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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后宫如懿传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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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嬷嬷答应了一声,解开衣衫喂九阿哥喝了几口奶,见九阿哥恹恹的没什么胃口,便皱眉道:“喝奶也喝不成个样子。”便抱了在床上,胡乱拍了几下哄他入睡,自己也伏在床边打起了瞌睡。

夜深人静,红烛高照,散发着幽幽的火光。九阿哥哭得累了,终于睡了过去。桌上的玉瓶透着莹润微光,一阵窸窸窣窣的吱吱声,在静夜里听来格外地诡异。忽然,玉瓶晃了几下,咕咚一声歪了过来,滴溜溜在桌上滚了一圈,碰倒了旁边两个青玉双耳花罐。那几个瓶瓶罐罐都打磨得极圆润,一下从一人高的长桌上哐啷摔了下来,砸了个粉碎响亮。

九阿哥骤然听了这巨大的碰摔之声,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李嬷嬷也被惊醒了,揉了揉眼一看地上一只灰色的老鼠爬过,便举起扫把赶了赶道:“真晦气,好好儿一只老鼠出来撞了东西。”说罢又连连可惜,“这么好的玉瓶儿,就这么摔碎了,可值不少钱呢。”

她略扫了扫,不耐烦地去拍九阿哥哄着,才拍了几下,只见九阿哥面色铁青,翻着白眼,肚子一抽一抽地搐动着,浑身冒着豆大的汗珠,哭声也越来越微弱。她有些着慌,忙不迭唤了陈嬷嬷出来,两人一起看时,九阿哥已经脸都白了,手脚也不会动了,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两人对视一眼,慌不迭冲出去喊道:“太医,太医,九阿哥不好了!”

九阿哥是在太医赶到之前停了气息的。待皇帝赶来阿哥所探视的时候,玉妍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死死抱着九阿哥已经冰凉的尸身不肯撒手。她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像是睡梦中被惊醒的,脸上脂粉不施,越发显得脸儿黄黄的,凄楚可怜。皇帝见她如此,也难免动了几分怜悯,忙叫进忠和毓瑚扶了玉妍起来。

皇帝向着乳母怒道:“好好儿的,你们是怎么照顾阿哥的?”

跪在地上的太医是院判齐鲁,他忙道:“皇上,九阿哥本就伤风啼哭,心肺脆弱,乍然听了玉瓶跌碎的大响动,饱受惊恐,惊厥而死。”

皇帝看了满地的玉器碎片:“好好儿的玉瓶怎么会跌下来,是不是你们不当心?!”

李嬷嬷吓的慌忙回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这些玉瓶是黄昏的时候古董房送来的,说是纯贵妃叫送来宁神安枕的。奴婢守着九阿哥睡觉,不知怎的,房中溜进了老鼠,撞碎了瓶子才会惊吓到了阿哥。”

陈嬷嬷也拼命磕头道:“皇上,奴婢们不敢撒谎,的确是守着阿哥一步也不敢走开。本来奴婢们还给九阿哥喂了奶,九阿哥睡得香呢。谁也不知道畜生是怎么溜进来做害的。”

齐鲁道:“九阿哥本来就有伤风之症,加上从娘胎里带来的孱弱,听不得大响动。太医院这些日子给九阿哥对症下药,可方才从微臣查验九阿哥来看,这些药九阿哥并没喝多少,病势沉重,加上受惊吓,才会等不到太医来就过身了。”

皇帝惊怒交加,喝道:“为什么九阿哥有风寒却没有吃药?他的药呢,都上哪儿去了?”

陈嬷嬷与李嬷嬷吓的面面相觑:“汤药太苦,小阿哥喝不下去,所以,所以”

齐鲁道:“阿哥年幼,喝不下药也是有的,乳母可以自己喝下化作乳汁给阿哥,也是一样的。可从九阿哥最后的样子来看,这些药也没到乳母们的嘴里。怕是药太苦,所以乳母们不肯喝吧。”

玉妍听到这里,呆滞的眼神转了两圈,一把将杯中的九阿哥塞给毓瑚,发疯似的冲上来抓着两个乳母又撕又打:“你们这些黑了心肠的女人,平素不好好儿照顾九阿哥,偷懒懈怠!如今到好,生生害死我的九阿哥!”她恨到了极点,下手极凶,如同疯狂的母兽一般死拉抓扯,乳母们也不敢躲避,被她抓的满脸血痕,狼狈不堪。

皇帝实在看不下去,挥了挥手示意拉住了玉妍。陈嬷嬷忍不住道:“嘉贵人这会儿来怪奴婢,奴婢不敢分辨!只是要不是贵人自己存了害人的念头,九阿哥还好好儿地养在您身边,由不得您每次到阿哥所打鸡骂狗的。您的宫里可混不进老鼠去!”

