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诉 　作者:齐骥-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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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引人目光。　
“霍大人，左将军，还有这位……”　
“萧图。”　
“……萧公子。来找问悔吧？他在望天小筑。”　
“他不是病了么？不好好在三月居歇着，跑去望天小筑做什么？”我感到奇怪，楚家人都随他任性么？　
“呵呵……因为小风喜欢望天小筑，他们现在都住在那里。”楚问憬粉面含春，顾盼神飞。“我还有事在身，恕不奉陪，告辞。”　
“请便。”　
小风？　
路过楚家花园，正碰上楚家大少爷楚问情在悲春伤秋。　
“……独怆然而涕下……唉……”他叹罢，执起一旁书，一页页撕落，扔如火盆。　
“他在烧什么书？”左轻翼小声问前面带路楚家下人。　
“大少爷自己诗集。”　
什么？谁都知道这位大少爷乃是楚家第一继承人，可惜从小便好文厌商，犹爱作诗，无奈天资有限，从未见他有惊人之作，倒是自印了自己所有诗作，集结成册，为数不少。逢人便送几本，也不管有没有人欣赏，最终只得自叹知己难求，对自己诗甚是自负和珍诗。现在居然如弃敝屣般撕之毁尽？　
“几位公子不必见怪，我们大少爷这些日子都是这般。”下人一脸理所当然。　
言谈间，望天小筑已在眼前。　
问悔似乎已在小筑前院等待了片刻，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却不见另一个身影。大家见礼落座，小骆乖巧地奉茶。　
“这是什么？”问悔微皱眉头，捧起茶碗问小骆。　
我伸长脖子看了看，里面不是茶，只有红澄澄汤水，淡淡地涌动着好闻甜香。　
“这是五神茶，少爷。”小骆必恭必敬地回答。　
“我是说，为什么我要喝这个？”问悔有些头疼地看看小骆。　
“啊？回少爷，这是风少爷吩咐，他说您风寒未除这些日子，只能喝五神茶。”小骆说完，脸色突然暧昧起来，“少爷，这茶可是风少爷亲手找来材料，亲自煽火熬制哦……”　
“他人呐？”问悔眼波，柔情似水　
“呵呵，去洗脸了……风少爷差点烧了楚家厨房，呵呵……”　
“是么？”问悔轻啜着那碗五神茶，笑意匪然。　
“这风少爷……是那日……”我问。　
“嗯，我喊他小风。”他点头，下一句话却转开主题，与萧图搭起话来。　
看来，萧图同样地引起了问悔戒心和疑虑，谁让他在问悔说出“小风”二字时，脚不听使唤地缩了缩。　
突然，漫天红，四散飞舞，像肆意翩翩红蝶，在我们头顶袅娜盘旋，久久不肯散去……　
众人一时为眼前景象所迷，半天无人言语。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红叶。　
透过纷飞飘舞红叶，我看见望天小筑顶上站着一个人。　
他，背负着双手，婷婷玉立，如俯仰天地神祗，一探人间悲苦。　
他，原本长长发，系成一条麻花模样辫子，从容地甩在左耳边，垂至腰际。　
他，绝美容颜，在秋日阳光下绽放出莫测高深笑，朦胧眼神不知落在何处……　
“哈哈哈哈……”他突然仰天狂笑，挥手间，翻飞红叶如知倦欲归巢鸟，联成一线，瞬间掠过望天小筑，杳然无踪。　
我们脸色瞬间巨变。萧图表情尤其可怕。　
“我有没有告诉你们，小风，他是个学武天才……”问悔痴痴地望着那高高在上绝美少年，喃喃自语。　
“少爷，你说错了，风少爷他学什么都是天才……”小骆亦在喃喃。　
一道清影落下，幽香醉人。　
　
萧图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安似风。　
第一次，是在夏晏皇宫顶上，他寂灭狂烈模样强烈地撞击着我心，我无法想象一个未满十五岁少年居然会有如此神情和疯狂。　
后来，我想起来了，他便是夏晏皇宫里最出名皇子，因为他是个疯子，疯癫行径早已成为后宫乃至大臣们屋里后院茶余饭后谈资笑料。这是我不喜欢宫廷豪门原因之一，龌龊，肮脏，血腥，无情，卑鄙，阴狠……　
