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完结-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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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淡然答了一句,就在众人簇拥下往里头走。可她的心里却远远不是面上那么镇定。郑妈妈一贯都是坐她的车出去办事,如是上下人等高看一眼,有什么问题便能轻易解决了,因为这个没碰上家里头去报信的,也只是巧合。然而,她出宫的时候已经是午正初刻,如果陈澜陈汐是巳正时分被宣召入宫的,按理到坤宁宫的时候,她还在德妃的咸阳宫,可竟是一丁点消息都没得到。
由此可见,德妃虽是先太后的侄女,在宫中却消息异常闭塞,就算真的打起精神,也未必能够说动淑妃。这一次,晋王府若是真的要多一位次妃,她的玥儿该怎么办?
回到蓼香院正房,朱氏在几个丫头的服侍下脱了凤冠霞帔,换上家常旧衣,又在正中炕上坐定。让绿萼带着几个丫头到外头守着,她便对下首的徐夫人问了几句家中事务,听到一应井井有条,她便点点头道:“你从前不管事,可我知道,你只是一直藏拙,如今一旦上手,果然比你二嫂更加有条理。别的话我不多说,当初的事情是阴差阳错,你如今有了嫡子,凡事便多为他想想。不说承继什么爵位,至少要好好看着人长大。”
徐夫人今次是头一回以阳宁侯夫人的身份入宫朝贺,深知丈夫秉性的她对于那份诰命尊荣看得并不重,但朱氏提到她的儿子,她的心猛地一揪。和老侯爷陈永一样,丈夫陈瑛从前也是多年在外,她于他不过是比陌生人稍好一些,更不用提那横在两人中间的罗姨娘。就算她肯退让,可她的儿子怎么办?除了老太太,她还能指望谁?
因而,沉默良久,她终于低声开口说道:“老太太,您是昨天刚回来,所以有件事情我还来不及禀告。五丫头和罗家的婚事大约是不了了之了,听老爷的意思,似乎想把人嫁到晋王府去。为着这事,他还和罗姨娘争执了一番,五丫头更是回来之后就被禁足了。”
“你说什么?”
刚刚还淡然坐着的朱氏勃然色变,拿着茶盏的手甚至微微颤抖了起来。一旁的郑妈妈慌忙接过茶盏搁在炕桌上,又在旁边劝解道:“老太太别动气,事情还没个准数。别忘了太医的话,否则您之前在安园那一番养息,可就白费了。”
徐夫人见状也有些发慌,连忙站起身裣衽施礼道:“老太太,都是媳妇不好……”
“我知道,气坏了身体反而让别人看笑话……你也不用惶恐了,没你的错处,你能禀告我一声,让我有个预备,总比事到临头我才知道的好!”
嘴里这么说,但朱氏脸上颇为恼怒,深深吸了几口大气,这才总算是平复了心情,但胸口却多了几许烦闷。想当初听到陈瑛和罗姨娘打算把陈汐嫁给威国公世子的时候,她就暗自打算使什么法子搅黄了这桩婚事,只没想到那位威国公夫人原就不情愿,因而倒是称心了。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陈瑛竟是那么快就想到了这条路子!
陈汐的模样并不逊于晋王妃,而且阳宁侯府比韩国公府原本就稍低一截,陈汐这个庶女却和寻常勋贵家的庶女不同,按理是配得上次妃封诰的,而且如是一来,陈瑛便真正攀上了最有希望登上储君之位的晋王。若陈汐一举得男,晋王妃将来能否坐稳正室之位还未必可知!
