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毒妻-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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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羽一时心中泛堵,亦是好生不是滋味。她原本满心火热,此刻也是跟泼了冷水似的。一时纳兰羽气涌心头,想要说上几句,又因她心里另有计较,又将这份火气压下去。
纳兰羽勉强笑笑,轻轻的松开手指,不由得说道:“原本是我不是,让大姐姐为难了。倒是我失了礼数了。”
姚雁儿轻轻点点头:“这既是宫中赏赐,我实也不能怠慢了,戴在手腕上,也是有失恭敬。若是磕磕碰碰,损了一二,那也是天大的罪过了。”
她纤纤的手指轻轻抚摸过珠串儿,眼中一丝异色顿时一闪而没,随即轻轻说道:“红绫,你且先将这珠串给收了去,好生看顾,仔细些个。平日里莫要拿出来!”
纳兰羽听了,心中更不是滋味,若这珠子是自己的,她还不天天戴着这红香珠招摇显示皇后恩宠?这般滋养的灵物,竟然这般浪费。
红绫也是忍笑,将那珠子给收了去,且恭恭敬敬说道:“奴婢必定是会好生收着的。”
夫人如今与从前大是不同了,虽然样子看上去仍然是柔柔弱弱的,说话却也是绵里藏针,不是好拿捏得。
便这时,纳兰羽身旁丫鬟却送上匣子,只说道:“小姐,外头林公子送来这个。”
纳兰羽打开匣子,里头一朵白萼花放着。她嗤笑一笑,却并不放在心上样子。
姚雁儿也知些许本朝风俗,本朝女子虽也位卑,却并不如前朝一般迂腐不堪。故此女子,也拥有一定程度的自幼的。似那赵宛、欧阳素等女子,也能议论些朝堂之事。而如苏皇后这般,也能当众表示对有才女子的欣赏,且赐下贵重之物。
若是前朝,女子约束极多且不必提,还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如姚雁儿前日里那般说话,若放在前朝,那亦是逾越之举。
本朝秋猎,原本许了女眷参加,亦是相看之会。这些贵族女眷,能出入此处,挑拣京中才俊。而那些年轻才俊且无婚配的,也是能趁着这大好机会,相看喜爱的人。
若是有意心悦,虽不可私相授受,却也可送一朵白萼花作为示好之物。
白萼花开于初秋,色泽雪白,点尘不染,亦是象征男女之间纯洁之情。
若女子容貌好些身份好些名声又不错,这收到的白萼花亦是数量越多,就更值得炫耀。
姚雁儿有原主记忆,自然也还是记得,原来萧玉口口声声,只说女子不可轻浮,所以也不乐意让原主参加这个。只如今,萧玉却容得纳兰羽如此。从前萧玉不乐意姚雁儿出门,无非是心里不喜她罢了。喜她,自然事事都是好的。若是不喜,便什么都是错的。
纳兰羽手指把玩这朵白萼花,唇边亦是溢出一丝冷笑,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姚雁儿掩唇轻笑:“看来妹妹也是招人喜欢,也有人思慕。”
纳兰羽脸色竟有些不屑,却是说道:“不过是个寒门子,那又算什么?”
姚雁儿伸出手指,轻轻揉揉自己太阳穴:“是寒门子,又是姓林的,大约便是欧阳函的门生林非,人家可是才子。”
纳兰羽只抿唇淡淡一笑,也透出了几分得意之色。她自然绝不会瞧上一个寒门子的,只是若真不堪入目的,她也无心搭理。她身边丫头也是知晓,纳兰羽也是用了些手段,只拨弄人家些许。纳兰羽倒不觉得有些个什么不妥,要自抬身价,合着总该有些踏脚石。这林公子,就是用来踏脚的。
姚雁儿大约也猜测出纳兰羽的心思,只是既与自己无关,她自也不乐意理会,只再吃了口药茶。
队伍之外,林非瞧着那辆马车,面上却也是透出了几分痴态。这读书郎,总是自命高贵的,总读过几本书生高中,小姐后花园私相授受的戏码。而这位纳兰家的二小姐,那也是出身尊贵且姿容端正的。
一旁同窗孟楚亦是不由相劝:“林兄也知,那纳兰家家风如何,如那位侯夫人,也是偏着商人,只图奢侈享受。”
