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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新人性的证明-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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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园池”的读音。——译者注
   三泽告诉栋居,为了培养优秀的“731”队员,少年队员早在同亲人撒娇的年龄就被送到遥远的满洲异乡,进行严苛的教育和军事训练。这引起了一些军宫的怜悯,他们象自己孩子似地同情少年队员。课余或假日,一些教官轮流请少年队员到官舍吃饭。教官妻女做的家常菜在当时算是最好的佳肴。放上许多红豆和砂糖的糯米饭,吃在嘴里,使人感受到女性的温暖和家庭的欢乐,激起我们心中的思乡眷情。通过这样的接融交流,教官和少年当然会建立起感情。
   “有位叫‘园池’的数学教授非常喜欢我,常常邀请我到他家吃饭。某一个星期日,园池又邀请我上他家。偶然看到驯鹿泽从隔壁官舍出去,正同自己的妻子亲热地道别。因此,园池先生有可能了解驯鹿泽的情况。”
   “知道园池先生的住址吗?”栋居满怀期望地问。既然三泽特意提出园池,一定了解他的情况。果然,三泽回答说:
   “回国后我同‘731’的人早就断绝来往,但只同园池一人在过年时互寄贺年片。他现在住东京大田区。以前他在一家生产电子计算机的大公司工作,五、六年前退休了,同老伴一起过着安乐的晚年。”
   对栋居来说,到大田区容易得很。全部线索都断了,只有这一条还细细地连接着。
第二节
   园池的家在大田区南部的久原之内。栋居取道池上线,在久原车站下车,走进了僻静的住宅街。靠数电线杆和查街头路牌边走边找。在一座平房的入口处看到了写着“园池”的门牌。这是一个篱笆围着的院子,整个住宅小而整齐,篱笆两侧开着山茶花和日本水仙等。房子虽旧,看上去却很舒适、整洁。睹物思人,房主一定很勤劳。
   栋居站在门口按了门铃,屋内似乎有人走来了。门打开一条缝,露出一个长脸、白发的老年妇女。今天的来访事先曾打电话约定过。栋居一报姓名,老年妇女微微一笑:“丈夫正等着您呢。”
   门开大了,栋居被请进屋里带到会客间,园池已经在里面等着。栋居上前问侯,园池连忙起身回礼,只见他高高的个子,鞣草似的皮肤晒得黝黑,显得非常健康。根据三泽说的情况推算,园池现在应该七十出头,但眼前的园池看上去还很年轻。会客室的墙壁上装饰着五彩纸,室内一角有两个放着高尔夫球杆的运动包。老人的皮肤一定是长期打高尔夫球晒黑的。
   园池老伴端来茶水和水果。园池端起老伴递来的茶水,颇有滋味地呷了一口:“您见到三泽君了吧。”口气中充满了怀念。
   “他让我向您问好呢。”
   “回国后,三十多年了,他每年总是按时寄贺年片来。”
   “三泽说,太太做的饭菜香味至今还没有忘记。”
   “还记着那些事情吗?”
   初次见面的寒暄告一段落后,栋居向园池介绍了杨君里死后的一连串侦察经过。
   “噢,奥山先生死了?”园池对奥山的名字很敏感。
   “我们认为,驯鹿泽可能掌握着解开死因的关键钥匙,所以我们在寻找他的下落。”
   “奥山先生和我虽在同一个教育部,但我和他交往并不多。不过,他死得那么惨,我作为以前在同一个锅里吃饭的朋友,心里不是滋味。驯鹿泽确实是住在官舍的邻居,平时我们关系不错,他常来我家串门,同我下几步围棋。休息天往往是整天在一起度过的。”
   “听说驯鹿泽是冈本班的技术员。”
   “我不能肯定,但他属于病理班,这是毫无疑问的。”
   “自己家的邻居还不能肯定吗?”
   “在‘731’官舍里,不管关系怎么密切,互相之间都是禁止打听对方工作的。因此,住在同一个官舍,往往不知道邻居是干什么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知道他属于病理班呢?”
   “他身上那股消毒气味太厉害了。”园池看了看在一旁照顾的老伴。
   “消毒的气味?”
   “驯鹿泽浑身散发的一种冲鼻气味——象是医院里的气味或者甲酚气味。”园池老伴小心翼翼地插嘴说。接着园池又补充道;
   “驯鹿泽的夫人当时二十七、八岁,生得娇小玲珑,惹人喜爱。可是由于丈夫身上有了那股气味,妻子竟不肯同房。为此,驯鹿泽常常暗暗地发牢骚。”
   “单凭这消息气味就能断定是冈本班吗?”
