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青离传之刺客传奇-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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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离冲进海里,声嘶力竭地大喊姐姐的名字,可船上的女子就是不回头,反顺着海流越飘越远。
天无绝人之路,青离灵光一闪,方才不是看断崖之下系着一只小船么!于是顾不得许多,奔上去一剑砍断系索,向海上的船摇去。
她的水性一般,摇船也不是很快,但好歹距离还是慢慢拉近的。
然而,不知为何,仅剩十余丈时,刚才一直风平浪静的海面波涛突然急剧翻滚起来。
当载着姐姐的小船突然被一个浪头掀翻,她发出一声惊叫。
她喊着紫迷的名字,拼命划近,想把浆递给姐姐。但不知是紫迷不识水性,还是风浪太大,竟然连一次头也没浮上来。
急切间,风更大了,由呜咽变成狂吼,浪打在浪上,翻滚着推进,最后在岸边的礁石上盛开,海面的泡沫被撕起来扯成小团,石头般地抛射出去,也打在青离脸上让她咸得张不开眼睛。
突然间,一个滔天巨浪从船下拱起,小舟像一片叶子样被抛上天空,船上的人也像一只小虫般被水舌卷下。
青离拼命往已经翻覆的小船边游去,但每个浪过来都将它打得更远,也将她深深按下水底。
在狂暴的大海面前,一个人的力量真的太渺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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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
当她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时,第一印象是周围有许多人。
“醒了!醒了!”他们嚷着。
她想开口问话,一张嘴却是“咳”地一声,又吐出一大口咸苦的海水。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儿。”抱着他的男人轻拍她的后背,说。
“云舒?”她微弱地吐出一声。
“我是天翔。”男人脸色稍微变了一下,但旋即又笑起来,“我说办完事就赶过来,没想到还真是时候。”
青离这才看清,后头还有另一个手足无措的一模一样的人,另外立着许多村里的渔民。
天翔转回头去,向后面那个怒道,“才交给你几天,就把人给我弄成这样!我要是不来呢!我要是不来呢!?”
云舒被骂得不敢抬头,嗫嚅道,“她跟我说今晚不会来海边的。”
“还敢说了你!”天翔大吼,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凶,“还不去拿银子给这些恩人!”
众渔民欢天喜地地跟着不敢说话的一个去了,屋里剩下青离天翔两个。
“这些人啊,就是见钱眼开。”天翔笑道,“开始说什么不敢去,我一说有上千两银子,开上那艘最大的船,挑上几个经验最老到的渔夫,可不还是把你救下来了。”
“我一到店里,店里没人,到村里,你又不在,我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到海边一看,你已经在海上越划越远了。”他接着说道,“可你怎么会去的?这里满月夜涨大潮,老渔夫都绝不敢下海的。”
“我看见姐姐。”青离遂有气无力地将紫迷的事简述一遍。
天翔听了,沉默一会,竟又笑起来,道,“你也没看见正脸不是?天下衣服做的一样的多了,是你姐姐怎么会不搭理你呢?所以放心,你姐姐肯定还在世上什么地方活着等你呢。”
他说的这些本来青离也想到了,但经别人强势地肯定一下,竟也多了几分信心。
可若不是姐姐,这一切的关联未免太巧了吧。
难道,那是一个饵,想置她于死地?
青离打了个冷战,其实早在知道小沐把她卖了那天就明白这点,但提心吊胆了一段,发现并没发生什么太危险的事情,就有些松懈了。
现在想来,说不定她一直在个水晶鱼缸里呢,表面上轻松快乐,游来游去,以为自己还在大海中,实际真到边上,就会咚地撞墙。
这事会是谁干的?
对于一个仇家遍天下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太难的问题了
临下海前女人想跟她说什么?说不定那里有这个问题的关键。
“青离。”天翔的唤声将她拉回现实,她发现他握着她的手,忙不迭要抽回来。
可他却不放,看着她的眼睛,正色柔声道,“你每次出事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让我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好不好?”
青离一怔,然后笑道,“六扇门的保镖,好是好只是我请不起。”
天翔也笑起来,道,“跟我打太极啊?那我这么问总行了吧——我喜欢你,愿意嫁我么?”
