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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冠盖满京华完结-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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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都已经到了巡城御史于承恩的手上。”
    陈瑛深深吸了一口气,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大步朝那边备好的马走去。他心里很是清楚,自己这是把一把刀送到了别人手里,可越是如此,别人就越会以为阳宁侯府不足为惧……只那些文官很快就会知道了,什么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夜深时分,宜园三位真正可称得上是主人的男女,却谁都没有睡。腿脚已经差不多恢复了的威国公罗明远原是去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妾房里,可没说几句话就不耐烦地摔门帘走了,独自到了那棵大槐树下看星星。而罗旭和林夫人,则是在香茗居的正房东次间相对而坐。
    “娘,真的没办法劝住姑姑?”
    “要不是皇上来了,她甚至连鲁王殿下的遗体都不肯放开,哪里还听得进去别人的劝她一个劲地对我说,鲁王殿下是被人害死的,不是被人下了药,就是被人用了巫蛊之术,甚至连在皇上面前都是这么说,我拦都拦不住”
    “我也让人打探过,据说,从小鲁王殿下因为身体弱了些,姑姑每到冬天就从来不让他出门,夏天也是,饮食等等全都是请人精心调配,因为那会儿她只是淑仪,甚至自己还暗自发狠学了医理药学,就怕有人害了鲁王。那些小太监说,即便如此,鲁王仍是病恹恹的。”
    说到这里,罗旭忍不住摇了摇头:“孩子哪有这样养的,一味护在翅膀底下,一点点磨折都经受不起,这样只要一点风雨就是致命的威胁。姑姑丧子之痛谁都明白,可她越是那般样子,别人越会觉得她过分疯魔,就连皇上……怜惜之心能保持多久?而且,朝中的风波正愈演愈烈,恐怕皇上更顾不了姑姑。”
    “要不,让你爹设法见一见你姑姑?”
    “娘,男子出入内宫,有这先例么?”
    母子俩对视一眼,同时深深叹了一口气。
    夜深时分,站在大槐树下一动不动的罗明远终于挪动了一下步子,随即踉跄后退几步,坐在了一张石凳上,突然把头埋入了双手之中。那一刻,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将军发出了一声涩人的苦笑,随即深深叹了一口气。
    本朝以来,不是从龙之功而封了国公的,就唯独只有他一个。可是,为了这光宗耀祖名垂青史的荣耀,妻儿抛在了京里,相依为命的妹妹入了宫中,以至于夫妻漠然,骨肉隔阂,兄妹之间更是永远隔着一堵高墙再也不能相见。如今这样的时刻,他还能做什么?
    睡梦正酣的陈澜几乎是被人硬生生推醒的。她揉着眼睛半支撑着手起了身来,见是红螺掌着灯,那脸色满是焦急,她立时忘记了身上的袷纱被已经落下了一半,睡意一下子没了。
    “出了什么事?”
    “小姐……”红螺的声音里头竟是有几分颤抖,“皇宫……皇宫那边似乎着火了”
    陈澜仅剩的一丁点睡意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完全扫空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掀被子,接过红螺递过来的那件外衫往身上一披,随即趿拉着鞋子就急匆匆往外跑去。到了院子里,发现田氏和云姑姑柳姑姑都起了来,正在和一个婆子说话,她微微一愣,待觉得秋天的凉意一下子扑上了身,她才醒悟到自己站在这里什么都瞧不见,连忙转身回了屋里。
    眼见红螺沁芳几个大丫头都披了衣裳站在那里,她又对红螺问道:“是外头传来的消息,还是家里有人登高看到的?可惊动了老太太?三叔可回来了?”
    “是家里守燕子楼的婆子一觉醒来去解手的时候,听到楼上有动静上去瞅了瞅,结果就瞧见宫中那方向火光冲天,也不知道是哪里着了火。她慌慌张张跑了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就直接上了咱们这,干娘拦住了她之后就去叫了云姑姑柳姑姑,她们又让我叫醒了您,老太太应当还不知情。还有,三老爷一直都没回来。”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两百一十三章 狂澜(下)
    第两百一十三章 狂澜(下)
    穿好外头大衣裳,又抓了一件半旧不新的漳绒斗篷罩在身上,陈澜就再次出了屋子。此时已经是深夜,偌大的侯府一片寂静,而更外边也并没有多少声响,仿佛整座京师都已经沉睡了过去。她在原地站了一会,正思量间,就只听得一声姐,回头一看,却只见陈衍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院门口匆匆冲了进来,身上衣裳还整齐,可鞋子却是趿拉着的。
    “半夜三更的,你怎么起来了?”
