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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空缘-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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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一早我要去下界见一个人。”在这众人欢庆时刻,寡苍突然说道。
  “见谁?新的修道者?”我漫不经心的问。
  “去见真正的胡生。”他说。

☆、极痛之中开出的最美之花

  我微愣,“你知道了?”
  寡苍笑了笑,指了指我披在身上的彩月道,“你将彩月取下来看看?”
  我闻言将彩月取下,瞬间,原先被彩月整个包住的我的衣袖的本来样子就显现出来——
  短袖的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
  “真理之门是不会允许任何的伪装通过的。”寡苍解释道,“再说,从你的言辞看来,你从来没有打算伪装不是吗?”
  我默然片刻,“然后呢?你明日下界,就是要把真正的胡生带上来吗?”
  “并非如此。”寡苍摇摇头,“我此次会被派遣下来,一是因为胡家道主的继承危机,而是为了处理西方文明的黑雾现象。而你,则是这一切危机的源头,又是解决之人。既是天意安排你代替胡生来到这里,那么胡生自也无需再上来。”
  “那你为何还要?”我不解的看他。
  “因为胡家道主不比西方的若水,300年已经是他能承受的极致,而胡家洞府所在的第一洞府,生来就有保持下界秩序的天职,他的继承决不能断。若不是因为出了差错,胡生早在20年前,他还在襁褓中时,边该被接上来,继承胡道主的传承。”
  “那个差错就是我吗?可是,我不是才来到此间吗?怎么会?”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你虽然感觉你只是来了片刻,但你在那片混沌之中时,一呼一吸间,可能就是千万年。”
  “所以说,我听到黄莺的萧声和铃铛声是早就注定了的吗?在她和胡生还未相遇的时候,天道就知道了?”
  寡苍点点头。
  “我明白了。”我点点头,然后看向他,“既然你说胡生不会再被接上来,那你此次去是?”
  “为了和他交涉。”
  “交涉什么?”
  “让他带着他的一岁多的儿子回去胡府,自己隐居幕后,而他的儿子则代替他的幼第成为新的胡府继承人。”
  “你的意思是说,被选中的胡道主的继承人从胡生改成了他的弟弟?就是我来的时候,还在胡母的肚子的那个?因为你要去把胡府的小少爷带上来,所以胡生的儿子就必须去承担胡府的责任?”
  “不错。”
  见他面上并无什么表情,我登时心里莫名升起一片无力:
  「在和这个人短短的几句话中,我知道了黄莺和胡生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可是我甚至来不及为他们欣喜两秒,这个人就告诉我,他们的儿子还是挣脱不了为胡府牺牲的轮回。而胡生的幼弟,我甚至没有多去花费两分心思的孩子,不过一岁半便要离开父母,去到那冰冷空荡的胡家道主的城池,继承他的祖先留下来的孤零零一人的天命。」
  难受的心情只是一晃而过,隔了一会一会,我问道,“寡苍,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你作为天道一份子,说是全知全能的神也不为过,那有没有一瞬间你会为了我们这些芸芸众生,有过哪怕一分一秒的属于你自己的情绪,不管是慈悲,还是同情,亦或是喜爱?”
  寡苍看了我一眼,张了张口,“我……”
  我突地打断他道,“好了,你不用说了。我忽然不想知道了。”
  寡苍:“……”
  我见小天使们,还在高兴的舞蹈,便拉过他走到一边。
  “明天你去接了胡生的幼弟之后,是不是就直接回归天道,不会再回来了?”我看着他问。
  “是。”他点头道。
  得到肯定回答后,我低下头哦了一声。
  “对了,这个,”我将手中的彩月披风递过去,“还你。”
  他却摇摇头拒绝了。
  “为什么?”
  “之前你问我彩月为什么不能说话,我不是说时机未到吗?”
  我点点头。
  “时机未到,是因为彩月没有遇到它真正的主人。”
  对他的意有所指,我思考了下,然后指了指我自己,“你是说她真正的主人是我吗?”
