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丝洞38(全本加番外)-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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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场中,离我们的座席不远,裣衽朝这边一礼,这礼肯定不是冲着我的,不过凤宜坐的离我这么近,她冲他行礼也就等于是冲我行礼,我心安理得的坐着。
许明鸾开口说话,声音显的格外娇媚动听:“小女子也有一支舞,愿与在座诸君共赏。”
她是要示威么?
许明鸾眼珠一转,说:“还想请梅居士替我抚琴伴奏。”
梅霄一笑,招手命一个抱琴的侍女上前:“你替许姑娘奏琴。”
许明鸾的表情似乎有些失落,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跳舞的话当然一个人抚琴伴奏还有些不够,另外有几名也拿着乐器的一起在场边候着。
抱琴的姑娘问:“不知道许仙子要做什么舞,要什么曲?”
许明鸾说:“用繁花如锦吧。”
难道她只是要出来跳舞吗?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吧。
乐声一起。许明鸾彩袖翻飞。场中虽然只有她一个人。可霎时间却显地百色迭至。满眼烂漫。
很好看。可是我没办法全心全意地去欣赏。
她地裙子是大红地。红地象五月地石榴花。红地让人觉得眼睛都被那灼热地颜色刺痛。
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想到一句话。每到红时便成灰。
凡事。不能太过。
太过了红就成了紫。紫就成了黑。
那一曲跳的很绚丽,到最后音乐骤繁,许明鸾转成了一团红影,宽袖和裙摆散开了,看起来就象一朵落花也象西天夕阳的最后一抹霞彩。
很好看,客观评价,应该说非常好看。
她跳完之后。亭亭而立,朝四面含笑环顾。
气质也不错,完全找不到她在假山后面喝斥欺凌那位白翠筝姑娘时候的泼辣刻毒来。
她忽然朝我这边转过脸来,我心里暗说一声,来了。
“桃姑娘气宇非凡,又是头一次来参加仙会。愚姐适才都已经抛砖引玉了,桃姑娘不也亮一亮身手么?”
哦?
她是别有算计,还是只想叫我出个丑?
旁边子恒的目光投过来。
他的意思我很明白,几百年相知了,他不用说我也知道。
若是麻烦他就代为打发。
不过旁边坐的离我更近的是子恒,他先转头问我:“你可愿意玩玩儿?”
许明鸾姑娘的脸色一下子又难看了几分。
虽然自己一个人也习惯了,可是身边有位护花使者呃,不得不说,这感觉还真好。
不不。可不能上瘾,习惯地依赖别人,那不跟鸦片上瘾一样吗?一旦习惯了。自己的自立自强心就熄了,外壳也不知不觉就褪掉了,遇到什么事先想着靠别人来帮自己。
不行,我不是那样的人,也坚决不要做那样的人。
我缓缓站起来:“承蒙梅居士盛情邀情,我才能来看一看这么美丽的梅山胜景,如果主人家不嫌弃,让我献丑也无妨。”
我可不是受她激,这一节得先说明白。
梅霄颔首微笑:“荣幸之至。桃姑娘一定有不凡技艺,我等拭目以待。”
抚琴弄箫我是不会啦,跳舞或是唱歌,我也不大拿手。
我想了想,说:“献丑了,我没什么特别的才艺,不过给大家看看我地一点小把戏。”又转头对许明鸾说:“请许姑娘归座吧。”
许明鸾轻轻冷哼一声,她的座位不在中间的贵宾席上,不过看得出她很想留在这里并不想再回边上去。
我弹了一下手指。几条细细的晶莹蛛丝飘向空中,许明鸾露出一点不屑和厌恶,倒是退的很快,大概是怕蛛丝沾到她的身上。
这几根丝一头粘住了回廊的柱子,一端在石台旁的石花雕上。
固定住了这几根丝之后,我十指连弹,无数条晶莹的细丝飞了出去,在石雕和廊柱之间连系起来。
然后更多地不同的细丝,穿插交错。要是再来枚梭子。估计下面这些看的眼晕晕地人就更明白了。
没错。我就是在表演我的拿手绝技织布!
