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剪-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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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首大汉道:“留客人,但要看看那客人什么身份。”
杨晋笑一笑,道:“嫖客嘛?有银子就行,难道还要家世清白不成?”
左首大汉道:“话是不错,但四凤舫有些不同。”
杨晋道:“嗯!四凤舫的姑娘漂亮一些,但还不是小窑姐罢了,难道是名门闺秀不成?再说,开饭店的不怕肚子大,只要有银子,……”
左首大汉接道:“你阁下口口声声说有钱,但钱也有买不到的东西,四凤舫见过了几个有钱的主儿,你老兄请到别处去吧!”
杨晋心中暗道:平日里行经之处,受尽了奉承、礼遇,想不到一旦放下总捕头这块招牌,嫖窑子也会有这多的麻烦,办完了王府血案,非得整整秦淮河畔这些画舫不可。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这真是天下奇闻,开窑子的还有不要银子的,两位如是想弄点好处,更不用这么发狠,开个价钱出来就是。”
左首大汉心中已有些着火,冷冷说道:“小老头子,有钱到别处去花,也是一样,咱们四凤舫不赚你这几个钱,别再穷磨菇了,早些请便吧!”
原来,杨晋改装易容,把自己打扮成一个五十三四的老头子,想到年老多金,正是花舫中欢迎的客人才是,想不到的是,竟有些弄巧成拙。
想一想自己也觉得好笑。堂堂应天府的总捕头,拿钱买气受,竟然连花舟也上不去。
但四凤舫非上不可,又不能放手大闹,只好低声下气,说道:“两位兄台帮个忙,在下是久闻四凤舫的艳名,特来相访……”
左首大汉接道,“那么你明天来吧!今晚上咱们四凤舫被人包下来了。”
杨晋探手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道:“在下明天就要离开金陵,这一去,说不定要一两年才能回来,两位行个方便,这点意思,给两位买杯水酒吃。”
左首大汉望望杨晋手中的银锭子,足足有十两之重,不禁有些心动,沉吟了一阵,摇摇头,道:“你老兄还是别处去吧!错开今晚上,你哪一天来都行。”
呆了一阵,又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道:“两位无论如何请帮个忙吧……
小老儿久闻四凤姑娘的艳名,就算不能一亲芳泽,但愿能瞧她们两眼也行。”
右首大汉低声道:“老大,看在银子的份上,叫他上来吧!”
左首大汉接过银子,道:“你上船可以,但是不能进入舱内,站在窗口瞧两眼,就得下去。”
杨晋一路行过来,发觉这四凤舫上有着很森严的戒备,除了船头,船尾之外.连画舫中间,也有人守望。
守在船尾的老二,为人似乎厚道一些,回头打量了杨晋一眼,摇摇头,道:“老兄,你今年贵庚啊?”
杨晋化妆的老一些,笑笑道:“再过一年就六十啦!”
老二道:“唉!你老兄这年纪,还跑的什么风月场啊?俗语说的好,少不进赌场,老不入花业,你者兄这把年纪,走马章台,那不是找罪受么?”
杨晋心中一动,暗想,这家伙心地浑厚一些,也许可从他的口中问出一些情由。当下叹口气,道:“兄弟说的是,但小老儿久闻四凤姑娘的艳名、殊色,到了金陵城来,如不来四凤舫中瞧瞧,岂不是空入宝山而回。”
老二摇摇头,道:“老兄,你做什么营生?”
杨晋道:“贩米贩布,什么都干。”
老二道:“赚钱很多吧?”
杨晋道:“一年赚它三五百两。”
老二道:“生意不错,偶尔涉足花业,也还算有点底子,不过,四凤舫这地方不是你呆的。”
杨晋道:“为什么了?”
老二道:“四位凤姑娘诚然标致,也因身色艺俱佳,四凤舫才艳名远播,你老兄这份生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在四凤舫来说,那是上不得台面的客人。老实说,来四凤舫的客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有钱有势,一晚上花上百儿八十两银子,不算回事,你老兄这年纪,这家当,老实说,玩不起四凤舫这等所在,听上劝吃饱饭,我说的都是金玉良言,你老兄跑跑别的地方吧!”
杨晋道:“小老儿偶尔来一次,花上个百儿八十两银子,也不在乎。”
老二叹口气道:“怎么?你老哥,可是觉得花上个百来两银子,就能称心如愿了,告诉你边也沾不上啊!”
杨晋道:“那!那得多少银子啊?”
