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青离传之刺客传奇-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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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唐'杜牧《泊秦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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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用担心,只要诸位相信物有常理,皆可推断,真凶自然是能够找出来的,余者也自有公道。”云舒看众人惊慌,忙宽慰道,“只是到时可能要搜查各位所带之物,还望海涵。”
“尽管查,尽管查。”众人皆一迭声答应着。
“官爷,可不是我啊!我保证说的句句实话,一进来他就死了哇。”二李逵突然出来,连连摆手,澄清道。这倒也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是第一个发现尸体,难免嫌疑很大。
云舒笑笑,“我知道不是你。”
“为啥?”一边赛张飞瞪着铜铃大眼问。
“死者不知有何亏心,防备很重,而李兄身材高大,虎步沉沉,若想从背后偷袭应该很难吧?”
众人皆点头称是。
“可若正面冲突,纵使李兄武艺高强,这男子却也雄健得很,怎可能不抵挡两招?而这里既无搏斗痕迹,我等也都没听到搏斗声音。再者,若是李兄行凶,隐瞒还来不及,怎会高喊大叫,弄得众人皆知?”
“大人言之有理。”一边秀才忍不住插话道,“可若不是他,地上这四行脚印都是有主可证的,难道行凶者是飞过来的么?”
“就是就是,小的听说江湖上有那‘踏雪无痕’的功夫!”说书的附和道。
云舒闻言笑道,“你们讲本子必要那怪异新鲜、夸大其词,才有客听,我们做捕快,却要小心查证,推之常理,才能破案。骐骥一跃尚且不能十步,何况是人,我也是有些功夫在身的,断不信有人能飞身四五丈之遥。”
刘快嘴听他这样说,诺诺连声,不再多言。
“难不成,是像刚才我们跟着大人般,在已有的脚印上踩过来的?”说话的是廖白茶,云舒稍微一愣,怎么好象方才一直没注意到她似的。
这点没用云舒解释,大家只用肉眼来看,就知道了,四行脚印皆清晰可辨,并无二次踩踏痕迹。
“小兄弟别卖关子了!”一旁行者道,“我看你早有成竹,就直说吧。”
“实不相瞒,我是想到了些,但还有不解处,既然兄台这样说,就边推边演,先讲了。”云舒答道,“既然没人进房,人却死了,想必是弓弩之物,远程投射。我看死者面向窗外,窗下又有石子,想是有人投来,死者惊疑,到窗边察看,却被一箭穿喉。”
众人皆将目光投向说书的,刘快嘴忙道,“我是有弩,可是弦崩断了,你们也见了的。”
“别急。”云舒道,“其他人还有没有带弓箭的?”
“他们那边三个,大人不查,今早上偷儿都查过了。”白茶笑道,“单说我们这边的吧,我是没有,何况一直在窗边弹琴,大人想也听见了。”
二镖头也忙道,“我们都惯近战,刀剑尽有,弓弩却是没带,不信大人尽可以查验。”
一直没说话的青离这时举起手来,道,“我有带弓箭。”
“你不用说了,我看见你把他叫进房里,一直没出来的。”白茶突然说道。
尽管当时气氛紧张,这个话还是引来一片笑声。
青离红着脸剜她一眼,没说话。云舒则干咳了半天,把话题绕回来,“那还烦请刘兄再让我们再看看你那小弩。”
刘快嘴依言将众人带入房中,取小弩示之。
“弦虽断,箭可在?”云舒问。
于是说书人取出一支银箭,约三寸许,递与他。
云舒拿箭细观,眉头却不由皱起。
“怎么?”秀才问道。
“我本来设想,蛇牙中空,正可安在箭头,或许凶犯从他处找来弩弦,将死者射杀。可如此一见,这箭却是银质,若如我想,那蛇牙猛毒,稍许沾上,便会发黑,擦拭不去,可现在并不曾,故此不解。”
“大人啊,就算你想的是,凶犯却从何处找来弩弦?箭头如何安得蛇牙?射中之后,自然留在死者脖颈上,又怎么可能回到刘兄手中?我看,还是蛇吧?”秀才道。
众人皆不作声,唯有行者手闲,把玩挂着的一串念珠,沙沙作响。
云舒思索半晌,道,“凡案件,如同法师手上念珠,我们所见,中间总是缺损几颗,这不打紧,却只要找到线索贯通,就都可解。既然如此,少不得也再看看其他人房间。”
行者之房仍然一清二白,连件多的衣裳都没有,从污损程度看,他身上这件,也是一季未必洗一次的。
秀才却东西多,又被翻箱倒柜了一次,云舒查看衣物财帛,书籍干粮,都属寻常,又看到一排狼毫搁在宣纸上,白天被颜料污了的痕迹犹未干,不由问道,“这些笔怎么不洗洗?”
