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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庶福晋的前世今生-镜花水月-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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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瓜尔佳氏心里一沉,合着临时有事,她以为是什么正经事,竟是在这里陪着薛氏?皇帝器重,端亲王素来勤于政务,半年多来,几时听说过他大白天的在哪个福晋格格房里呆过半日?可无论如何总归来得不巧,平白叫人误会是来别人房里堵人的。
  霁月请她在厅中坐下,朝追云使个眼色奉茶,又道:“侧福晋稍坐,主子一早高热,迷糊不醒,爷将将吩咐过不叫进去打扰。”
  “不急。”瓜尔佳氏咬牙笑着,“有爷陪着我就不叨扰了,无碍就好。”扫了一圈儿却道:“没瞧见胡太医?”
  霁月瞧了眼里屋,道:“爷问话儿呢,您寻他有事儿?”
  胡太医却正在内室里头,山水屏风外站在端亲王跟前儿回话,只是这话,有些个儿不那么好回。
  他斟酌了再斟酌,方慢吞吞道:“奴才前两年听路师兄讲过庶福晋的情况,既然而今依旧不肯开口说话,却还是心病难消。依王爷所言,两回同寝,庶福晋两回都高热不止,想来病根儿也还是在这上头。至于解决之法……”胡太医顿了一顿,“这心病,还得心药医。”
  “庶福晋之病,奴才了解详尽远不如师兄,恐难给出有过于师兄的良策。”
  言罢觉察到端亲王目光落到身上,不禁又躬低了两分腰。
  端亲王冷冷一哼,拂袖道:“你师兄告诉本王叫她养花,两年多病没养好性子养得倒是越发孤僻了。你只说,你有什么办法。”
  路明远与胡太医师出同门,医术上倒还略胜一筹。两年前薛庶福晋病重,便是他一手调治才捡回一条命来。只可惜其性情乖张,为人孤傲了些,不久以后便开罪于端亲王,丢了头上的乌纱帽。薛庶福晋的病症,往日他听得耳熟能详,并非是没有见解,不过想借此机会拉一把路明远罢了。只可惜端亲王满脸的不快,看来是恼他恼得厉害。
  他素来是个知进退的,闻言自不再多提,因道:“昔日听闻庶福晋是因小产所伤,忧郁成疾。想来王爷也知,师兄叫庶福晋养花,意在祛除她心内伤痛抑郁之情,归复平和。然古语有言,过犹不及,水太静了,那便成了死水。是以奴才以为,当动时须动,庶福晋避世太过,王爷或可领她,踏入俗世中来了。”
  端亲王瞧了眼屏风的方向,慢慢踱开,少顷,挥了挥手:“我想想,你下去吧。”
  胡太医应个嗻,躬身退了出去。暗道这薛氏果然就是端亲王心尖尖儿上的人,可惜这身份低微,即便要宠,也不敢拿到明面儿上来宠。以薛氏目前的状况,一旦与人接触,端亲王势必诸多回护才能保她安稳,显然这对她有害无利。他叹了叹,自己实出了个鸡肋的主意,还是师兄看得分明。
  端亲王转过屏风看了看榻上安然阖目的人,面色尚有些绯红,伸手探了探她前额,热度才将将有些下去,只可惜反反复复,并不能叫人放心。
  他微微叹了口气,手指顺着她的面颊反复勾勒,“我一直以为你心里是最通透的,从不用我费心,没想到……”他阖了阖眼,“是我对不住你,若当日不回王府,你一定还好好的……”
  他握住她的手,声音平淡却带着掩不住的悲戚,“你不会哭,不会闹,所以你就这么惩罚我是么?荼荼,你怎会这么狠心。”
  “王爷,瓜尔佳侧福晋求见。”
  他侧了侧头,敛了神色,抚了抚那一头青丝,起身走出门去。
  脚步声消失的那一刻,床上人就睁开了眼睛,定定看着头顶碧纱帐幔上繁复的纹络,眉宇中微带倦色,眸色却很清明。
  她看了看那纤白细腻的手腕,那个端亲王,与这个身体的主人到底是有怎样的一段过往?她势必不会理解一对古人的感情,为什么她会变成她,处在这样一个尴尬的位置,这样一个不见天日的牢笼里?心口像堵着一团什么,莫名其妙的来,只盼有朝一日还可莫名其妙的走。此间种种不堪回首,她只当,大梦一场。
  瓜尔佳氏成功的带走了胡太医,并且收到了端亲王旁敲侧击的警告,日后无事,最好不要再来印月阁。
  瓜尔佳氏从小就不是个乖顺的孩子,端亲王没有明令禁止,几日以后她想起来,便同海氏一起闲逛去了。料不到的是他在印月阁下了门禁,甫一走近,即被人拦住,“王爷有命,庶福晋抱恙在身,任何人不得叨扰。”语气强硬。
  瓜尔佳氏气红了眼,“这是专防着我呢!”