玉妍哭得两眼发直,皇帝冷道:“做错事还敢犟嘴!李玉,这两个贱婢照顾皇子不善,致使夭折,立刻拖出去打断手脚再赐死。”

玉妍见乳母被拖了出去,抱着皇帝的腿哭道:“皇上,皇上!纯贵妃没安好心,她一直疑心是臣妾挑拨了大阿哥和三阿哥失宠于您,所以送了玉瓶来害九阿哥,臣妾的九阿哥死的好冤啊!”

皇帝摆手道:“好了。这玉瓶朕看过了,是李朝送来的贡品,纯贵妃做不了什么手脚。但凡纯贵妃有错,也只是错在太关心你的儿子。朕看方才两个乳母的样子,想来你平时对她们也不好,她们才敢疏忽了九阿哥。别哭成这么个样子,好歹你还有永珹和永璇呢。”

玉妍哭得声嘶力竭,伏倒在地:“皇上,臣妾哪怕有错,但臣妾的爱子之心没有错啊!臣妾跟随您那么多年,一心一意伺候您,为您诞育皇嗣。如今臣妾连幼子都失去了,若没有您在身边,臣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说罢,昏头涨脑地爬起身来,便往墙上撞去。

幸好李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皇帝见她如此,又是生气又是怜悯,便吩咐齐鲁道:“嘉贵人伤心过度,给她服点安神药。”齐鲁答应着,皇帝又道:“李玉,等下好好儿送嘉贵人回宫,再通知内务府,办好九阿哥的身后事。”说罢,他将最后的温情留于手心,抚摸着九阿哥已经冰冷的小脸,眼角闪过一丝泪光,迈着疲倦的步伐出去了。

九阿哥的突然夭折,令玉妍伤心得难以言喻。因着玉妍失宠的缘故,九阿哥一直没有取名,此时皇帝亦是难过,吩咐了九阿哥随葬在端慧皇太子园寝,一切按照郡王身份举丧。而玉妍每次见到皇帝,必要疑心是绿筠暗害的九阿哥,少不得皇帝冷落了绿筠,更少往钟粹宫去。

绿筠诉苦无门,只得拉着如懿泣道:“皇贵妃娘娘必须要替我做主才好。那玉瓶虽是我送的,可谁知道有那畜生爬进去。皇上心疼九阿哥,也不能让我受这不白之冤啊。”

如懿虽然不信绿筠会害九阿哥,但也无从说起,只得好言安慰道:“纯贵妃别伤心,皇上也是心疼九阿哥,怕嘉贵人伤心头上再胡闹生事,所以且冷一冷你,避避嫌疑。”

绿筠且哭且诉:“如今我便知道了。这样没影儿的事皇上都半信半疑,可见从不曾相信我们。我好歹侍奉皇上十数年,为他生儿育女,却连这点信任都得不到,要我日后如何立足?更难怪我连我的孩子都护不住了。”

绿筠语出伤心,何尝又不是如懿的锥心之痛。原来她与旁人也并无二致。

倒是嬿婉从旁劝阻:“纯贵妃看得通透,却也别太难过。皇上对您如此,对贾贵人何尝也不如此。”她长叹不息,“或许除了孝贤皇后,真的无人走得到皇上心里去。”

绿筠闻言愈加悲伤:“那么我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儿女不可庇护,恩情不得长久,空有这贵妃位分,却是形单影只。我又为何要来此走一遭呢?”

唇亡齿寒,兔死狐悲。如懿心底的哀凉、疑惑,不过也同绿筠一般。这一生辛苦辗转,苦苦挣扎所求,到底求得了什么呢?

皇帝虽然不喜玉妍陷害如懿之事,但看她为爱子如此伤心,亦不觉怜悯。正逢李朝闻知九阿哥夭折之事,上书表示慰问,皇帝亦不能太不顾李朝的颜面。连如懿亦劝:“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还有永珹和永璇,皇上是该去好好儿安慰嘉贵人。”

李玉亦道:“嘉贵人都三十七了,眼看着幼子逝去,以后只怕也不能再诞育皇子,哪能不伤心得发狂。”

彼时江与彬在旁为如懿请平安脉,听完这些之后,看着皇帝离去,方才冷笑:“李公公的话最是滴水不漏,既做了好人,又提醒着皇上嘉贵人的年老色衰。”

如懿微微一笑,低头绣着紫檀绣架上绷着的春意枝头图:“那么告诉本宫,你又做了什么?”