  “不错,”寡苍伸手点了点,我手心的彩月便从披风模样,化作了一张扑克牌大小的水晶卡片,“我现在已将它还原成了最初的模样,具体功能,就由身为她主人的你来发现了。”
  我紧了紧手心的彩月,然后抬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既然你明日清晨就要离开,那么,我们今晚就好好在此和小天使们度过最后的时间吧。”
  “恩。”寡苍点点头,然后和我一起重新回到方才的位置。
  我看着头顶的欢歌载舞的小天使们,心情忽地有些寂寥起来。
  这当下情景莫名和那晚黄莺靠在胡生怀里欣赏离别前最后一晚的明月时的情景重合起来,只是这里的天空要高远许多,也没有圆桌可以坐着。
  以前有部名字叫《立春》的电影,这个名字取名的意境贴合着女主人公王彩玲的心情:她说,「每年的春天一来,实际上也不意味着什么。但我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似的,我心里总是蠢蠢欲动。可等春天整个都过去了,根本什么也没发生」。
  《立春》里,不甘平庸的是王彩玲,因为不甘平庸,所以王彩玲30几岁还是处女,只因为她不想在那个混乱的城市发生爱情。因为不甘平庸,所以,她失去一切希望后,终生未婚,只是从孤儿院领养一个小女孩,孤僻安静的过完下半生。
  《立春》里,在劫难逃的是胡锦泉。他是周遭人卡在喉咙的那根刺,如怪物般不被接受和为人憎恶。王彩玲甘于平庸之后,还可以回到庸俗的生活中,做回平庸的自己。而胡锦泉最终却放任自己陷入疯魔,去到了只有他自己的疯癫世界里。
  我虽然直到现在还是想不起自己是谁,但,我想,我还是没有到胡锦泉的那种疯魔程度的。
  我和王彩玲一样,还是承认自己的身份的,即使我不记得了。
  没错,我不会为了自己的不够完善和没有一份「辽远的、超越对象」的爱而陷入疯狂。
  一切不过心之所向,不过是为了完成一份早已注定好的可能性的旅程。
  是啊,这世间那有什么密法和道术佛法神通而言,不过是个人度过时间的不同手段罢了。
  在不断的在心中自语中,我不着痕迹的在心脏处狠狠按了一下,一触即离。
  所以——
  你不用再用疼痛表达你的悲伤了,我的心啊。
  「极痛之中开出的最美之花,这种最古老的苦痛难道最终不应在我们身上结出更多果实?
  这世上没有任何地方能让我们永远停留。我们只能像忍受弓弦的紧张的箭矢般,在飞出的瞬间超越自己的局限——
  为了到达旅程的终点,和下一次的起始点」。

☆、完结章

  此时我正走在一条开满了紫色小花的篱笆小路上,小路的尽头仿佛没有尽头。
  我走了一会便停住了脚步,不是因为对这没有尽头的路失去了耐性,而是我清楚地知道我正在做梦。
  以往小九总是对我的这个解释持怀疑态度,他说怎么可能会有人在梦里的时候,清楚地知道的知道自己在做梦呢?
  我每次都是笑笑不说话。
  小九这人一根筋,总拿一天当48小时的在用,所以他几乎很少做梦,也没有什么和他的研究无关的旁的心思和念想,就算有,最多也就是希望老天爷哪天能把他塞到国家天文研究所去。他不会明白,一些心思重的人,被梦境欺骗后的那种几乎让人泣血的后悔和不甘。
  不幸的是,他少数朋友之一的我便是一个心思极重的人,最是受不了被欺骗,就算是为梦境欺骗也是一样。所以,很小的时候起,我就开始训练自己的潜意识,无论任何时候都不会被眼前的一切所欺骗。
  想了很多,真实却不过过去几秒时间,我眼前的视野慢慢有了变化,前方那没有尽头的路慢慢起了一阵薄雾,朦胧中有个人影慢慢的朝我这边走来。
  等到那人走到近前后,他笑着朝我招了招手,“小容!”他开心的道。
  我亦笑着点点头,“小九,很久不见。”
  他在我身前两步处之后便不再过来,就站在原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不错不错,看你的样子,没胖没瘦,应该是过得挺好的。”他笑嘻嘻道。
  “那你呢?”我问。
  “我啊,”他双手交叉背在身后,仰头看着头顶天幕道,“我也很好啊,现在的我自由得不得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随时随地都可以看到我最爱的星星和宇宙。”
  “这样吗,”我看着他轻松的模样,有些复杂的低下头,“这样也不错。”
  “你不要这个样子啊,小容,”他见我一度低落的样子,于是上前来拍拍我的肩,“我们见面的时候,你不是最喜欢说些有关人生意义,选择,死亡,还要生活的话题吗?”