  不踏足印月阁,不提及薛福晋,这是端亲王府诸位福晋格格只见多少年来约定成俗的规矩。谁都知道薛氏在王爷心里不一样,可她究竟一没专宠椒房,二没争风吃醋。一个没法再生育的汉家女,爷稍看护些就看护些,左不过端亲王府多花些银子,碍不着大家伙儿什么事。既叫远着她那便远着,何必处处同爷作对,讨他烦呢?
  海氏这么劝她,瓜尔佳氏听进了心里,可是,她也要像她们一样吗?讨好他,顺从他,妥妥当当的生下儿子,妥妥当当的等着王爷即位,再等着她的孩子即位。
  这是一条多么一帆风顺的路,她甚至不需要去顾及唯一能与她分庭抗礼的佟佳氏。
  以她瓜尔佳氏长房嫡女的身份,皇帝将她指为侧福晋的那一日,就注定默许了她的家族一位来日之君,除非,她生不出儿子。
  所以,为什么不呢?为什么要冒着惹怒他的危险去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
  

  ☆、洋槐花

  瓜尔佳氏终究没在过问过薛氏相关的事情,而印月阁里,仪亲王又有月余不曾踏足,薛庶福晋的病反复了三五天以后好了起来,性情却越发乖僻,以往对身边伺候的人还有个眼神儿,渐渐的却连眼神儿也没有了。
  后院里槐树开满了成串的白花儿,丛丛翠色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白,像是下了场不大的雪。有时槐花会掉下来一串,她便捡了来逗小狗儿。嘟噜顽皮,不多时就扯坏了,丫鬟们便用长杆子绑了铜钩,从树上往下拽花串子。她有时心烦,便将丫头赶走,自己拿着钩子往下勾花,只不料有一日才举起了杆子,上头就掉下了两串槐花。
  雪白的,还带着不少细小的花骨朵儿,她抬头看了看,墨蓝衣裳的少年便在一树繁花间笑意盎然,“还要么?我帮你摘。”
  干净,明媚,犹如春日的朝阳,和煦而温暖。
  她奇怪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笑容,然后不可避免的,心跳了一下。
  微微敛眼,她低下头,将杆子靠在树上,回眸去找嘟噜,它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树上的人出神儿。她弯腰抱起它,提步回房。
  “哎,你别走啊。”
  哗啦一声轻响,仿佛微风吹过,他顺着树干滑下来,伸臂将她拦住,“我在这儿看了你两年了,你都还不知道我,眼见我就要走了,咱们认识一下吧。”他笑起来,神采奕奕,尽管她没看他,“我叫魏清扬,你叫什么?”
  黑靴劲装,这是侍卫的装束,她瞥了他一眼,抚了抚嘟噜的后颈。
  “汪!”嘟噜立刻炸了毛,浑身戒备的瞪着来人。
  “这狗儿好生聪明。”他毫不介意的去摸嘟噜的头,被它一扭头咬住了手指,哎呦叫了一声。她慌忙按住嘟噜,待它松了嘴,那手指头上血淋淋两个牙印儿。
  “嘶!”魏清扬甩甩手,直接用那只伤手给了嘟噜一个不轻不重的炒栗子,“你这小畜生,脾气也忒坏了吧。”抬头一看,狗主人却还一脸失色的盯着他的手,不由咧嘴一笑,“你别紧张,这点儿小伤,不碍事儿的。”
  她没理他,盯着那手看了一会儿,转身便走。
  “喂,你再走我就告诉别人你会说话!”
  她猛然顿住了脚步,下意识的回眸看他。
  魏清扬望着那一双清水似的眼睛有些愧疚,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我看见过,你和嘟噜说话,你叫它嘟噜!”
  她眼睛一敛,拿眼角看他,那神情既轻蔑又挑衅,还有鄙薄的意思。
  魏清扬一下就红了脸,“我……我不是威胁你的意思,我就是……就是……”支吾之间,已经没了人影,远远听到丫鬟走来的声音,他一跺脚,嗖一下爬上了树。
  风过无声,夏去秋来。
  槐花渐渐落尽,剩下一树沉甸甸的荚果,从青变褐。
  秋风萧瑟,槐叶落了一地,霁月向外扫了一眼,不由朝着追云感慨,“爷有多少日子没来过了?”