老二道:“四凤舫的姑娘们,都很出色。百两纹银,可能碰碰别的姑娘,你老兄如是真要想,化钱受气,等一会儿我就帮你个忙,替你给二娘说点好活,选一个姑娘给你!”
杨晋接道:“可是四凤之一?”
老二轻轻咳了一声,道:“你是吃了灯草灰啦,说炫+書*網话轻飘飘的,四位凤姑娘,也是你这等客人玩的么?别说百来两纹银就是用你一年赚来的家当,也是难亲芳泽,老兄啊!
你死这条心吧……”
杨晋心中又是一动,说道:“怎么听老兄口气,四位凤姑娘的身价很高了。”
老二道:“高!高的你这辈子是寡妇死儿子,没有想头啦!四位凤姑娘才貌双绝是不错,但她们是天鹅,你老兄这副癞蛤蟆的德行,只怕求远吃不到天鹅肉。”
杨晋道:“我说老兄啊!你如是诚心帮忙,那就指我一条明路,四位凤姑娘究竟是卖不卖,多少银子,才能使她们留客?”
老二冷冷说道:“你既不听劝,我也懒得费口舌,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杨晋心中暗道:如是我再接着强问下去,只怕要惹来一番争执,当下闭口不再多言。
一面却暗中运足目力,四下探看。
足足看了一个更次之久,才见一艘小舟,驰近四凤舫。
杨晋伸手摸出了一块银子,递给那称为老二的大汉,道:“这些客人,怎的来这么晚,为什么我却等这么久。”
老二收了银子,口气也缓和了很多,但说话却十分低微,道:“今晚上,四凤舫早被客人包了,定然是老大,老三收了你的好处,才把你放上来受罪。”
杨晋道:“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老二沉吟了一阵,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大概来的人,很有点头脑,今夜四凤舫八面有人守望,不许闲杂人等接近。”
杨晋点点头道:“这么说来,我来的是真不巧了。”
老二道:“怎么?我们老三没有告诉你?”
杨晋道:“说是说过了,但在下有些不信,所以,花钱上来瞧瞧。”
老二道:“这就叫花钱买罪受,我瞧你老兄不错,血汗钱赚的不易,还是早死了这条心好,拼上你的家当,也未必能把四位凤姑娘勾上手?”
杨晋道:“为什么?四凤虽有艳名,但说上天,它也是一个班子啊?”
老二道:“你这人是吃了迷心灰么?班子和班子不同,人和人也不一样,武大郎玩夜猫子,什么人玩什么鸟。”
这时,又有一艘小船驰来,靠近了四风舫。
杨晋不再多言,暗中留神查看。
老二低声说道:“老三告诉我,你只要瞧瞧凤姑娘就走?”
杨晋道:“是!”
老二道:“你先躲到后舱去,等一会,我会招呼你出来。”
杨晋笑一笑,躲入后舱。
但他很快的出来,提气轻行,直奔大舱。
这时,正有几位客人,步行入舱,杨晋混入行列,进入舱中。
大舱内和舱外,简直是两个世界。
舱内早经布置,酒菜都摆在靠舱边处,流水席,谁高兴谁就去吃。
舱中间,却摆了一张长形桌子,铺着雪白单子,两厢排满了木椅。
杨晋目光一转,发觉舱中到了五个客人。江湖浪子欧阳俊,墨龙王召,和一个身着青绸子长衫,留着及胸长髯的中年人,另一个全身黑衣,四十多岁,手提药箱子的郎中,但最使杨晋惊讶的谭家寨的二公子谭云,竟然也在场中。
杨晋这番易容,用了不少工夫,江湖浪子欧阳俊和谭云等都未瞧出杨晋的身份。
这不是杨晋的易容术高明到瞒过了这几个武林高手的眼睛,而是这船舱中有一股冷肃的气势,使得这些人,都没有心情留神分辨来人的身份?
杨晋心中有些奇怪,想不到这是怎么回事,在场的五个人,他有两个不认识。
看起来这五人相互之间,也并未有着明显的敌意。
第六回花舫豪赌
那是说,这一场豪赌中,这五个人之间并无势不两立的气势。
但更奇怪的是,这座大舱中,除了这五人之外,不见别的客人,四凤未现身,连一个丫环使女,龟奴,也未在舱中。
这情势很反常,但反常的情势,常常给人一种诡异的感受。
但见欧阳俊长长呼一口气,道:“谭兄及时赶到,实是出了兄弟的意外,风闻二公子已回湘西……”
谭云接道:“不错,在下是回了一趟湘西。”
王召道:“二公子往返匆匆,专以赶这场赌约的吗?”