“那个颜料难洗得很。”秀才答道,“而且不知怎么,生生少了一根找不见,我不愿多费一次事,想找到了一起清洗。”
“少了一支笔么?”云舒问。
“那床下的可是?”一旁说书的指着床下一物,说。
“哎呀,正是,正是!”秀才不顾地上凉,趴着勾了出来,怪道,“我也好找,怎的不见呢?”
“有时是这等,想找东西便难,不经意间又跑出来。”白茶笑道。
云舒看这笔,染了颜色,倒与其它的也无异,于是无话,接着往后走。
公平起见,他自己和青离房中也给众人展示一番,青离跟他一起,也不敢乱带暗器剧毒,最多不过是些兵刃,况且方才白茶作证,二人一处在房里,这房又背对死者中箭之窗,所以众人全然不疑他俩。
二位镖头的房间东西也不多,几件衣物中包着接镖的保书,包袱中一些银钱并几个窝窝烧饼;一柄通天锤,是赛张飞手上惯用,两口浑铁刀,是二李逵背着巡逻,如二人所言,并无远程兵器。
最后是白茶的房间,行李中比前头几人多的是些胭脂水粉,桐木古筝尚未收起,摆在窗前,云舒拿灯细照,并无异常,倒是一旁的琴袋之上似乎少了点什么,可到底少了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云舒把目光投向青离,若在往日,她虽然也是安静地看他分析,可往往在关键时刻却会一语点醒梦中人,可今天她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样子,有时还跟他唱唱反调,是什么意思?
不行,不行,自己还暗暗想过,若有一天她陷于危难,一定赴汤蹈火也要救她出来,可像现在这样,反而事事先依赖她了,怎么成呢?云舒用力摇了摇头,看着主房,重新冥思苦想起来。
(四十一章 商女 五)
果报 四十二章 进入历史的案件(六)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唐'杜牧《泊秦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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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倦,思绪迟滞,沈捕头不如先让大家回房歇息,明日报与官府,他们自会查的。”白茶道。
云舒无奈,自己这里还许多不解,总不能让大家一起在寒地里站着干等一夜吧,只好点头,于是各自散去。
没想到,赛张飞走到一半,突然哇哇叫起来。众人为之侧目。
原来是自打刚才搜查房间,他便提了那柄通天锤在外行走,不想天气太冷,手上细汗,沾那金属,一不小心竟冻上了,他用蛮力去扯,连皮带血撕掉一块,因此一时疼痛叫嚷。
“张兄果然不惯来寒地走镖的。”二李逵见状道,“这等情形,连忙进屋就好,屋内气暖,冰凌片刻就化了,那时放手就不碍事。”
众人劝慰几句,正要回房,却听身后又是一声惊呼,发出者却是云舒。
“我知道了!”
“诸位留步!”云舒忙上前抱拳道,“此次我前后贯通,都想明了,请诸位再稍作逗留,听我一言,不然只怕要给凶犯时机,毁了证据去!”
众人狐疑,但也转回来听他讲。
“银箭不黑之谜可解矣!因为银箭并未发射,射死王富户的是狼毫笔!”
此言一出,众人皆有笑色,秀才先说出来:“大人说笑了,那狼毫最是柔软,为写诗作画而制,哪能杀人?”
“谢兄说的是平日,可别忘了现在是数九寒天。只要有水,什么东西都能变得坚硬如铁。”云舒笑答。
笑色变成惊声,参照赛张飞之手,大家立刻明白了这点。
“可若用笔,死者颈间蛇牙何来?”行者想想,问。
“诸位可还记得刘兄讲的换枪头之规制?”云舒道,“若只是三寸朱笔,一旦不中要害,则事必败,所以凶犯要取白日那蛇毒牙,安放在笔头上。安放方式,一如换枪头之理,将笔毫微微打湿,套上中空蛇牙,顷刻间便可冻住,于是成了一支见血封喉的毒箭。”
“慢着,这不是回到方才在下所问之题,射中后,箭自然留在死者身上,为何不见?”秀才不解道。
“这却是一处妙招。”云舒细细推演道,“方才李兄说的,屋里气暖,鲜血温热,冰凌于是须臾得化,笔便脱落,只留蛇牙在颈上。而笔上想必系有细线,一扯之后就回到凶犯手中,雪地上之细长血痕,就是如此留下的。蛇牙上余有几根棕色兽毛,说明曾置于狼毫笔头;而秀才房中最后找见的那支狼毫,上面不与其他的同是颜料,而是血迹,自然更是铁证!”