  “不是前儿还遣人送了两盆儿泥金香过来么。”追云沏着茶,漫不经心的答她一声。
  “这哪能一样?”霁月猛然坐直了身子,“你瞧以前,爷虽来得不多,可只要在京,来印月阁的间隔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月。”
  追云淡淡道:“今时不同往日,王爷奉命监国,事务繁忙,你别瞎操心。”
  “我这不是……”霁月说了一半忽然打住,站起身来,追云一见,也忙转身颔首。
  却是薛氏牵着嘟噜走了出来,嘟噜最近长胖了一些,毛也长齐了,圆滚滚的越发像个球。
  它挣着绳子去前院,薛氏把它牵出去栓在门口,自己便去花棚里鼓捣花。
  嘟噜感觉受了欺骗,门前门后的闹个不停。
  霁月给它解了绳子,对着花棚中人一施礼,“奴婢带它出去遛遛。”
  才一出门,就见一人信步而来,鸦青地银丝暗纹团花常服,青玉勾束带,悬着香囊玉佩、流苏璎珞等配饰。行走之间但见身姿挺拔英朗,气度无双。却正是仪亲王。
  霁月一喜,慌忙行礼,“王爷万安。”
  “嗯。”仪亲王淡一点头,瞥见她牵着的嘟噜,垂手唤了唤,嘟噜居然没以往那么亲热,敷衍的扒拉他两下就退到了霁月身边。
  霁月忙道:“主子在侍弄花草,嘟噜在旁捣乱,奴婢正要带它出门溜溜弯。”
  “去吧。”仪亲王一瞥她,抬脚进了门,一眼就看见那在花棚里拿着铜壶洒水的人,一心一意的沉浸在花花草草之中。
  □□月份的时日里,百花凋零,只开着几盆菊花和红月季。
  浇花人仍是惯常的打扮,小两把头,细绢花,玉坠子,鹅黄滚边绣缠枝莲白绸衫,浅黄绸裤,牙白绣鞋。衣袖略挽,腕上细细一对虾须镯,随着动作缓缓晃悠,清新怡人。
  他走到她身后,顺手摘了一朵黄蕊白瓣的瑶池玉凤在她发髻比量,她没发觉,回身之际吓了一跳,花洒哐啷掉在了地上。
  手忙脚乱的回头捡花洒,他按住她的手,“叫奴才来吧,我久没见你,咱们说说话。”
  她执拗不过他,满心戒备的被他牵走。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她心不在焉,他说两句就会生厌。所以他根本就没说话,只牵着她随处走走,将她的发髻拆掉,再随手拿发钗束上,斜簪上那朵瑶池玉凤。
  端详一会儿,揽她欲吻,她便是一抖,他并没像以往一般放开,而是覆了上去,在她的躲闪之中辗转亲到了耳边。然后,气息平静的放开她,抬起那精致的下巴,慢慢道:“从今天开始,我们来做个交易。往后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认真听,认真想,认真回应,做到了我们就好好说话,做不到……”他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莹润的嘴唇一抿,竟带了些愉悦的意味,“一样做不到,我就亲一次。”
  她往后缩了缩,被他挡住,一字一句问:“可听明白了?”
  她垂着眼睛,听而不闻,他跟着就贴上了嘴角,她推不开,心想忍一忍,忍一忍大概就可以。
  事实证明小不忍则乱大谋,他说的是顽话,究竟没同她一般见识,她松了一口气,继续魂游天外,身后人唯有一声叹息。
  不见时想见,见到时唯两两枯坐相对,何其可笑。
  不能交流,不能亲密,他有时会奇怪自己怎么还能有耐心,或许他心里一直存着个念想,一直想着有一日,她或还能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像往常一样伴在他身边,□□添香,含情浅笑。
  仪亲王用于感慨的时间并没有多少,第二日天蒙蒙亮,薛福晋尚在梦乡之时他就走了,又是月余不见人影。
  初冬第一场雪无声无息的就下了起来,庶福晋披着狐裘立于中庭看雪,嘟噜怕冷,直往她怀里钻。
  屋后光秃秃的树梢上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叫人不由就想起了那一树雪白的槐花。
  不过,她想,这一回应该不会有个少年从天而降了。
  然而转身的一瞬,熟悉的笑容,暖融融的像是能化掉一树积雪。
  墨蓝夹袍,腰束革带,整个人显得身形颀长而精神。
  这是她第三次见他,第二次还是在槐花未落的时候。
  她抱着嘟噜在属下乘凉的时候,他从树上下来,带了一个桃子给她,指着嘟噜道:“我瞧它喜欢吃桃儿,喏,给你。”嘴里还碎碎念,“又不是猴子,为什么不喜欢啃骨头喜欢吃桃儿呢?你养的狗真怪。”
  她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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