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么么哒-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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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场事件后的第二天,他正组织演员排练,老板抱着膀子走过来,没好气地说:毛毛,又有女人来找你了。你烦不烦啊,一天到晚招惹女孩。
毛毛那时颇有女人缘。
他的形象极为类似孙红雷饰演的黑道反派。
虽然乍一看不像个好人……仔细一看还不如乍一看。
但在一众小模特儿小演员眼中,是十足的爷们儿范儿。
夜场彩蝶飞,欢场粉蝶多。厦门虽然是全中国最盛产文艺女青年的城市,但夜场里习惯了美瞳和假睫毛的女孩子和女文青们不同,她们就好毛毛这口。
她们觉得毛毛够野,有安全感,故而,时不常一脑袋撞上来飞蛾扑火,扑扇着翅膀。
烧焦过多少女孩的翅膀,毛毛记不得了,只知道隔三差五就有女孩子跑来抹脖子上吊,要求分手或复合。
这次来的是谁呢?他一边往接待室走,一边哼歌:从Mary到Sunny和Ivory,就是不知她的名字……
门一推开,毛毛乐了。
这不是“粽子”吗!
他问:你本事挺大哦,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大美女职业套装,愈发漂亮,她腰弯成90度,深鞠躬,鞠完一个又一个。她眼泪汪汪地说: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给您添麻烦了。
啪,又是一个深鞠躬。
毛毛怕折寿,跳到一旁躲开大礼,怎么搞的?他心想,这孩子的礼数和日本人似的。
停车场的那晚,大美女锁好车,溜达去ATM机上取现金,取完钱后没走出两步,被一对夫妻喊停。
他们从外地来旅游,半夜迷路找不到酒店,问路的。
大美女刚接受完毛毛的憋尿相助,正沉浸在“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的情怀中,故而很细心地指了路。
那对夫妻很受感动,说厦门真是个文明城市,厦门人就是热情,他们伸过手来致谢,握住大美女的手使劲摇晃。
起初,大美女有些不好意思,晃着晃着,她就迷迷瞪瞪地什么都不记得了。
依稀记得三个人一起重新回到ATM机前,还依稀记得一起回了停车场,他们说什么她就照着做什么,傀儡木偶一样……
她被下药了,卡里的钱全被取光,车也被瞄上,最后,人也被觊觎。
被捆绑时,她稍微清醒了一点儿,挣扎了一番,点心盒子拨到了地上。
也不知那对夫妻使了什么方法,她再度迷糊,并沉沉睡着……
幸亏毛毛出现,不然不知她是会被杀被剐,还是被强奸被囚禁被绑架勒索或者被卖器官……
大美女在日本料理店请毛毛吃饭,手藏在桌子底下。她眼泪汪汪地看着毛毛,好像看着一条英年早逝的小生命。
毛毛给看毛了。
毛毛用筷子指着盐烤秋刀鱼,问:是不是菜点贵了?
大美女慌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只是感激你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毛毛说:打住!
他把筷子插进秋刀鱼里,低头看一眼裤子,怒气冲冲地抬头:只要你从此别开车,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他说:姑娘,你某些方面也许聪明得像猴,但开车方面你一定笨得像块木头,你见过有木头桩子开车的吗?
木头美女用力点头:对对对,我是块木头,我听你的话,以后我都不开车了。她举起三根手指对着灯发誓:我听话……我保证!
毛毛心说我去,这孩子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说起话来呆头呆脑的?
他猜她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富家女,开好车吃好饭,但接触社会少,应该也没什么正经工作,故而说话孩子气。
这类人和毛毛不是一个世界,他皱眉看着她,心下先存了三分看不起。
美女呆头呆脑地琢磨了一会儿,龇着牙对毛毛乐,她说:我觉得我很多方面都很像木头耶……
秋刀鱼快凉了,毛毛吃饭时从来懒得多说话,他说:OK; OK,那你以后就改名叫木头得了,你快别说话了让我吃口东西吧谢谢哈……
毛毛没想到,她后来真的改名叫了木头。
毛毛也没想到,美女木头从此真的再没开过车。
毛毛也万万没想到,木头的报恩故事,才刚刚发芽。
(五)
先是送饭。
给毛毛送过饭的女生不少,他倒是没太放在心上,况且救命之恩换几顿饭又能怎么着?