众人听得面面相看,似有叹服之意,唯有一边刘快嘴脸色阴沉,上来打断:“句句不离弓弩,看来沈大人是铁心认为我是凶犯了?”
“事实恐怕正是如此。”
“我与那王富户无怨无仇,面也未见过,我却为何要杀他?”
“你们冤仇,我不知道,只是你绝对早有预谋。”云舒正色沉声,道,“那弩弦崩断时,你反应甚是奇怪,当时我不解,现在想想,却因为你早想好要埋伏在那断壁之内,正对主房西窗,射杀里边的人。”
“你瞧瞧你瞧瞧,大人也提到弩弦崩断,我却用何射箭?”说书的抓住机会,反驳道。
“这是因为你有同谋,供了你弦。”
“大人这话差了,在这儿站着的我以前若是见过一个,叫我天打雷劈!”说书的赌咒。
云舒目光如炬,沉声道:“萍水相逢之人因有利益结成同谋的案子,我也破过几个。而且这同谋厉害之处在于,凭着突发的事,见到各人手上东西,竟能立刻设出如此巧局来!”
“笔是秀才的,同谋可是他么?”一旁二李逵插话。
“秀才大概不是,因为我们谁也不知那笔有多少,他却自己说少了一支,这是凶犯本要极力隐瞒的。于是凶犯便趁大家不注意,将用到那笔丢在床下,假称是刚发现的,这也是为何秀才开始怎么都找不到的原因。”云舒看秀才着急要说话,摆摆手制止了,笑道。
“那你还不快说是谁!”赛张飞等不及,催道。
云舒先是笑笑,却猛地转向那白衣胜雪的女子,大喝道:“廖白茶!你还要隐瞒么!?”
一个娇资弱质女子,会是凶犯同谋?众人一时大感意外,而更意外的是,白茶听了这话,竟也不慌,淡淡笑道,“我听大人说故事说的有意思,既然说到我,我就洗耳恭听了。”
“那你就听好了!”云舒神气凛然,道:
“其一,你对王富户本有杀心,看样子,他亦有防你之意。自蝮蛇伤人,你心中便起嫁祸于蛇之念。”
“其二,说书的弩弦崩断,你窥破他意,有心同谋,于是心中自想好可续之弦——便是取自你琴上!强劲者,高音之弦也。本应高亢的《兰陵王入阵曲》之所以奏得低沉,就是高音无法弹奏之故!”
“其三,但你也想到,蛇毒会令银箭变黑,极易暴露,这个难题却在检视秀才房中时迎刃而解——你心生灵机,借帮忙拾笔,趁机偷藏一支,以笔为箭,便更可增加破案疑团。”
“其四,先前说书的讲到银枪规制,你便如法炮制,用冰将蛇牙固定在笔端,如同换枪头的道理一般。”
“其五,前头说到有细线系住笔上,待冰凌脱化,便可扯回,并在雪地留下血迹,这细线正是你琴袋丝绫!后来趁乱,说书的将琴弦丝绫还与你,你速将琴弦安上,丝绫收起,跑出来与我等一起。现在,沾血之丝绫应还在你身上,被用作弩弦的琴弦多半也会失音,你敢拿出来看么?”
“如此,你利用了说书之弩、秀才之笔、毒蛇之牙、天气之冷、自己之琴,乃至今日到这里后发生的每一件事!而最可怕的,是你的玲珑心窍,临时起意就能将这许多不预之事完全用线穿起般,为你所用,设下如此精巧陷阱!”云舒最后以叹作结,连连摇头。
众人听这五点,皆沉默不出一声,面有惊色,不知是惊云舒的分析,还是白茶的周密。良久,却见白茶笑起,道,“大人讲得精彩,连证据一起说了,我也无可抵赖。不过小女子却有一事不明,要向大人讨教。”
“你说。”
“大人别忘了,二李逵一直在回廊巡逻,或折或返,走动任意,若按大人说的,刘快嘴藏在半人高的断墙后伺机射人,可发弩之时,必须站起,他又看不见外面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