    “听说出了事,我不放心,所以来看看。”陈衍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此时使劲揉了揉眼睛,又见陈澜的脸色有些阴沉,他才涎着脸说,“我早就嘱咐过看门的婆子警醒些,要是发现动静,不管什么时辰尽管来报我,这不是来得正好么?姐,究竟怎么回事?”
    人都起来了,陈澜也不好再把陈衍赶回去,只得三两句分说了刚刚听到的情形。听说是宫中起火,陈衍也不禁勃然色变:“这大半夜的,宫中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今天可不曾打过雷要说失火,一多半都是刚起就扑灭了,几十年不曾有过这种事。再说太祖爷旧制,宫中激桶水池之类的防火物事可是预备得最全,而且连元宵节花灯都是在外头放,不在宫里”
    陈澜何尝不知道陈衍说的那些,眼下也冷不丁想到了那一天的宫变。使劲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她便对跟出来的云姑姑和柳姑姑说:“烦请云姑姑走一趟蓼香院,万一待会街上有什么闹腾,不要惊着了老太太。柳姑姑去前院,吩咐关紧门户,不许有任何人进出。田妈妈,你带着人随我去燕子楼上看看。”
    听到陈澜都分派好了,陈衍立时插嘴道:“姐,晚上园子里又黑又不好走,我去吧”
    闻声转头,见陈衍挺起胸膛,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又寻思燕子楼虽说是家里最高的三层小楼,侯府距离皇宫西安门又不算远,可终究隔着一座西苑,也瞧不出太多光景来,陈澜略一思忖就点了点头:“也好,你去吧,小心些,带上那盏防风的琉璃灯。沁芳,你也跟着。”
    等到陈衍带着田妈妈和沁芳去了,陈澜站在那儿思量了片刻,终究还是留下红螺看屋子,带着云姑姑和芸儿一块往蓼香院而去。顺着夹道才到了穿堂门口,夹道另一头就有黑影冲了过来。云姑姑立刻一个闪身挡在了前头,而芸儿则是一手举高了灯笼,待那黑影近前,陈澜方才看清是看守二门的一个婆子。那婆子愣了一愣,就上前屈了屈膝。
    “三小姐,小的刚刚见着了云姑姑。”见陈澜微微点头,那婆子犹豫片刻就说道,“还有,刚刚外院一个小厮敲门,说是大街上突然有些动静,似乎是一队兵马过去。刘管家差遣人进来问,是不是要差个人去看看什么事。”
    “这事情云姑姑已经出去分说了,你只管看守好门户。”陈澜离那婆子近,闻到她身上并无某些守夜者那般的酒气,便微微笑道,“明日我会禀报三夫人,今夜你们那几个看守二门的各赏五百钱”
    “啊,多谢三小姐,多谢三小姐”那婆子慌忙行礼不迭,见那边芸儿已经叫开了蓼香院的门,她便喜不自胜地悄悄退了出去。
    陈澜一进蓼香院,就看到披了大衣裳的郑妈妈已经从耳房中出来,冲着其打了个手势就一块进了耳房。低声把事情说了,她就看见郑妈**那张脸一下子变成了死白色,她便故作镇定地说道:“郑妈妈也不用太担心了,我特意过来,也只是以防万一。须知如今不比当初威国公金蝉脱壳去了开平,其余诸将也多半在外,这京城守备最是森严不过,料想十之八九是宫中走水。”
    “能让人从燕子楼上就看到冒烟,哪怕这几日月亮还好,只怕也不是寻常走水……要是这么说,宫中那二十四衙门是常常免不了走水之类的勾当,可要是什么要紧的宫殿……”
    郑妈妈见陈澜有些茫然,知道她年轻,就请陈澜坐下,又倒了水来,嘴里絮絮叨叨地说:“太祖爷当年又是激桶又是水池,又是禁入夜后太监宫女用明火,又是禁违例取暖,就是为了防火,据说这也是太祖爷早年的忌讳,最恨的就是一个火字。之前先是元宵灯市上走水,接着就是一阵阵闹腾,若是这回真是宫里走了水……”
    她还没唠叨完,外头就传来了轻轻的一声咳嗽,旋即,一个提着灯笼的人就跨过了门槛进来,却是绿萼。见陈澜带着云姑姑和芸儿在郑妈妈屋里,她有些错愕,随即就说道:“老太太已经醒了,正问究竟怎么回事,我就出来看看。”
    陈澜对郑妈妈摆了摆手,随即就跟着绿萼出了门去,少不得对她解说了两句。果然,唬了一跳的绿萼立时按着胸口说:“老天爷……这才消停了多久,不会又出事了吧?”
