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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春深不待人归去-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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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的腰侧,随后伏在瑶光耳边轻轻说道:
  “那只手提着裙子,跟着我走,一、二、三”
  伴随着话音落下,苏忆年左手忽然用力一收,瑶光感觉自己像是被牵引着,不由自主地跟随苏忆年的脚步舞动起来。那力道带着方向感,让瑶光能够轻松地辨别出该往前进,或者往后退。
  随着舞曲的行进,瑶光的紧张竟一点一点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带兴奋的*。这种*在她的全身蔓延开来,从指尖到脚尖,全都因此而越发渴望舞动,渴望在这曼妙的乐曲中旋转,就连耳边的每一个音符,都是眉眼含笑的。
  他们在所有人惊诧、艳羡、探寻的目光中翩翩起舞,瑶光感觉自己仿佛生出了一双风筝的翅膀,旋转舞动间,足尖早已踏在云端之上,裙摆飞扬处,旋起的不是轻纱,而是静谧温情的流光。而苏忆年手中握着她的绳索,他是那样温柔地牵引着她,带着她漫步云端,体验着一场酣畅淋漓的飞翔。
  瑶光抬头看着苏忆年,发觉他也正看着自己。这世界上果真有这样美好的人么?苏忆年的脸庞在闪烁的灯光中,泛着莫名的奇异光彩。他对瑶光微微一笑,嘴唇的弧度是那样好看得恰到好处:
  “怎么样?我这个老师还算合格吧。”
  瑶光刚想回答,却忽然感觉苏忆年扶在她腰侧的手再次发力,两人之间的距离被一下子拉近,瑶光的额头几乎要碰到苏忆年的下巴,紧接着,苏忆年的步履忽然加大,连带着瑶光的裙摆又一下子绽放开来。
  而她的世界也骤然安静了——苏忆年的肩膀像一道屏障,遮住了舞厅里所有的浮华灯光和窃窃私语,只留下温柔的旋律,以及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干净的、青草的气息。瑶光原本以为旦角儿多少有些脂粉气,可苏忆年颠覆了她的这一想法,他的清澈柔和中并不缺乏坚定坦荡的品质,就像他此刻牵引着瑶光的那双手,指节灵活,掌心柔软,却渗透着果决的力度。
  那是她曾经无比期待着,能从另一个人那里得到的力量。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一曲终了,舞池中仅剩下苏忆年与瑶光二人。
  苏忆年仍旧维持着舞蹈时的姿势,一手紧扣着瑶光的腰侧,一手托着她的手掌,仿佛没有丝毫放开的念头。与此同时,他眼中那深不可测而又欲说还休的光芒,从瑶光的头顶倾盆撒下,慢慢将她整个人紧紧包住。
  他们二人是安静的,整个舞池是安静的,就连方才热闹的舞厅,都连带着安静了下来。
  瑶光感到了一丝局促,她抬起头,却发现苏忆年那双始终温柔眼睛里,陡然增添了一股深重的悲凉,好像有一阵水雾刚刚散去,又仿佛是退潮过后的沙地,隐藏着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伤。
  然而下一秒,那阵感伤的水雾被强制地收回,苏忆年的脸上再度泛起平淡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
  “多好啊,这样的日子。”
  “什么?”瑶光一时没明白苏忆年这话的意思。
  “这样的日子,远离尘嚣,自得其乐,可比在北平好了不知多少。”苏忆年的笑容愈发明显,眼神也跟着深邃闪亮:“我这辈子都不想走了。”
  然而,对于苏忆年这样的人而言,“这辈子都不想走了”这种话,永远都只能停留在念想和口头上。