林非面上亦是透出几分轻蔑之色:“只说那纳兰音,虽出身尊贵,却也竟无一丝一毫的尊贵气儿,不知民间疾苦也还罢了,却也还口口声声替那些吸血商户辩论。也是个俗气的!这等女子,我等也是不屑一顾。”
随即林非面上也是透出了几许柔色:“只那二小姐,虽然是一母所出,却也是出淤泥而不染,与她姐姐大是不同,却也是个通透出尘的人。她心思纯善,原也不同俗流。只是年纪尚小,这性子亦是未免太单纯了些。”
林非也与纳兰羽说过几句话儿,却也知这位二小姐对她长姐颇有微词,且省下自己月钱资助灾民。只是她性子纯善,又念及姚雁儿是她姐姐,故此反而替姚雁儿说话。虽有几分是非不分,可是亦是因她心思单纯关系,反而愈发惹得林非得喜爱。毕竟是养在深闺里的尊贵人儿,自然也是心如白纸。
孟楚见同窗这般痴态,心下亦是添了些个感慨,虽恐有逾越之处,却也是禁不住开口:“他们纳兰家虽只是新贵,可是却也是与世家牵涉甚深。那府中正妻,恰好也是世族出身。这些所谓世族,亦是惯来瞧不上我等寒门。便是,便是那二小姐是个不俗的,只恐也无法忤逆家族。”
林非面上顿时也添了几分黯然,只记得纳兰羽的明眸如水欲言又止,大约也是知道有缘无分的。一时林非心里竟生出几分情圣心态。
马车中纳兰羽眼波流转,只说自己口渴,又讨了盏茶吃。
粉黛煮了松萝茶,只送上来。纳兰羽吃了口茶,却也不知怎么的,手里一撒,一杯水竟自泼在衣服上,湿润了裙儿。纳兰羽慌乱的紧,一时面上羞涩:“如今湿了裙儿,大姐姐,只得借你一条裙儿换了去了。”
红绫在一边道:“二姑娘必定也是带了衫儿的,不若我打发人去取,夫人身量与你不同,便是带了裙儿,也恐不合身。”
纳兰羽眼珠一转,却是娇滴滴的说道:“若去拿裙,只恐别人知道了,还嫌妹妹笨手笨脚。我身量不大,大姐姐的衣衫我也是能穿的。只是听说如今大姐姐的衣衫都是蜀中好锦剪裁的,莫非竟然舍不得。我也知道蜀锦是珍贵,大姐姐若是小气舍不得,我这个妹妹也不好说什么。”
纳兰羽字字句句,倒是说姚雁儿小气。红绫听了,也替自家夫人委屈。从前夫人待这个妹妹好得跟什么似的,有什么好东西都让出去,也没见二姑娘十分感激。如今侯爷方才给了些好东西,就被二姑娘盯上了。
姚雁儿伸手捏住了纳兰羽的手掌,只笑着说道:“二妹妹何苦说这些戳心窝子的话,我有什么好东西,什么时候舍不得给你了,更不必说那一件衣衫。如今我带来衣衫,你自己挑一件,喜欢什么便穿上了就是。”
纳兰羽顿时喜笑颜开,原本她也担心自己穿这天锦招惹什么,只如今姚雁儿已经在前面挡了枪子,自己也不必顾及。
姚雁儿命人将那几件衣衫取出来,纳兰羽手掌抚摸这些衣衫上等的绸缎,她一双眼也是亮起来。
果然不愧是蜀中天锦,那手感果真是极好,纳兰羽摸了一遍,心里也是爱不释手,好生喜爱。且这些衣服样式也是姚雁儿亲手设计得,件件都是不俗。纳兰羽手掌摸了一遍,竟觉得哪一件都是舍不得,只盼这些个衣衫如今都归了自己才是。
随即纳兰羽也禁不住抬起头,笑着说道:“妹妹将这些个衣衫都看过了,竟然觉得件件都是好的,也是不知道怎么挑,可真是挑花眼了,恨不得全是自己才好。”
她这番言语,姚雁儿身边几个丫头都觉得好生无耻,只想这么些个话她也能说得出口。说是添一件衣衫去换,如今却想全要了。
姚雁儿倒是好性儿,并不着恼,只浅浅含笑:“我要换的衣衫,便这般几件,否则将这些都给了二妹妹,那也不算什么。如今挑一件给妹妹换,我瞧那浅绿色那件还是不错,也能衬肤色。”
纳兰羽虽恋恋不舍,却也知不能全得了。她瞧了瞧这些衣衫,果然觉得浅绿那件是最好的,面上也是添了笑容,只谢过了姚雁儿。今日她还对自己这个大姐姐生出几分好奇之意,如今看来,却仍然如从前那般,仍然是白面似的性子,是极好拿捏得。
纳兰羽面上添了笑容,只换了衣衫,方才去了。
姚雁儿容色淡淡的,眼中一丝精光却也是一闪而没。转头她又对红绫道:“那皇后赏赐的珠子,便锁在柜子里,平日里可不能拿出来。”
红绫略一犹豫,也是不由得相劝:“听说这蜜蜡红香珠原本是难得一见的好物件儿,女子若是戴了,也是能调养身子。如今夫人膝下无出,不如对戴戴。何苦为了二小姐,便舍了这件灵物?”