   “这个嘛——有的时候,晚上人都睡了,夜深人静,邻家的房门被敲得又急又响。每当冈本先生不在的时候,队长阁下就非派人来叫驯鹿泽不可。在盛夏时,下了班,边乘凉边对奕围棋,驯鹿泽身上就传来阵阵消毒味。由此可以推测他是冈本班的技术员,而且他工作时从早到晚都浸在消毒液中。”
   “夫人竟不肯同房,可见这股气味不小啊。”
   “消毒气味好比是‘731’人员共有的‘队志’,只是在驯鹿泽身上散发得更厉害。他一天要洗三次澡,上班时一次,下班时一次,晚上睡前再洗一次。”
   “您知道这位驯鹿泽的下落吗?”栋居提到了问题的核心。
   “停战时,我和他坐同一列火车撤退,上船后就分开了,回国以后就断了联系。”
   好不容易抓住的线索,到此又断了。
   “知道他的籍贯吗?”栋居不甘心,盯着问。
   “听说他家祖先曾向将军交纳过鹿角,并得到‘称姓带刀’的荣誉。但是籍贯在何处却没有听人提到过。”
   以上这些情况,栋居已经从三泽那儿听到过了。
   “平日同您闲聊时,没有漏出一句家乡的地名吗?”
   “他说过年轻时爱好登山。”
   “山?什么山?”
   “不外乎是罚Ц呃玻估玻嗍览病!
   栋居马上想到,去美潭温泉时,神谷也说过爱爬山。
   “好象都是信州的山啊。”
   “不错,是信州的山。驯鹿泽平时经常说‘すら’①,如‘そうすら’(大概是这样。)、‘明日もアベ天気すら’(明天大概也是好天气。)。”
   注:日语里有一种表示推断的助动词,该词是这种助动词旳变化形式,属于方言。——译者注
    “‘すら’这个词是长野、山梨、静冈一带使用的呀。”
   “驯鹿泽的夫人是东京人嘛!”园池老伴又插了句话。园池和栋居将目光移向她。
   “她说一口好听的标准音①,不带一丝乡土话。据说寺内元帅是她的远房亲戚。”
   注:现代日语以东京地方的发音为标准。——译者注
   所谓寺内元帅,大概就是“二、二六事件”后登上政治舞合的寺内寿一,日中战争中他是华北地区日军司令官。
   “我要了解的不是他夫人的家乡,而是驯鹿泽本人的家乡,太太有什么线索吗?”栋居说。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她说,她丈夫爱吃荞麦面条。”园池的老伴知道的仅此而已。此外,还了解到这位技术员叫“驯鹿泽英明”。
   爱吃荞麦面、穗高山、枪山、赤石岳、奉献给将军的鹿角、鹿多的地方、方言すら。这些都是判断驯鹿泽出生地的一把把钥匙,栋居思考会怎样用一个钥匙圈把它们串起来。
第三节
   查找驯鹿泽家乡的所有线索都分析了,还是无济于事。正在此时,园池打来了电话:
   “喂,栋居先生吗,驯鹿泽的住址找到啦!”园池兴奋得来不及寒暄,迫不及待地把他的重要发现告诉栋居。
   “找到了?!”
   “您离开我家后,我就逐个给长野一带的‘731’朋友打电话,终于了解到在南信浓的里面有个姓驯鹿泽的村落,那一带的人全都姓驯鹿泽。准确的地址还来不及查,先打电话告诉你。”
   “行了,地址我去查,您可帮了大忙啦!”栋居放下听筒,心想园池要回想起那么久的老同事,一个一个地打电话,还真不容易。电话费也得付不少吧。
   栋居马上查地图,栋居的视线在地图上扫猎,蓦然,视线停止在某一点上了。他惊异地发现南信浓村的北面竞标着“大鹿村”的地名。园池说的是南信浓,而不是南信浓村。而且大鹿村也属于南信浓地区。
   栋居直接挂电话给大鹿村村公所,询问有没有驯鹿泽英明的户口。如果有户口就意味着找着了他的住址。
   “本村姓驯鹿泽的人都集中在鹿盐一带。但是没有驯鹿泽英明的户口。”
   “没有户口?”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又完了。
   “不过,邻近的上村和南信浓村也有姓驯鹿泽的人,那两个村子很久以前是从我们这个村子分出去的。”
   “南信浓村也有?!”