先用来固定的纵丝是我自己的蛛丝。不过后来弹出来的这些颜色不一的就是我陆续收集来的别的丝线。比如野蚕丝,锦树的树皮纤维。络草地草纤维,一些细细的兽筋,还有鸟羽毛纺的线。
我相信周围的人觉得讶异的肯定不少。
人家出来,一出手都是亮眼的表演。我这个既不多彩也不有趣,很沉闷的。
不过这些事因为我常做,所以熟极而流,盏茶时分已经织了半匹了。
我一直都只用一只手操控,然后看到织到一半的时候,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许多细白的粘丝朝水池中落去,再弹射回来时,线上粘满了细密地水珠,晶莹灿烂的象一串精致的水晶珠子。这些粘着水珠的蛛丝再织进去,水珠也就被缀在了布匹上。
然后还有其他被粘来的东西,芬芳柔嫩的花瓣,青青的细瘦的竹叶,这些都被织在布上。
整个梅山山顶都静的很,不管那些人看不看得上眼,都极专注地在看我织布。
用现代地时代算,大概二十分钟,我就织完了一幅布,半透明的布匹晶亮灿银,闪烁生光,上面还有缠枝地花朵,飘逸的竹叶,晶莹的露珠。
我一抖手,整幅布挂了起来,看过去仿佛是一张淡淡水彩的画卷。云破天开,雨过天青,一片白雾笼罩的竹林,林间生有花草,刚刚下过雨,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让人惆怅的薄薄的雾气,花朵上竹叶上有滚动的露珠,将落未落,让人想走进画中去去探寻一个未知的,美好的,充满神秘幻想的梦的世界。
梅霄先出声,他抚掌赞叹:“真是神乎其技,桃姑娘好手段。我想,就是天上织女,也不过如此了!”
“梅居士太过奖了,不过是平时消遣时练着玩的。”我正想说这匹布就算是份薄礼,顺便送给他时,凤宜忽然说:“嗯,那就先挂在前庭,让别人也看个清楚,等仙会过了你再收起来吧。”
一零八
那幅丝布张挂了起来,许明鸾看起来很有些不屑加不服,不过她没有说什么。又听了一首曲,忽然靠近那张丝布的一个人失声说:“这布里的景是会动的啊!”
他伸手去摸,旁边的人也跟着惊呼一声。
布上的竹林下起雨来,他伸出的手,居然被淋了一手的水。
凤宜转过头来,低声说:“你已经将水灵珠炼化了?”
“没有”我有些迷惘,我也想不到自己的力量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因为从上次闭关后,我还没有真正测试过自己能做到哪一步。
那个人出声之后更多人挤过去看那幅布,另一个人伸手去碰触上面的花朵图案:“啊!这花瓣是软的,好香,呀!合起来了!”
“这应该是土灵珠之力了”凤宜的声音轻的只能我一个人听到。
“真了不得”
“这可真是造化神功啊”
那些人再看我的目光,有的赞叹,有的则露出“原来如此”“怪不得”一类的,理所当然的神情,和刚才那种评估的,揣测的,怀疑的目光,立刻就不同了。
真是很现实啊,一切靠实力说话。有实力他们就承认你,没实力
许明鸾地神情很复杂。我瞥了她一眼。低声问凤宜:“那位许姑娘是你们族人?我看她对你可有”
凤宜看我一眼。那目光让我立刻乖乖闭嘴。
我赶紧告诫自己。不能得意忘形。不能蹬鼻子上脸。他语气温和是假象。不是转了性格了。千万不能和他随便。
扰扰攘攘一番。侍女们送了雪白地一盘点心上来。
“这是醉花羊脂玉。各位请品评一下。”梅霄客气地微笑。不过全场都在他这个笑容里感觉到如沐春风。
还有好东西吃。这仙会没白来。
唉,凤宜和人家是两个极端。
我看看我面前的盘子,盘子是雪白的。调羹也是,里头的点心是
啊。我尝出来了!
是豆腐脑。
酸甜中有一股酒香,软滑地豆腐入口即溶,真是美味。
这仙会看起来真地是十分漫长,要开七天当然,七天里面做为主人的梅霄也不会时时都在这里待着,会有人可能觉得脾气相投,有共同语言,就两个人跑到下面的湖边,亭子里,或是山石上头去单聊。也有人一直捧着酒坛不放。就守在这里,晚上就在石台后面的阁子间里歇息。
一下午过的很快,有好些人还端庄正坐,也有地已经放浪形骸,趴在石椅上,衣服下面伸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汗凤宜问我:“要不要去后山转转?”