可是，当我从似海嘴里听到他一切遭遇之时，仍不免倒吸一口冷气，我满心满怀同情这个可悲少年。可是，当我从神情凄苦和无奈姐姐那里出来后，才正视到他存在对夏晏皇宫来说，不见得是好事。因为，安似天对他宠溺，完全超越了兄弟之情，甚至也不是对一般宠妃感情，而是，上升到了爱情。一个好皇帝，他可以拥有无数女人和男人，可以负尽后宫所有人，但，独独他不可以有爱情，不可以专宠某个人，因为那会打破后宫乃至朝中权力平衡，会给江山社稷带来不安定隐忧。　
然后，他失踪了，被梦顷宫宫主叶射刺了一剑后强行带走了。整个夏晏一夕之间风云色变，安似天再也不是那个稳重干练皇上，似海也不再是那个风流潇洒定淮王爷，我不知道他们具体做了什么布置，只是，那两个充斥着冷厉之气男人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我担心太迟了……　
今天，他一手操控着满天飞舞红叶出现在河洛楚家，气度神情竟与半年前见到他迥然不同，令我心惊地几乎以为他隔世重生，或者，眼前这个根本不是他，又或者，现在他才是真正他！　
我虽有备而来，仍然心颤莫名。　
“楚问悔，把茶都喝了！”安似风冲着楚家三少爷直嚷嚷，不满地瞪着眼睛。　
“好。”楚问悔好脾气地将剩下五神茶一饮而尽。　
“小——风，好久不见，你看起来不错。来，给你介绍个人，这位是萧图。”我没料到霍方画会突然叫到我名字，虽然确信安似风不曾真正见过我，那日在皇宫也我也只是远远地看着，连似海都不曾发现我存在，何况是他？可此刻亦不免心跳飞速。　
“萧图……”他喃喃念着我名字，突然如拨散迷雾般冲到我跟前，大叫：“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我六哥萧图！”　
身形，就此僵住。　
许久，我才听见自己声音，困惑，不安，“你知道我？”　
他咧嘴一笑，却不答话。　
“原来，萧大侠跟小风是旧识？那么……是有心人咯？”那文弱温和楚问悔语气一转，竟钢硬如铁，“不知萧大侠有何见教？”　
“不敢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要带他回去见他亲人。”说开了也好，省得麻烦。　
“我六哥让你来找我？你还答应了？你有毛病啊，我回去了，你怎么办？”安似风对我嗤之以鼻。　
再一次僵硬。他，究竟在说什么？　
“小风，原来你有家有亲人……我还以为……你不想回家么？”楚问悔脸色有点苍白。　
“不想！”安似风答得斩钉截铁。　
“你必须跟我回去！你两位兄长急得都快发疯了……”　
“不！”他再次拒绝，似笑非笑，身形逼近“难道你不知道……那个所谓家对我而言……是什么？”　
我呼吸一滞，咬了咬牙，“那里总也有人曾带给你快乐和温暖，难道你就丝毫都不留恋？”　
他神情恍惚起来，似陷入回忆，时而阴郁，时而甜蜜，看得一旁楚问悔脸色越来越凝重。　
“还记得在那里最让你开心事是什么吗？”我轻柔如水地诱哄他。为了让安似风跟我回夏晏，楚问悔，我只好对不起你了。　
“跟二哥做爱……”他恍如梦游。　
所有人刹那间犹如被人点住穴道，半分动弹不得，脸色诡异绝伦。　
“那是乱伦……”霍方画最先清醒过来，但仍难置信。　
“啊？呵呵呵呵……”安似风闻言，盯着霍方画落下一串诡异笑，“你跟一个疯子讲论理道德？呵呵呵呵……你没病吧你？呵呵……”　
“你母亲都不管你们吗？”先前一直处于呆愣状态左轻翼突然开口。　
“左轻翼！”我大吼，心下莫名地不安。　
安似风一呆，旋即明白过来，“母亲？你是指那个变态女人？呵呵……她呀……恨不得将二哥碎尸万段，喂了狼狗……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哪……最终被喂狗是那个女人……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狂野激荡，闻者却不禁毛骨悚然。　
“小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是谁给了我一身伤吗？呵呵……我告诉你！就是那个变态女人！哈哈……她最喜欢针了，一根比一根长，一根比一根粗，戳我脚……不停地戳……还有鞭子，上面有一个个小钩子，呵呵……一鞭下去，会撕起一大片皮肉……还有……”　
“够了！够了！”楚问悔怒跳起来，一把把安似风搂在怀里，“忘掉它！小风，忘掉它！”　
安似风轻轻推开楚问悔，仿佛在安抚他一般：“不疼……不疼……”　