他是单身汉,不擅长开伙做饭,吃送的饭和吃工作餐本没什么区别。
不过,美女木头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送毛毛的永远是日式便当。
也不知她是从哪家日料店订做的便当,粉红的饭盒,菜精巧地拼成图案,铺在米饭上。
第一天是车,豆腐干雕成车窗,鸡蛋车轮,车身是条秋刀鱼。
第二天是车,虾片拼成车窗,牛丸车轮,车身是条秋刀鱼。
第三天还是辆车,胡萝卜车轮,车身还是条秋刀鱼。
……
秋刀鱼被细心地剔去了皮,柠檬汁提前浸在肉里,滋味着实不错,但连着吃了一个星期后,毛毛觉得自己也都快变身秋刀鱼了,打嗝都是深海的气息。
一周后,毛毛对木头说求求你别送饭了,我受不起你的秋刀鱼。
木头抱着饭盒冲他笑,说不要客气,一点儿心意而已,请一定笑纳。
毛毛呵气给她闻:你闻闻你闻闻,我现在喘气都是秋刀鱼味儿,天天秋刀鱼天天秋刀鱼,你还真是块木头,怎么就光记得我爱吃秋刀鱼了呢,早知道那天就点帝王蟹了!
他说:你已经送了一个星期的便当了,心意已经表达得差不多了,行了行了,该干吗干吗去吧。
木头立刻眼泪汪汪了,问:你生气了?
她怯怯地掀开饭盒:那今天的便当你还吃吗……
肉脯车窗,扇贝车轮,秋刀鱼车身。
毛毛叹口气,铁青着脸下筷子,吃药一般。一旁的木头松了口气,乐呵呵地看着他吃,看得饶有兴趣。
她美滋滋地说:看来做的是正确的……
什么正确的?怎么莫名其妙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毛毛不理睬她,闷头吃饭,吃药一样。
转天还是有便当送来。
门卫说,毛哥,那美女搁下便当就跑,说不敢亲手送给你,不然你会生气。
毛毛掀开便当盖子,眼前一黑,又是车!
菜叶车窗,香肠车轮……毛毛把车身夹起来,尝一尝,蟹肉?
终于不是秋刀鱼了。
连吃了四天蟹肉便当后,毛毛躲在门口逮住了来送饭的木头。
她已连送了十几天便当,打破了之前所有女生的送饭纪录,大家又不是在谈恋爱,这又是何必?
毛毛不耐烦地问她:你到底几个意思?
毛毛说:求求你别再送饭了好吗?
木头紧张地问:啊,不好吃吗?
毛毛懒得沟通,于是点点头,想了想,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好像很委屈,又开始眼泪汪汪……这姑娘真奇怪,很容易眼泪汪汪,却从没见泪往下淌。
她泪汪汪地站了一会儿,没说什么,也就走了。
接下来四天,木头没再来送便当。
第五天,她又杀回来了。
(六)
毛毛苦笑,他抱拳说:女侠,你能不能别来找我了?你饶了我行吗?
木头尴尬地站在门口,马上又要眼泪汪汪的表情。
毛毛最见不得她这招,转身要走,她拽住毛毛,猛吸一口气,自己反而别过身去。
毛毛探头看她,哎哟,好厉害,她在调节自己的表情。
真神奇,她像漫画里的机器人一样,一点一点地调节面部表情,像上发条一样,终于重新拧紧了一脸的笑意。
她转过身来冲毛毛笑,掏包,抖开一件衣服。
针脚缜密,是双行的,款式也蛮新颖,唐装的底子时装的样子,一看就是大品牌的设计,一看就长得很贵的模样。
木头一脸期待地说:毛毛,送你件新衣服,你试试看……
好嘛,不送便当改送衣服了。
一天一个便当或许能忍受,但如若一天一件衣服叫怎么回事?
木头说,停车场那晚毛毛被扯坏了T恤,她有义务送件新的还给他。
掉了两颗扣子而已,至于买件这么贵的衣服还人情吗?
这话毛毛不敢说,怕她从此以后天天来送扣子。
毛毛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他当机立断套上那件新衣,之后果断脱下来递回去,口中只有一个解释:小了,不合身,送别人吧。
衣服好合身,面料也真舒服,但毛毛心说,这次不论你怎么眼泪汪汪,我也不再心软了。
木头果真又眼泪汪汪了,但她抱着衣服不肯走,眼睛不停地上上下下打量,还绕到背后去弯腰看毛毛的屁股。
还没等毛毛开口询问她为什么研究自己的屁股,她抱着衣服噔噔噔地跑了。也好,总算能清静了。
只清静了四天。
四天后,木头站在门口,怀里还是抱着那款衣服。
她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好像随时要逃跑。
毛毛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她缩起肩膀,倒退了两步,又停止倒退,举起手中的衣服,结结巴巴地冲毛毛喊:
这……这……这次能大一点儿了……
(七)
毛毛说:木头,咱们做个了断吧,我目前最大的人生愿望就是你能早点儿还完人情,从此别在我面前出现。
木头低着头,不用猜也知道,又是眼泪汪汪。
她低声问:我很惹人烦吗?