青离整个发懵了一会,她不意这家伙会这么直接,一时又想到这话要是从云舒嘴里说出来该多好,可转瞬又隐隐作痛地疼起来,现在就是云舒来说,她也不希罕了。
对天翔的问题,她想了想,既然如此,也就趁机会都说开了吧。
于是她笑起来,道,“论出身,论样貌,论温柔贤德,你都能找着强我十倍的人儿,我怎么忍心耽误了你的前程。”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今生今世,我只独钟你一个,你却要我去找别人,不是太狠心了么?”天翔搂过她来,恳求地问。
青离原来颇反感这些甜言蜜语,不过认识天翔久了,觉得若有七分心,说成十分,也比某人那十分心一分也倒不出来要好,何况人家刚才才救了她的命,她也要尽量顾着人家体面才好。
“你是何等聪明的人,有些话原不用我说,可现在所谓当局者迷,恕我多嘴点破。”青离于是笑道,“你不是真喜欢我的。只不过因为你处处比人强,自小得人意儿,被我不知轻重打了一巴掌,心里反生出一股劲儿来。”
“其实这个,放下也就放下了,人一辈子不是想要什么都要得到的。若找个名门闺秀”
她停住了,因为看见天翔眯起眼睛看着她笑,神情有些诡异,半晌道,“你果然是长在人心眼上的虫子,我从现在开始真的喜欢你了”
青离刚想答话,外头一人咚地撞进来,截断了。
天翔恼怒地瞪来人一眼,来人却顾不得,只喊道,“哥,出来!死人了!”
…
…
晨曦微露,如镜的海面让人想不到昨晚的凶狂,沙滩被冲洗得如同平滑紧致的肌肤,断崖下的水面,能看到一团白花花浮起的东西。
打捞上来,是那个女人,叫做朝云但大概没人知道这名字的女人。
青离大惊,昨晚最后她要她别下海去,居然还真错怪了她,而且,希望从她那里打听的问题关键,也永远别想知道了。
当地的官府离得远,天翔一边先差人去报案了,一边亮了身份,慑服众人。
验尸结果,女人是窒息而死,死状可怖,口鼻中满是泥沙,白净的身体不着一物,大腿胸部有些青紫瘀痕。由于浸水,死亡时间不够确定,约在昨夜二更至四更。
由于这村子很少有外人来,犯人十有八九是在村民里头,天翔遂盘问昨夜大家的活动。
有六个人没有不在场证明,三个青年男子:二狗、麻秆、喜旺,一个半老头族长老石,另外还有二狗的娘和麻秆的女人。
三个男子都是朝云的“莫逆之交”,之所以不在村里,就是因为受了告知,三更时在断崖上际会朝云呢。据喜旺说,他到断崖时看见麻秆已经在那里,而后又看见二狗过来,但麻秆说自打来没见到朝云过,三人等到四更,才败兴而归。
老石是村里最大姓的家族族长,大伙儿都说,平时他最恨朝云伤风败俗。昨夜他是连夜从外地赶回来,所以没有人证。
至于二狗的娘和麻秆的女人,不用说也是恨死朝云的,昨夜她们都说在家睡觉,但因为家里另一人出去了,没人能做证明。
(七十四章首罪五)
首罪 七十五章 云舒的推理
无论在但丁对七宗罪的排序,或是中国一句深入人心的观念中,淫欲都是恶德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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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大人,我们三个都是与她相好的,怎么可能杀了她呢?”喜旺扑通一下跪在天翔脚,告道。他是个白净后生,年纪看起来是三人中最小的,听说朝云死了,两条腿一直筛糠一样发抖。
“就是,就是!”二狗连声附和,“俺平日在村里,常听麻秆的女人人前人后地骂,说要杀鸡一样杀了俺们那相好呢。”他生得黝黑魁梧,宽脸厚唇,卷起来的裤腿上沾了些沙子。
“你老娘还不是见天娼妇长娼妇短的!?怎么不提?”一旁麻秆不满地插过嘴来,护自己的女人。他是个黑瘦子,不知是由于牙齿还是什么原因,嘴部突出起来,颧骨又高,整个人有些衰相,唯一双小眼滴溜溜乱转,显出些许精明。
“杀千刀的贼汉!”二狗的娘刚想骂下去,被天翔啪地一拍桌子打断了。
“要不要你们自己来断这案啊?”他冷冷道。
于是众人一时噤声。
“你怎么想?”他转向云舒道。
云舒想了想,略带拘谨地答道:“第一个,朝云(名字是青离告诉的)想要自尽,或者失足落水。虽然我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但也不能完全排除。”
“第二个,朝云如约到了断崖上,被人推下去的。”他接着说,“这个可能比较大。”
说着,他转向青离问,“说起来,你是最后一个见着她活着的人么?当时她是何情状?”
