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志-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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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加上禁制,除了这呆子,无人能用。”狐狸淡淡道。
白冠抬袖抹抹额头,嘀咕着:“也不该这么吓人。”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双手捧举过头顶。容萧看一眼狐狸,伸手将枪拿回了手中。
禁制?谁家的?狐狸?不像。
“送东西的人未免天真,单凭这么个死物便想保你平安?派支军队同行或有几分胜算。”殷乙在旁边嘲讽。
容萧看着枪发呆,父母相拥的身影又浮现眼前,颈中挂着的藏有父母照片的吊坠烙铁似的火烫。
有没有用,总要试过才知道。
她闭闭眼,长长吐出一口气,将枪插进腰带中。
……
……
即便如何地不愿意,但大魔头们硬是自顾自要住下来,谁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和胆气去撵,于是只好臣服。容萧原以为山贼们总会有些强势之下不得已而为之的憋屈,总会找时机反抗以争取自由,可是时间一长,事情好像就变得理所当然。似乎这些尚武的、日日刀口上舔血的人们,早已习惯了强者为王的定律——的确是在连老窝一举被人端掉之外最好的选择,毕竟远处那座山头可是眼睁睁地瞬间垮了的……
可狐狸跑到个强盗窝里住下,到底是在打的什么主意……
“哎哟……”第N次摔在地上。
“你竟敢走神!”殷乙极富危险意味的声音就在头顶。
“我就算不走神,”容萧一边费力想要爬起,一边嘀咕,“你一样把我当沙包扔地上。”试了几次,终于放弃,翻个身,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闭眼喘气,“我不练了,要么打死我,要么让我歇会儿。”
这是什么地方不对了?她每天跟随着殷乙或是五辰习武,跟随山上的师爷习文,是要培养下一代当家接班人吗?问题是习文还好说,不过是听师爷聊聊当今局势、讲讲风俗人文,习武……她已经成年了,该长的都长定了,什么丹田之气内力小周天的,或者二十年后来检阅会有些成绩……
狐狸究竟是要拿她怎样!
“嘎——”肚子被重压了下,她勉强睁眼,对上圆方无辜的眼。
这才几天,那个可爱的小毛球,已经重得能抵二十斤重的一包面粉,成天地就想往她身上爬。翅膀是大了许多,跟笨拙的身体一比,仍然像装饰……
“能有妖刀重卫亲身教导过招,放眼三界,全无古人,”白毛老猴在一旁啃着果,一面吐冷语,“可惜这小混蛋冥顽不灵,也不知殿下究竟是看上她什么……”
看上?猪一般都是养肥了才杀的。
——呸呸呸。
容萧晃晃头,挥手将圆方赶下去,慢慢坐起身来。
“老猴,你家殿下,跑来贼窝里干嘛?如果是找五辰,找到了为什么还不离开?”
“殿下的事,若想知道,便自己去问。”白冠一扭身,留个背脊给她。
容萧撇嘴:“好稀罕。”仰头望着天空。其实最想知道的,是怎么回家,可惜,能活着就不错,回家是奢望。
“……那个人呢?怎么没再追来?那个道童?”那个儒衫银枪,七月半的夜晚搞得大家很狼狈的俊逸青年。
白冠仿佛被火烧了屁股:“那小贼不过是捡了个便宜日子,你当他时时也能在老猴头上拉屎不成?”