不疼么？为何我想想都觉无法忍受？难道疯子连痛感都没有了么？更何况，他，真疯么？　
沉默持续了许久。　
“那个……小风……”发出畏缩声音是左轻翼，早知道这傻小子说不出什么金玉良言，可谁也没料到他会问安似风那种问题，想要阻止，为时晚矣……　
他脸如奔飞红叶，神情却如壮士断腕般坚决：“那个……那个……男人跟男人……那个……听说很痛……”　
我们不晓得该如何反应，用眼光杀死他？还是直接冲上去揍他？但，我、霍方画、楚问悔没有动，只是不约而同地暴吼出三个被我们嚼烂撕碎唾弃鄙视践踏蹂躏……了一万遍字：“左，轻，翼——”　
他身子立刻变成寒风中摇摇欲坠小树苗，惊恐地睁大着双眼……这时，安似风说话了，似笑非笑，吐气如兰。　
“……身子很痛，可，心不痛了……”　
……　
“小风，你真不跟我回去？”我做最后努力，“你……一点都不爱他们吗？”　
“爱？什么是爱？”他幽幽地看着我，唇角飞扬，“像你对我六哥？”　
　
小骆　
我是个孤儿，从五岁被少爷捡回楚家，我便一直一直是少爷小跟班，少爷吃喝拉撒统统都是我一手打理，他喜欢吃什么，穿什么，玩什么，不喜欢吃什么，穿什么，玩什么，我都很清楚很明白，可是，我从小到大，独独搞不清楚搞不明白是——少爷想法。是，我从不知道少爷在想什么，要干什么，即使少爷吩咐我去做什么，很多时候我还是不知道少爷在想什么，要干什么。　
在我眼里，少爷是个温柔人，而且全身上下都充满了贵气，比那些王侯公子优雅了不知多少倍。可是风少爷来了以后，少爷仿佛变了一个人。　
以前少爷习惯一个人边品茶边想事情，或者边弹琴边想事情，现在少爷习惯没变，只是他时常有些呆呆愣愣，不是忘了添茶叶，便是直接把茶叶添在桌子上，更让我想不通是少爷品白开水居然还品得津津有味，有时甚至连眼睛都笑成了一道缝……弹琴也是如此，原本少爷琴艺在河洛就大大有名，少爷十五岁那年，还被皇上宣进宫在太子殿下寿筵上弹奏献艺，举国皆知。平日少爷在院子里弹琴，连鸟雀蜂蝶似乎都多了好多，聚在周围久久不肯散去，我觉得那个时候，院子里花也娇艳漂亮了许多。可现在，呜呜呜呜……只要少爷在院子里一摆琴，那里蛇虫鼠蚁统统举家迁移，四散逃命……谁叫少爷琴声比鬼叫还让人恐惧受惊……问题是少爷自己似乎还不自知，常常乐在其中，一弹便是几个时辰……呜呜呜呜……小骆是少爷人，小骆不能弃少爷于不顾，小骆必需在一旁伺候少爷……我心里那个苦啊，觉得自己整个就是一苦瓜！　
可是这些还不算什么，让我忿忿不平在后头！无论何时何地，只要风少爷不在少爷眼前，少爷又走不开，少爷便会对我说，“去看看小风在做什么”或者“把这个带去给小风”或者“不知道小风吃饭了没有，小骆，你去瞧瞧”或者“这个小风应该会喜欢，小骆你说呢”或者“把小风带来，但是不要勉强他”……呜呜……我最讨厌最讨厌最后那一句了，到底要不要把风少爷带过来嘛？风少爷愿意就啥事儿没有，可若不愿意，别说少爷会满脸失望让我愧疚，风少爷更过分，会在整个河洛城逃得满天飞，害我只好一路拼命追拼命追拼命追……有一次差点儿追进了皇宫……呜……都是少爷啦，没事干吗要教风少爷武功……　
幸而，嘿嘿，幸而有一回风少爷也受不了少爷鬼哭狼嚎了，他直接冲到少爷跟前，操起琴就要往地上砸。　
我心里那个高兴啊，可是嘴上还得提醒一声：“风少爷！这琴砸不得，是太子殿下送给少爷……”　
“怎，怎，怎么了？”我那还懵里懵懂少爷，愣愣地傻在一旁。　
于是，风少爷扔下琴，直接抱走了少爷……　
咳，咳，言归正传，我要说不是这个，而是有一次，在一万次听完少爷要我“去看看风少爷”后，我顺口冒出一句：“少爷还不如直接让小骆去服侍风少爷得了！”　
结果，少爷顿时两眼放光，说：“我怎么没想到……好！就这么办！”　
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狂哭：“少爷啊……您不能这样对小骆啊……呜呜呜呜……小骆从五岁就伺候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呜呜……”　
“别哭啊，小骆，我不是不要你。你是我最信任人，不派你去照顾小风，我不放心！那你倒说说，除了你还有谁可以胜任？”　
我一听，立马擦干鼻涕抹干泪，跳到少爷跟前，谄媚地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