谭云笑一笑道:“在下原本和一位朋友有约,但不幸的是谭某一进金陵,就接到了一张请帖,既然主人这么看得起我谭某人,谭某自然不能让人失望,何况,四凤舫艳名四播,兄弟也希望借此见识一下四位凤姑娘。”
那全身黑衣手提药箱的郎中,突然插口说道:“哪一位是主人?”
欧阳俊摇摇头道:“阁下是……”
黑衣人接道:“毒手郎中马鹏。”
杨晋心头一震暗道:毒手郎中,乃江湖上一大凶人!
只听欧阳俊道:“久仰,久仰,马兄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今日有幸一会。”
马鹏笑一笑道:“好说,好说,兄弟已久年未到江南道上来过,但江湖浪子欧阳俊的大名,在下是久闻了。”
王召突然说道:“不知主人约有多少客人,是否已经到齐?”
马鹏道:“邀宴主人,未免有些慢客,就算人数未齐,至少,也该出面招呼咱们一下才是。”
谭云目光转到那青衫长髯人的脸上,道:“阁下好生面熟,只是谭某人一时竟想不起来……”
哈哈一笑,接道:“主人还未出现之前,咱们作客的人最好能先有个认识才是。”
言下之意,希望那青衫长髯人,自作一番介绍。
但见那青衫人拂髯一笑,道:“咱们同为主人邀约而来,一切恐都早在主人的安排之中。”
他说了一番话,而且出言惊人,隐隐间若有所指,但却就是没有说出他的姓名。
谭云一皱眉头,对那青衫人一抱拳,道:“在下湘西谭云。”
青衫人噢了一声,道:“谭二公子,久仰,久仰。”
仍是不肯通报出自己的姓名。
欧阳俊看那青衫人一直未通报姓名,也不禁动了怀疑,微微一笑,道:“在下欧阳俊,请教大名。”
青衫人正待答话,突然间一阵木门启动之声,传了过来。
转头看去只见右面壁间,开启了一座小门,四个美艳少女,鱼贯而来。
是艳名满秦淮河的四凤姑娘。
四个人分穿着四种不同颜色的衣服,红黄蓝白。
当先而行的一身红衣,正是四凤之首的大凤,手执红绢帕迈着个春风俏步,人已到桌前面,媚眼飘动环顾了众豪一眼,笑道:“对不住啦!诸位,有劳久候。”
紧随在大凤身边的三位凤姑娘,也和往日不同,平常之日,四位凤姑娘都会各施混身解数,纷纷迎向客人,但这一次,除了大风姑娘之外,其余三凤,竟然是大改常情,紧随在大风身后肃然而立。
大凤本是满脸笑容,忽然问,笑容一敛,脸色一冷,道:“各位请拿出请帖……”
欧阳俊一皱眉头道,“怎么?难道咱们还是假的不成?”
大凤道:“是手续,欧阳兄,我们准备的礼物不多,一帖一份,如是来的多了,咱们无法应付,同时,也不希望没有接到柬子的人,来这里赶这一场热闹。”
欧阳俊未再多言,探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份请柬。
大风笑一笑,道:“欧阳俊,请坐。”
她平常都称呼欧阳大爷,此刻忽然改了称呼,欧阳俊听入耳屯只觉得刺耳得很。
但他已感觉到这四位名满金陵的四凤姑娘,不是平常人物,索性依言坐了下去。
王召也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份请柬。
谭云,马鹏和青衫长髯客,都取出了请柬,依序入座。
只有杨晋呆呆地站着。
大风两道目光一直盯注在杨晋的身上道:“朋友,你胸前未带暗记,怀中未带请柬,怎知我们四姐妹今宵宴客?”
杨晋瞠目结舌,想不出回答之言。
这时欧阳俊,墨龙王召等,全部把目光投在杨晋的身上。
杨晋心中暗作盘算道:我如是现在本来的面目,可以不再受此穷气,但势必破坏他们这一场苦心设计的豪赌,岂不有点负气,但我如不现出本来的面目,只怕无法应付这个变故了。
但闻大风冷冷喝道:“四妹,过去搜搜他,看看是何方神圣?”
一身白衣的四凤,突然一个快速转身,花蝴蝶似的转到了杨晋的身前,冷冷说道:
“举起双手来。”
那日杨晋在四凤舫上看四凤巧笑情兮,殷殷劝酒,媚态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