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歌行-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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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这群人对她实施了集体的消极抵制;但我见过林太师的千金林若熙,只能用三个词来形容,惊艳、可惜、不解。胡相国的千金跟我说,像太子这样的男人叫情种,可惜生错了帝王家。她在说的时候神情很是奇怪,我现在才算明白,她的内心当时是在感慨——“为什么他钟情的那个人不是我”
当初的我,受母亲偏见影响很深。明承乾,不就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就算现在是太子又如何?看看身后那圣眷甚深、英俊灵秀的五殿下,不是迟早取而代之的事吗?我还知道,父亲曾动过这五皇子明振天的主意,曾几次三番的邀请他来我们家赏菊、赏鹰、赏园,我笑了,真实的意图还不是来赏人?母亲为此没少和父亲争执,她认为五皇子生母庞妃出身过于难堪,她这样身份的人耻于与这种人结为姻亲。两人最后谁也说不过谁,只得将主动权给了当时才十三四岁的我。
说实话,明振天生的真好。他是我这辈子见过长的最漂亮的男人。可惜,我总觉得他少了点什么,不对,是和他在一起我少了点什么外间有传闻,“宁为五王妾,不为天子妻。”我不甚苟同。我觉得他除了生的好,和我身边那些大家子弟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有些地方还比不过那些家世深远的名门子弟。也许,编造这样俗语的人都是小家小户或是奴婢仆从,他们没见识过真正的大家之风,枉然生叹尔。
我望着还在严肃说教的母亲,又想起一件事情来,那是天僖十九年的事了,皇后亲自去了王太傅家,想封他的小女暂为东宫良娣,说日后正位是迟早的事,那王家小女也颇似心动,却被太傅称病拒绝。太傅夫人后来跟我母亲说,宁可将自己女儿的脚打断,也不能让她去侍奉那个出身低微的霍妃。我清晰的记得母亲的表态,欣然,“可!”
我打了个哆嗦,不能跟她说不能让她知道我也动了这份心思!
我娴静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唤银环将剑寒叫来。又不是华山一条路,我还有办法呢!巫泽一战,剑寒对太子崇拜的五体投地,他定会去看那王师凯旋
七月初二。我如愿站到了龙门社高楼之上。远远的,我见到了盛装驾临的帝后,也见到了在脑海中揣摩了无数次的太子。他端坐马上,一身金色的铠甲映的我目眩神迷那一天,我更是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太子妃,一身明黄朝服的霍妃。她恬淡而幽静,恭敬的立于皇后身侧,没有人和她言语,她也不和任何人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注视着她那意气风发的太子夫君。那一刻,我的心酸了一下。这感觉好奇怪,这是我十五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我突然想将她从那个位置推走,自己顶着凤冠霞帔取而代之我赶紧回了神,不可能的,美丽如林若熙,不也是空留遗恨吗
回府之后,我发现我的心似少了一块。我时常感觉寂寞、无聊、乏味。一切都让我开心不起来。我开始央求母亲带我去参加宫里的赏宴,尤其是能有太子出席的场合,都让我短暂的兴奋、欣喜。可是,盛宴总有结束的时候,我跪在地上,望着他拉着霍妃的手,那么高傲的从我身边经过,我的胸口,突然疼的非常利害。我病了。突然的病了。
当我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父亲母亲大哥都围在身边,母亲坐的最近,一张阴沉惨白的脸堵住了我想开口撒娇的全部念想。我疑惑注视着母亲,她却重重的叹了口气,挥袖而去。再望向父亲,父亲与大哥对视一眼,也摇头离去。我挣扎的起了身,他们这是怎么了!
银环悄悄的走上前来,“小姐您在昏迷中不停的喊着太子”
从此,我的心思全家皆知。
我甚至在想,做个良娣就做个良娣吧太子日后登基时再差也是个皇妃。那个霍妃不都说温良端厚吗,应该不会难为我的吧
母亲只有一句话,她的女儿,就算嫁给平民,也不能为妾!