心里翻腾着万千思绪,她的脸上已是神情变幻不定,好一阵子,朱氏方才摆脱了那种咬牙切齿的情绪,看着徐夫人说:“想来他拿着这事情和你商量的时候,你必然是不情愿的。”
“老太太明鉴,媳妇确实不想答应。罗姨娘所出二子都已经是年长,可怜我那汀哥儿过了年也才四岁,若是再出一位次妃,以后这府中怕是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徐夫人说着眼睛便红了,攥着帕子又停顿了好一会儿,这才接上前头的话说,“可老爷对我说,如今老太太年事已高,皇上却正在用人之际,在这种节骨眼上,他绝不会做出不遵嫡庶的事情来。只要我按照他的吩咐好好操办了五丫头的事,将来世子之位必定就是汀哥儿的……”
看着泪流满面哭诉着的徐夫人,朱氏想起自己当年去广宁伯家做客时见到她时,觉得温婉可人令人喜爱,心中不禁恻然,少不得又安慰了她两句。情知徐夫人是担心如今广宁伯家日渐式微,远远比不上如日中天的威国公罗家,她就低声将罗姨娘和威国公夫人不和的情形说了出来,紧跟着又补上了又一句话。
“老三交待你的事情,你只管任凭他去,也不必太忌惮那个女人。要知道,她不过是仗着威国公给她撑腰,可罗家已经有了一位贵妃,她却要把女儿嫁给晋王,那边知道了这消息之后,必定不会与她甘休,婚事成与不成,这隔阂就深了。至于五丫头那儿,怪不得我昨天就瞧着人失魂落魄,原来是因为这么一回事,你不妨拿出嫡母的气派多多规劝,那样老三自然会记着你的好。暗地里再让人去那个女人那里撩拨两句,她自己就是与人做妾,莫非还想让自己的女儿过去低人一等?让他们夫妻自己闹将起来,你只作壁上观就是。”
不过是三两句话,朱氏就安了徐夫人的心,又面授了好一会儿机宜,眼看着郑妈妈把人送将出去,她靠着炕椅靠背,支着引枕又沉吟了起来。
德妃不中用,陈瑛咄咄逼人,她手头能用的人极少,除了陈澜……可陈澜那么聪明……
等郑妈妈回来,她强打精神吩咐了好一通,外间就请示是否传饭。尽管此时应该是饥肠辘辘的时候,但她偏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于是索性吩咐下去不用忙活,喝了半盏参茶就歪在那儿歇息。
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她突然听到耳畔传来了绿萼的声音:“老太太,三小姐和五小姐回来了。”
“回来了?”朱氏一下子从恍惚中回过神,在绿萼的搀扶下坐直了身子,这才问道,“人到哪儿了?”
绿萼脸上有些不自然,犹豫片刻才开口说道:“这会儿三小姐和五小姐大概才进垂花门,老太太不用着急。只是……她们回来的时候在宣武门大街上遇着了事情……说是有人把鞭炮拴在牛尾巴上,当街驱着疯牛肇事,随即又有刺客行刺,东昌侯府那辆轿车几乎不成样子。”
“你说什么?”
朱氏又惊又怒,支撑了一下是一站起身就跌坐在了炕上:“究竟怎么回事?”
“只是二门那边报来的讯息,具体什么情形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三小姐和五小姐都没事。”绿萼慌忙支使小丫头倒了一杯热茶来,服侍朱氏喝了半盏,这才又娓娓劝道,“老太太莫焦心,等三小姐五小姐她们进来就知道了。”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一百零三章 急转直下
第一百零三章 急转直下
侯府下人做事情兴许会拖沓延迟,但有什么消息却是传得最快。因而,陈澜和陈汐一同从穿堂进了蓼香院的时候,丫头们已经都知道了这两位小姐先头在宣武门大街上受了惊。尽管此时两人的面上看不出多少端倪,但就那么一小会功夫,疯牛冲撞,刺客突袭的情形已经有了多个版本,甚至有人恨不得到外院去看看那两辆轿车究竟什么情形。
面对那各种各样的目光,陈澜突然觉得自己的舌头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心中不禁苦笑自己的镇定还是仅仅浮于表面,真正遇上危机仍难免惊慌失措。从正房明间进了东次间,她就看到炕上的朱氏已经是扶着绿萼站起身来,忙上前行礼。可这膝盖还没弯下去,胳膊就被人抓住了,抬头看见朱氏满面关切的模样,她连忙扶着人到炕上坐下。
“老太太,只是一场虚惊,并没有什么大事。”
朱氏上上下下打量了陈澜好一会儿,见她只是衣衫有些褶皱,鬓发算不得十分整齐,可并不像是受了损伤的模样,不知不觉松了一口大气,这才转头看向了陈汐。见陈汐扶着丫头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她便示意玉芍上前把人扶着坐下,又把陈澜拉到身侧坐了。
“究竟怎么回事,你快仔细说说,好端端的,怎么会在路上遇着这一遭?”
