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纪事-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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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典仪的脖子上、手臂上越来越频繁的出现伤痕,有鞭痕、也有刀疤,有几次红肿的像是被火烤过一般,估计身上这类的伤口更多。军情紧急他已经不可能再告假了,可是伤口明显得甚至到了掩饰不住的地步。纵然是白天也常常困顿不堪,白净的脸上明晃晃的挂了两只黑眼圈,玉树临风的小伙眼看着变得憔悴了。
我看在眼里其实很是同情,可翠影仍然懵懵懂懂,好像从来没想过究竟是怎么回事,每晚回来还总是拿许多理由替他辨白,估计说到后来她自己也底气不足了。我从不揭穿,只是默默的听着她说,偶尔给她泼泼冷水。她的心意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猜想齐家兴也一样清楚,他既然没有解释、没有拒绝,我也该给他们个机会不是吗?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我怕告诉翠影真相她会更痛苦,也许等她自己发现会比较好,也许那样伤会少一点。命运都在自己手里,我希望翠影可以得到幸福,如果没有兆惠的这件事,齐家兴其实也算个不错的男人。
翠影现在每天都回来很晚,除了军情工作还包揽了她家兴哥哥的全部缝补洗涮的一切,尽心尽力的热情让我感觉自己都被她冷落了。
李璧君其实也看得出齐典仪的身份,可是非但没瞧不起他,反而给予了深深的关怀和同情,这一点我始料未及,估计和他幼年自身遭遇也有关。齐典仪对李璧君的关怀很是感激,几乎引为知已了,加之又是小时候的玩伴,两人的感情很快变得亲近起来。
第三十七章 苦战
牧区在额色尹的领导下苦苦支撑,波罗尼虽然占不到便宜,布鲁特人却也快坚持不住了。兆惠仍不肯冒然出兵,形势变得越来越危急。好在哈萨克族的盟军终于领到了伊犁来的良马,勇士们大展神威,打退了不少股叛军的人马才解了牧区的围。因为是游击作战,我方人员几乎没有损失而叛军却被袭扰的有些乱了阵脚,我们的机会终于来了。
前沿探子回报叶尔羌的叛军近日转移了一批去喀什噶尔支援波罗尼都攻打牧区,目前近万余骑兵已经离开,估计眼下是城内叛军兵马最少的时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虽然援军未到兆惠还是当机立断决定出兵。
“圣使,你还是留守在阿克苏吧!行军打仗不比寻常,刀箭无眼,若是你有什么闪失可就不好了。”部队出发前最后一次布署会议上,兆惠对列席的我委婉的说。
“将军,卑职认为与其留下圣使,不如请她与咱们的精锐部队同行。”平时我和这副都统甚少交集,此时他突然出言到是让人出乎意料。
“多隆阿,说说你的想法。”兆惠对他很是看重。
“以将军帐警戒之严密都曾险遇刺客,战马都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投了毒,何况带走了大部分精锐之后的空营呢?到现在投毒的疑犯也没抓到,怎知营里没有奸细?所以营区内的安全问题的确堪忧!对那些武功高手来讲,根本就是出入无人之境啊!上次已有人意图向圣使寝帐施放迷烟,若非圣使机敏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卑职认为圣使不如和精锐人马同行,将军也好就近照顾。另外叶尔羌虽是叛军老巢,可是当地居民和士兵都有信仰,也都听闻过圣使的事迹、知道现在圣使的立场,也许战前圣使的出现会给咱们带来不可思议的战机,起到威吓敌人的作用,也许兵不血刃就可以拿下叶尔羌城。”多隆阿说的头头是道,兆惠捻着胡须边听边点头。其实据我估计这种想法他未必没有过,只是不好将要我同去冒险的话说出口罢了。
帐里的军官都望向我,我也只好站出来表态了。“就让我随将军同去前线吧!希望能够如副都统大人所言起到些作用,不要变成大家的拖累才好。”
