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纪事-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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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命的恩人。
“富德将军别来无恙啊?你还是目光那么犀利!左胸的箭伤无大碍了吧?听你讲话中气很足我很欣慰啊!对了,还没恭喜你荣升呢!”
“姑娘的救命之恩,富德永生不忘,当日你不告而别,兆惠将军翻遍了喀什噶尔,生怕是被霍氏的余孽掳走,回朝后我们都没脸去见六爷。今日姑娘又以赫舍里身份出现在这里,富德实难解深意。”
“我用卓斐的名字和姓赫舍里抵触吗?”
“赫舍里是大姓,前朝国丈索额图也姓赫舍里,我不敢说姑娘不姓赫舍里,但是你却不是我容嘉兄弟的女儿缨兰。”
“你凭什么说我不是?”虽然明知道无法抵赖了,但我也好奇他为什么那么笃定我不是缨兰,不是那个他十几年未见的女孩子。
“年前内人去赫府拜会回来告诉我赫府惨案,按说我与容嘉多年兄弟感情自当登门去灵堂祭拜。可是一桩灭门血案只留下一个手无缚鸡的女儿这种机率有多少?而且内人回来说缨兰已许给萨王府的贝勒做正室,这种可能性就更小了。别说容嘉已经去世,就算他还活着,以一个六品武官的职位也攀不起这门亲。而且记得缨兰小时出过痘疹,脸上自然留过小麻子,就算这些年有变化也不可能突然变成天仙。这点内人虽没特别说明,可看我家傻小子那几天失魂落魄的样子,也能猜到如今的赫府小姐必定是个美人。凡此种种使我存了疑,猜测是盛京衙门为引出凶手设的饵,所以没有亲自登门。直到方才见到你,我就更加确定了。在回疆攻打霍氏奸贼时,晓玉还和内人通过信,提到缨兰可没说离开过家,而且一个养在深闺的寻常女子又怎么会敢和男人们一起浴血沙场?所以我断定你不是缨兰。”富德将军一番话说得我目瞪口呆,原来世上真的没有什么谎言是没有破绽的。
“好吧!既然将军对我坦诚相待,我自是不能再有所隐瞒,只是我的身世很不寻常,希望将军顾全大局不要外传,否则别说会影响将军仕途,就是回疆也不敢再保安定了。”
“这个自然,本来富德不是好奇多事之人,但涉及到我容嘉兄弟的死,我却非知道不可。”
“刚才的密使福尔钢,他阿玛是溥清将军,想必将军镇守西北也该有所耳闻。他是我的堂兄,所以我不避讳的与他同行。我其实是傅恒大学士的女儿,当今皇上是我亲姑父。世人只道我阿玛的双胞胎女儿只剩一个姐姐,其实我很小就离开了学士府被另外教养着。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回疆成为圣使自是不便对您细述详情,但是到东北却另有隐情。那日镇国公老福晋在宫里将赫府这桩惨事说给了皇太后,正遇皇上去给太后请安听了去。皇上因与嫡皇后情深,皇后故身后一直对富察家的子侄们好得很,这是天下都知道的事。他怜惜我自幼龄离家,远赴西域经历风雨,总要给我个名份,可女子不能为官,若嫁得好也算有了归宿,就把我指给了萨家表哥,正巧遇上了此事就顺水让我顶了名,说实话还真委屈了我呢!不过既然顶了人家女儿的名,也算是这家的人了,我不但全行了孝女之礼,还一直在追杀凶手,为还赫府公道也算仁至义尽了。说实话将军与赫府先人的渊源我的确不知情,如果知道也就不会要这个身份,请皇上随便找个大臣认我当女儿便了。皇上若知情恐怕将军也不会被派往东北了吧?圣使之事败露,回疆部族能否仍心悦诚服的对皇上称臣我是不敢猜的,想必将军也猜不出。所以我就是赫舍里缨兰,将军您的那个世侄女。”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避实就虚。对付富德这样的聪明人,不说实话是不成的,但全说实话也不成。回疆圣使身份何等崇高?岂是平常人能够胜任的?而皇上指派这种事早有先例就像那位派去藏区的活佛。我的奇遇他们不清楚,可我早知道兆惠一直误会我是皇上布下的棋子,巧得是六阿哥又掺合进来。兆惠的想法不知不觉就流露在日常行为言语之中,富德是何等的精明,一定早看在眼里,此时只需稍微引导他自已就会把猜测当实证的。何况同来的福尔钢手里的御赐金牌可是如假包换,由不得他不信。
