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歌行-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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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禁反省了下自己,看人家,自己明年也要留心了再往下翻——扈江涛,她翻帖的手停顿了一下,细细的看了下去,长方形的纸片上写着他的姓名、官职、籍贯与贺年的吉祥用语,无甚特别。她有些木然的哼笑一声,谒刺在手中转了转,扔到了群帖之中。
再往下瞧去,涵玉越发的感慨人世冷暖。盖世人皆知她抱上了东宫的大腿,所以那些相识不相识的,都纷纷给她发谒拜年。礼部主事姜震,她苦笑;光禄寺薛景?她想了半天才记起这人是谁,送螃蟹的那位!奉安知府徐子恒?父亲的继任者,居然称她世侄她将所有看过的帖子统统示意给了灵儿,“回的时候客气点。”她淡淡的说道。人情世故,还是不得不应付的,毕竟,她不再复年少轻狂了,多个熟人多条路,谁知道风水轮流转,三十年后谁在河东呢
再往下翻,竟是她做司筵时打交道的一批商贾达人涵玉无趣的一帖帖掠着,一边看一边扔给灵儿,翻到最后一件,她竟愣住了。
荣宝斋。
这三个字刺的她眼睛生疼。
不是荣宝斋,
是这三个字。
她突然觉得喉咙干涸,浑身颤抖她瞥了一眼灵儿,灵儿静静的候着她的吩咐,眼神并未对这来自大号皇商的公务拜帖产生丝毫的怀疑。涵玉心底不仅油然生出万分佩服之意利害,利害她强装镇静展开来看,大篇的留白,居中只有龙飞凤舞的四个字,
“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她的心一时有些踏空,她使劲吸了口气,胡乱在已交出的谒刺中挑回了几张,“回这么些还不把人累坏了,这几个商贾之帖就不必回了”她漠然的说道。
灵儿有些诧异,“主子”她想说她不累。
涵玉却给了她一个微笑的表情,“不用了,商贾之人,不消如此对他们。”
“啪,”她将手中的谒刺全部扔进火盆,火苗在瞬间暗淡后慢慢的愈加红艳起来。
“你下去忙吧。”她轻轻的说着。
灵儿轻盈的施礼,捧着需回复的谒刺离去了。
涵玉独自转过身去,愈添惆怅
90。卷地风来忽吹散(上)'VIP'
新春伊始,照例放关三日。
京城门户、赋税第一关——天定门人行熙攘,川流不息。
守门的京畿卫打着哈欠相互抱怨着,“大过年的,又天寒地冻,这些人也不愿清闲”
“要是能放我回家,我哪儿都不去”
“是啊,老婆孩子热炕头”
在守卫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中,一队镖客押着十几马车的货物入了城门。
“过年也不忘赚钱”一守卫嘟囔着站起了身子,“查货,查货!”他叫嚣着走上前去。
为首的镖头戴着厚厚的雪毡帽,恭敬的抱拳迎上前去,“官爷吉祥啊,”很标准的鲁西口音。
“打开打开!”守卫走到了马车跟前,左顾右盼一番。
镖头陪笑贴上身去,厚厚的棉毡服挡住了身后大半视线。
“冯副使放心,郭大人已经回来了。”守卫快速说着。
“甚好,”镖头轻笑,片刻身形一转,又换了浓郁的鲁西口音,“官爷,俺们都是出苦力的,这货主”他又连塞带送的将什么东西捅进了守卫掌心。
“走吧!”守卫很不耐烦的挥着手,回身却已换了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算识相,”他向避风处的同伙走着,将手中的银子掂了掂,吆喝着,“中午哥请客”
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进了城门,镖头模样的东宫指挥副使冯严瞧着最后一辆马车顺利入关,轻轻吐了口气,“走,”他吆喝着左右,紧紧护在货物周围。
“砰”的一声,一个男人与他匆匆擦肩而过,剑器相撞发出沉闷的声音!
