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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丝绸之路:一部全新的世界史-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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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ego de Ordás)——他曾跟随科尔特斯在墨西哥探险,后率领舰队探索今天委内瑞拉周围的中美洲大陆。这些人最后都获得了大笔财富,还迫使当地人给他们朝贡。他们的行为也充实了西班牙的皇家金库,王室当然会从中抽取一定的利润。
    西班牙本土的信息收集技术和管理体系也在迅速发展:地图绘制更为可靠,新的发现被及时记录,水手开始接受培训,当然,进口商品也被详细登记、制定合理税收。这就像开启了一架高性能的引擎,将中南美洲的财富源源不断地泵向欧洲。
    此外,意外巧合、婚姻关系、不孕不育和破裂的婚约,最终为那不勒斯、西西里、撒丁、勃艮第等低地国家,以及西班牙,诞生了唯一的一位王位继承人。无限的资金跨越大西洋流回到西班牙,国王查尔斯五世(Charles V)不仅成为美洲新帝国的主人,而且成为欧洲政治的主宰者。于是野心也开始逐渐膨胀:1519年,查尔斯再度强化了自己的地位,运用他的经济实力当上了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
    查尔斯的好运给欧洲各国带来毁灭性的冲击,他们发现无论是军队武器还是政治手段,都难以与这个决意扩张的统治者匹敌。查尔斯的财富和影响力与欧洲其他重要人物形成了鲜明对比:英格兰亨利八世(Henry VIII)的收入连他自己国家的教会都比不上,更不用说和他的西班牙对手相比了。亨利很有魅力,用一位威尼斯驻伦敦特使的话说,他的“小腿肌肉特别发达”,一头“法式”短发梳得很直,一张圆脸“英俊得像一个漂亮的女人”,但他却在一个错误的时机扰乱了局势。
    当查尔斯五世成为欧洲大陆和教廷的幕后主宰时,亨利却在坚持要求与现任妻子离婚,然后和侍女安妮?博林(Anne Boleyn)在一起。用当时人们的话说,安妮“并非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但长着一双漂亮的黑眼睛”。他要遗弃的妻子是西班牙公主,阿拉贡的凯瑟琳(Catherine of Aragon),也是查尔斯五世的小姨。罗马教皇拒绝批准离婚请求,于是英格兰国王的行为不仅是脱离了罗马教廷,而且是在向世界上最富的人,也是两片大陆的主人发出了挑战。
    西班牙在欧洲的势力增长以及它在中南美洲的迅速扩张,都给世界造成了奇迹般的影响。在经历了财富、权力和机遇上的巨大转变后,西班牙从一个地中海尽头的闭塞之地摇身一变成为了全球性的强国。对某位西班牙编年史家来说,“除了上帝的降世和死亡之外,这是创世纪以来最伟大的壮举”。对另外一位作者来说,这显然是上帝本人“将那个遥远的秘鲁、那个隐藏着金银财宝的秘鲁送给了我们”,佩德罗?麦西亚(Pedro Mexía)写道,后世不会相信当时的人们曾发现了多少财宝。
    紧随美洲大发现而来的就是奴隶的进口。奴隶都来自葡萄牙的市场。葡萄牙人从他们在大西洋群岛和西非的管理经验中知道,要让欧洲人去新的地方定居代价高昂,不一定有经济回报,而且通常是说说容易做起来难。因为想让人们离开家人远行就已经够困难了,再加上高死亡率和恶劣的当地环境更是难上加难。有一个办法是强行把孤儿和罪犯送往圣多美(S?o Tomé)等地,外加一些激励机制,比如“男奴或女奴可供自己私用”,由此建立一个能维持行政运作的人口基础。
    在哥伦布航海跨越后的三十年间,西班牙王室已经形成了从非洲向新大陆进口并运输奴隶的正规管理机制,即向那些几十年来一心一意专门从事人口贩卖的葡萄牙商人发放特许状。在一些因暴力和疾病导致人口寿命缩短的地区,奴隶的需求几乎永远无法满足。正如8世纪伊斯兰世界走向繁荣时一样,某一地区的财富集中会导致其他地区的奴隶需求急速上升。财富和奴役向来都是形影不离。