“原来如此!当今皇上高瞻远瞩,富察一家满门忠烈,连格格都驰骋疆场、征服蛮荒,富德实在钦佩。此后富德人前妄称长辈还望格格不要介意。”
“将军言重了。既生在王侯之家,肩上就有一份责任,为了保住祖宗留下的基业,就算是女子我也会全力以赴,能跟将军这样大智大勇的长辈并望作战,是我的幸运。倘若没有将军的救援,当时我们将会全军覆没。而治伤一点小事将军至今念念不忘,实是重情重义之人。日后能得到您的支持,我既使面对任何危险心里都是踏实的。”
第三十八章 肖无忌
傍晚时分将军夫人从北山礼佛后回府,见到我很是亲热,非要留我多住几日,说是想知道这些年赫府的情况,本来旧识相聚聊聊从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我这个冒牌小姐哪会知道详情?正不知如何自处时,还是富德将军及时帮我解了围,他劝慰夫人不必急于一时,说我大婚在即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准备,若不是为了府里的事决不会这个时候来吉林,叙旧的事情来日方长,明天必须要让我们回程。夫人闻言虽不再坚持要我留下,却仍是要拉我聊一夜私房话。将军无奈的看着夫人,告诫她不许问赫府以前的事,怕我回忆起来会伤心。
好在将军夫人是个简单热情的女人,考虑到我的心情,一整夜已乎都是她在讲。讲将军刚离开吉林时她与天觉如何受赫家的照顾;讲初到西北时下级军官家属生活的艰苦;讲将军百战沙场九死一生的惊险;讲当初回到北京时那些同僚的家眷如何瞧她不起;讲将军放了外任那些冷眼变成羡慕的谄媚。从她絮絮的话语里我听出了做为一个军人妻子的艰辛,也庆幸这些年的复杂经历没有把她变得市侩虚荣,虽然现在贵为吉林地区第一夫人,却仍保有那颗热情善良的心。
次日,揣着富德将军写给盛京将军的亲笔信,福尔钢和我辞别了将军府,夫人执意为赫府小姐雇的马车到了牛马行就被打发走了,取了寄放的坐骑换回男装我们踏上返回盛京的路。沿途仍是宿在之前的客栈,徒然面对满满一桌子相同的菜式,想起几天前兄弟们还聚在一起欢饮而现在却已阴阳相隔,肚子再饿也没了胃口。及至入夜空空的长铺上只有一头一尾我们两人,那一刻我俩的心情都无限低落,仰头望着房梁不发一言却也整夜无眠。
到达盛京城外时,已距出发日期过了整整十天,我惦记着这十天不知翠影是怎生难捱,想要骗过众人也不是件轻松的事,而记挂着芊璐情况的福尔钢急着要在城门关闭前赶回城里一刻都不愿耽误。我们就在小北门外三十里分了手,他打马进了城,我则放慢速度绕到城西想等到天黑以后潜回回龙寺去。
行至塔湾处一丛小树林时,隐有兵器相接之声,本着绝对不多管闲事的原则我立刻拨转马头转而向北,宁可绕些远路也不要卷入江湖恩怨之中。刚刚奔出几步,一个衣服凌乱、遍身是血的少年从林子里斜冲出来,看到我立刻奔上前来拦住了马头“求相公救我!”话没说完他就摔倒在地,定睛一瞧他右腿受了伤,鲜血正汩汩而出已染红了半条裤子。不容多做判断,此时身后呼喝声越来越近,他还是个孩子我实在不能见死不救,没有迟疑向那少年伸出右手,他借着力顺势跃上马,坐到我身后牢牢抱住我的腰。我不敢回头,狠命一夹马肚,马儿吃疼长嘶了一声便向前疯跑。也不敢走官道,驱着马儿专捡偏僻的地方钻。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身后再无追兵,马儿驮了两人也累得气喘吁吁,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
荒山野岭,天寒地冻,除了天上云和月,只有北风在身边呼啸,身后的少年一直在不停的发抖,我不知道他是吓的或是冷的还是失血过多,只知道他的伤口若不尽快处理的话将会很危险。隐约看到前方有个浅浅的房舍轮廓,走过去才发现是处破败的祠堂,怪不得刚才看到了连在一起的十几个坟头,原来我们竟闯进了人家的家族墓地,但是这时候也顾不得神鬼忌讳了救人要紧。