“对不起,”很温和的声音随之从耳边飘过。
冯严一皱眉,按紧了腰上的配剑,情不自禁的回身瞧去。那个男人牵着一匹健马,背影笔直的向天定城门走去,着一身黑灰色狐皮袄子,戴着再普通不过的厚雪毡帽,行头利索,步履轻盈,很快没入出城的茫茫人群之中。冯严注视良久,心下竟有些忐忑,怎么总觉得这身影熟悉的很呢?似何时在某处交过手一般
“堂主”旁边的人不得不开口提示了。
“哦,”他赶紧收了视线,快步追上马队,“弟兄们,找家客栈落脚!”他大声吩咐着。
坤宁宫内,涵玉整日望着九九消寒图无聊的发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她越发的厌恶深宫生活了。
灵儿轻轻走到她身边,“小姐”因涵玉实是不喜以前的称呼,她自新年改了口,“奴婢见内宫监给各宫主子备了些小猫小狗”
“不要不要。”涵玉烦闷的挥着手。这宫里的日子简直和坐牢一般,她深深怀念起东宫那些如山的奏折如今,她被锦衣玉食的养在中宫,实在是无聊要发疯
灵儿也很头疼,伺候这小姐比伺候娘娘都难拿来书,她一看女戒女训烈女传的条封就捂眼摇头,可宫里娘娘都看这样的书啊;拿笔墨颜料来,她尽画些难看的山水小屋,那画功,怎么看也不像出自一知府的嫡出千金;最可怕的是给她送琴,勉强弹了一段不知名的调子,竟嘟囔着什么有情无情的,将琴都摔了
怪不得能让太子殿下喜欢,灵儿只得总结出这么一句,低头叹气。
二月,桃夭。玉兰解。紫荆繁。杏花饰其靥。梨花融。李能白。
月光出嫁的日子定了,三月初二,六皇子明振飞加亲王衔,送亲。
消息传到坤宁宫,涵玉也有些发怔,加亲王衔?太子是什么意思?
——“蒋太保还能便宜了外人?二殿下和四殿下呗!六殿下明年才行冠礼,七殿下还有好几年太子爷高明就高明在这里!”曾经她和吴德远议论诸皇子封王的对话浮了出来。
——“三哥竟下旨让我去送亲,你知道为何吗?”
——“二哥连他是长兄的话都说了,三哥还是不同意”
——“可是,五哥前日上奏,要去封地巡弋,三哥给否了,说他刚监国,还离不开兄弟的辅佐”
明振飞的话清晰的映入脑海。这么说,太子给了他一个六王爷的称号,东南夷钺之行,由不得他不去了
——“看来你和我一样,都是灯下黑”明振飞的叹息声言犹在耳。
涵玉皱了皱眉头,这些天湟贵胄们,要做什么啊
成了六王爷的明振飞还是不时的以向皇后请安为由频繁出入坤宁宫,当然,醉翁之意自知之。涵玉没忘先行恭喜他封王,他却很不屑的置之一嗤,“连个封号都没有的王爷,有什么可喜的。”涵玉语塞,心想这位爷脾气够古怪的,当年在得月楼憋气成那样,如今心愿得偿却装的清高无比
“天快暖和了”明振飞笑着打破了这阵尴尬,他走近一步,悄声说着,“过两日我要先去东南走一趟你喜欢什么东西?我给你带”
涵玉脸一红,她都有些惊讶于自己的表现,怎么会听句话就脸红呢?!
明振飞见此,笑意更浓了,他竟伸手揽过了她盈盈可握的腰肢,“你若不肯说,我自己定了。”他轻笑的声音飘忽的像飞落的羽毛。
涵玉觉得自己的脸像发烧了一般,她将头扭向一边,“殿下”她赶紧转移了话题,“您该改了自称吧”
明振飞一愣,随即大笑起来,“本王?”他有些讽刺的转过身去,“何必呢”
“还记得我问过你的话吗?”不知是否是涵玉看错了,他的目光竟瞬间闪过一瞬的忧伤,“若是有一天突然什么都没有了,和平民百姓一般”
涵玉一怔,他怎么又提起这事了她预感事情有些不太对劲,悄悄抬起眼打量这位新晋位的小王爷。
“会如何呢?”他竟将眼眸直直转向了她!
涵玉愣了,见那目光坚定的不可躲避,只得稳了心思,干笑一声,“千年田换八百主,一人口插几张匙?没了就没了吧”她竟想起了自己在金水桥的纵身一跳,“看开些,无忧结不成病,圣人不都是如此吗”
她苦笑着回望向了他。
他看着她沉稳静谧的眼神,良久,暖暖的笑了。
三月,蔷薇蔓。木笔书空。棣萼恚|。杨入大水为萍。海棠睡。绣球落。
三月初一,天象吉祥,万事具备。只等第二日公主登鸾,盛妆远嫁。
谁想正午过后,却从二皇子明承天的谦王府传出一条震惊朝野的消息!和亲专使六王爷明振飞在宴会上食河豚中毒!谦王明承天散发跪于太庙谢罪,并自请为月光公主和亲专使
涵玉心里一咯噔,谦王明承天?
