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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魅逃-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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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尔后慕半依话音一转,又道:“不过花香永久,情谊亦是不变。你我三次偶遇,怎说不是缘。一切,自有定数。”

 安逢然身体微微一震,惊动扩散在眼中,最后,化为温润流转。

是啊,倘若有缘,必会相遇。

 二人对视而笑。

 “说起来,关于我的身份……”提此,慕半依眉心轻拢,不知为何,始终不愿在安逢然面前挑明自己的身份。

 “慕姑娘。”仿佛看出她的为难,安逢然温言道,“我们当初以茶交友,贵在知心,因此不管慕姑娘是何身份,安某都会记得你这个朋友。”

慕半依脑海一白,怔了片刻。是以相识以来,他从未主动问过自己身份的事。因为这些对他来讲根本就不重要。即使……是一名地位卑贱的歌姬。

慕半依一笑,内心甚感欣然,原本堵塞胸口的烦闷被毫无痕迹地抹去。然伴随而来的,又是一种空荡荡的迷惘感。

 安逢然要离开了,她在京都唯一可称之朋友的人。而之前,自己又被万坤他们逼迫去毒害顾墨晗,无论成败与否,最后的自己只会走投无路。看来如今,也是自己该尽快离开的时候了。

离开……

离开王府,离开京都……

如果,能够跟安逢然一起走……

猛然间,一念窜升脑海,几乎冲击了神经。好像不可想象般,慕半依眼神似喜似惧,似期盼似决绝,一时间,变得错综复杂。

 “慕姑娘……”见她半晌不语,神情发滞,恍若泥塑木雕。安逢然只觉不对劲,正欲询问,岂料此刻慕半依转过头,声音里含有一丝莫名颤抖——

 “安公子,五日后……”

*******

与安逢然离开,一起到北乐国。

自这道想法从头脑中生成,便再也挥之不去。

慕半依知道,即使成功逃离玦王府,将来也免不了被沈孝乾杀人灭口。如果能在他们始料未及的情况下逃往北乐国,说不定才是最好结果。毕竟是留是走,予她来讲下场没有区别,倒不如最后果断一拼。况且……

躺在床上,慕半依头枕左臂,脸上微微含笑。不管自己身份如何,安逢然都不会在意。但未免此事拖他下水,只要到时编造一个苦衷,求他带自己去北乐,相信安逢然绝不会弃之不顾。

至于顾墨晗……凭他最近对自己视而不见的态度,别说这五天,短期内能想起自己就算件奇事了。只要那天她一如往常地前往永净庙进香,中途再想法设法摆脱掉翠菱……其实关键就是翠菱了,如果找不到自己,她必定最先想到安逢然这里。万一误了计划……嗯,到时要不把她打晕呢……

慕半依摸起下巴,开始坏心眼地想着。

这两天她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思付筹划,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而有时候她想得入神,翠菱在一旁大呼小叫,她却“嗯,啊”地应付几声,其实内容压根没听进去。

推开轩窗,慕半依伏在窗沿边,一只纤细柔软的玉手伸悬半空,呆呆看着秋叶从枝头上凋落,却是百无聊赖。

下午翠菱不知干什么去了,直至现在不见人影。慕半依想着与她即将分离,彼此又主仆一场,便也不再计较。

恰有秋叶从指尖刮过,慕半依顺手捞了下,可惜只捞到一把空气。她笑下自己的无聊,慢慢闭上眼,竟就这样睡去。

许久之后,她感觉四周空气变得温暖,特别是脸颊贴靠的地方,柔软又舒适。慕半依便像只猫咪似的,很自然地往里蹭了蹭,岂料那身子轻微一颤,慕半依才发觉自己抱住的是个身体,那清贵的熏香飘过鼻尖,闻起来十分熟悉……

突然间就醒了,她从臂弯里探出头,看到顾墨晗一对静若寂湖的眼眸,虽不起微澜,尽处却仿佛蒙落一层月色般的淡暖薄光。

这次没等她诧异,顾墨晗已提前开口:“本王听说你近来没什么精神?”

慕半依一愣,目光抛向他身后,在对方看不到的情况下,翠菱正朝自己挤眉弄眼。

这丫头……是她寻借口让顾墨晗来的?

慕半依正想着,那只修美的手已经覆上额头,似在试探温度。

顾墨晗他……难道在担心自己?不管翠菱用了什么借口……他竟真的来了。

当遮挡眼前的紫锦广袖放下,慕半依见他面容平静,只是唇角噙起一丝嘲讽,搂紧她的身子:“目的达到了?”