没有草料只有将马也牵进屋里,否则空腹在冷风中冻饿一夜这马就废了,所以在西北之时马伕入夜前一定都要将战马喂饱。本想先至灵牌前祷祝几句,毕竟人死为大冒然打扰灵魂安息是很不道德的事,但偌大一个厅堂,神主位上竟是空空如也,蛛丝结满梁,破幡斜挂在屋顶上,这是处被人遗忘的地方。跳上供桌,将布幡扯下铺在地上,我将少年从马上扶了下来,别看他年龄不大究竟是男孩子,伏在肩上我竟有些支撑不住。勉强让他躺下来,我想揭开他伤处的布料察看一下伤口,却发现裤料已被血浸透牢牢冻结在腿上,要将其从伤处分离一定会再扯破伤口,定会很痛的。这少年苍白着脸对我说:“恩公你动手吧,我不怕疼。”然后就闭上了眼,细细的糯米牙将嘴唇咬得死紧,双手狠狠揪着衣角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
这祠堂虽然破败仍是让我在神台旁找到了火石,用剑劈了供桌当柴,拿一角破幡做引子终于把火升起来了,虽然这种活以前都是别人在做,但看得多了自然就会了,只不过多费些时间罢了,此刻我终于意识到生活技能的重要性了。从腕带上把别着的几枚银针取了出来,暗自庆幸多亏从福尔钢耳上取下来后忘记还给师伯,此处倒派上了用场。其实针灸的原理和点穴差不多,随然我指力不够借着针利也一样可以使人麻痹。腰上的穴我认得最准,以往给战士拔下肢的箭伤时常常会用到,此刻施展了出来倒免了这少年的痛楚。割开一层层染血的布料,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好深的伤口!肉已翻了出来像嘴唇一样堆在两边,隐隐可以看到白茬,好在兵器上没有喂毒血还是红的,也没伤了骨头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可是我手上并没有伤药,外面冰天雪地就连寻常的草药也无处寻觅,正自无计可施后背却应景的抽疼了一下,我立刻就想到办法了。
走到神台后面脱下棉袍,将师伯为我敷的药绷带解了下来。看到绷带上的斑斑血迹大概伤处的水泡被粘破了,真是疼得火烧一样。说是绷带其实就是师伯临时撕的棉袍内襟,本就说不上卫生又已敷了几天,不知已滋生了多少细菌,药效还剩多少,不过总是聊胜于无。给这少年脱裤子的时候,他却一下子红了脸支吾着说“不要!”与刚才让我治伤时的爽快简直盼若两人。我还奇 怪{炫;书;网难道他是女娃?不由分说脱下来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孩子。捧了些雪给他擦洗干净血痂,吐了些口水涂在伤口上消毒再用绷带牢牢缠好,最后给他穿好破洞的裤子,才发现他始终别过头去不敢看我,以为他是怕羞也就没有在意。
取了针麻痹一消疼痛袭来,少年却咬紧银牙一声不吭,忍着忍着也就昏昏睡去了。从出发那天算起,十天里我倒有五天没有合眼,此刻也终于撑不住睡了过去。我本就觉轻感觉刚合上眼不久就被响动惊醒,身边的少年仿佛还在梦中,正紧闭着眼无意识的呻吟、发抖,大概做了噩梦吧?轻轻摇了摇,他没有醒,我不禁有些担心,一摸少年额头果然火烫,真的高烧起来了。取了雪给他搓着额头双手,少年冷得直往我怀里钻,帮他轻轻揉着虎口,又给几处止痛的穴位扎上了针,他才渐渐安静下来。熟睡的少年紧紧的搂着我,脸上的血渍泥污都蹭到我前襟上,倒显出一张俊秀的小脸。长长的睫毛不停的抖动貌似睡着了也不安心,两手紧环住我的腰像溺水者抓着救命的稻草。抱着这个不知来历的少年,我不禁想到初见启坤时他也是这样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孤儿,姆妈的死给启坤的心灵很大伤害,不知道眼前这个孩子遭遇了什么,希望我的一时冲动没有惹祸上身。
天明之前我还是又睡过去了,实在是累得狠了就算腿麻了也不愿意动一动身子,直到感觉怀里一下子空了我才睁开了眼睛。只看见那个少年拖着伤腿挣扎着向外面一步一蹭。“你要干嘛去?”听到我的声音少年一惊停了下来。
“恩公昨夜救了我,可我不能连累你,你就让我走吧。”小小少年立在祠堂门口,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散发着一种遗世独立的悲怆。
“你一个小孩子身无分文的又受了重伤,能走去哪?快回来让我看看烧退了吗?昨夜伤口做的处理只是权宜之计,一会儿找找看附近村子的药铺,再给你好好包扎一下。”
“我不是小孩子!过了年就满十四岁了。恩公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