我也回了一句,除非我死,我活着就认准太子了
我不吃药,每日静静的躺在床上。
一天,两天
父亲终于开口了,再怕丢人就得死人了!给天子为妾,说出来也不是让名门蒙羞的事。不就是上头有个受宠的霍妃吗,帝王的宠爱最不靠谱,天天守在身边,早晚有他腻烦的时候;不耻正妻根基浅薄,反过来想,这也正是日后正位的优势啊,谁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事,现在进去,给皇后一个人情,他日还能没了好处
一语点拨梦中人。
望着有气无力的我,母亲板着脸,终于退让了。
她亲自去了坤宁宫,据说是皇后亲自给送出殿门。
天僖二十一年,我十六岁了。
皇后以实际行动表达了她的诚意。修容堕胎事件,她亲自驾临东宫将霍妃禁足。宫里的莫尚宫亲自登府向母亲描述了事件经过,母亲高傲的笑了,皇后是什么人,事情交代给她,放心。
万寿节一过,大事一桩接着一桩来了。首先是汝阳王事败战死了,再紧接着又有陇北河西地震;我只记得三月二十五日,那是太子上奏拍卖东宫集萃阁赈灾的日子。皇帝陛下朱笔批注,“太子贤,朕心甚慰。”我听父亲回府转述,开心异常。我让剑寒叫着他几个好友去捧场,将自己平日里存的银子都拿给了他,承乾虽然你不知道,我也在偷偷为你出力了呢
后来,我的事开始了一波三折,我耐心的在家等待皇后再传来什么好消息,却不想平地又冒出个比我还高贵的清平郡主。皇后竟将她接入了坤宁宫居住,一时间传言甚嚣尘上。
我着了急,催促着母亲进宫去问个究竟。很晚,母亲才回来,脸色没有任何的喜气。
我的心沉的利害,看着她拉着父亲走进了密室。
后来,宫里颁了旨意,太子娶了两个侧妃;那个五殿下也成亲了。我关心的清平郡主终于跟太子没有任何关系了,皇后收她为义女,赐她在秋闱后凤台选婿。
父亲不似以往那般悠闲了,他开始整月不着家,不知在忙些什么。母亲也瞬间对我疏远了不少,她居然请了七个姆姆来教导我宫廷礼仪。我不知他们从密室出来后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只知道,一切征兆都在向我表明——我离我的梦想,越来越近了
其实,我的心中藏着太多的疑惑。父母如此如临大敌,怕不只是让我做良娣那么简单的吧?可是,若是想取而代之,太子那关能过的去吗?我咬着嘴唇,林太师也是三公之一,林若熙比我生的还美皇后也是鼎立支持,当年,不也是空空的结果吗?我比那林若熙,没有任何优势啊可是,若是只做良娣,我受这罪做什么呀?终于,在被七个姆姆折磨完后,我受不了了,精疲力竭的找到母亲抱怨。
母亲高傲的抬着头颅,“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可不是只有风光的,你得付出代价。”
“又不是太子妃,”我轻声嘟囔着,“学这些有什么用”
母亲直直的盯着我,那目光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我的女儿,不会给人做妾。”她冷冷的说着,字字掷地有声。
我呆了,片刻,只当她是面子上过不去,说话赌气。想太子当年就如此,现在羽翼丰满,更不会理会外界的压力了吧
老天很快,跟我开了个玩笑。
他送了我份无以伦比的大礼——东宫太子妃,薨。
事先毫无预像,她好端端,怎么突然就死了呢?!我听着银环上下不接下气的报喜,头脑一片空白。我狠狠的向条案上摔着手臂,该不是日有所思梦魇了吧!不!居然好痛!好痛!!