慕半依拧眉,明白他什么意思,立即从怀里起身:“媚儿无恙。”

顾墨晗笑着收手,声音却无温度:“这样子便睡去,若真沾染上什么风寒,直接唤大夫便是。”说完起身。

 “殿,殿下……”眼瞧他要离开,翠菱忙朝慕半依使眼色,怎奈对方视而不见,于是疾声道,“殿下,小姐之前特意为您熬了银耳羹……”

呃?她什么时候给顾墨晗熬银耳羹了?慕半依听得莫名其妙,尔后反应过来。敢情这死丫头又在扯谎。好啊,跟她身边好的没学会,说谎倒是一流一流的。但自己貌似没教过她啊,难道这个也能传染?

顾墨晗停步,眸光不可察觉地晃了晃,随即转身有些不可置信地笑道:“你为本王熬了银耳羹?”

 “我……”慕半依睨见翠菱点头,只好承认道,“是……”

然而说完,胸口却莫名一痛,仿佛被那直视过来的目光所戳动。她抬头去看,顾墨晗却恰好垂落眼睫,让人无法窥视到其中的幽绪。

 “媚儿真是有心了。”他一笑,好似想明想通了什么,坐下来。

翠菱喜出望外地请对方静候,接着走出房间。而慕半依微微颦眉,总觉得翠菱今日举动怪异,先是以借口将顾墨晗叫来,又说自己做了银耳羹……一切,似乎早被提前安排好。

随即想起她最后看自己的眼神,慕半依心脏砰然一跳,竟意识到什么,伸手抚上衣襟的位置。

没有了……之前万坤给自己的那个蓝色瓷瓶不在身上。而今晨,是翠菱替自己更了新衣。

当事情串连一起,慕半依立即明悟,眼神有些怔怔地望向那静坐背影……是不忍,还是不愿,揉入眼底交织充斥,忽然生出矛盾。

稍后翠菱端着玉碗进来,慕半依目光紧盯过去,袖中的手开始隐隐发抖。

 按照万坤所说,这药既不会令人当场毙命,应属慢性。虽不知翠菱究竟加了多少量,但服下一次……应,应该无恙吧。

慕半依万万没想到这回翠菱竟敢自作主张。难道说是近来自己显得对万事漠不关心,而顾墨晗又一直未来幽町居。她心中替自己着急,才想主动为自己争取机会?

慕半依正紧张思付时,忽见顾墨晗抬起头,朝自己投来一笑,笑意清浅,似轻而易举就能够击碎。可那眼神,却深重得让人心悸,仿佛其中饱含了无数复杂不清的情感,悲伤、苦涩、无奈、挫败,甚至……恨。

当传递到慕半依眼中,霎时产生一种神经断裂的痛楚。

简直就像,他最后一次对自己微笑。然后一切便随那眼神化为了恒久冰雪,连曾经点点零星的温存暖意,也消失殆尽。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慕半依胸口窒极,如同万金堆积,当顾墨晗执起玉勺,突然紧张到忘却了呼吸,一道想法倏忽划过脑海——

如果顾墨晗将来知道……

自己,必定死路一条!

玉勺一点点贴近唇边,而旁人仍无反应,顾墨晗目光里隐动出一抹深深的落寞失意,动作即将停滞的刹那,耳边倏然响起声音:“殿下——”

他抬头,慕半依正盯向那近在咫尺的玉勺,尔后回神,跪地道:“媚儿有罪,请殿下原谅。”

顾墨晗怔然一瞬,随即开口:“媚儿何罪之有?”

慕半依垂首:“殿下,这碗银耳羹虽出于奴婢一片心意,但奴婢手艺不佳,使得味道过于甜腻。还请殿下允许,让奴婢再重做一碗……”

翠菱瞪大眼,而顾墨晗深深望着她,有情绪不易察觉地从眸底转瞬即逝。然而,却像破冰之光,隐现松动下来的柔软。

 “媚儿如此说,本王又岂会怪罪。”顾墨晗放下玉勺,一字一顿道,“能有这份心,便也足够了……”

慕半依对上那双眼,其间恍有波光荡漾。同时一颗绷紧的心终于松弛下来。无论怎样,自己都无害人之心。

顾墨晗没再多说,只是默默看了她几眼,起身离开。

 “小姐……”当翠菱上前,面对的却是慕半依瞬间冷下来的脸孔。

 “翠菱,你若心里还有我这个小姐,现在就去院外跪地一个时辰。”慕半依冷冷说完,便丢下她步入内室。

********

深夜,万籁俱寂,一弯银月于浮雾中若隐若现,照在琉璃瓦上暗辉迷离。

书房里的银罩灯幽幽闪烁,将两道身影倒映墙壁之上。

付柳似笑非笑道:“现在你放心了?”