尽管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但一想到那时候的情形,陈澜仍是不免心惊肉跳。设身处地地替金家姊妹两个想想,就算那时候换做是她,恐怕当车门斩开车帘碎裂的那一刹那,她多半也会一头昏厥过去,更不用说东昌侯府的轿车原就在最前头,车门的夹板帘子上还镶着一块玻璃,只怕连那疯牛从长街尽头奔过来的情形也看见了。定了定神,她就将自己看到的情形一一道来,说到威国公世子罗旭的时候,她有意瞥了陈汐一眼,见人虽低着头,一双手却把帕子绞得更紧了,心中不禁有了些数目。
看来,三房和威国公联姻的事情,怕是真的不成了。
“你是说,那刺客是奔着东昌侯去的?”听完之后,朱氏立时问了一句,见陈澜点头,她顿时眉头紧皱,“看来东昌侯府是派了东昌侯平日出入的那辆车去接的人,于是别人只以为她俩的老子在车里,于是直接杀了过去。可若是那样,便是不顾朝廷律令当街行刺勋贵,按照这个罪名,重则甚至可以判凌迟!再加上奔牛踏死踏伤多人,这刺客真是心狠手辣!”
尽管如今对于京城顶尖的那些勋贵已经颇有了解,但陈澜只知道东昌侯是京师三大营之一的五军营坐营官,也算武臣之中的一号人物,听朱氏这么说,她顿时更加不解。然而,屋子里毕竟还坐着一个陈汐,她亦不好问得太深入,附和了一句之后,便说了在坤宁宫的情形。朱氏仿佛毫不在意似的,只是随意询问两句,得知皇后都赏赐了东西,也没多理会。不多时,她就打发陈汐先回了翠柳居,把陈澜留了下来,又吩咐绿萼去厨房知会一声预备点心。
陈澜坐在朱氏身边,却不急着先说坤宁宫觐见的情形,也不再提在路上的那惊魂一幕,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另一桩要紧信息:“老太太,今天我们在坤宁宫的时候,恰逢晋王和王妃前来给皇后娘娘贺寿,期间晋王府突然打发人报信,说是王府平夫人有喜了。看王妃的样子,理当是原本并不知情。”
朱氏原还想先问问路上的事,可陈澜一提晋王府,她立时把那什么东昌侯府的事情扔到了脑后。先是皇后宣召陈澜等人入宫的消息她不知情,再是晋王府妃妾有孕她却没得到任何风声,一向以耳目灵通为最先要务的她不免生出了深深的危机感来——正如同她听说陈澜陈汐在路上遇到了刺客,她竟生出了从来没有的忧惧一样——她身边可以参赞的人太少了。
“皇后娘娘得知此事反应如何?”
“皇后很高兴。说晋王虽说之前就有一个庶长子,可毕竟生母地位低微,那位平夫人终究是官宦人家出身,若能一举得男,自然是开枝散叶的大好事。因为这个,皇后命王尚宫赏赐平夫人不少衣料和首饰,之后却说还有好些内府进贡的药材,让晋王妃带回去补补身子。”
“皇后赐了晋王妃药材?”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朱氏心头总算是微微一松。皇后自己没有儿女,却深得皇帝敬重,对后宫妃嫔都极为公允,论理不会为了晋王妃只得一个女儿而有什么不满,这赏赐药材便足可见一斑。想来皇帝和皇后相知相得,若是淑妃一意要再选一个次妃,只怕第一个惹恼的就是皇帝才对。若是从这一层去想,事情倒不是无可设法。
因为有晋王妃的事情搁着,所以长街上的情形朱氏只是大略又问了几条,便再也没有多问,反倒很是追问了一通皇后的赏赐。陈澜拿出了那个锦袋,将那对绞丝金镯子和金锞子倒了出来,又说起在车上险些失落,这才拿出了放在贴身香囊中的玉虎。正如她料到的那样,朱氏接过去之后仔仔细细端详了好一番,这才笑着递了回来。
“上头既有个眼子,回头去挑一根红绳系在脖子上,也不用捂在香囊里头,毕竟是皇后娘娘的赏赐。娘娘竟然能记得你的属相,这也是你的福分。”
陪着朱氏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又用了点心,等回到锦绣阁中,尽管今天一连串的事让陈澜疲累欲死,但她还是强打精神问了几句家里的情形,随即才示意丫头去打水来洗澡。果然,一件件衣衫褪去之后,她就看到了那几处隐隐作痛的地方果然是淤青,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这几个月补是补了,但真正说起来,身体却还是虚,若那会儿刺客是冲她这辆车而来,她兴许还真没法有什么好的应对?而即便是金家姊妹,靠的也是罗旭突然拔刀相助,只想不到那位看似纨绔的威国公世子竟然武艺不差……而且从今天的事情来说,罗旭倒是好人。
好人这两个字一浮上脑海,陈澜突然自嘲地一笑,随即突然闭住呼吸整个人沉进了水中。虽说只是一会儿就露出了头来,但她仍然感觉到热水把疲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