听说要我一同去前线,李璧君一万个不高兴,可是军令如山,既然亲口承诺了就不能反悔。他气我擅自应承,也恨兆惠为了利用我的身份就要这样一个娇弱女孩子冒那样的危险。牢骚虽然多却仍是坚定的支持着我,回自己帐里收拾行装要陪我同去了。翠影本身译报任务繁重,况且这次齐典仪也要与将军随行,留在此地中转情报的重任就落在了她的肩上,她虽有心与我同去却也只能留下了。
十月初三,祭旗擂鼓,我随着兆惠率领三千精锐骑兵奔赴叶尔羌。对于这条路我已往返走过三次很熟悉了,不过五日人马已达叶尔羌城东十里,扎营挖灶、派出探子、勘察地形、攻城备战。乌力安江一路上为军队向回胞们募粮起了很重要的作用,阿灵奇统计之后回报,募集到的粮食加上随行带的口粮大概可以供三千人半个月食用,看来这场仗必须速战速决才行。
当晚,探子回报,霍占集早已在叶尔羌城外掘壕筑垒、修筑工事,并实行了坚壁清野政策,凡村庄人户悉移入城,我们的意图被敌人预先料想到了。三更,中帐命鄂实、高天喜带领二路人马左右包抄夜袭叛军工事,趁敌不备夺据其新筑之台。两翼兵奇袭成功,我们少了一个隐患。第二日,叛军从东、北、西三城门各出精锐数百骑迎战,但是兆惠作战经验丰富、调兵有方、手下将士得力,直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首战告捷、士气大振。
吃了亏的霍占集再不肯应战,紧闭了城门无论我们如何叫阵、怎样羞辱,他就是按兵不动。这叶尔羌城周十余里,四面有十二门,保守估计留守的叛军有一万三千多名。虽然叛军单兵作战能力比较低,却是人多势众。我们只有三千精锐,强攻恐怕难以奏效,两军遂成僵局。
根据目前的情况,兆惠及时的调整了作战方案。清军退守到喀喇乌苏河边,以其为阵扎下营来。他派多隆阿率八百名兵士扼守通往喀什噶尔之路,以切断霍氏兄弟互援之势。所有布署有条有理,只不过三千人马却既兼顾了大局又保证了战局中心,我对于兆惠的军事才能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十月十二日,探得到了重要的消息,发现了霍占集部落的牧群被隐藏在城南英奇盘山之下。这对于每日只以干粮果腹的将士来说实在是个福音,几乎立刻拍板决定要渡河袭取,以充实军需。十三日,兆惠亲带了一千人马自东向南,渡河去夺牧群,我们则率一千人马在河北岸接应,为了这次扩充军需的行动,全营几乎倾力而出,只留了二百兵勇守营。哪知到了河边四百骑兵刚刚过去,桥却突然倒塌了。我们心知中计,果然数千名叛军骑兵突然杀来,为首的正是霍占集那个恶棍。
被围兵士们个个奋勇作战、使尽全力突围,我们在河对岸发现情况后准备马上率部渡河前去增援,却发现叛军一万多步兵突然出现对我们展开团团围攻,此时敌军骑兵又张两翼包抄我们的后路,而且河岸又多淤泥,难于军马驰骋。情况十分危急,连我都不得不拔出剑来左砍右挡,敌军人数太多,混战之中我们自顾不暇,根本无法前去援救前锋部队。
兆惠带着将士们,浮水回到北岸与我们汇合,二千人马向营地方向且战且退。可是霍占集显然没那么容易放过我们,吹起号角大举进攻,叛军人数过众,我们的部队被截成数段,首尾已不能呼应,只能各自为战了。此时方显出兆惠平时治军的严谨,虽然部队被冲散却无一人退缩,人皆为自战,无不以死自誓。
也许人到了危急关头就忘记了什么是害怕,看到敌人黑压压一片的挤过来,能做的只有挥剑砍杀,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战争就是这样残酷。
热血飞溅,我已经杀红了眼,平常连活物都不吃的我,也将悲悯之心放在一边。已经不再去想什么剑招,拼命抡圆了胳膊砍下去就是了,没什么下不去手的,敌人在眼前也不再是人,只是成千上万的树桩罢了。李璧君被隔到另一个战圈中,我眼看着高天喜和三保在我面前被人砍下马来,心里却没有恐惧只有恨!马儿左冲右突带着我冲杀,腾挪闪避的非 常(炫…书…网)自如,原来兆惠赠我的黑马竟是久经沙场了。杀人其实是件辛苦的事情,此时我已忘了其它一切,只想多消灭一个便是一个,手臂酸痛过后已经麻木,告诉自己握着宝剑不可松手,失了武器就是死,一定要咬牙坚持下去。
兆惠虽然年逾五十却仍老当益壮、神勇无敌,带着士兵拼命突围向我们靠拢。几经浴血、四处攻坚,傍晚我们竟然汇合了。