    “只希望只是咱们多想了。”
    进了正房,陈澜自是直奔了西次间,见朱氏已经披着衣裳坐直了,她就走上前行了礼,旋即在床沿坐了下来。轻描淡写地说是有婆子在燕子楼上看见皇宫那边的方向冒烟,似乎是走水,她也不等朱氏追问,就诚恳地说:“老太太先放宽心,街道上还没什么大动静,四弟带人上燕子楼去了。咱们先等一等,要是没事就可以宽心睡觉了。”
    “这年景……存心不让我这年纪一大把的安生”
    朱氏轻轻拍了拍陈澜的手,也没有多问,只是往里头又挪了挪,“过了中秋,这时节晚上就凉了,你也不要干坐着,索性陪我一块歪一会,说说话也好。”
    陈澜笑着应了,脱了鞋子掀开被子一角坐了进去,又陪朱氏闲聊了些杂七杂八的话,此时灯光昏暗,绿萼和云姑姑这些人又都蹑手蹑脚地退了,她说着说着就渐渐地就生出了些睡意,不知不觉就往朱氏的肩头靠了靠,随即竟是有些迷糊了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到耳畔旁似乎有说话声,立时一个激灵跳将起来。
    “……确实是宫里的方向,只燕子楼的高度瞧不见究竟是皇城还是宫城,但街道上的情形却看得清清楚楚。虽然有人马过去,但都是西城兵马司的,间中过去了一队当是外皇城红铺的当值守卫,其余的并不见什么人……啊,姐你醒了?”
    陈衍看到陈澜一下子惊醒过来,忙笑着帮忙掖了掖被子,又挤了挤眼睛说:“老太太刚刚还让我别吵醒了你,只你睡在外头,老太太也没法和我上外间屋子里说话。”
    陈澜不好意思地动了动,见朱氏正和蔼地看着自己,她忍不住脸一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和老太太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
    “这大半夜的,你们少年人正是好睡的时候,哪里像我这般惊醒?你睡着睡着就靠在了我身上,蜷缩得像只小猫似的,倒是睡相好一动不动,睡着了还带着笑,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想来也不会像小四小六他们那样做劳什子的噩梦。”
    听朱氏竟然把自己对吴妈妈编的那通瞎话拿出来调侃,又说自己人逢喜事精神爽,再加上看到陈衍在那儿挤眉弄眼,陈澜顿时更脸红了。只不过,宫中失火虽也是大事,可终究比什么动乱之类的强,因而她少不得立时下了床。待到朱氏安顿好了,她就和陈衍回了翠柳居,可这一回安安生生上了床,她却反而睡不着了,总觉得心中萦绕着一股不安。
    仿佛是印证她那预感,一大清早,确切的消息就传进了府中——奉先殿失火
    尽管失火的并不是奉天殿那样的三大殿之一,也不是乾清宫坤宁宫和东西六宫,但是,奉先殿乃是放置列帝列后神主牌位的地方,可以算是整个皇宫最需小心谨慎的去处,这地方的失火却是意义非同小可。别说是陈澜,就连朱氏得知这么个消息,也觉得格外心悸。
    这就好比家中宗祠失火一般,最容易出乱子的
    陈玖自从上回受了伤就告病在家,如今整个阳宁侯府,也就只有阳宁侯陈瑛在朝,可朱氏要打探消息却全从来都是另找渠道。可这一天中午午休时分,又是好几天没回家的陈瑛却是突然回府。而就是他在朱氏跟前露面的那一小会,他就带来了两个惊人的消息。
    都察院御史进言,奉先殿失火乃是上天示警,并非人祸女子干政素来是国之大忌,请圣主明查其奸,洞彻小人阿谀之举。
    巡城御史于承恩上本,言宣府大同互市弊案虽是结案,可疑点重重,东昌侯金亮虽已伏诛,然家人全数自缢,足见有冤情,恳请另派得力官员详查。
    那一刻,面对陈瑛那犹如夜枭一般的眼神,朱氏几乎恨不得抄起能砸的东西劈手砸过去,奈何一只手被陈澜紧紧按住,这才终于按捺下了那种暴怒的冲动。等到陈瑛微微躬身后告退离开,她才按着胸口大口大口吸了几口气,突然悲从心来。
    “澜儿,把爵位夺回来,一定要让小四把阳宁侯爵位夺回来我就是死撑着,也一定要看到那一日”
    PS:抱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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