  圣诞节的大雪还未落尽,苏忆年就带着行囊,悄悄离开了召兴,泛舟东去。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甚至没有人知道他已经离开。于此相对的,是召兴小报上铺天盖地的、关于他跟宋家大小姐的花边新闻,记者们向来善于描绘美丽而禁忌的闺帏秘事,而京城名伶与富商之后的搭配,更是刺激了所有人那根兴奋的神经。人们偷偷谈论着、恣意地揣测着,甚至流传出两人已经私定终身的段子冬日的天空里,阴霾而不见日光,这样*的传闻成功地转移了人们对湿冷冬季的埋怨和诅咒,成了围炉谈话最好的话题。
  对于瑶光而言,这一切仿佛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转眼间又到了年下,她回想起来,似乎自从去年的这个时候开始,她的生活就失去了以往的风平浪静——一切都被卷入了不可控制的漩涡,她在这一年里取代了家熙,成为召兴第二位系出名门的“话题女王”,被翻来覆去地谈论。而结果,就是如今在面对众说纷纭时,她那下意识的漠然。
  “马上就是年节了,家啸却不在,不知道大爷家打算怎么过。”这一日大雪,瑶光与知琴便坐在窗下,就着外头明亮的雪光,剪窗花玩。
  此时知琴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周靖仪中年得子,面儿上虽然还是一如既往淡淡的样子,但内里的关切和在意却在行动上表现得无微不至。为了不让知琴两头跑,他特意搬到了宋家住着,连泽众堂都很少去,周大爷为着儿子在前线的事情,也没心思管下人,便也就由着他去了。
  “还能怎么过,大爷家的应酬根本少不了,左不过咱们也去照应着。”瑶光说着,将手中剪好的一幅岁寒三友放到一边。
  “父母在,不远游,家啸少爷这次可走得远了,我昨儿看见大太太,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
  “怎么,家啸没来信么?这都年下了。”
  “说是来了的,可整日里跟着部队走,又是打刀枪上过的,哪里能有定时的家书往来呢?大太太整日念叨,就怕这前一封信一到,后一封就没指望了。”
  “家啸不上战场的,怎的就这么紧张了?舅妈怕是太多心了,对了”说到这里,瑶光略顿了顿,放下手中的剪刀彩纸:“有江二爷的消息没?”
  “啊?”知琴一愣,眼睛睁得大大的。
  “江二爷的消息,有没?”瑶光见她这般,只得又重复了一遍。
  “二爷啊”知琴的面上露出一丝迟疑,但还是放下手里的东西,说道:
  “他是没什么大碍的,可你果真要听么?”
  “为什么不听?”瑶光露出疑惑的神色,但转念一想,便明白了知琴这话中的意思,随即说道:“你别想太多,他现在是我的妹夫,又跟家啸一起去的前线,论理论情,我都应该问一问的。”
  “你明白就好。”知琴说着,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我也是听我们家老周说的,他很好,虽然需要去战场,但也不至于到冲锋陷阵那地步,所以一切平安,而且而且他也能经常给家熙捎个口信儿,免得她担心,对身体不好。”
  瑶光听着知琴的描述,手里头却只管拿着花样子,不停地在彩纸上比来比去。江庭如一切平安,这一点的确让她松了一口气,甚至感到一丝隐秘的快乐。但相较于家熙,自己的这些快乐多多少少来得有些不够光明正大,但这又有何妨呢?就像苏忆年在临走前对她说的那样:
  “何必计较结局?得之幸之,失之命之。但最终求仁得仁,你需要的,其实只有问心无愧而已。”
  想到这里,瑶光不由得笑了起来,抬头对知琴说道:
  “你瞧瞧,还是江二爷懂事些,家熙尚在壮年,妹夫就担心她操劳伤身,舅母那样的年纪,家啸还不知道让她省心,我们家的孩子,真真的是被惯坏了。”
  “这你还不知道呢吧,”知琴听她这么说,脸上的表情竟变得有些尴尬:“江二爷这么挂着家熙,其实是因为家熙已经已经怀孕了,跟我的月份差不多”
  瑶光心里骤然像是被块石头给狠狠地撞了一下,她抬起头,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尽:“什么?”