姚雁儿却是轻轻摇摇头,缓缓说道:“若当真是灵物,苏皇后求子心切,日日佩戴,也不离身,怎么就不见有一子半女?只也是以讹传讹罢了。我素来也是不招事的,只是有人如若刻意挑衅,我也是不忍气吞声的。只娘娘赏了这串珠子,毕竟是因宫中争执而起,如今我若时时戴着这珠子,也实在招摇了些,却也不知道会招惹什么是非。”
红绫听了,倒觉得有理,虽然觉得可惜,也将珠子给收起来。
实则姚雁儿那娇美面容上,却隐隐透出了些寒凛之色。
什么养颜灵物,不过是件脏东西罢了。别人不知道,姚雁儿如何不知?女子戴了这物,时时贴肉藏着,这样儿自然会气色极好,却恐难以有孕。从前姚雁儿家里是开药铺子的,也养了些女医给那些女眷瞧身子,故此她什么污秽龌蹉的事儿没见过?这串珠子,别人当时什么号东西,姚雁儿却知道自己沾不得。
如今自己这具身子是孱弱的,若真将这珠子戴着,只恐不过三个月,也是再也生不出子嗣!也亏姚雁儿方才面容欢喜,却将这珠子给收起来。天知晓她好大一阵方才克制住自己,不将此物给摘下来。
且此事可谓兹事体大,那苏皇后乃是一国之母,随身竟带了这么个赃物件儿。此种究竟是何阴谋,姚雁儿只是想想竟也觉得不寒而栗。故此红绫虽然是姚雁儿的贴身丫鬟,素来也是忠心的,然而姚雁儿却不敢将此事提及,说那只言片语。
如今这苏后,虽然是出身尊贵,且才貌俱佳,只可惜却是膝下无子,也难免添了些闲话,让人私下议论得多。当今圣上虽然是天潢贵胄,只少年时候却是在藩国长大。他与苏后是幼年夫妻,自然是感情甚笃,识于寒微,故此情分果真是不同的。
是故当年帝后两人有约,只那一生一世一双人。故此如今圣上膝下虽然单薄,只有一个公主,却竟然不肯与别的妃嫔亲近。
再说这苏后,端是美貌芳华,且是有情谊的。姚雁儿更知她是五姓子出身,乃是苏家主房嫡出的女儿。当初圣上只是藩王,且向来低调,谁也不知他竟能继承大统,故此苏家原不乐意将这明珠一般的女儿浪费掉。
谁想苏后竟然削发明志,以死抗争,方才嫁给如今圣上。谁又能想得到,当年谁也瞧不上的藩王,竟然是能笑到最后成为最大的赢家。
再说这一辈苏家,可谓人才辈出,不但出了这倾国倾城的苏后万千宠爱在一身,还出了苏尘这么一个不世的人物。世族在朝中势大,又因苏后盛宠而越发有声势。苏尘年纪尚轻却也隐隐有领袖之势。姚雁儿不由得念及了苏尘,那个男子虽只匆匆一眼,只是无论是谁只恐也难以忘怀。这一对苏家姐弟,可可谓是本朝最出色的人物,仿若天下灵秀之气聚集方才造出这样子一对姐弟。
如今朝中寒门,都恐苏后生下子嗣,如此盛宠之下,只恐苏后子嗣必定也是皇族继承人。如此一来,世族势力更是张扬些。朝中亦有人上了折子,只说皇后膝下无出,又不肯劝妃嫔亲近陛下,故此皇后不贤,朝堂不稳,不如废黜皇后。而一贯温和的德云帝却是大怒,只将那人重责板子,且罢免官职,全家流放,且下旨此人全族以后皆不能用。
此事传入苏后耳中,苏后只是淡然添了句天子家事干卿底事?
故此人人皆知苏后得宠,乃是圣上逆鳞。帝后情深,可谓情深爱浓。
姚雁儿品了一口药茶,压下自己心中惊悸。故事虽是如此,只又有几个能得知背后污秽?如苏后手腕上那珠子,竟是让苏后无孕的。若此事出自别的高门大宅,不过是妇人间的心计算计,不过是家宅不宁罢了。只此事竟然出自苏后身上,却是影响整个朝堂,只恐风云乍起,再无丝毫安宁。
苏后那一句天子家事干卿底事固然说得极为威武,只是天子之家,又能有什么私事?
前朝有耿直御史铁老曾言,天子之家无私事。若苏后有孕,世家势力更盛,寒门官员亦是未必乐意瞧到这一点。
再说这蜜蜡红香珠,却也不知道出自谁人手笔。姚雁儿原先听了说了,此物原本是德云帝心爱皇后,特意寻来养生的。这人前的帝后情深,是否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这亦是谁也不知。
如今此物落自己手中,竟也成了烫手山芋。苏后将此物赐给自己究竟是何用意,姚雁儿心中也是不甚明了。若说她一个皇后之尊,算计自己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