  说着他轻咳两声,装成我的口问道,“‘一个人的生命中,可能有那么一段路,无人可以分享。’对于死亡,和生离死别,你不是早就看开了的吗?”
  “可是,那只是说的我自己的死亡。我从没想到过,你和我,先走的那个人竟然是你。我和你不同,你还有一个爱你的母亲,还有几个同样喜欢科研的朋友。我的朋友只有你一个。这世上牵绊的也只有你一个。”
  闻言小九受惊般退后一步,夸张的抱着双臂道,“哇,小容,你这样说,真的跟表白一样啊。”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我淡淡道。
  大概是没想到我居然是这个回答,他有些可笑的“嘎”了一声。
  两秒后他猛地摆了摆手道,“小容,你可别开这种玩笑了,你对我那才不是爱,只是一种我们两都是荒野里踽踽独行的同类相惜的感觉罢了。”
  “所以呢?”我望进他的眼,“就算不是爱情,我也失去了我世上唯一的朋友和知己。”
  “对不起。”他愣愣的道歉道。
  “不是你的错,人的生死又不是自己能掌控的,”我摇摇头笑笑,然后问他,“在我已经度过了最痛苦的时刻后,你来看我是为了什么?只是来炫耀自己过得多自由吗?”
  “才不是,”小九用一种‘你怎么可以这样看待我,我是这样的人吗’的不平眼神看我两眼,“我是最近感到我即将去往下一个生命的旅途,不知道以后还能否见到,所以特地来跟你道别的。”
  “道别?”我失笑,“道别倒是不用,新生是好事一件。反正以往的记忆都在,我只当你去了远方。”
  “你能如此想最好。”小九回头看了看他来的地方,似乎是有人在催促,好一会,他回头直直看着我道,“任何的名言都有完全相反的一句名言,路、生活和死亡的定义,也是如此。『花和叶子都只是生命的不同时刻,他们共用一种记忆储存方式,所以果子也是叶子,花香不需要道路。』小容,你我生命的光耀就在此刻,不在过程,更不在过去未来。再见了。”
  “好,再见。”我亦笑着挥了挥手。
  下一秒小九便如来时那般,慢慢的在淡色的氤氲雾气中消失了。
  而我也醒了过来。
  随着我的动作,几瓣鲜艳的花朵从我身上落下,我愣了愣,小心的站起身,踮起脚尖掠过有花瓣的地方,来到一片空地。
  我四处看了看,小天使们在空中静静的成对成对的睡着了,圣母在她的座位上睡着了,大师在玉石台阶附近一处蒲团上闭着眼打坐,而寡苍则不知去向。
  我想了想,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音的朝东西方之间的真理之门走去。
  到了门地几年,我摸了摸透明的界壁,想着该怎么过去:彩月现在已经还原成了卡片模样,再想让她变成披风带我过去,怕是不能。
  在原地站了会后,我脑中猛地划过一个想法,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我拿着彩月的卡片在眼前的透明玻璃璧上刷了一下。
  下一秒,那玻璃壁竟真的像科幻小说里的那般,从中间分开了。
  我摇头笑笑,将彩月收起来。
  在通过的瞬间,我想了想,又回转过身,从身后捡来一块有些破旧的大石,将之卡在了两块玻璃门之间,然后侧身穿了过去。
  等通过之后,我看了看被石块隔开的门一眼,想了想,还是没有去动那块石头。
  我漫无边际的走一路停一路,在路过倾城洞府的时候,我顿了顿,没有停留,继续走了下去。
  就这样一路到了盲聋谷之后,我有些费力爬上了那个有些彩色布袋旗帜的城门。
  这个时候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天边只有一丝隐约的白线。风吹得彩色旗帜呼呼作响,有些凉,却还可以忍受。
  我站了一会后,就地坐了下来,想了想,又把用绳子绑在腰间的阿兰送我的那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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