我扶着床沿,还得挤出僵硬的笑容讨好曾仪儿。
侧边的听雨见着我痛苦的神情,焦燥得不住揪着手帕,却又无可奈何。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2
曾仪儿派出去的宫女回来了,捧着一碗粥水回来。曾仪儿欢叫道:“妹子,粥来了!”
我手慌又抖地接过白粥,深恐曾仪儿反悔,连粥都不给喝。有口粥总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强,两三口,就咽了下肚。可怜啊,就这么一小碗,一天的伙食啊,几口就完了。
曾仪儿灿烂地笑说:“原来妹子这么爱喝粥的啊?这好办,以后每天都给你喝粥!”
说实话,我很想扑上去扇她几巴掌,再往她胸口猛踹几脚,最好踹断她的几根肋骨!然后扑到饭桌嚼肉啃骨,就算死也撑饱了再说。
但,我没有这么做!我忍了!
之所以忍得住,全赖我在前世磨练来的忍功。我的前世啊,先是做酒楼的服务员,被人指着鼻子骂爹骂娘还笑容可掬地赔说对不起,就因为上错了菜;被人踢了一脚还爬起来给他的皮鞋抹干净,因为我端菜的时候不小心溢了菜汁在他的鞋上;还因为不小心说了不得体的话,客人戳着老板的额头逼着开除我方甘休……
后来去工厂打厂工,一天工作少则十个小时,多则十五个小时,不得有怨言,直到——我累死!
古人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所以,我信了!
父亲说:出门在外,万事得忍一忍!所以,我忍了!
老板说:顾客是上帝,就算是错的也是对的!所以,我认了!
听雨说:示弱也是一种生存方式!所以,我做了!
我做得很好!不是吗?
我会死吗?再一次饿死?
小时候听母亲说,闹饥荒的那一年,什么都吃光了,树皮、草皮,都吃没了,饥民们只好挖着地下的黄泥吃。那黄泥啊,咽又咽不下去,只能用很多的水送。送下去后呢,又不消化,拉不出来……那一年,母亲还是个孩子……
吃怕了黄泥,饥民们就不断地喝水充饥。可水啊,喝到肚子涨鼓鼓的,就是不解饿,还更觉得饿。于是,越饿就喝得越多,越喝就饿得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