  “家熙怀孕了,月份、月份跟我差不多”知琴的口气明显开始吞吐。
  “哦,这样啊。”瑶光脸上的笑容开始加深,嘴角边的纹路越发清晰:“江二爷这样好的福气,来日凯旋,就得稚子迎门了。”
  知琴脸上的笑也是讪讪的,开始想办法转移话题:
  “是啊,所以周大爷才想让家啸早些婚配,可无奈怎么说,他都是一口回绝,还说什么”
  “知琴,我今儿不想剪了,眼睛酸得很,”瑶光忽然插话,抬头微笑着看向知琴,同时伸手将剪刀花样一并撂在了桌上:
  “我出门儿转转,你在家好好休息吧。”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大雪纷纷扬扬,足足地下了半个月,直到正月初八方才停了,这在召兴是极其罕见的情况。
  瑶光抬头朝天空望去,许久不见的太阳正从厚厚的云层中探出半个脸来,照得人心里暖和了许多,她笑了笑,转头对坐在一旁的家熙说:
  “你看,说是老天爷眷顾你呢,为着怕你在召兴冻着,连这雪啊,都给你停了。”
  家熙同样抱以微微一笑,说道:
  “何尝知道这不是老天爷在眷顾你呢?我听知琴说刚从家啸那里得了信儿,他快回来了。”
  家熙初六就回了召兴,同周二爷一道,十分突然,着实让家里人吃了一惊。瑶光见家熙像是心事重重的养子,怕她孕中多思,又兼着周大爷家中的女眷多是些姨娘,而周大太太素来不喜欢她,便自己开口将家熙接来宋家同住,也好照应着些。两人一处,平日里相处得多了,倒也不再那么生分。
  “是啊,”瑶光将手炉递给身边的小丫头加碳,看着家熙说道:“何止是我,他回来,对咱们所有人都是福气,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舅舅、舅母也少些愁云惨淡。”
  家熙此时正在给尚未出生的孩子裁纸衣衫,听了瑶光这话,便停下手中的活计看了她一眼,随即又笑着摇了摇头。
  “你这是什么表情?”瑶光疑惑。
  “没什么,”家熙脸上带着笑,将缝好的衣衫在手中摆弄着瞧来瞧去:“对了,老早就听说在张罗着寻觅周家的长孙媳妇,现在可有人选了?”
  “没有,舅舅看上的几家,全被家啸给驳回了,真真愁死人的。”瑶光说道,一脸的无奈表情:“我都替他着急了,平时里多雷厉风行的一个人,怎么到了这事儿上就变得这么磨叽。”
  “你还说他这是磨叽,”家熙闻言,放下手中的东西,定定地看着瑶光:“终身大事的事情,再磨叽也不为过。要不,就是他心里头有人了,这会子被大爷逼得紧,只怕一回来,就肯定要向那位姑娘表明心迹了。”
  “瞧你说得那斩钉截铁的样子,倒跟真的似的,”瑶光难得见家熙一脸严肃,不由得笑了起来:“舅舅挑的那几家的姑娘,都已经是顶尖儿上的人物了,这些他都看不上,还能有什么‘心里头的人’?我瞧着,他八成是没那个心思,还野着呢。”
  “你能了解他多少,”家熙闻言,神色倒像是有些着急了:“他那些个九曲回肠,你哪儿能看得出来。”
  说到这里,家熙忽然打住,自从嫁入江门,每次面对家啸的问题,她都不愿太过深入。瑶光自是会意,忙笑着说道:
  “瞧不出来就不瞧了,缘分的事情嘛,走着看着,说不定就有了呢。”
  家熙面上浮出些许奇怪的神情,她看也不看瑶光,低头说道:
  “那你呢?你要怎么办?”
  “我?”瑶光反问了一句,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吞吞吐吐了许久,方才说道:“我能怎么办,这样的事情,姑娘家是不能自己左右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样的人,才是最得你的心意呢?”
  说这话时,家熙的语气放缓了下来,甚至带着些轻柔的意味。瑶光抬起头看着她,她眼中的认真是无法掩盖的。
  瑶光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同家熙坐在一起,谈论着这样亲密的闺阁秘事。这种连与白薇都没有的经历,却在这个大雪初霁的日子里,在她闺房窗下的梨花榻上,同这个曾经让自己爱恨无能的家熙一起,不着痕迹地缓缓展开。
  家熙的眼神闪着光,诚恳的,透露出探寻的意味。她们就像是两小无猜的亲姐妹,背着父母长辈,偷偷窝在重重的帷幕后,带着些许兴奋的情绪,谈论着将来会托付终身于怎样如意的郎君。这感觉很奇怪,但也非常奇妙。
  “你这一问,我才发现自己从没想过这种事情。”瑶光如实地回答道:“但若现在让我说,却也不是满脑子空白。”
  “那在你脑子里头,他是什么样子?”家熙说着,一只手支着下巴,靠在枕头上。
  “却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样子,不过是种感觉罢了。”瑶光说着,转头看向窗外,那里是一整片的琉璃世界白雪红梅。耀目的雪光透过窗纸映在她脸上,却得以融化成一抹淡淡的柔光:“你读过《浮生六记》吗?‘他年当与君卜筑于此,买绕屋菜园十畦,课仆妪,植瓜蔬,以供薪水。君画我绣,以为持酒之需。布衣饭菜,可乐终身’”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也不知怎么得,这人越年长,胆子反倒越小。就像咱们小时候,都盼着能有个如同兰陵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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