青离本来脑中正想着,看这三个相好,眼中都是慌乱惊惧,可竟无一个有半分悲伤,朝云这短短一生,毕竟也是无奈。听见问她,才回过神来,细细回想道,“我最后见她,是在沙滩上,当时不过二更吧,她披着黄花绉纱,穿葱绿抹胸,带赤金耳坠,她跟我讲了些以前在个进士家做妾的事,后来我就去海上了,她大约也去断崖上赴约了吧。”
“你是几时到的地方?”云舒又问麻秆,因为据说他是第一个到的断崖。
“三更差一刻从家里走的,我老婆可以作证,那时她骂我来着。”小眼睛连忙答道,“到崖上差不多三更。”
“喜旺呢?”
“我听见三更梆子响才出门的。”白后生佝偻着,一付害怕样子。
“二狗呢?”
“俺没记那么准那。”黑壮汉笑道,“大人问麻秆他们吧。”
“他是跟我前后脚到的。”于是喜旺代答。
“也就是说,从二更到三更这段时间里,除了喜旺和二狗,余下四个都可能把人从悬崖上推下去。”云舒试着结论,看向天翔。
天翔皱眉不语,于是云舒只得接着说。
“死者平日习惯如何?”他顿了下才把这句有些暧昧的话问出口,“是穿着还是脱了衣裳等你们?”
三个男子对看一眼,平日虽然都是鬼混的,在这大庭广众下竟也有一分半分羞耻上来,半晌答道,“穿着。”
“那凶犯大约不是女人了。若是二狗的娘或麻秆的女人推她下去,衣裳应该是穿在身上的。”
女声的“大人英明!”和男声的“不是我!”同时响起,颇为滑稽。
“大人,大人!这样便必定是族长老石!他平日最恨那娼妇了,常常顺着风往店的方向吐吐沫!必是他昨晚从外地回来,路过断崖,看娼妇一个人在上头,就起了杀心了!”麻秆先声夺人,为自己辩解道。
“族长这一辈子大伙儿都看在眼里!哪像你们这些下流种子!说他杀人,我第一个把眼珠子挖下来当泡踩!”有村民忍不住大声嚷道,许多人附和起来。
云舒压制了村民的纷乱,不管老者平素在村里多么德高望重,眼下他确实是嫌犯之一。
这时一直沉默的族长开口了,声如洪钟,“老头子我恨的是那女人带坏了村里好后生,可杀人那是什么事?不怕两位大人笑话我转两句文,那叫作奸犯科,目无国法!我一辈子行得正走得直,难道半截入土了,反干这样的事,污了一世的名声?”
“倒是你,石麻秆!”老者话锋一转,目光如炬,“你刚才叫那女人什么?娼妇?这是相好的人的话么?老头子虽然不知道你们的丑事,可为女人争风吃醋,闹出人命的事可是常有。”
众人发出叹服附和之声,青离也暗暗赞道,这老头说话点到为止又一针见血。
麻秆慌了神,结结巴巴几句说不清楚,头上的汗先下来了。
“慢着。”说话的是天翔,倒是先把麻秆救了,“云舒,你说案发一定是在断崖上么?”
云舒点头,答道,“我想过在沙滩上,可断崖上一推便会落下去,沙滩却是长长的线,想溺死死者,必须要强把人拖到水里按住,可这样的话,哪有个不拼命挣扎反抗的?”
“一旦反抗,凶徒必然越掐越紧,在死者身上留下瘀伤”
“她身上有伤不是?”有人插话道。
云舒没直接回答,叫出人群中两个后生,一个比另一个瘦弱些,道,“,劳驾二位帮忙,你作势想将他压进水里溺死,你要挣扎反抗。”
两人知道是为了破案,又觉得新鲜好玩,演得十分逼真,一个先去掐另一个的脖子,另一个死命挣扎,最后令他不得不放开脖子,而将整个人背转过来,反剪住双手,拼命压住后颈,使面孔浸入水中,力气小那个才踢腾不过来了。到云舒喊停时一看,瘦弱些那个脖子、手腕上都已经有了青色印子,强壮些那个也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