   “请您问那两个村的村公所,万一没有的话,说不定就在我们村了。”
   为对方的话所鼓舞,又拨动了拨号盘。终于查到啦!——南信浓村有驯鹿泽的户口,他住的地方叫“木泽赤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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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尸臭难消
第一节
   栋居告诉园池,驯鹿泽英明的住址查到了,并感谢园池的大力协助,园池高兴地说:
   “驯鹿泽秉性耿直,您突然去访,他不会开口的。他至今还恪守把‘731’秘密带到棺材的命令呢。所以我陪你一起去吧,怎么样?”
   “您一起去?!”栋居没料到对方提出要一起去,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我已经很久没见驯鹿泽了。”栋居忽然意识到如果昔日战友同往的话,可能动员驯鹿泽开口容易些。
   “要能这样,您就帮了大忙啦!”栋居心想园池去的费用我可以掏自己腰包支付。
   “那就抓紧吧,我先联系一下。不过,那么偏僻的地方不知有没有电话。”
   十二月十日早晨,凑园池有空,两人上了路。幸运的是从十一月底起天气一直很好,无风无雨。
   栋居同园池约好在东京车站碰头。园池的老伴、儿子、儿媳都来送行。儿子三十上下,对老父的外出很不放心,频频向栋居投来不满的眼光。当栋居明白这次调查成功与否取决于园池斡旋得如何时,栋居几乎是请园池去的。因此,开车前,栋居避开了园池家属。
   “爹爹,小心感冒啊,山里可冷呢。”老伴和儿媳象送孩子出门似的叮嘱着。园池对亲人的叮嘱不怎么在意,兴奋得象偶尔出一次门的小学生。
   时间到了,列车徐徐开动。到丰桥时已过正午,等了三十分钟,换上了饭田线的普客慢车。
   下午三点三十一分,列车正点到达平冈。幸运的是十分钟后就有一班公共汽车。四十分钟后,到达南信浓村的中心——和田。这里是盆地的中央,有村公所、小学校、老人福利中心、医疗站,是一个小规模的商业街。从平冈开出的公共汽车,这里是终点。要到驯鹿泽家还得换乘去上村的公共汽车,驯鹿泽的家在赤泽。虽说属于南信浓村,但已经接近毗邻的上村了。
   等了十分钟,公共汽车来了。乘车只有栋居和园池两人。公共汽车特意停在驯鹿泽家门口。二人下车后,车厢里没有一个人,空荡荡地开回去了。天完全黑了,地面上暮色浓重。只有西边的天际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朦胧的光亮。一股枯叶的罄香扑鼻而来,这种馨香就是山区的香味。
   一下汽车,黑暗中立刻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是园池君吗?”
   “啊呀,驯鹿泽君,三十六年不见啦!”两人紧紧地握住了手。
   “是啊!一直想起我们下围棋的情景。”
   “你身体也不错嘛,夫人真是太不幸了,回国的火车中……那以后令郞们还好吗?”
   “那时候全靠您和您夫人的帮助呀。儿子很好,已经有了孙子啦!你来得真好啊!”
   “能见面我可太高兴了。”
   “是啊,是啊!”
   两位老人沉浸在怀旧的感情之中。双方都百感交集,久久地握着手一言不发。两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经过了漫长的岁月,今日重逢,在一种难以言状的情感驱使下,就这么久久伫立着,这情景,使旁观的栋居十分感动。栋居后来才知道,在“731”撤回本土的列车上,驯鹿泽夫人患了病,得到园池夫人的护理,但仍然不幸病死。不仅园池和驯鹿泽,连他们的家属之间也是战友。
   “爹爹,您别站在这儿说话,把客人请进屋吧,小心别着凉啊。”门口传来女子的劝告声,大概是驯鹿泽的儿媳。
   “怎么让远道而来的客人站在外面呢,请,快请进来吧、赶了那么多路,一定累了吧。”儿媳再次招呼。
   驯鹿泽走在前面,把两位客人引进家中。这是德川时代遗留下来的典型家院,院内结构严谨庄重,有座宽大的土屋。土屋虽大,却很暖和,两人刚从外面进来,感到很舒服。
   客人被领到整个建筑物中央砌有火炉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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