突然兆惠坐骑中枪毙命,齐典仪跳下坐骑将马让给了他,自己则跟随其后专砍敌人马腿。可是兆惠的目标太明显,铠甲上的红缨太突出,早就成了众矢之的,此马也没多活过半个时辰就又毙在刀下。可是兆惠不能死,此时主将就是大家的主心骨,我拼着挥剑斩了几个人,伸出手拉兆惠上马,李璧君终于也赶过来救起了齐典仪,鄂实舍命护着我们,却惨死在乱军之中。黑马棕马都是神骏,驼着二人仍健步如飞,我们四人二骑互相配合,在将士们的保护下,杀出一条血路,天黑时终于回到了营地。
掘壕固守,不眠不休,敌人五昼夜连续N次冲击大营,也真够顽强的。将士们虽然都疲累不堪却均知身处险地,无不拚死一战,几天下来我们阵亡了数百名士兵,敌人的损失就更加惨重了,估计一半都不止。眼见不能得手,霍占集竟然派兵修筑工事想要长期困死我们,而这一困就是三个多月。
粮草早就吃光了,军马是我们的命决对不能杀的,营地里能吃的东西,甚至的草根树皮我们都吃光了。皮马鞍的味道比树皮好,只是太有嚼劲而且很难消化,这也只是我才能吃的上的东西,连兆惠都和战士们一样啃树皮呢!此刻我终于能够切身体验到当年革命先烈的不易了。
快到岁末了,大家苦中做乐,草籽树皮的一锅也被戏称为腊八粥,即使是这样锅里还是稀的一眼见底。寒风将彻骨的寒冷吹到我们心坎里了,为了轻装简行、速战速决,我们当初没有带冬衣过来。白天还好,到了晚上真是难捱,在战壕里战士们挤在一起取暖,有些人已经冻坏了手脚。也许是女孩子体寒吧,我可以饿肚子,却实难抵御寒风,晚上睡觉的时候李璧君和齐典仪二人双双挤在我左右给我取暖,我才勉强能够入睡,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会理什么规矩什么体统了。然而这些都不可怕,最可怕是我们的弹药已经不多了。其实大家都没信心这样下去究竟还能坚持多久?
这一天早上我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被李璧君给抱出帐去。齐典仪挟着棉被拎着我的皮靴引我们到地势稍微高的地方。
“敌人攻进来了吗?”睡眼惺忪的我被寒风一吹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们放水灌营了。”齐典仪把皮靴递给了我很无奈的回答。
湍的河水在清晨泛着白雾直冲下来,我拍着胸口庆幸又逃过一劫,要不是昨夜值宿夜哨发现了敌军的异动,及时通知了大家,估计几千人在睡梦中就得被水卷走了。
营地被淹大家困在这里早晚是死路一条,可是军中又没有水利专家,一向沉稳的兆惠也乱了阵脚,在我身后转来转去,喃喃自语。“天地君亲,难道我兆惠带同几千个弟兄就要毙命与此了吗?身为将军不是死在敌人的剑下而是被困死在水里,真是可笑可悲。若能得神人相助?解了当下的危急,我兆惠回京去就给庙里捐上千两银子。”看得出他是真急了,临时抱佛脚的招都使上了。
我听他那句“神人”听的心里一动。在我脑海里有限的神化、传奇和历史故事中,好像只有大禹治水和李冰父子修都江堰两个故事是与水利有关的,造堤坝拦水,这个实力目前我们不具备,可是若用那个“疏”字,也许还可行。将想法告诉了兆惠,他竟对我一掬到地,什么话也没讲就招呼手下去下游掘沟去了。甭管工具多原始,人多就是力量大,越是困难时刻大家心越齐,官兵上下一心、肩挑手抬,一天下来硬是开了一条大渠,看着水流呼啸而去,大家才感到累的已经脱力了。
水患解了,大家都没力气欢呼了,找个干的地方横七竖八的躺下了。兆惠心情好了很多,不知怎地乌力安江就聊起了我当圣使之前的五个神迹了。大家都觉得很神奇,兆惠却微微笑着,那副自己独个守着秘密的表情,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原来司历法的天官们计算得还真精准啊!”我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这先入为主的思想真是不可动摇啊,刚才听乌力安江说起这事,我还冷汗来着,现在看来真是没必要担心。
第三十八章 绝处逢生
说起火球从天而降砸毁了我们坐车时的情形,饶是乌力安江的表达能力有限也听的大家都屏住呼吸替我们捏了把汗。乌力安江指着湍急的河水说:“哈哈,那日天气也冷的很啊,我冲进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