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勿负之汉如颜-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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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将军那还有九车酒肉,倒是可以用来补粮……”
“这如何使得?那是皇上赏赐给将军的,擅动者可是要处刑的。”不等如颜说完,那人抢道。
“那,我写封书信,劳你呈给将军,好歹请示一下,先解决军粮之事。”
“这……”那人没料到如颜真打上了赏赐的主意,一时不好作答,只是一想到将军对眼前这人特别重视,又见她气度不凡,只当是难得的人才,遂点头应承下来。
待他与监粮官互相传达了命令和消息之后,如颜的信也正好写完,他接过她的信,心中感慨,没想到大军的粮草真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希望这封信能带来些许好消息,如此想着,只觉这信也变得沉甸甸的了,只得赶紧仔细收好。
不过一日,骠骑将军竟又派他送来了回信。
“御品万万不可动,酒肉皆上乘,又乃皇恩浩荡,莫提上权不可侵,只论所赐珍品,精贵如你,尝犹惯养,况众兵卒耶?试问普天之下,孰能掌握此等珍藏?唯当今圣上。若以此养我虎狼之兵,士当拼死争夺,势必威胁皇权,主当不能容之,此乃下为人臣者不能陷君于险,上为将军者不能误兵入瓮也。吾深知汝忧,然,御品勿能,纵酒肉腐朽殆尽亦勿能。无需过念,数日内,吾定排忧解难……”
看完霍去病的回信,如颜心里堵得慌,这才明白,今时今地,万事只要牵扯到一个“皇”字,内里便充斥着各种是非曲折。是她太简单,还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地位真的有那么可怕?在这个扭曲的社会地位中,万余性命,竟然抵不过皇权的小小隐忧。
与此同时,她也从字里行间,深刻地理解了霍去病的无奈。伴君如伴虎,他是如此了解当今圣上,他又是多么难得才能在他的手下,一步步在自己梦想的道路上行进?
如颜忽然觉得悲哀起来,为了很多的人事,更加为了看似潇洒自如的霍去病。
想了许久,不知如何回信,害怕他看出她的情绪,只是写写撕撕,最后望着一地的纸团,顿觉好笑,怎么搞得好像小时候生拼硬凑地写命题作文似的?摇摇头,自己这是怎么啦?对他用得着遮遮掩掩的吗?即使她想破脑袋,只怕他还是能轻易从中寻出端倪。忽而灵机一动,飞快写下几个歪歪扭扭的汉字,调皮地笑了。
“妾身见识鄙薄,幸得主君教诲,现下面壁思悔,一切谨遵夫训!”
霍去病看着纸上寥寥数语,其下附着一副背着的人像,正是如颜常挽的发式,旁边还画了一个小小的哭脸,流着两行夸张的眼泪。顿觉她可爱的模样在这枯黄的纸上活了过来,栩栩如生,惹人怜爱。
原本他还有些担忧她会想不开,放不下,没想到,她竟如此通透,甚至用了这样的方式来安他的心,忽而觉得,异常满足,这种感觉不如他在战场上取得胜利来得快意,却好似有股暖流缓缓注入他的心脉,让他说不出的舒服。
正文 第九十一章 血色残阳几将别
绵延的红在天地间肆意流窜,血色残阳下,滚滚浓烟扶摇直上,四溢的流火张狂地吐着焰,高高低低的破败旗帜被风撕扯得猎猎作响,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气息,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如颜看着面前的一片混乱,顿时心突地一下狠狠坠落,立时身软无力,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好在身后的人及时扶住了她。
恐惧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霍去病呢?遍布的红刺痛了她的眼球,泪水顺势夺眶而出。她整个身子摇摇欲坠,霍去病,若是没了你,这个世界于我又有何意义?直到此刻,她才深刻体会,霍去病早已汇入她的生命,再难分崩离析。
如颜伸手胡乱擦掉泪水,不能哭,不能哭,没有看到霍去病的尸首,就一定不能哭。她止住眼泪,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压抑着想哭的冲动,一言不发地上前,步入一天之前还在不断厮杀的战场之中。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腥红的血从他们身体各处流出,有的已经凝结在风中,有的还在默默往外渗,晕过了战袍,和入泥土之中,染红了土地,如颜顿时胃内一阵阵无序的翻腾,她努力抑制呕吐的势头,备受煎熬。
“啊!”