    没过多久,非洲的统治者便开始出面抗议。刚果国王向葡萄牙国王提出一系列申诉,严厉谴责蓄奴行为带来的后果。他谴责年轻男女——包括贵族出身的男女——在光天化日之下遭到绑架、并被欧洲商人烙上印记售往欧洲的行径。而葡萄牙君主则认为刚果国王应该停止抱怨,刚果地域广阔,有足够多的人口可以被运到国外,再者说来,他能得到的收益也不薄,特别是来自奴隶贸易的利润。
    然而至少有一部分欧洲人,他们既对奴隶所处的困境感到愤怒,也对人们贪婪地从新大陆攫取财富嗤之以鼻。尽管恢复耶路撒冷已经毫无希望,但作为基督徒传递福音的责任感不久便重新浮现。某位耶稣会高级会士在1559年愤怒地写道,那些定居南美洲的欧洲人“不明白”殖民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金银财宝,也不是占领那些土地、修建磨坊,或是将财富带回家……而是弘扬天主教信仰和拯救灵魂”。这与几个世纪前行走在贸易通道上并在南俄罗斯及中亚草原上定居的基督教传教士的想法一模一样,他们都曾抱怨过度注重商业贸易可能会耽误更重要的事情。
    在新大陆,人们更有理由抱怨精神追求的丧失。黄金被大批地运回西班牙,以至于到了16世纪中叶,当时的时代甚至被认为已经超越了传说中的所罗门时代。1551年,有人曾对查尔斯五世说,我们运回了这么多的财富,“真算得上是‘黄金时代’(era dorada)了”。
    当然,并非所有在美洲攫取的财富都被运回了西班牙。几乎在运送财富的舰队刚起航之际,来自法兰西和北非港口的那些嗅觉敏锐的投机分子和海盗就已经盯上了他们,试图将财富截为己有。这些人或在运输目的地守株待兔,或(随着时间推移)在加勒比海中途劫取大船。
    有关货船被掠夺的消息引起了各地投机者的关注。一位当时的人绝望地写道,在北非大西洋海岸能够获得“巨额财富的报道”吸引着大批的人群到来,他们兴奋得如同“当初在印度找到金矿的西班牙人”。这些人包括穆斯林掠夺者,他们也准备截获满载商品的入港货船,同时觊觎着西班牙的沿海港口和城镇。他们挟持了成千上万的俘虏,或是索要赎金,或是将人质当作奴隶出售。
    尽管并不怎么奏效,但抢劫行动通常会打着宗教的幌子,甚至连一些欧洲海盗都会用政治矛盾作为掠夺的借口。抢劫伊比利亚商船似乎已经成为一种正规行业,西班牙国王的基督教对手们还为此发出特许状,即所谓的《货船逮捕特许函》。作为回应,西班牙人立马发布《反海盗公告》,大力悬赏打击海盗的行动,誓将罪犯绳之以法。成功者不仅得到了王室的重赏,还提升了名望,比如佩德罗?梅嫩德斯?德?阿维莱斯(Pedro Menéndez de Avilés),他所率领的战舰斩获良多,从而名利双收。
    新世界在海外被发现,但同时国内也出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各种新思想百花齐放,各种新尝试广受欢迎,知识分子和科学家在为资金和赞助相互竞争。新大陆探索者可支配收入的增加以及他们带回的财富奠定了欧洲文化转型的基础。几十年间,欧洲涌现出一大批热衷于追求奢华生活的富豪。人们越来越渴望得到异域稀有的奇珍异宝。
    欧洲的新财富给予它荣耀和自信,同样在某种程度上增强了它复兴耶路撒冷的信念。对很多人来说,从美洲带回的无限财富显然是上帝保佑的结果,“主在按自己的意愿安排各王国的存亡”。新世纪的黎明和真正的黄金时代,让人们忘却了1453年君士坦丁堡被土耳其人攻陷时,罗马街头的哀号、悲痛和泪水。
    如今的使命在于重新找回过去。古老帝国都城的沦陷为新继承者们重振古希腊和古罗马的辉煌提供了机遇。当然,这还需要极大的热情。但事实上,法兰西、日耳曼、奥地利、西班牙、葡萄牙和英格兰都和雅典及古希腊世界没任何关系,在罗马的整个发展史中也无足轻重。这些热情都要归功于艺术家、作家和建筑家的粉饰,他们借鉴了古代的元素、思想和文字,选择性地引用史料,编成了一个随着时间推移越发让人觉得可信、越发被人认为是标准的故事。因此虽然学者们一直将这一时期称作文艺复兴,但其实根本就不是复兴。相反,这是一次新兴、一次新生。在人类历史上,欧洲首次成为了世界的中心。
    
    第十二章
    
    白银之路
