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纪事-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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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舒服了许多,筠亭的病压得我心上沉甸甸的,纪昀的笑话倒叫我放松下来不少。
虽说纪大哥要请客,我哪能真的让清贫文人掏银子?招手叫来小伙计让他给换壶好茶,买些精致茶点,在宫里日久,口味也养刁了,一般的粗食都难以下咽。纪大哥没跟我争,他知道这几个小钱我不放在眼里,点着了烟袋吞云吐雾,笑说借了我的光也享受一回。小伙计腿勤快,不一会儿就把点心碟子端上来了,我额外多赏他五钱银子,向他打听这附近有没有可以开绸布店的好铺位招租。“小爷要问铺位,倒是真有招租的,就在二条那里,夹在月华楼的和皮货铺中间,位置不但好,租金也便宜。可小的得了小爷的赏,少不得掏句实话给您,位置再好可也不能租,那地方不吉利,劝您还是到别处找找吧。”“这附近就没有别家招租吗?哪怕是半间铺子也成啊。”我不死心。“大栅栏这地方多热闹,那是寸土寸金,说实话我们这茶馆要不是掌柜的祖辈留下来的,就靠这些茶钱都赚不来这租金。”小伙计笑我不懂行情。“那你说说那铺子怎么个不吉利法?怎么就不能租呢?”我继续追问。小伙计看看周围,压低嗓子神秘兮兮的说“那铺子正门对着前街赵半仙的算命馆后院,赵半仙会招鬼,后院里落的都是老鸹子。早上飞晚上飞,要是喜鹊还差不多,买卖摊子前面见这东西多触霉头啊?多半风水不好。您说谁能上那做买卖去。”原来是这样,我倒放了心,叫他帮我打听那铺主的消息,打算一会儿吃毕了茶去瞧瞧地方,若真好就定下,免得再折腾一回。纪晓岚隔着烟雾眯着眼睛说“看来你也不信那些邪说,其实为兄平生最恨那些惑众妖言,都说有鬼,谁又真见了?最可恨还有无良文人大写鬼狐艳书,毒害无知妇孺。”“小的说的可是真的,小爷可得想好了。”“那乌鸦汉人瞧着是倒霉鬼,旗人却当它是吉祥鸟呢!你且去吧,横竖不怨你就是了。”普通大众迷信风水,连院子里摆个水缸、种颗树都要找人来相地,花费大把的银子只为了找个万年吉穴,倒叫术士赚得钵满。其实堪舆之术没想像中那么值得敬畏,风水学不过是古人朴素的环境科学观。比如厨房要建在房舍的北面,那是因为从前没有冰箱,北边比较凉快少见阳光,食物不易腐烂。再如房前有河曲,若曲向内就主家败、妻离子散;若曲向外就主子贤、家旺、能传世代,这根本是后人附会的说法。其原意不过因为河曲向内涨水时易漫出河床,淹没房屋,当然对住家有损害;而河曲向外,涨水淹的就是对岸,家宅安全自然兴旺。又如丁字路口不吉,门前置两块泰山石方能挡灾,这也是风水师的小把戏。以前马车没有刹车系统,一旦失去控制就容易直接冲进丁字路口的宅门,而那两块石头所置距离小于车轴,那么车子就会被挡住,冲不进屋子里去,自然挡灾了。这都是最简单不过的原理,凝聚着几千年来劳动人民的智慧,却被少数人利用,变化的玄虚无比,以风水之说来迷惑世人,直至现代也还有人被骗,其实就是把古人总结出来的生活常识想得太复杂给神化了。
说书先生终于登场了,惊堂木一拍就算是开了讲,虽是半路来听不知头尾却也被吸引住了,这先生口里的功夫一流,呐喊声、嘶杀声、马蹄声把个战争场面讲得是活灵活现好像身临其境了似的。听了一会儿我觉得奇 怪{炫;书;网,怎么有些情节似曾相识,问过纪晓岚方知道这部书的名字叫做《平虏传》,是坊间的闲人根据从回疆争战归来的战士所讲的经历编成的新书,讲的是兆惠将军收复回疆的故事。昨天的结语预告今日的章回是香公主姐妹助军杀敌的故事,说到这纪大哥还问我“你不是服侍和贵人的吗?她到底真有姐妹没有?”我刚要否认还未及回答,他却一摆手阻了我的话头,原来说书的在给那香公主的姐姐圣公主“开脸儿”了。(在评书中,一个人物出场时,说书人要对其相貌、打扮、外在特征进行描述,叫做开脸儿)我也纳闷,伊帕尔罕明明只有一个哥哥,怎么平空多出个姐姐?不过这名起的贴切,当时伊帕尔罕都二十多岁算个老姑娘了,家里要是再有个没出嫁的姐姐不就是“剩”公主吗?