一股突然而来的力道死死扣住了如颜的脚踝,阻止她前进的步履。如颜吓得惊呼出声,连连挣扎,踹开了抓住她脚踝的手。身后数人都赶了上来,地上的人,翻转身子,再无动静了。
如颜定了心神,才猛然醒悟,那是个活人。
她赶紧俯身蹲下去,一把拉过他,顾不得他满身鲜血淋漓,急急追问:“你们将军呢?他在哪里?”
如颜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到了嗓子眼,拉着他的双手不自禁颤抖着,紧张得控制不住,她多么害怕,霍去病会出事,更加害怕,他的离去,就此让她此生孤独。
那人微微醒转,费力地抬手,指了指西方,开裂的嘴唇微张,却无一点声响,忽而,沉沉昏过去了。如颜一惊,探了探他的鼻息,呼吸犹存。心里有了些许安慰,霍去病,一定不会抛下她!
“他还活着,快,得让军医救治。”说完,她抬眼看看四周,又接着道:“肯定还有活下来的人,我们赶紧找找,能救一个是一个。”
身旁几人纷纷点头,各自忙碌了起来。如颜也在纷乱的战场上艰难移动,寻找生者,哪怕只是一息尚存。
此时的她已经冷静下来了,霍去病大抵还在那片土地上搏杀,想着,她抬头望了望西边,残阳如火,灼烧着天边的卷云,妖娆的红下,是一座高耸险峻的山脉,呈现出异样的死灰。
那就是被匈奴人称为天之昆仑的皋兰山。如颜相信,霍去病一定还活着,她拼命遏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压抑住所以的担忧和害怕,不让自己朝他的方向奔去,因为,此时此刻,她绝不能成为他的负担。
若是霍去病真的没了,如颜陡然转念,那么,黄泉路上也势必有她陪伴!坚定下来,她的动作也变得麻利起来,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救人。
这个人也已经死了,好一会,再难找到活下来的人了。如颜摇头,继而转身,接着探了探下一个人的鼻息,微弱的气息时断时续,但仍执着的呼吸着,谢天谢地,又一个生还者。如颜欣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向那人望去,只见他胸前一道长长的刀伤,甲衣破裂,血液已凝结,变成了暗红色,再向下望去,左侧大腿被削去了一大块,血肉模糊,筋骨隐约可见,撕扯连接着,殷红的血还在细细往外涌。
胃内一股冲击,如颜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勉强缓过劲头,回头就见地上的人居然睁开了眼,狠狠地盯着她。
如颜睁大双眼,确信这是事实,才转头朝不远处的人喊道:“这里还有生者,麻烦抬担架过来。”
那人原本拼尽力气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听到如颜的话,忽而愣住了。直到有人走到近前,才又集中精力,预备刺向如颜。
来人一把拉开如颜。
“小兄弟,他是匈奴卒,小心才是,哪里还要救他?着红衣者为汉军,其它的人就无须顾了。”
“怎能如此,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活下来本就不易,哪有不救的道理?”如颜皱眉。
地上的人又是一愣,手劲一下松懈下来,眼中转成了疑惑。
“若是今日救了他,只怕他日被反咬一口。”来人显然看到那人之前看向如颜的恶毒眼神,心中隐忧。
“那就来日再说吧,今日,断是无法见死不救的。”
来人对望一眼,终是把那人扶上担架,抬着他离开了。那人深深的戒备瞬间瓦解,就此昏睡。
低沉绵长的号角声从旷野中传来,如颜抬头半眯着眼看向西头的山谷,雾化的幻影中,一群骑兵缓缓而来,身上的红衣与天边的血色连成一片。
如颜慢慢站起身来,微微有些晕眩,疑心自己产生了幻觉,只有嗒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厚重真切。
队伍最前方,一红一白两骑,并头齐行。白衣男子眉宇间略显疲惫,冠发微乱,雪白的衣裳已染了绯红,仍是一贯的优雅飘逸。红衣男子的铠甲松垮,多处已被割破,身上流落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却更显稳重潇洒。他眉头倒蹙,眼神犀利,眸子深邃,透着骇人的寒光,隐藏着深刻的哀伤。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一切,使四周一时显得肃穆起来。他们的身后跟着大队的红衣骑兵,而后是成群的俘虏和车马牛群。