“也不知是谁被逼得原形毕露。”殷乙冷冷道。白冠尖叫一声,跳起来,化作一道影扑向殷乙。
容萧大惊,连滚带爬地躲开,一粒被劲风激起的碎石擦过她耳朵,刺痛之后就是麻木,然后又是剧痛。她捂过耳朵的手掌中,一点鲜红的血刺目。那两人也在同时停了手,面色各异地看着她。片刻之后,白冠扑过来,惊惶无比:“小祖宗!可千万别说是我伤的——”
容萧怒不可遏,一脚踢过去:“你的小祖宗会被你弄出血来?”扯动伤口,立刻没了后劲,捂着耳朵一声“哎哟——”
白冠搔头挠耳,不住原地打转。容萧看着,突然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又哎哟哎哟不停。白冠呆住,半晌双手一摊:“莫不是打坏了脑袋……”
一骑忽地自山门而入,飞快驰上山来。殷乙目光一闪,骤然跃起,转眼之间,将那人从马上揪下腾云驾雾般地带过来。那人吓得不轻,见是殷乙问话又不敢不说,结结巴巴好一会儿。容萧认得他便是之前曾在山下见过,被罗叔唤作耗子的探子,看他面色慌乱,该是探得了什么坏消息,于是唤殷乙:“重卫,别闹,让他去报信。”
“你不想也听听?”殷乙斜眼看她,好似她一切心思都瞒不住。
容萧咬牙:“过后问五辰也一样能知道。”
耗子已稍微回神,见她出面,忙不迭地道谢告罪,一步步向后挪,看殷乙没有阻拦的意思,拔腿便逃,也不敢再去找马,靠了两条腿朝聚义厅疾奔而去。
容萧看看白冠:“老猴,你跟去听听吧,瞧瞧出了什么事。”
白冠一瞪眼:“为何我——”容萧伸出手掌,将掌心中的血摊给他看。白冠一愣,随即杀气腾腾再瞪一眼,一把拎了容萧衣领,几个腾跃落在聚义厅门口:“要听自己去听。”
容萧扶住门柱站稳,暗自臭骂几声,转头时,看见守卫厅门的汉子齐齐戒备盯着她。周围还有几个看似等着厅内传唤的人也是同样警惕疏离。聚义厅此前被狐狸一番闹腾毁坏了墙面,几日修葺,还有许多残破处,众人目光扫过,再看过来的眼神难免就有苛责成分。容萧以己度人,觉得心虚,低了脑袋缩在一旁。
随后耗子才气喘吁吁地赶到,一抬头就见白冠杵在前面,惊得几乎坐倒在地,嘴里控制不住地“啊”出来。忽然出现在他身后的殷乙抬脚踢在他臀上,他哇呀呀叫着,被射进厅内去了。
第七十八章 变质的馅饼
容萧吓了一跳,扒着门往里探头,不知道耗子还有没有命在,却看见耗子一脸惊惶却是已经好生生站在厅中。五辰自他身边抬步走出来,目光分别与殷乙白冠一碰,最后看着容萧蹙起眉头:“公子怎么伤了?”
容萧朝白冠一斜眼,白冠跳起来,指着殷乙:“他难道不曾动手,为何只是看我?”
五辰冷笑:“殿下的脾气,并非只我一人见识过,好自为之。”
白冠腮帮子鼓得像球,只是瞪眼,却不再说什么。容萧反而有些别扭,好似犯错的是自己,忙忙摆手:“其实不过擦破点皮,没什么。”五辰却不理会,身影一晃不见,再回来,手里多了创药、绷带。
“公子来这里坐下。”他引容萧坐在一旁石墩上,替她清理,上药包扎,又用湿布去擦她颈中血迹。他神情严肃,这几日又鲜明许多的隐然威仪,让人忘记了他面容的稚气。容萧乖乖坐着不敢动,小小地喘气,在他转身换湿布时,趁机朝着白冠吐了吐舌头。
白冠本来还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瞧见她做鬼脸,噗嗤一声笑出来。五辰眉宇间浮上几分无奈,面容顿时柔和许多。容萧忙找了话头转气氛:“怎么了,山寨里有麻烦了?”
五辰将湿布递给她擦手:“可还记得几日前山下劫到的金子?”
容萧点头:“是诱饵?官府追来了?”官府追来也正常啊,官兵抓强盗,天经地义。
五辰摇头:“进去一起听听。”说着,引了容萧走进内厅。
聚义厅内都是寨中几位管事,大当家伍鹏坐在厅首,胡子遮了大部分面容,只是目中精光隐然。上次被狐狸踩得太过狼狈,埋没了他一身统领万千的气势,这次才算是真正领略。容萧进门,他目光便朝这边一扫,容萧反被吓到,挤出个干笑,对方却已收回了视线。
厅内惊魂初定的耗子正将打探来的消息向当家汇报。容萧敛了心神去听,再有五辰一旁低身解释补充,渐渐听出了头绪。
山下截获的金子,后面竟然藏着许多的猫腻。
……
……
这座名字很是寻常的山寨,地处魏、齐、秦三国交界,有些三不管的味道,四面山林重重,地势复杂,又常做些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事,得了几许绿林侠盗的名气。此前几国政局平稳关系很好的时候,倒是曾有官府来围剿过,后来政局变动,围剿的事不了了之,山寨反而日渐壮大成了今日规模。