    早在美洲新大陆被发现之前,全球的贸易就已经开始从15世纪的经济震荡中慢慢复苏。有些学者认为,这要归功于西非黄金市场的开发,另外还有巴尔干半岛及欧洲其他地区的矿产输出量的增加,这也许是得益于贵金属提炼技术的发展。比如说,1460年之后的几十年间,萨克森(Saxony)、波希米亚、匈牙利和瑞典的白银产量都多了五倍。有学者还指出,15世纪后半叶的税收制度也更加有效。经济紧缩给人们带来了许多教训,尤其让人们知道了谨慎控制税收体系的必要性,这便导致所谓“君主统治复兴”的出现。中央集权制十分重要,无论从经济、社会还是政治角度看都是如此。
    在一位朝鲜旅行者眼中,15世纪末期的全球贸易速度似乎也在增长。据崔溥记载,在距离上海约70英里的苏州港,船舶“云集”,等待着将薄丝、纱布、黄金、白银、珠宝和工艺品运往新的集市。苏州城内满是富裕的商人,他们都过着令人羡慕的生活。“人们生活奢侈,”他羡慕地写道,“在发达地区,商铺可谓星罗棋布。”尽管这里的商业十分繁荣,但当时世界的关键点并非中国沿海的各个港口,而是在几千英里以外的伊比利亚半岛。
    这要分两个方面来谈。15世纪下半叶,欧洲经济逐渐复苏,已经刺激了消费者对奢侈品的需求。随着新大陆的财富不断运往西班牙,资源的储备大幅增加。在塞维利亚,黄金和白银“像麦子一样”堆放在海关的库房中,港口不得不修建更多的新库房以应对更多到港的货物,也便于更好地管理税收。一位观察员记录了他所目睹的货船卸载的情景:他在一天之内看到了“322车黄金、白银和珍珠被登记入账”;六星期之后,他又看到686车贵金属进港入库。货物太多,“贸易馆(Casa de Contratación)实在容纳不下,最后只能堆放在露天平台”。
    在哥伦布跨越大西洋带来意外收获的同时,另一路同样雄心勃勃的海上探险也获得了巨大成功。当西班牙还在担心哥伦布探索亚洲通道的计划是否代价太高时,另一支船队已经整装待发,由瓦斯科?达?伽马(Vasco da Gama)担任统帅。船队在起航前受到了葡萄牙国王曼努埃尔一世(Manuel I)的接见。国王似乎有意忽略了近来在大西洋彼岸的发现,并为达?伽马下达明确目标:找到一条“通往印度及附近国家的新通道”。如此,他接着说,“我主耶稣基督”将从那些异教徒(意指穆斯林)手中获得新的王国和疆土。但同时他也看重眼前利益。他想,如果能征服“古人笔下的最富有的东方”,不是更好吗?他接着说,看看威尼斯、热那亚和佛罗伦萨,还有其他意大利城邦怎么从东方获得利益。葡萄牙人痛苦地意识到,他们不仅身处世界的尽头,连在欧洲都是末端。
    这一切在达?伽马精心策划的远航后发生了变化。他的舰队首次抵达南非的时候,前景依然不容乐观。他们的失望还不在于看到那些衣不遮体甚至裸露阴部的土著人,而更在于难以下咽的食物——可供他们咀嚼的只有海豹和羚羊的生肉以及野草的草根。当土著人看到桂皮、丁香、珍珠、黄金及“其他物品”时,“他们对这些东西毫无概念”。
    当达?伽马绕过好望角向北航行之时,他的命运开始发生根本性的转变。在马林迪(Malindi),他不仅发现了通往东方的航道,而且还找到了一个领航员,这个人愿意帮他利用季风顺利抵达印度。经过10个月的航行之后,他终于在卡利卡特港抛锚。他取得了哥伦布所没能取得的成就——他发现了驶往亚洲的海上通道。
    那里已经存在一些来自家乡附近的商人。他首先听到非常熟悉的口音:“是魔鬼把你们带到这儿来的吗?!”两个来自突尼斯的穆斯林商人看到了他们,其中一个会说西班牙语和热那亚语的人高声叫喊。一番询问过后,他们的对话便如音乐般动听:“你们的运气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这地方满是红宝石和祖母绿!你们应该好好感谢上帝把你们带到了这片如此富裕的土地!”
    不过,葡萄牙人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弄清楚他们的亲眼所见——正如哥伦布当年的经历一样。满是印度神像的寺庙被误认为是供奉基督教圣人的教堂,圣洁仪式上的泼水被误认为是基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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