远远的,红衣铠甲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遍地的尸首中怔怔起身,惊得不敢相信,恍然若梦,待确定下来,一股热血陡然上涌,思念如隔世般疯长。扬鞭策马,飞奔而来。
近了,近了,如颜被漫野的红光刺得睁不开眼,仍旧固执地逆光强撑着眼皮,想要看清朝她驰骋而来的那人那马。终于,她看到了那张无比熟悉的俊容,有着与她相似的焦急。
如颜欣喜若狂,提衣朝着他的方向跑去,轻巧地掠过足下的种种障碍。
一百米,五十米……越来越近。
如颜忽然停下了脚步,心里莫名的紧张,手心已经犯潮,不自觉揉搓着裱衣,再也不敢上前,她恍恍惚惚,轻轻摇晃着脑袋,怯懦地连连后退。
马上的人看到她的神色,赶忙跳下了马,大步向她奔去。行至她身前一米来远,也怔怔停了下来,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最终握拳,不知所措地放了下来,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原来,经过此番生死大劫,他竟也这般小心翼翼,害怕从此失去她。
看到他破碎的铠甲,臂膀、腿脚上都是张牙舞爪的鲜红,伤口由于他的剧烈动作,再次撕裂开来,往外渗着血,如颜的心脏生生揪得疼痛,遏制了许久的眼泪瞬间湿了脸庞,她急急捂住嘴,睁大双眼看着面前的人,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泪珠滚滚而落。
霍去病清浅一笑,眼角却微微湿润了,抬手逝去她的泪。
“我回来了!”
正文 第九十二章 生死战后莫逆交
“我回来了!”霍去病声音嘶哑,疲惫而沧桑,却让疑心做梦的两人,纷纷醒转过来,彼此深深对望,自此心安。
“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你一定不会丢下我和孩子!”如颜笃定,然而眼泪还是蜂拥而至。
霍去病再也忍不住,一把握住她的两只胳膊,紧紧掌着她柔弱欲坠的身躯,给她力量,不让她倒下。情绪激动,急切问询。
“有没有受伤?有没有遇到危险?是不是害怕了?”
如颜重重摇头,泪眼汪汪地对上他担忧的眸子。
“我不怕战场,不怕危险,也不担心自己会不会受伤,我只怕,今生再也见不到你!”
霍去病看着她闪烁着泪光的眸子,心里一阵钝痛,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几乎嵌入她的皮肉。
“对不起,让你担惊受怕了,对不起!”他喃喃不歇,语气里满满自责,看到她受惊的模样,更是心疼不已。
“没关系,”如颜嫣然一笑,微启红唇,坚定道:“若是没了你,我也不会独活!”
霍去病看着她眼中迸发而出的异样光辉,震惊不已,眉头紧蹙,急急嘱咐:“绝对不可以,无论我在与否,你都要活得好好的。”他看着她不动声色地抿嘴一笑,显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又使力摇晃着她,企图唤醒她的意识,大声斥道:“你听到没有?给我收回那句话。我再说一次,就算我死了,你也必须好好活着!”
“我不!”如颜惊愕地一把推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怎能讲出这样残忍的话来?
身后的白衣男子,听到惊呼,脚步一滞,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霍去病已然觉察到了他的到来,沉寂下来,恢复了神色,朝如颜道:“这一次,多亏了凌兄,我才得以脱险。”
如颜纳闷,不解地看向凌翔云。
“贤弟过奖,在对方明晓战略的情形下,还能统帅全军,不避生死,勇猛杀敌,接连斩获卢侯王和折兰王,最终载胜而归,是在下有幸,得以见识贤弟的威武。汉军有你这般少年虎将,势必战如破竹,无所匹敌。”
这场仗打赢了?想起地上的累累尸骨,如颜百感交集。转而去看霍去病,只见他并无得胜的喜悦,反而眼神逐渐涣散。
“既然霍去病称你为兄长,那自此以后,如颜也冒昧叫你一声大哥了。”如颜郑重朝凌翔云道,心中明白,经此一战,霍去病和他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了。
凌翔云望望两人,点头轻笑,虽心下无奈,但仍是应允了。
“妹子,这么贵重的东西,为兄实在是无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