简洁合体的连衣裙,修长的腿和手臂,桃子一样毛茸茸的脸蛋,粉红的嘴唇……虽然素面朝天,但扔在哪个人堆里都是货真价实的美女,怎么可能惹人烦?
但毛毛说:嗯!烦!
毛毛心说,不嗯不行啊,不然你永远纠缠不清。
你开宝马我开飞度,大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是富家千金,我是靠自己的打拼好不容易在厦门端上饭碗的金链汉子打工仔,才懒得和你交朋友呢。
再说,我毛毛喜欢的是短裙美瞳假睫毛火辣美女,红唇大胸的那种最好,你漂亮归漂亮,漂亮的太水果蔬菜了,而且人又笨,木头一样……
她头垂得更低了,半天才嘟囔一句:真的烦吗?才不信呢……
毛毛问:你嘟囔什么?
毛毛说:这样吧,你去想个主意,不论什么主意,只要能让你一次性还完人情就行。
木头不说话,噘着嘴站在原地抠手指。
二十几岁的大姑娘了还抠手指?毛毛看得直打哆嗦。
他把衣服脱下来塞回去,把她撵走了。
她走出去不到十米,泪汪汪地转回头来:衣服是不是又不合身?是不是太肥了?
她说好好好,我走我走我这就走,你别生气。
……
好像有个奇怪的规律,每隔四天她都会执着地出现一次,让毛毛的血压升高一次。
毛毛提心吊胆地又等了四天。
这次木头终于没出现。
她没出现,但毛毛接到了一个同样让血压噌噌升高的电话。
电话是旅行社打来的,通知毛毛提供户口本、护照、财产证明、个人资料,以方便办理旅行手续。
双人双飞温泉七天度假旅行手续。
款项已预付,目的地日本箱根温泉。
(八)
毛毛说:去什么日本!还要泡七天?是泡澡还是炖老鸭汤?!
他说:厦门旁边不就是日月谷温泉吗,泡个澡还要去趟日本?我才懒得去呢。木头你的主意太不靠谱,还是按我的主意来吧……你陪我来过完这个“六一”,就算是还完人情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他说:你跟紧点儿,小心一会儿走散。
毛毛举起一只胳膊,振臂高呼:保卫白鹭!……保卫中华白海豚!
他喊:反对PX(二甲苯),保卫厦门!
不是他一个在喊,成千上万的人都在喊。
权力制约的本质不是权力制约权力,而是公民制约权力。
权力被公民制约,这不是权力的耻辱,恰恰是权力的光荣。
2007年6月1日的厦门街头,成千上万的人,成千上万的黄丝带。
不是游行,只是集体散步,没有过激行为,只是一场光荣的环保抗争。
毛毛说:木头,你怎么这么紧张?抓得松一点儿好不好?胳膊都快让你拽下来了。
木头委屈,不是你让跟紧点儿的吗?
她应该没经历过这种阵仗,脸都是白的,两只手拽着毛毛的胳膊,踉踉跄跄,小女生一样。
毛毛训她:你看你看,旁人都是T恤衫运动鞋,就你一个穿高跟鞋的,还戴了珍珠项链,还穿了小礼服……你是来相亲的吗?
人太多,挤掉了木头的高跟鞋,她怕被毛毛骂,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走。毛毛走得太快,她开始单腿跳。
毛毛说:你是在学袋鼠吗?
他低头一看,抬头瞪了木头一眼,甩开她的手,掉头回去帮她找鞋。
鞋找到了,人却不见了,乌泱乌泱的人头,毛毛找了一会儿没找到,忿忿地作罢。
几个小时后,人群散去,毛毛在市政府旁的马路牙子上找到了木头,披头散发,半身的鞋印,从裙角到裙腰。
木头撇着嘴说:我被人踩了……
珍珠项链也不见了,另外一只高跟鞋也丢了,她光着脚丫。
毛毛把她拖起来,塞进一辆出租车,隔着车窗说:行了,你终于还完人情了,咱俩从此两清了,就此别过。
木头挣扎,脑袋一探出来就被他摁回去,一探出来就被他摁回去。木头委屈地喊:这次不算……
毛毛扯过安全带,把她捆在座位上。
他嘭的一声把车门摔上,对司机说:师傅,麻烦你把她有多远拉多远。
木头摇下车窗,眼泪汪汪地冲着毛毛招手:那下次见……
毛毛没回头,没应声。
她看见毛毛撒丫子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