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纪事-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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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责。
　　“其实我也不想你去，可是没办法，只有你去了，若澜哥哥才能安心的与我在一起，你要明确表示你的心意，让他忘记你，并且祝福我们。”小郡主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将我气的竟笑了出来。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去？你们结你们的婚好了，与我何干？你凭什么认为我的心意就是要祝福你们？为什么我要让他忘了我？你不怕我去了你的婚便结不成了？他的心意你清楚的很。为了你自已着想还是别要我去的好。”将喜贴扔还给她，我疾步离开。
　　她愣了一下，竟然追了上来，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你自已刚刚不是已经恭喜我了？现在又说这种话，我早知道你是口不对心的人。你心里一定还想着他，是不是？”
　　“是与不是，都与你没有关系。”我只想摆脱掉她，加紧了脚步头也未回。
　　“就算你喜　欢＇炫。书。网＇他又有什么用？你能带给他什么？你来历不明，天地会的兄弟早已议论纷纷，就算真的和他在一起能给他帮助吗？只能拖他的后腿。”
　　“你也不要再心存什么幻想，若澜哥哥事父至孝，万叔叔的决定他怎么也不会不依从的。此事已成定局不可能翻盘的了。”
　　“你若真喜　欢＇炫。书。网＇他，为什么又一去无踪连个音迅也没有？他若在你心里有地位，你当初又干嘛对我说那番话？你明明就不在乎他，何必现在装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来？”
　　“你说够了没？为什么你一定要我去？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明知道他对我念念不忘，这又是何苦？”实在忍无可忍，我猛然收住脚步转过身来，她跟的太紧又只顾着说话差点撞到我身上。
　　“告诉你吧，他根本不知道我回来了，他甚至不知道我还活着，他以为我已经死在了回疆，你只要守口如瓶，他就永远不会知道。”我心灰意冷索性告诉了她真相。
　　“若不是这个原因，我和家兄昨日在珠宝店里又怎么会迟疑？我们也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可是既已相见难道还要装作不识吗？这种事你做得，我们可做不来。”
　　“要说你是天真，还是说你傻？又不是你骗他，干嘛在意这么多？”面对这样一个小郡主，我真是哭笑不得。
　　“好吧，我告诉你。听说了你的死讯，若澜哥哥再没有笑过一次。万叔叔被营救回来，他该多开心？可是在庆功宴上他却把自己喝得洺汀大醉。食不下噎，睡不成眠，天天对着你们的画像出神，人都憔悴的不成样子了。我看到心疼的要命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如今反清大任落在他的肩上，天下多少英雄以他马首为瞩，他却这样沉溺在痛苦中，若被外人看了去，以后他如何服众？如何带领群雄？而这一切伤痛都是你带给他的。我哥哥说，要让他从那段痛苦中走出来，你是解铃人。让他知道你还活着，让他知道你并不爱他，他才会清醒过来、重新振作，才会看到身边的我。和一个死了的旧爱争宠我怎么能拼得过呢？死了就变成永恒，所有回忆都是美好的了。所以我来邀请你，我来请求你，请你放过若澜哥哥，请你帮助我，请你还给天地会一个真正的总舵主，这个人情我会永远记着的。我求你了！”言毕，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这个高傲、任性的小郡主竟然泪流满面的跪在我的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我可受不起。”无论我怎样拉她，她只是不肯起来，扯着我的裙摆望着我眼睛流泪。那双骄傲的眼里满是求恳、乞请。我无语的站在那里，她哽咽的跪在身边，这种心情真的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良久，我长叹一声，接过了她擎着的喜贴，她才肯扶着我的手站起身来。跪的时候久了，她站起来还向前踉跄了两步，见他哥哥对她的宠爱也知道这等娇贵的身份大概没有做过这种事吧。“你肯为他做到这一步，我自叹不如，就冲着你这份真情，我去！”