我吸着气握着生疼的手,眼泪无声的流了出来
八月,皇后在东宫开了赏宴。谁都知道是为了什么,各家都费尽心机将未嫁的千金送入东宫,听说,连王太傅的小女都在赏宴上露面了,还献了一曲百鸟朝凤。
我不似以往那般着急了。现在才想起经营,晚了。
雪中送碳和锦上添花,虽然形式都一样,但本质却是天壤之别。
赏宴的最后一天,宫里的莫尚宫又光临了荣威将军府。
“皇后娘娘让下官亲自接小姐去参加赏宴。”她对着母亲和我施礼,笑的很恭敬。
我很开心,终于可以正式的觐见太子殿下了,我该穿什么样的华服去呢,梳什么样的发式呢
“不去。”母亲面无表情的品着茶,一口拒绝。
我惊呆了,望着母亲,看着莫尚宫尴尬的赔着笑,“夫人您”
“琳琅不需去。”母亲严肃的盯着莫尚宫,“就说是我说的。”
莫尚宫无功而返,母亲瞅了眼我,“将来要做皇后的人,还是那么的沉不住气。”
我有些语塞,她如此向皇家示威,万一
“放心,”母亲似读懂了我的心思,“是你的,跑不了。”
她眼望着窗外,话语很轻,“你过去是要做正妃的,和她们一般争妍斗艳,岂不是失了身份为娘有数的,放心”
九月初二日,皇宫、东宫正式下聘,二等公,荣威大将军余积岳的小女儿,余琳琅,德容兼备,备位太子正妃,大婚日定在九月廿八。
父亲和母亲没有丝毫的惊喜和激动,有的只是大家之长的淡定、从容。我接了诏书和金牌,欣喜之余,心里竟突然有些忐忑。
这份诏书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未知的东西
聘书一下,荣威将军府一时间成了整个京城最热闹的府邸。
每日从卯时到酉时,府邸的朱漆大门自打开就无法关上,来往的达官贵人、诰命名媛、仆从杂役让它彻底形同虚设,父亲无奈之下,只得吩咐管家,不必关门了,就这么敞着吧。
看着昔日的闺中蜜友一个个神情复杂,百态皆现,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最极致的满足。我无法出门,便让银环带着些伶俐心腹小厮上市面打探下大家对太子大婚的议论,我不满足于名门贵阀的赞誉,我还想听我未来的臣民,他们有如何的反响
前几日,银环他们带来的消息让我很是沉醉欢欣,民间喜气洋洋,连流光街上卖泥人的小贩都感激我们的这场大婚,他捏的龙凤呈祥和凤冠霞帔的宫装美人很是抢手,言语中自是盛赞美誉。
一切都很美好,很美好。直到九月十七日。
那一刻也许我永生也忘却不得。午后的阳光温暖的洒进正堂,我正在十数名宫娥姆姆的陪伴下试那件属于太子妃的大婚凤服。银环,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我很吃惊,平素很稳重的她,怎会如此失态她望着一堂的宫人,为难的垂下了头。
我昂着头,端着练习了百数次的口气,“你们先退下我有话跟银环说。”我忍了忍,还是没将那个无数次停留在嘴边的“本宫”释放出来,快了,还有十天
“小姐”银环的表情很是难过,她告诉了我一个类似于惊天霹雳般的消息,就在我们大婚的前十天,太子竟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他的一个宠姬在宫外设立了别苑!
我呆了,不是太子只宠爱霍妃一人吗?在如此敏感的关口做这样的举动,也太不给我这个新太子妃面子了吧
我马上吩咐身居大理寺左少卿的大哥去打听消息的真伪,大哥走了一圈,带来的消息让我越听心越凉,银环带回的传言居然是真的,真有那么一个女人!还是罪臣之后,太子竟为了她专程跟大理寺卿下了口谕,查抄之事暂缓!
——“像太子这样的男人叫情种,可惜生错了帝王家。”胡相国千金的话适时的映入脑海。
我的指甲深深的镶入食指的皮肉之中,不行,我绝对不能允许再有一个霍妃出现我的夫君,他怎么可以爱别人
第二日,我支开了大哥,甚至都没带银环,只叫上了甘愿为我两肋插刀的小弟剑寒,再叫上两个嘴紧的会功夫侍卫护驾,匆匆换了装,就直奔那别苑而去。
当时,我真是被嫉妒、好奇、不甘和气愤给冲昏了头脑,跟本就没去用心的揣摩,这流言为何会如此精准的传到我的耳中,甚至连处于何街道何位置都清清楚楚
多么明显啊,我被人利用了。
传闻中的金屋藏娇之处很快就找到了,剑寒一直是被父亲训练当先锋官的,这下,可是派上了用场。
那所别苑的规模不小,且五脏俱全。我无心听他们之间的唇枪舌战,紧张的盯着内堂的大门,这里面,会出来一个如何模样的华服女子呢
很显然,别苑的护卫们并不想让那个女人露面。我真是傻,如此不正说明了太子的态度吗!怎么可能是传闻中的那种情况呢?!可惜,当时的我根本就没有去细想,我一心就想看到那个女人,那个我夫君在大婚前向天下高调示宠的女人
终于,在剑寒凌厉的身手试探下,我见到了她。
一身素服,不施铅华。
我愣了,剑寒也有些疑惑。
她太平凡了。我指的是在我想象的后宫红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