——“二哥连他是长兄的话都说了,三哥还是不同意”
这敏感时期造事之人,究竟是明振飞,还是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明承天?
想着想着,涵玉有些发笑,竟然专拣着春天开河豚宴?这谦王敢请,六王就敢吃莫非,她打了个冷丁,莫非他们是联手破坏太子计划的?!
可是谦王是太子的亲哥哥啊
——“就是二殿下宅心仁厚可娘娘说他被魇咒坏了脑子”
涵玉冷笑一声,王失其鹿,各方诸侯均按捺不住粉墨登场了,连这位韬光养晦蛰伏于世的病王爷都出面了人皆云未雨绸缪,可眼下这场景让她愈发的看不明白,太子即位难道不是铁定的事实?那皇后把她董涵玉养在坤宁宫做什么?
——“承乾跟哀家说,他日登基之后,军国政大事不决者,求于太后。”
——“你说,承乾这话,有几分真?”
——“哀家姑且相信他,但哀家也不只有他这一个儿子”
涵玉打了一个哆嗦,莫非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理顺了一下思路,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太靠谱了!
皇后不能让她回东宫,这关口还需要荣威将军府!
——“哀家现在不动那余妃,不代表将来也是。”
但将她养在中宫,关于脉象的事情也不向太子澄清
——“你折腾这一下,让他和余妃间有了隔阂。说来,也不是件坏事。”
——“合适的时候,哀家会让你回去的”
合适的时候她的右眼一阵乱跳!有她在,余妃曾谋害皇嗣的事情就算是坐实了!事成之后,二废太子妃?!涵玉的脑海突然清凉一片!余妃一死,她还能活吗?
她知道的太多了!两度废太子妃竟都有她董涵玉的身影!
一股深深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咽喉,到时候,就算是皇后不亲自动手,只需放风让太子知道了真相
“啊——”涵玉捂住了眼睛。她不能再在这两只老虎身边待下去了!在一切还没有发生之前,得赶紧找到出路!
可出路在哪儿呢?!
电光火石间,一个人影竟猛的自脑海蹦了出来——明振飞,六王爷明振飞!
这已是涵玉对着镜子整理的第三遍发式了。
灵儿在一旁笑着打趣,“小姐已经是够美了,保管殿下见了”
涵玉白了她一眼,“让你问的事,问明白没有?”
灵儿胸有成竹,笑着走上前去,悄声说着,“太子殿下定在今日下朝后去”
涵玉在心里暗笑,脸上却摆出一付羞涩欢喜的姿态,“宫里我不熟,你带路,我们早些去”
“是!”灵儿拖着音,脆声声的应着。
“这事谁也不许说!”涵玉转脸又是一副严肃异常的样子。
“是!”灵儿憋着笑,替她将白狐裘围好,转身候在了门外。
涵玉看看左右,悄声从木箱叠衣之内摸出一金丝凤玛瑙串项珠,这是明振飞此次东南归来送她的蛮族之物,她对镜解开了白裘一角,将它仔细的围到了自己的玉颈之上。
怎么又要做这种事情她忍不住想起了奉安别苑的那朵白玉兰镜中的美人苦笑一声,将白狐裘一紧,一切珠玉翠石皆没了踪迹。
她满意的离去了。
毓庆宫,乃是明振飞生母徐惠妃住所。自河豚事件后,明振飞就被惠妃接回了本宫养病,莫后恩准,还说一个未行冠礼未成亲的皇子,原就不应搬出宫去
等宫娥通传完毕,涵玉郑重交代灵儿,留在偏殿即可,但切不可让东宫之人发现踪迹。灵儿只当她和太子玩那些小儿女把戏,掩嘴答应了。
很快,指引女官走了出来,涵玉随其步入了毓庆宫正殿。徐惠妃很是热情,竟自座上迎了下来。“奴才董氏参见惠妃娘娘”涵玉赶紧行礼,却被一双手麻利的搀扶住了。
“董姑娘和本宫不要见外,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徐惠妃温柔的话语如和风扑面。
涵玉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有些汗颜,“皇后娘娘差奴才来给王爷送雪莲霜”这差使向来是宫女做的,被她很“阴谋”的抢了过来,如今说着,底气难免不足。
所幸徐惠妃并未察觉异常,她叩谢了皇后恩赏,命宫女引着涵玉往明振飞寝殿而去。
涵玉调整着自己的气息,等待着宫女完全挑起了寝殿的幔帘,太监完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