坐在书桌前的人抬起头。

那一瞬,好似探入一片无尽的夜穹中。付柳微笑:“你终究还是舍不得,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不管怎样,她也确实违背了沈孝乾的指示。”这个结果,予他应是满意的吧?

顾墨晗不置可否。很多事都在一念之间,如果当时她不出声,不阻止,或许自己,也不会再抱存丝毫的矛盾与犹豫。将来,结束那生命。

可是,心底微乎其微的期盼竟然成真,却也,感受不到过多的欣喜。

为何会阻止?是因对他,有了久日而生的一份情意?

一直以来她做的一切,原来真的不是欲擒故纵,而是这个人,根本从未将自己放在过心上。因为,她竟然想着……

灯芯“噼啪”爆出个火花,煞亮了一室昏暗。付柳看到他完美无俦的面容,有如梦境般恍惚飘渺。然而失掉以往的华贵绝韵,浑身上下来自灵魂,都仿佛透出一股浓浓的苦味。

 “你仍要继续放纵她吗?”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下,付柳神色黯然地问。

顾墨晗点头。借着灯光,翻开桌上一个薄本。

通过暗使的监视,这里详细记录了慕半依入住府邸后的一举一动。即使不在眼前,也仍对她的事了如指掌。

当其中某个人的名字映入眸中时,顾墨晗静静看了许久,眼神亦融入夜色一般的幽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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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识破
 翠菱病倒了。

当时慕半依罚她跪地,只是气愤她的自作主张,不晓对方却为此沾染上了风寒。事后一想,时值秋季,花谢叶落,而翠菱毕竟是体质纤弱的女子,在外跪地一个时辰,身体自然承受不住。

慕半依有些心存愧意。但翠菱一病倒,反而对自己的行动提供方便。未免连累到主子,翠菱被移置到后院的某个房间养病,而慕半依身边暂由一名叫彩秋的丫鬟伺候。

这彩秋十二三岁的模样,眼神没有翠菱灵动,做起事来也小心翼翼,慕半依看她呆头呆脑,又容易使唤,倒是很乐意地留在身边。

之后几天顾墨晗没有出现,可想起他上一回的笑容,慕半依心里总有些介怀,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有着丝微疼痛,却又惴惴不安。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慕半依已经决定,能逃往北乐国的机会只有一次,自己绝不能错过。

将积攒下来的一叠银票放在身上,至于其它珠宝首饰,慕半依只挑选几件精致的存进一个绣囊里。毕竟这是出逃,不可因小失大。

终于等到第五日,慕半依一如往常地前往永净庙进香,回来途中,她去了一家香料坊,让彩秋与小厮们在外等候,自己却从侧门悄悄溜走。

********

 “公子。”笙儿将包袱放在桌上,看到安逢然低着头,素白剔透的长指正轻轻抚过那装有骨牌的锦盒,眼神里流转着深旖怀眷。今后,都将睹物思人。

 “公子……”他哀哀入神,笙儿不免又唤了一声,“马车都已经备好了。”

 安逢然穿着白色锦袍,外面又系一件雪色缎衣,整个人坐在桌前,仿若孤静雪莲,清贵温雅。

穿戴好一切,只差动身,可他迟迟未有响动,将目光移向门前,好像一抹倩影随时都会推门而入。眸色忧柔下,还蕴藏一份痴痴怔怔的盼念,却也脆弱亦如风中烛火。

笙儿知他心理,有些抱怨道:“这个慕姑娘,让我们今天等她又不说何时来。现在都快过晌午了,要是一直等下去,误了行程可怎么办?”稍后自言自语道,“该不会被她给忘了吧?”

 安逢然听完,眼神转瞬黯淡。

 “呃……公子,我……”意识到说错话,笙儿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慕姑娘可能被什么事给耽搁了。她当初既然说了,就肯定会来为跟我们送别的。”

 安逢然眸光漾动,一对净秀双眉却不见舒展,忧悒更甚:“莫非慕姑娘途中,真出了什么意外……”

笙儿一听,真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安抚的话不起效果,反惹得公子开始胡思乱想。这下好了,倘若见不着人便走,今后定落块心病。但万一对方真的没来,他们又一直这样干等下去……

笙儿一阵心焦火燎,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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