　　小郡主眼里的泪花未净，嘴角已翘了起来，一把握住我的手。“此话当真？你可不能骗我！咱们击掌为誓。”三击掌过后，她如释重负。
　　“到时候我会在喜堂等你，卓姑娘的恩德我沐子君不会忘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甬路尽头，我仍痴痴的伫立在原地。她究竟是天真烂漫还是至情至性？为什么人一旦陷入感情里就变得与从前的自己截然不同了呢？刚才的一切就像做了一场梦，可是看到手中这张红色的贴子，我知道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走在官河边，我想起那条弱水；路过灯笼店，我想起初识时猜灯谜斗才；看到古玩铺，我眼中浮现的是他交给我玉牌时的深情；甚至街头卖臭豆腐小贩的叫卖，都让我回忆起他将我揽到胸前的那一瞬间。天地万物此刻仿佛都变得与他有关，我想逃，可是无处可逃。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又到黄昏，终于绕回了静宜园，我木然的穿过厅堂，无视门口等我的小武；无视出来迎接我的启坤；无视正在花厅饮茶的李璧君；无视问我吃没吃过饭的嫣娘；无视站在我房门口的翠影。我没有讲话的yu望和力气；我一天没吃饭也不觉得饿；我一天没喝水也不觉得渴；我在扬州城逛了一天也不觉得累；我两天两夜没有睡觉也不觉得困；我只觉得胸口像堵了万吨的水泥。
　　坐在书桌前，我唯一想做的就是写字。拿起笔来写完一张揉乱再写一张，直写到没墨，才发现满纸都是他的名字，抬起头又看到那方跟了我千山万水的澄泥砚。此时的心酸再也无法克制，我伏在案上痛快的哭了一场。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　自＇炫*书*网＇己这么在意他，最初是因为空虚，之后是因为感动，后来变成了习惯，我始终把他排在后位。西行时为李璧君治病是首位；在回疆取得胜利是首位；回到扬州为义母报仇是首位；午夜梦回，其实我又真的想过他几次呢？可是为什么今晚我这样痛苦？为什么这样不舍？是真情还是zhan有欲？我已看不清自己的心。为什么直到此刻我才想起他的好，想起他对我的付出，想起他的深情和温柔？为什么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的时候这样的难受？原来我也只是个俗人。
　　哭过之后，心情明朗了许多，我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虽然很难平复至少止住了眼泪。握着那张喜贴我想了很多。当时与小郡主击掌为誓，答应她去观礼并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因为看她可怜，这个决定是当时的我仅存的一点理性战胜了感性做出的正确选择，这个决定虽然让我痛苦不堪却没有后悔。
　　小郡主说的对，她能给他支持，给他帮助，我能带给他什么？他要反清，我却希望历史可以正常前进，我连个承诺都不能给他，我心心念念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回家。一个本不该存在的人，又能承诺什么呢？
　　因为我，他曾失去了挚亲的义父，无可奈何的接任了总舵主，放弃了曾经向往的闲云野鹤的自由；因为我，他失去了会里最坚强后援支持的四哥四嫂，亲眼见到四嫂受刑却无能为力，内心一定很煎熬挣扎；我的死讯，让他难过到掩饰不了，连小郡主都亲眼目睹他的痛苦。如此看来我根本就是个一直置他于痛苦之中的刽子手，自从认识了我，他的人生就被颠覆了。
　　如今陈沐联姻不管是门当户对也好，政策婚姻也好，对他是百益而无一害的，何况小郡主如此一往情深，为了他肯放下身份跪求于我，这难道还不够吗？想那苗老道、秦老二之流早已对他虎视眈眈，若有沐家相助，相信日后他能省却许多麻烦，多添很多助力。所以我必须成全，必须割舍，这种选择不论对谁都好。而且要我为了感情去坚持一个明知道不可能实现的梦想，我真的能做到吗？现实的残酷已经让我不再任性了。
　　现在最难的不是我如何劝自己放下，而是怎样让他释怀。像他这样真挚热情的人，只有自己真正放下了，才可能接受另一感情、另一种人生。我要怎样才能让他死心呢？连死亡都不能撼动的情感，当活生生的我出现在他面前，决堤的感情又将如何控制？