怀着好奇心细听那先生怎么说:“观看这女将,貌美又年轻。柳眉弯又细,杏眼水灵灵。胆鼻樱桃口,牙齿白如银。头戴锦绣冠,宝珠缀辫梢。金簪压双鬓,斜插翠羽翎。悬搭虎豹尾,铠甲穿在身。衲袄黄艳艳,宝镜透光明。两脚踏鞍镫,轻轻杨柳身。貂靴玉带饰,狼皮绣花裙。手持青锋剑,跨下墨云骑。扬手流星下,智计无人敌。回疆圣公主,上阵好精神。”说得这叫一个天花乱缀。都说艺术来缘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大概是人们都知道回疆的香公主嫁了皇帝没有想头了,就再创造出一个更英姿飒爽的姐姐来供大家YY。我只听了一会儿,就陷入回忆之中,这边厢大家听的再热闹,也感受不到我们当时的处境的艰险,直到小伙计续水,我才回到现实中来,虽然说书先生正讲到兴处,纪晓岚听得津津有味,我却再无心听了。
雅座都是由倒垂着的竹帘子虚隔着的,我们来得早,占了离台子最近的头一间,在我身后的第二间里坐着两个男人,显然没有纪大哥听得这么投入,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你还别说,这书编的不错,听着还挺有当年的感觉。”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如是说。“说的的确热闹,不过其中的惨烈怎么不讲?”另一个嗓音柔和些的接腔。“一将功成万骨枯,咱们兄弟能活着回来,就算捡着了,谁还记着那些死了的?回京有些时候了,可我半夜做梦还会惊醒,总感觉敌人又杀上来了,人都快魔症了。再有机会一定要转到粮道去,可不干这危险的差使了。”低沉男语速很快。“书里的圣公主说的其实是卓姑娘吧?当时那些小兵就传她是香公主的姐姐,其实人家香公主比她还大上六七岁呢!”柔和男慢条斯理的感觉很斯文。“说到卓姑娘我比军中人认识的都早,是我奉命护送她和回子到的平凉,她可是大有来头的,也是真有本事,要不是她的关系,我押粮回来就得死在反贼的牢里。大战之后她就走了,也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了。”低沉男心有余悸似的声音愈发低沉。“阿大哥认识她一定没有我早。”柔和男却语意未尽。“也是,你是将军的心腹,我哪能和你比啊!”低沉男陡然收口,隔壁静默了,此时我已心中雪亮,这两人都是老相识,一个是阿灵奇,一个正是我想找机会见见的齐家兴。“纪大哥,我有朋友在隔壁,要去打个招呼,你慢慢听,我先走了。”纪晓岚虽听书听得入迷,还是站起来要陪我同去,我摆手婉拒,看他坐下才离开了。
“许久不见,二位好雅兴啊!”我转身进了隔壁的茶座。茶室光线昏暗我又在门口挡住了光源,两个人虽然站起来拱手客气,其实并没看清楚我是谁。见他们有点茫然的神色,坐下之后我将帽子一除,放在旁边的空椅上,笑着说“二位刚才不是还谈起我吗?怎么见了面反倒不识了?阿将军、齐大人一向可好啊!”看着眼前两个人目瞪口呆的表情我觉得有趣极了,他们的品级不高,根本没机会进宫,更不可能见过正牌文淑,因为不用顾虑会穿帮,所以面对他们也用不着小心翼翼,我倒是很放松。“我的老天爷!这不是卓姑娘吗?您这是从书里跳出来的吗?今儿可真是大惊喜。”阿灵奇一向是个圆滑人,看清是我立刻满面笑容的寒喧,齐家兴还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眼珠都快冒出来了。“干嘛这样看我?又不是见鬼。我就在这听书喝茶,谁知道你们两个大男人没事背地里瞎谈论我。都是故交,既遇上了哪有躲开的理儿,就来拜访拜访,感情齐大人是不愿意见我啊!”我用手在他眼前晃晃,笑着嗔了一句。“没有,没有,我就是有点惊讶,没想到在这能遇上姑娘,他乡遇故知,家兴幸何如之。”齐家兴回过神来急忙解释,快两年没见了,他倒是一点没变,还像从前那样文绉绉的。“姑娘来听这书也是难忘咱们情谊的意思,当年可怎么就先离开了呢?可把我们好找,阿灵奇的救命之恩还没报呢!”阿灵奇出言替齐家兴解围。“阿将军想要报恩,好说好说,眼下我确有件棘手的事要请你帮忙。”我假意皱着眉头做为难的样子。“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只要是老阿办得到,那没有一句说的。”阿灵奇难得的严肃起来,看来他虽然为人练达倒是个血性汉子,知恩必报。我却没接他的话茬转而面向另一个男人“听说齐大人现在在捐纳房当主事,已是正六品的官员了,这样的青年才俊若还独身,岂不是要愧死京城的女子吗?”听了这么唐突的话齐家兴脸一下子红了,连阿灵奇都尴尬起来,一边给我使着眼色怪我明知道原因还这样说,一边解围道“呵呵,姻缘的事很难讲的,齐兄弟不过晚了些,这很平常啊。呵呵。卓姑娘果然不是凡人,消息很灵通嘛!”其实我早摸清了他的情况,既然有那种传闻谁肯把女儿嫁他?此番来不过是要把翠影的事挑明罢了。