江与彬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皇贵妃。微臣做不了害人的狠心事,只是在九阿哥的伤风药里多加了一味黄连。这样,九阿哥喝不下去,那些受了嘉贵人打骂的乳母也不肯喝,九阿哥的病自然难好了。但是黄连有清热燥湿、泻火解毒的功效,治高热神昏、心烦不寐是最有效的。微臣可没下错药。”

如懿浅笑如烟:“用一味黄连,让嘉贵人也尝尝你和惢心的黄连之苦吧。”

江与彬心疼道:“一想到惢心的腿再不能像常人一般行走,微臣就痛心不已。本来只想让九阿哥受点病痛折磨,没想到他会受了惊吓夭折。”他嗤笑,“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报应不爽吧。不过皇上如今肯去启祥宫看她,也算她因祸得福了。”

眼看皇帝的明黄御驾进了启祥宫,嬿婉站在月色底下,体会四月微温的夜风带着木兰的花香愉悦地拂上面颊。天际有阴云掩过,遮了半面弯月,那半月映照在红墙耸立之上,在浮光如锦的琉璃瓦摇碎的粼粼光影中浮沉漾动,渐渐有了支离破碎的势态,映得嬿婉姣好的面庞也有了几分碎玉般的暗影。

澜翠颇为担心道:“皇上这几日日日都去看望嘉贵人,听进忠的口风,皇上只怕要晋她的位分了。小主,咱们会不会是白白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嬿婉含着一缕清浅的微笑:“晋位就晋位,探视就探视,左右皇上这些脸面都是给李朝看的,不只给嘉贵人一个。再说了,他都三十七了。女人啊,一过四十就跟开败的花似的,花无百日红,她还能有几天呢。本宫年轻,容得下皇上对她的一时怜悯。”

澜翠道了“是”。嬿婉笑盈盈握住她的手,将手上一串赤金八宝手串顺势推到了她的手腕上。澜翠忙要退下来,急切道:“小主赏赐,奴婢不敢受。”

嬿婉含笑道:“这回的事你做得好,本宫该赏你的。”

澜翠抿嘴笑道:“奴婢不过是抓了一只饿极了的老鼠悄悄塞进玉瓶里。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畜生闻到奶香,哪有不急着出来的。那玉瓶子口子细长肚子大,塞进去了便爬不出瓶口,就只能打翻了玉瓶儿逃出来了。”

嬿婉笑道:“所谓大老鼠惊了玉瓶儿,便是如此。你是做得好。这是皇上要怪,也只能怪纯贵妃多事献殷勤罢了。”

次日,皇帝便下了旨意,复玉妍为嫔位。接着又回书李朝,向李朝国主对嘉嫔与皇嗣的关怀略表谢意。

海兰便向如懿笑道:“表面看来皇上是安慰了嘉嫔的丧子之痛,其实明升暗降,倒是便宜了令嫔,与嘉嫔平起平坐呢。”

嬿婉便笑吟吟向如懿道:“妹妹一直受嘉嫔的脸色,哪怕和她是一样的嫔位,可有皇子到底是不同的。”她抚着肚子道,“妹妹承恩这么久,也总是没有身孕,真不知”

嬿婉说到一半,才想起如懿也一直膝下空空,连忙起身:“皇贵妃娘娘恕罪,妹妹不是有心的。”

如懿淡然微笑:“妹妹不必吃心,你还年轻,迟早会有孩子的。”她看着坐在一旁眼眶微红的意欢,温言道:“舒妃也是,许多事在天意,不只在人为,只要有心,总会有的。”

意欢拭了拭眼角,嘴上却强撑着:“多谢皇贵妃关怀。”

如懿温和道:“其实皇上对舒妃妹妹和晋贵人都格外体贴,也是想你们早早有孕,所以一直赏赐着坐胎药。听说最近连嘉嫔也在向太医院要坐胎药喝了,以期再为皇上添一个皇子。”

嬿婉听得“嘉嫔”二字,脸色便不好看:“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死心,一味折腾着要生皇子做什么?自己不争气,省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她气咻咻说罢,见如懿也不放在心上,忙赔着笑亦试探着道:“皇贵妃娘娘正当盛年,也该喝些坐胎药,以求早日生下皇子。”

如懿含笑道:“年轻的时候,本宫和慧贤皇贵妃都急着没有孩子,眼看着别人的孩子一个个落地了,长大了,哪有不心急的。一碗碗坐胎药喝下去,喝的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只是后来想明白了,太医院的药再好,毕竟是药三分毒。再说,子嗣之事是命里注定的,所以也不强求了。”

嬿婉看着如懿的神色,见她不像作假,便也笑道:“娘娘说的是。妹妹们受教了。”

意欢亦道:“也是的,这些年喝着这些坐胎药,一开始十分想要得子的心也喝得淡了,总之,听天由命吧。”

除了翊坤宫,嬿婉便有些神色悒悒,春婵知她又在伤心子嗣之事,便道:“小主,今儿是十五,去宝华殿上香最灵验,奴婢陪小主走一趟吧。”

嬿婉有些痴怔:“春婵,你说本宫吃那些坐胎药吃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若不然,便停了那些药吧,喝得本宫心都烦了。”

春婵道:“这药是皇上赏赐舒妃的,咱们偷偷弄来已经不易,若是不喝,怕更难有孕了。”

嬿婉思忖片刻,犹豫着道:“也是,那本宫和这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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