　　除非我成了恶人，只有恨才能将爱消融，可是我真的愿意让他恨我吗？做了天地会的对头，天涯海角也不会安生的，为了一个男人而做这种牺牲值得吗？就算我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嫣娘的平静生活着想啊！婚宴远在杭州，又用什么借口离开乐坊呢？去了又如何全身而退呢？这一切的一切真是想得我脑筋打结、精神崩溃。
　　十一月初五，距现在也不过半个月，这段时间我必须要调整好自己，拿出万全的对策来才行。虽然很难，为了陈若澜我必须做到，而这也是我仅能为他做的了。
　　




第六章　喜信

　　既然见过了萨绅霆，王府总是要去拜访一次的。好歹福晋与我还有契母女的一层关系，离开了这么久，去问候一下也是应该的。
　　偌大的一座王府花园，少了绮雯格格变得冷落了许多，我和福晋坐在内堂中叙着别情，其实最多的还是听福晋说些想念女儿的话。
　　“你走的那年夏天绮雯就嫁过去了，绅霆又要随驾，扔下了我和王爷在府里冷冷清清的。这下好了，你回来了，可要常来府里看望我，咱们娘俩儿一处作伴。”
　　“只要干娘召唤，沁芳一定随时探访。”
　　“唉！你也不小了，终究也要嫁人的，又能陪我几年？要说生女儿有什么好？养大了平白送给人家，谁知道当额娘的伤心呢？嫁的近也就罢了，竟给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冬天那么冷，不知道她怎么受得了。”
　　“听说姑爷府上门第显赫，格格怎么会受苦呢？干娘实在多虑了。而且东北冬季气温虽低，只要房中生了火盆却比扬州的阴冷更干爽舒适，何况北方的夏天更是宜人，比江南可要凉快得多了。”
　　“你又没去过东北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我可是见识过北方的冬天。我从小生在河间也属北方，记忆里童年的冬天屋子里生了暖暖的火炉，外面真的很冷。我和表姐捧着装了沉香屑的手炉站在廊下赏雪，雪花飘飘而落不一会儿功夫大地就一片银白了。我们瞒着大人，在雪地里奔跑嬉戏，打雪仗、堆雪人，下人们在房里偷偷烤的红薯，香味传来我们就不顾身份，也跑了去大快朵颐。这一切仿佛就在眼前，我和表姐一起长大、一起出嫁，如今她已去世多年，我在扬州也再看不到雪了。绮雯虽然生在京城，可是她八岁我们就搬到了这里，在南方这么多年，她哪里经过风刀霜剑啊，我总担心她嫁过去会水土不服。”福晋回忆着往事不胜唏嘘，话题又转回到女儿身上。
　　“我看格格对这门亲事很满意呢，听说姑爷人品贵重、相貌堂堂。能和意中人在一起，每天都是泡在蜜里的甜美生活，开心还来不及，哪有功夫水土不服啊。何况又是王府的少福晋，下人们一定会精心伺侯着，不让她受一点委屈的，干娘还要放宽心才好。”
　　“听你这么一说，也是这个理儿，我真的放心多了，还是沁芳会开解人，到底是年轻女孩子能够互相理解。要说沁芳年纪也不小了吧？许了人家没有？是不是也有意中人了？”面对福晋的无心询问，我心里又是一阵刺痛。现在好像任何涉及到感情的话题都能刺激到我。我强忍着心痛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听说王爷又准备动身去钱江了？江堤受损可是确有其事？”
　　“说起这个真不知要怎么感谢你才好。绅霆所说本来王爷还不太相信，去年皇上南巡时视察了新的江堤还夸赞王爷治河得力呢，这才一年而已怎么可能就损毁了呢？这消息虽然突然，可关系到民生王爷也不敢丝毫怠慢，昨天召来管事的官员一问，竟然真有此事，他们怕上面追究还想含混过去。幸亏你带回来的消息及时，不然到了冬天，天寒水冷补堤的工作就不能进行了，皇上又这样重视河工，若发现出了这样的大事，我家王爷的爵位都会不保。这次你帮了这么大的忙，王爷说等他回来，要亲自面谢你呢！”
　　“哎呀，干娘可千万别这么讲，我也不过是道听途说，顺便传了个消息罢了，没费什么力气，不值得王爷如此。要说也是王爷福晋平日积德行善的果报，不然为何偏偏被我听了来？要谢还是谢菩萨保佑吧，我可不敢居功。”
　　“可惜你是个汉人，不然当干娘的一定要帮你寻个王公贵族嫁了，就凭沁芳这副模样就算进宫去当个娘娘也配得上了。只可惜……。对了！等王爷回来，我和他商量，想个办法抬你入旗籍，如此一来你有了旗人身份，干娘就可以帮你安排了，也算是咱娘俩儿的缘法。不过你不能急，这事情并不易办，得慢慢想办法，好在你年纪也不算大，再等两年也来得及。”福晋为了报答我，还真设身处地的为我打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