“要说姻缘这东西光靠老天可不成,自己若不把握,后悔的时候就晚了,你说呢阿将军?”我瞧着齐家兴继续说。阿灵奇不知道我什么意思,也不好回答只是瞧着我们俩不说话。“齐大人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这些年去哪了?做了什么?身边的人都过得好不好?嗯?一点都不好奇,从来都没想过吗?”我看他那个窝囊样子就有点替翠影不值,声声逼问着他。“这个……,”齐家兴垂下了头,咬着下唇却还是没说出什么来。“唉!齐大人虽然不把我们放在心上,可有个人却心心念念的惦着大人呢!看来要断了这念想才行,都快嫁人了这像什么话呢?”见他如此,我只好下了猛药,果然有反应了,只见齐家兴猛的抬起头冲口而出“翠影姑娘要嫁人了?”眼神里流露出的惋惜又怎么逃得过我的眼睛?也许这男人对翠影谈不上是爱,但是动心肯定是有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难道要留她一辈子吗?”我盯着齐家兴没有放松,他却有些泄气了似的靠向椅背,喃喃道“既是小姐的丫头,竟不用随小姐嫁人吗?”“我从来都当她是好姐妹,谁又说她是丫头了。”“有卓姑娘这样的主子,翠影姑娘可真是幸福。不知她许给谁家了?”阿灵奇表现出旺盛的好奇心,齐家兴则低着头像等候宣判似的闭上了眼睛。“女婿倒是选好了,只是缺个媒人,阿将军你不说要报答我吗?若能帮了这个忙,我倒要谢你呢!”“让我保媒?姑娘你可真看得起老阿!虽说没干过这事,但姑娘发了话,就算再怎么样也得干啊!男方的媒人是哪位?几时求的亲?好像还得换个生辰帖什么的吧?没事,回头我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姑娘放心,尽管把要求提出来,老阿当嫁自己亲妹妹一样,准保把事儿办漂亮了。”他倒应的爽快。“也没什么要求,只要男方有心,什么八字属相、什么财礼出身,全都不看。没钱我们就陪送银子;没官咱就找齐大人帮着给他捐个官;若是嫌官儿小咱就往上使银子,总之我们只看女婿人品的。”我故意说的财大气粗。“哎哟!谁有这么大福气啊!要说翠影姑娘模样不错,性格又好,姑娘又何必这样大出血本的,呵呵,老阿要是没成亲都要动心了。”“卓姑娘倒是很大方,这样一来没心的也有心了,你这样可不是真对她好。”齐家兴在一旁冷冷的说。“这样还不真好?那你说怎么样叫真好?”我也冷冷的回他。“如果男方不看权势、不在乎金钱,就算她是个丫头又如何?最重要的是真心疼惜。感情拿银子是换不来的,你懂不懂?”齐家兴有点激动了。“这世上还有这种男人吗?我们所见过的可都是郎心如铁的。我可不想再让翠影掉眼泪了。”我也没客气了,一句把他顶了回去。“齐兄弟你别跟姑娘理论,我想先问一句,是不是还没定人家呢?我有个表弟还没娶,在火器营当把总,人才模样都不错,要不先给翠影姑娘瞧瞧。”阿灵奇一句话倒把我给逗笑了,他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先为自己表亲打算起来,齐家兴的脸色却越发难看起来。此时我也不想再打哑谜了,齐家兴舍不得翠影,他对她有感情,我看得清楚无比,到了该摊牌的时候。“齐大人,我只要你给句真心话。有情,我们翠影可以等;如果无心,现在就告诉我,我就安排她见见阿将军家表少爷。”阿灵奇到此刻才听出端倪却更加不解,他大概想不通我为什么非要把翠影塞给一个同性恋,又不好明说,只是僵在那里看着我们。“难道翠影姑娘还会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