数日前,截获那几车金子的山路,是失修多年的旧管道,也是两城间最近的路。普通百姓即便知道附近有山盗,但因山盗从不骚扰,久之便不放在心上。一些小商户图便利,不愿舍近求远,常常冒险取道,偶尔被劫一次,本钱总会保住,只当没出过门,就不愿再花钱请镖师护送。大商户本钱足实力雄厚,就更加不放在心上,因此附近城镇的镖局都是小打小闹,没什么气候。年长日久后,有镖师护送,又趁着天气变化想侥幸避过山盗的商户,必是外来初经此地不太了解情况的,自然也是山盗们最喜欢的抢劫对象。
那五车金子,便这样引起了哨探们的注意,只是不曾想,金子背后还有别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该如何进退。
镖师自然不是镖旗上写的“太平”那个小镖局的成员。他们顶了太平镖局的名头,真实身份却是北魏特务机构的密探,押送的黄金,据说是某位北魏官员通敌卖国的物证之一。而罪证在押送的途中被劫,似乎反能坐实那位官员的罪行,或许此时北魏朝廷已经开始对那位官员的审讯工作。耗子从山下带来的坏消息,便是山寨有可能因为这次劫掠行动,被牵扯进某官员官员的叛国案件中。
政治,也许是山寨众人最不愿意搅合的东西。一旦扯进去,成为利益集团争斗的棋子工具,一群没有后台没有军队没有财力的寻常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善终。目前最明智的办法,也许是将镖师们完好无损地连同金子送走,然后山寨众人散归山野,从此隐姓埋名,等待事情过去。这个办法,虽然被动,但最坏的情况下也至少会有一部分人能够活下去。但显然在座的都是习惯了刀口舔血日子的江湖人,并不都赞同避让躲祸的这个方法,因为这样一来,就等于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在了他人手里,任由他人捏搓。既已走上了玩命的江湖路,谁又愿意做那憋屈的小民。
然而,要完全撇清跟这件事情的关联,却也是不可能。哨探们带来的另一个消息,说明金子后面的官员叛国案,不会轻易终结,必然牵扯众多,因为这位被按上叛国罪名的,并非普通官员,而是魏国的左相大人,霍思远。
容萧清清楚楚记得,那个跟贺宣抱在一起痛苦、每个毛孔都燃烧着仇恨火焰的魏国左相大人,姓霍,名行,贺宣唤他致远,说她明为秦人,却投了魏。
魏国,有几个左相?
容萧有些着慌。贺宣身边虽然有子车旬,但霍行真的出事,贺宣一个秦国俘虏,留在敌国都城,凶多吉少,何况还有林伯穆康一老一少无力自保。她没心思再听,转身就往外跑,迎面差点碰上晃晃悠悠进来的白冠。她一把抓住白冠:“老猴!康儿他们有危险,快去救!”
白冠袖往后甩,腆着肚子瞪眼:“小混蛋指使起我来了?”
容萧不和他胡搅,只是急急说:“抓和大人去的那个霍行可能出了事,贺大人不能再留在胤城,他是秦国俘虏,没有霍行保护,一定有危险。你再耽搁,说不定晚了!”
“不过几个人,死便死了!”白冠嗤之以鼻。
容萧急得跳脚,绕开他还要往外跑。
“公子?”五辰拉住她,“什么事?”
容萧回身:“我在顺义城认得的贺大人还有几个同伴,被魏国的左相霍行抓去胤城。霍行是贺大人学生,如果就是你们说的那个霍思远,那已经自身难保,贺大人现在恐怕有危险。我去求狐、求殿下救他。”
白冠在一旁嗤笑:“那小祖宗若是自己不愿的事,又岂是能求得动的?”
一个声音几乎与他同时发出,语气却是惊讶万分。
“顺义贺大人!?”说话的罗叔几步走进,“公子说的可是顺义郡守贺宣?”他的身后,大当家伍鹏和几位主事也随后走了过来。
“据闻顺义城婆,贺郡守弃城亡走,至今无踪。”师爷捋须道,“竟是去了魏国?”
容萧胸口一热:“贺大人明明是被秦人出卖,怎么会是逃走?贺大人一心为国,不该背负这样冤屈罪名!”
罗叔与师爷相视一眼,忽而齐齐躬身一拜。容萧愣住,又见大当家摒退了几人,上前来,看着五辰点点头,随即转向容萧:“公子若是要救贺大人,我等愿同往。”容萧还没回答,大当家抱拳又道:“公子说,魏国左相叫做霍行?不知这位左相表字致远?”
容萧点头:“贺大人的确是这么叫他。”对面几人闻言都是一震,神色变得复杂,有喜却也有怒。这时,白冠却忽地扭了头看向外头:“殿下回来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