“不要了我觉得这儿有趣。”
要和他两个人去后山?那我情愿在这里坐下去。就算已经开始觉得屁股痛,那我也还是觉得在这里坐着安全。
凤宜嘴角有丝意味不明地笑容:“好。既然你喜欢。那就留在这里好了。”
留在这里?
我忽然发现,场中的大多数的目光还是停在我的头上。脸上,身上
我觉得自己的脸皮都被看的发紧了。自己站起来:“那我们去后山看看。”
凤宜和梅霄打过招呼,我们离开了座席。
我转头看看子恒,他朝我微笑点头,似乎是在赞许。
我低下头,默默的跟在凤宜身后向前走。
后山风景更胜,绿叶翠的仿佛可以淌下水下,花儿繁盛到堆叠沉重枝条不能负荷。
“这儿可真漂亮。”我由衷的说。
凤宜微微一笑,却说:“你的那根钗”
“啊,”我急忙把钗从头上拔下来。
现在我才能好好地仔细打量它。
真的,很古朴无华的一根钗,看起来不知道有多少年月了。
“这根钗已经很多年不现于人前了。很久之前,我母亲曾经戴过它。更久之前,我族中的一位女族长也曾戴过它。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传下来的,很有些年月了。”
“啊”
怪不得,那些人都总是看我。
这钗等于明明白白告诉那些人,我和凤宜关系菲浅!
我站在那儿发痴,说不出话来。
这下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其实你大概是从来没想过和我在一起认真想一想,和我在一起,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他能这么通达理的说话,我真是意外。
“我厌恶那种目光,算计着得到我,或是从我这里得到其他的那种目光我从小看到大,我想着,一个人一辈子不是不能过下去,如果非得有个伴儿,那个人地眼睛一定不是那种贪婪至极地眼睛。可是我找了许久,到现在才遇到一个而已。”
“啊?”不会就是说我吧?
哎哟,这种这种煽情的言情对白不适合他,更不适合我!
我不知道我地眼睛有什么玄虚,可能是我不求上进,生活空洞,对他也没有野心贪求?
可是象我这样想法的人肯定不止一个,他呃,怎么就单记住了我?
“我们一起,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我听说极西酷热之地有一种朱砂,殷红如血。还有,江南有个地方,一年要下两百天地雨,我想看看你穿大红衣服是什么样子”
我觉得我被一个美丽的梦幻前景蛊惑着,很想踏前一步
幸好理智还在,我这一步没迈出去。
“我们不相配,你也知道。我喜欢的人是别人。你是我的天敌。鸟是要吃虫子的。”
“我不会吃你地。”
这种时候他地话又说的这么郑重,我却听的又觉得心酸又想发笑。
“那些人和事已经是过去。”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我能感觉到他的掌心很热,热地刚好在温热与烫热之间,不过分。恰到好处。
我的体温终年都是温凉不热地。
所以当时认识李柯一直到现在,我都怀念他怀里的温度。
我已经是蜘蛛。即使有人形,也没有人的温度。
我怀念过去的一切,我无法忘记李柯。
“我也没有忘记过我的过往,可是我还是要向前走的。你不必忘记他们,就算你向前走,不停留,也并不是背叛了过去,背叛了自己。”
是的,我永远都不可能忘记。
我泪盈于睫,把头转过去。
胸口不知道挤满了什么。酸楚难当,一起化成热流从眼眶冲出来。
我没想到凤宜也能温和的开解劝慰人,他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让我别哭,他递了块手帕给我,我捂着脸默默的蹲下身。他就站在我旁边。
虽然无声无息,但是很可靠。
这场哭痛快淋漓,眼泪似乎冲走了许多东西。我用他的手帕把脸擦干净。站起身来。凤宜站在那里,沉静地看着我。
“喂。老实说,刚才的话。不是你的真心话吧?”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他没有以前那么可怕了,稍微和蔼了那么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
他不说话,我以为他不打算说了,沿着蜿蜒的山路朝前走,他声音有点闷闷的说:“子恒劝过我。”
“啊?”我转头过快,脖子筋扭的生疼。
“他说你吃软不吃硬。”
我大概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